靜等三人去遠,孟紅綃與黃慕楓方自縱出籐蔓,商量怎樣去往「萬劫門」前窺探之計。
黃慕楓搖頭一歎說道:「想不到除了北天山的『玄冰老魅』、『玉雪書生』蕭九寒師徒以外,還有什麼大雪山的『鬼手天尊』、『百變無常』郝大風師徒,也要與『萬劫』一派互相勾結!群魔亂舞,魑魅搏人,行見那一場將於四月初四日召開的『萬劫大會』之上,不知要有多少豪俠英雄,遭逢劫數!」
孟紅綃秀眉微蹙說道:「據所聞所見,不僅『黃衫紅線』龐真真未曾陷身『萬劫魔宮』,連顧青楓也似尚未趕到呢?」
黃慕楓笑道:「也許顧青楓兄已到野人山,只因人單勢孤,藏在暗中窺探!
我們還是趕緊準備一下,去往『萬劫門』前,參觀大雪山、北天山、野人山三派歃血定盟之會,或可得知究竟?」孟紅綃笑道:「我們要去便去,還要作甚準備?」
黃慕楓笑道:「我們此去,極有可能敗露行藏,要與什麼『玉雪書生』蕭九寒、『百變無常』郝大風以及萬劫群魔等,較量幾手!」孟紅綃點頭說道:「我們既然想探聽究竟,爭鬥之事,在所難免!但幾位老魔頭為了應付『萬劫大會』,均正閉關練功,剩下一干小魔,未必能攔阻得住我與楓弟全身而退!」
黃慕楓笑道:「我不是顧慮安全,而是顧慮紅姊應否暴露真實身份。」
孟紅綃含笑說道:「既然難免動手,又怎麼能掩飾得住本來面目?」
黃慕楓目注孟紅綃道:「紅姊化裝易容以後,對方就認不出你是『紫清玉女』孟紅綃了!」
孟紅綃失笑說道:「楓弟倒說得輕鬆,這樣倉卒之間,叫我怎樣易容易服?」
黃慕楓道:「小弟身邊帶有替換男裝,紅姊只要不嫌骯髒便可使用。」
孟紅綃道:「縱然易著男裝,但對我這副尊容,又怎樣打發?萬劫群魔統統認得我呢!」
黃慕楓伸手懷中,取出一隻白玉小瓶,白瓶內傾出一粒紫色丹藥,遞與孟紅綃,含笑說道:「這是一位武林狂人在臨終之際送給我的『易容丹』,紅姊拿去以清泉化開,塗在臉上,包管即使遇見了『中條劍客』顧青楓兄,也認不出你是他的夢裡佳人『紫清玉女』!」
孟紅綃低頭目注掌中所托的紫色丹藥,微作躊躇!
黃慕楓猜出她的心意,說道:「紅姊儘管使用,事後定讓你恢復絕代容光,天人姿態!」
孟紅綃接過衣藥等物,尋了一處僻靜所在,遵照黃慕楓所說,換裝易容以後,果然變成了一位神情瀟灑,但卻面容醜怪的青衫書生!
黃慕楓等待孟紅綃返回,看她幾眼,拊掌大笑說道:「紅姊,你這臉上如今又紫又青,真倒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紫清玉女』!」
孟紅綃苦笑說道:「楓弟,你把我作弄成這副模樣,倘若『復容丹』無效,可真糟透了呢!」
黃慕楓笑道:「小弟天大的膽也不敢作弄紅姊,紅姊如果不放心,此時便請試試『復容丹』的靈效如何?」
孟紅綃搖手說道:「何必如此糟蹋靈藥?我相信楓弟就是!」兩人一面談笑,一面提氣輕身,向百丈坪頭的「萬劫門」前馳去!
二人在馳向百丈坪途中,孟紅綃含笑問道:「楓弟,你那『易容丹』及『復容丹』,是哪位武林異人臨終所贈?」
黃慕楓笑道:「是……」
一個「是」字才出,忽又蹙眉住口,想了一想說道:「此事尚未到宣佈時期,紅姊能不能原諒我暫且不答?」
孟紅綃生性極其沖和恬淡,素來不願強人所難,聞言遂微笑點頭,不再追問,與黃慕楓提氣輕身,向百丈坪「萬劫門」趕去!
「百丈坪」顧名思義,自是一片廣大石坪,石坪背山之處,建築了一座金碧輝煌的「萬劫魔宮」,宮前四五十丈,則建築了一座高大牌樓,牌樓上赫然橫題著震懾江湖的「萬劫門」三個大字!
「萬劫」兩字,漆作朱紅,「門」字仍是金色,可見「瑤池使者」畢金環尚未能尋得「天下第一狠心人」,把他剜心瀝血!
門下十三白骨圓環之中,並未懸掛業已遭害的「瞽目諸葛」苗平及「黑蛇教主」謝雲之的人頭,卻懸著十三隻精緻宮燈,照耀得「萬劫門」附近,頗為明亮!
當時是在元宵左右,月被雲遮,清光難透,偌大的「百丈坪」上,除了「萬劫門」下所懸的十三盞宮燈及遠遠「萬劫魔宮」中的星星燈火以外,便是一片沉沉黑暗!
孟紅綃、黃慕楓趕到此處,恰值三四名執役侍者在「萬劫門」下擺設好了香案等物,回轉「萬劫魔宮」去請代表「萬劫魔主」的「瑤池使者」畢金環、代表大雪山「鬼手天尊」的「百變無常」郝大風暨代表北天山「玄冰老魅」的「玉雪書生」蕭九寒前來結盟換帖!
黃慕楓一看周圍景物,不禁向孟紅綃蹙眉說道:「紅姊,你看這百丈坪上光禿禿的,連半株樹木全無,卻叫我們藏身何處?」
孟紅綃想了一想說道:「反正我們打算與這干魔頭較量較量,即令敗露行跡,亦自無妨,只求暫時隱身,多聽一些背後之言便可!」
說到此處,伸手一指那座「萬劫門」,又復笑道:「那『萬劫門』滿懸宮燈,門下雖然明亮,門上卻更覺黑暗,我們藏身其間,豈不甚好?何況一般人心理,都是防遠不防近,『瑤池使者』畢金環等既想不到會有外人掩來,更想不到人就藏在他們頭頂之上!」
黃慕楓點頭笑道:「紅姊此議極妙,我們動作要快些,倘若『瑤池使者』畢金環等一出『萬劫魔宮』,就來不及了!」
一面低聲發話,一面身形疾閃,宛如燕影輕飄般的,便已縱到了「萬劫門」
上!
黃慕楓對他所擅的輕功素極自詡,人到「萬劫門」上,方想回頭招呼孟紅綃趕來,耳邊卻已聽得孟紅綃清柔的語音,低聲笑道:「楓弟,這根橫樑極巨,我們臥身其上,盡有餘裕,下面情景,亦可一目瞭然,倒是個頗為理想的所在呢!」
黃慕楓見自己分明先行縱身,卻比孟紅綃後到,不由大吃一驚,欽服無已,搖頭歎道:「紅姊,你這身超絕輕功,委實令小弟望塵莫及!」
孟紅綃笑道:「楓弟何必太謙?我也不過比你早半步而已!」
黃慕楓正欲再說,孟紅綃忽然向他微一搖手,伏臥在那「萬劫門」的粗巨橫樑之上!他如今已對孟紅綃的耳力由衷欽服,見狀知有人來,遂趕緊隨同臥倒。
二人身形剛剛伏臥樑上,「萬劫魔宮」之內,果然出現兩行珠燈,簇擁著七八個男女魔頭,向「萬劫門」前緩緩走來。
人影漸近,語音可聞!
孟紅綃耳目之力,大異尋常,老遠便即看出除了兩旁提珠燈的八名侍者以外,當中互相笑語的男女魔頭,共有七人!
七人之中,五人均曾相識,其餘一男一女,則從未見過!
相識的五人,是「瑤池使者」畢金環、「餐霞使者」衛芳華、「拘魂使者」
池中龍、「桃花使者」連城玉等「萬劫四魔」以及適才前山所見「北天山玄冰老魅」的大弟子「玉雪書生」蕭九寒!
至於那從未見過的一男一女,男的身著黑色長衫,臉帶故意製作得極為可怖的人皮面具,顯然必是「大雪山鬼手天尊」派來的「百變無常」郝大風,女的則與「萬劫群魔」穿著同樣綵衣,好像是「萬劫魔主」新收的弟子。
這男女七人緩步而來,互相笑語,業已走到「萬劫門」下,果然均對樑上藏人之事毫未發覺!
「瑤池使者」畢金環走到香案之前,含笑向「百變無常」郝大風、「玉雪書生」蕭九寒說道:「郝、蕭二位師兄,請來拈香!」
「玉雪書生」蕭九寒應聲笑道:「畢師姊乃是此會主盟,自應先行拈香,小弟與郝兄隨後便了!」
畢金環搖頭笑道:「大雪山『鬼手』門下,北天山『玄冰』門下,與野人山『萬劫』門下,自此三派一體,禍福與共,何分主從?兩位師兄既然如此謙遜,我們便一齊拈香,歃血飲酒!」
說完便與郝大風、蕭九寒一同拈香默禱,刺指滴血,和酒而飲!
飲完血酒,再把「萬劫魔主」、「鬼手天尊」、「玄冰老魅」名帖,互一交換,便算結盟完畢!
畢金環吩咐撤去供案,此時長空烏雲盡散,蟾魄流輝,百丈坪頭,景色清絕!
孟紅綃、黃慕楓見雲消月出,知道不能久藏,遂互以「蟻語傳聲」商議,決定選擇適當時機,現身一斗群魔,考驗考驗自己的功力!
「拘魂使者」池中龍像是與那「百變無常」郝大風頗為投緣,手指遠山嵐影,微笑說道:「郝兄,這百丈坪頭的景色,不論日夜,均頗清幽,郝兄如無要事,大可在此盤桓幾日!」
「百變無常」郝大風以一種低如鬼嘯的難聽話音答道:「多謝池兄美意,但郝大風奉我師傅之命,要到九疑山三元幫一行,只好事畢以後,再來領教的了!」
「瑤池使者」畢金環聞言笑道:「郝兄要去三元幫則甚?」
「百變無常」郝大風陰森森地一笑說道:「我師傅昔年與三元幫幫主『翻天怪叟』龐千曉曾有嫌隙,故而命我設法盜取龐千曉的『翻天三寶』,以便在『萬劫大會』之上對他加以羞辱!」
「瑤池使者」畢金環蹙眉說道:「郝師兄這樁任務恐怕不易完成,因為不僅『翻天怪叟』龐千曉武學絕世,他更對『翻天三寶』極為珍視,鎮日親身攜帶,卻是如何下手?」
「百變無常」郝大風說道:「我師傅說是萬一對方『翻天三寶』不能下手,便設法把龐千曉的獨生愛女『黃衫紅線』龐真真擄回藏邊大雪山去。」
「桃花使者」連城玉銀牙緊咬,冷笑一聲說道:「龐真真那丫頭亦不好惹,何況如今是否尚活在世上?也不得而知。」
郝大風目注「桃花使者」連城玉,愕然問道:「連師姊能否說得詳盡一些?」
連城玉指著自己斷去半截的手臂,咬牙說道:「我與我池四師兄去往懷玉山陰風峽左近,尋找顧青楓、龐真真報仇,卻只遇上龐真真一人,憑她的技藝,自然非我之敵,誰知這賤婢竟拼著兩敗俱傷,發出兩粒『火孩兒』鄔赤所煉的『三離霹靂彈』,當時巨響震空,天崩地裂之下,池師兄先為烈火灼昏,我則斷去一臂,但我在神智昏迷之前,瞥見龐真真也自滿面鮮血,緩緩倒地!」
郝大風方自哦了一聲,連城玉又復說道:「等我與池師兄悠悠醒轉,龐真真業告蹤影全無,只剩下她所著的黃衫在地!她若死去,屍首何往?她若未死,則怎會不在離去之時把我與池師兄就便加害,故而此女生死,迄今成謎,聽說她爹爹『翻天怪叟』龐千曉也已得聞噩耗,正傳令三元幫所有分壇,全力搜查龐真真的生死存亡及身落何處?」
「玉雪書生」蕭九寒聽到此處,故意向「桃花使者」連城玉賣好示情,微笑著說道:「連師姊,那『黃衫紅線』龐真真死了便罷,若是未死,蕭九寒必然設法砍下她兩條手臂,替你報仇雪恨!」
連城玉聞言,秋波一轉,眼風連拋,媚笑說道:「蕭師兄如此盛情,小妹先行謝過,但龐真真賤婢的『三離霹靂彈』霸道無倫,蕭師兄萬一與她狹路相逢,千萬要小心呢!」
黃慕楓潛聽至此,以「蟻語傳聲」功力向孟紅綃問道:「紅姊,我們要不要動手?顧青楓兄的蹤跡迄今未見,可能不會來了!」
孟紅綃答道:「我們現身鬥鬥他們也好,這干魔頭的猖狂神態,實在令人看得生氣!」
黃慕楓聽孟紅綃同意一斗群魔,不禁高興得自「萬劫門」橫樑之上翻身坐起,仰天長嘯!
這聲突如其來的長嘯,果把「萬劫門」下的一干魔頭大大嚇了一跳,齊自功力潛聚,雙掌護胸,抬頭向上觀看!
百丈坪頭月光如水,只見「萬劫門」的橫樑之上,坐著兩條人影,指點煙嵐,互相談笑,根本就未把門下群魔看在眼內!
「百變無常」郝大風首先陰森森地向「瑤池使者」畢金環冷笑問道:「來人是誰?怎的如此大模大樣?」
「瑤池使者」畢金環又驚又怒之下,目注「萬劫門」上,只見這兩條人影,一著黃衫,一著青衫,雖然人在暗中,面目難辨,但從那非凡氣概及英挺風神看來,似是兩位少年人物!
她凶心一動,先以「蟻語傳聲」功力向「拘魂使者」池中龍暗暗317說道:
「池四師弟,你自『拘魂幡』被毀以後,所練的『蝙蝠神針』極為靈妙難防,在對方下來答話之時,悄悄出手!」
「拘魂使者」池中龍冷哼一聲,伸手入懷,畢金環異常得意地目注孟紅綃、黃慕楓,傲然笑道:「來人是哪路朋友,怎的還不下來?難道真要我畢金環施展『諸天罡氣』飛身迎客麼?」
黃慕楓聞言,與孟紅綃互看一眼,雙雙飄身落地,並以他那沙啞的嗓音哂然不屑地說道:「『諸天罡氣』四字,只能嚇唬嚇唬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蛙之輩,在我們弟兄眼內,卻不值一笑,你們集『玄冰』、『鬼手』、『萬劫』三派人物的眼力,難道還看不出我弟兄的宗派來歷麼?」
「拘魂使者」池中龍在黃慕楓一面飄身落地,一面哂然發話之間,便已料準對方的位置,悄無聲息地暗向背後擲出兩隻「追魂鐵蝠」!
他這「追魂鐵蝠」,又名「蝙蝠神針」,製造得極為靈巧,與普通蝙蝠毫無二致,以特殊手法發出,迴環飄蕩,滿空亂飛,因無一定路線,遂令人絕難閃避,蝠口中含有寸許小針,針系寒鐵所鑄,無堅不摧,專破各種內家氣功,並具有見血封喉的奇毒!
「拘魂使者」池中龍計算得極為精確,黃慕楓、孟紅綃剛剛身形落地,那兩隻「追魂鐵蝠」,也剛在他們面前,翩翩掠過!
百丈坪氣候溫暖,雖然時值正月中旬,但冬眠蝙蝠已醒,正有不少「吱吱」
怪叫地飛舞夜空,真蝠假蝠之間,越發叫人難以分辨!
那兩隻「追魂鐵蝠」分明業已掠過孟紅綃、黃慕楓面前,但忽然電疾折回,迅速無比地分向二人心窩射到!
孟紅綃如今功力之高,雖不自知,但耳目聰明,迥超流俗!白坊晏蝠」才一折回,即被她發現有異,施展了一式「大羅手」中的「天女拈花」,便把那只「追魂鐵蝠」以拇食中三指輕輕拈住?
「追魂鐵蝠」入手以後,孟紅綃才知不是天生怪蝠,竟是人力暗器,不由向黃慕楓急急叫道:「楓弟小心,這不是蝙蝠,而是對方所發的惡毒暗器!」
黃慕楓劍法極好,但其他功力,則比孟紅綃遜色多多,如此變生頃刻之下,雖已聽得孟紅綃發話警告,也告措手不及,被那「追魂鐵蝠」蝠口所含寒鐵毒針,打中胸前「七坎」死穴左近!
池中龍見孟紅綃拈取自己「追魂鐵蝠」的手法那等靈妙,不禁大吃一驚,但旋見黃慕楓已被打中,遂軒眉狂笑說道:「我這『蝙蝠神針』,專破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以及各種內家氣功,無堅不摧,見血封喉……」話猶未了,黃慕楓已笑吟吟地伸手自胸前黃衫之上起下那只「追魂鐵蝠」看了一看,遂隨意擲向「拘魂使者」池中龍,哂然說道:「你別吹牛,這樣一隻小小蝙蝠,哪會有你所說的如許威力!」
原來黃慕楓居然也會迴旋飄蕩手法,眼看那只「追魂鐵蝠」業已擲到「拘魂使者」池中龍面前,卻突地一翻一斜,轉對站在池中龍身旁的「百變無常」郝大風眉心飛去!
「百變無常」郝大風驚愕之下,忙一偏頭,只聽「刷」的一聲,險煞人的,被那「追魂鐵蝠」的右翼,擦著耳邊掠過!
這樣一來,不僅「拘魂使者」池中龍濃眉深鎖,滿面飛紅,連孟紅綃心中也覺得十分奇怪!
因為孟紅綃拈裝追魂鐵蝠」以後,目光微瞥,便看出蝠口短針確係上好寒鐵所鑄,並還色帶暗藍,顯有劇毒!黃慕楓胸前要害分明已被打中,怎會毫不在乎,安然無事?
眾人方自疑懷難釋,「瑤池使者」畢金環因看出來者不俗,遂發話問道:
「兩位怎樣稱呼?來我百丈坪『萬劫門』前何事?」
黃慕楓目光一轉,仍以他那沙啞的語音誠心挑釁地傲笑說道:「彼此風來水上,雲度寒塘,何必留甚名姓?你如真要稱呼,便叫我『降魔郎君』,叫他」蕩魔秀士『便了!」
「瑤池使者」畢金環聽得心頭騰火,冷笑說道:「照尊駕這種外號看來,你們是特到『萬劫門』前降魔蕩魔的了?」
黃慕楓狂笑道:「降魔之期,要到四月初四,我們僅是隨意閒遊而已!
常言說得好!風月無今古,林泉孰主賓』,難道你們在此蓋了一座『萬劫魔宮』,便不許別人走進野人山百丈坪麼?「「瑤池使者」畢金環深覺對方詞鋒犀利,咄咄逼人,令自己頗難還口,遂只好哂然冷笑說道:「你們雖有降魔願望,蕩魔心腸,卻恐怕道行太淺,缺少一些服魔手段??
黃慕楓笑道:「道淺則潛心修道,魔來則拔劍降魔!」
「玉雪書生」蕭九寒針鋒相對地接口說道:「常言說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盎頗椒隳可療婀猓揚眉笑道:「你便是個百丈巨魔,我只要一拔霜鋒,也將砍作無數寸段!?
那位面目姣好、神情淫蕩的陌生綵衣女子,聞言笑道:「你狂了這大半天,怎不拔劍試試?」
黃慕楓目光一注這陌生綵衣女子,發話問道:「姑娘何人?雖然身著『萬劫魔衣』,但『萬劫魔宮七使者』中,好像卻無你在內!」
那長相最難看的「百變無常」郝大風,陰森森地說道:「你即使不認得新被『萬劫魔主』收歸門下的『蕩魄使者』,總應該聽說過『方外三凶』四字!」
黃慕楓哦了一聲,重又打量了那陌生綵衣女子幾眼,恍然笑道:「原來你是『方外三凶』中,死剩下來的『蕩魄尼姑』妙真,如今裝上了一頭假髮,倒真叫我認不出你的廬山面目了!」
「桃花使者」連城玉忽然聽出了一些疑竇,目注黃慕楓問道:「你怎會認識我們『萬劫魔宮七大使者』?」
黃慕楓被連城玉問得一怔,但隨即傲笑答道:「本郎君既有『降魔』之號,自然慧鏡高懸,無魔不識!」
說完,偏頭笑向孟紅綃說道:「『蕩魔秀士』,今夜野人山百丈坪頭,除了『萬劫魔主』、『玄冰老魅』及『鬼手天尊』等三個老魔不在以外,倒也可算群魔亂舞!你我何妨且拿這些魔崽子們試試降魔手段,蕩魔神功!也好讓他們嘗嘗滋味,歸報老魔,趕快刻苦修為,免得使我們在四月初四的『萬劫大會』之上,鬥得太不過癮!」
孟紅綃微微一笑,未曾答話,因為她知道眼前七位男女群魔中,除了「百變無常」郝大風一人深淺未悉以外,其餘個個是好手!黃慕楓所擅的劍法雖然威力甚強,但人數多寡懸殊,倘若吹噓太過,萬一難敵落敗,豈不弄得灰頭土臉,無法收拾?
這時「玉雪書生」蕭九寒仗恃一身「玄冰神功」,意欲人前賣弄,遂緩步向前,目注黃慕楓,微笑說道:「在下北天山『玄冰』門下『玉雪書生』蕭九寒,願意領教領教『降魔郎君』的降魔手段!」
他一面發話,一面卻藉著這發話之間,向黃慕楓暗暗吹出兩口無形無聲的「玄冰真氣」!
黃慕楓身有異寶,毫無所懼,但頭臉手足等處卻感覺一陣酷冷寒氣排空湧到,幾乎令人難以禁受!知道定是「玉雪書生」蕭九寒弄鬼,遂在微微一顫以下,意欲提聚丹田真火予以抵禦!
孟紅綃靈慧無比,冷眼旁觀,看出一些端倪,遂施展「妙音神功」中的「萬妙清音」,向黃慕楓笑道:「『降魔郎君』,這位『玉雪書生』蕭九寒乃是北天山『玄冰老魅』的衣缽傳人,一身『玄冰神功』發諸無形,非同小可,你不要過份托大,被人凍得骨髓成冰,那才是大笑話呢!」
孟紅綃的「妙音神功」能夠擇人而施,這幾句說兒,別人聽在耳中並無異狀,但黃慕楓聞之,卻百脈舒泰,如浴春風,手足頭臉之間,哪裡還感覺得出絲毫寒意?
他知道孟紅綃暗中相助,趁勢越發賣狂地大笑道:「『蕩魔秀士』,你不要替我擔心,郎君自有凌雲氣,哪怕人間冰雪寒?我倒真想多領略一些北天山『玄冰』門下的無形暗算手段!」
「玉雪書生」蕭九寒所施展的「玄冰真氣」極為歷害,且兩次均系吹向對方心窩,但對方不僅毫無所懼,反倒笑語從容地揭破自己所施的凶謀,不由暗吃一驚,遂潛聚功力,準備發出看家絕學「玄冰神掌」!
故而黃慕楓語音才了,「玉雪書生」蕭九寒便抱拳笑道:「好一個『郎君自有凌雲氣,不怕人間冰雪寒』,蕭九寒敬請賜教幾招武林絕學!」
他因秉性陰毒,平生最喜暗箭傷人,遂在微一抱拳之間,又把所練的「玄冰神掌」,化為幾縷陰寒徹骨的無形勁氣,自指尖發出,分襲黃慕楓胸前各大要穴!
黃慕楓直等寒氣上身,方始警覺,微退半步,心內一驚,暗想自己若非身著兩件罕世異寶,足以阻擋任何掌力暗器,豈不早就遭了此人毒手?
又驚又怒之下,殺氣忽生,伸手肩頭,「嗆啷」微響,撤出了青鋼長劍!
「玉雪書生」蕭九寒見自己暗用「玄冰神掌」,居然又告無功,不由大吃一驚,暗想這位自稱「降魔郎君」的黃衫醜漢,莫非不是血肉之軀?否則自己威力極強的師門絕學,怎會對他連連失效?
疑詫之間,見對方劍已出鞘,遂也把雙眉一剔,冷冷問道:「尊駕要動兵刃?」
黃慕楓大笑說道:「閣下怎的如此健忘?方纔我不是早已說過,『魔來則拔劍降魔』!」
蕭九寒冷笑一聲,探手雪白儒衫之內,取出一條由十數枚雪亮的鋼環連鎖而成,並有龍頭龍尾的奇形兵刃!
黃慕楓見他這條奇形兵刃彷彿太長,竟達六尺左右,遂知必有特殊手法!
否則軟兵刃如此長度,施展起來,定然不便!
果然蕭九寒手握鋼環中央,把那兩端的龍頭龍尾分垂於地,目注黃慕楓,冷笑說道:「尊駕可曾見過蕭九寒這條兵刃?」
黃慕楓橫劍當胸,傲然笑道:「兵刃可隨自己心意打造,有何足詡?本郎君胸中自有驚人之學,能憑一劍蕩群魔……」語猶未了,「玉雪書生」蕭九寒便即哂然說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休要如此張狂!憑你那三尺凡鐵,決難在我這既名『七巧飛龍索』,又號『奪命十三環』的無邊威力之下,逃得過三十照面!」
語音方住,右手已揚,一陣攝人心魂的鋼環脆響起處,龍頭龍尾齊飛,龍頭撞向「玄機」,龍尾襲向「期門」,左手並駢指遙點「丹田」,居然在這一剎那間,分攻黃慕楓上中下三處要穴!
黃慕楓雖有自恃,卻也頗對這「玉雪書生」蕭九寒發招之速、手法之妙及攻敵之狠,暗暗驚心!肩頭微晃,以一種奇妙的步法退出數尺,但身形才退即進,乘著蕭九寒正在收招換式之間,青鋼長劍震腕發力,幻出朵朵劍花,攢刺而到!
旁觀的「百變無常」郝大風,見了黃慕楓這招劍法,低低咦了一聲,像是有所驚詫。
「玉雪書生」蕭九寒既已搶先出手,哪甘一開始便被對方平反先機,遂也施展出一種奇妙手法,右手微鬆,改握龍頭,內勁一凝,龍尾忽向上飛,帶著閃閃鋼環,直向黃慕楓劍身纏去!
黃慕楓怎肯令手中長劍被「玉雪書生」蕭九寒那條既名「七巧飛龍索」,又號「奪命十三環」的奇異兵刃纏住?青鋼劍微縮即展,幻成一片如海劍光,著地捲到!
「玉雪書生」蕭九寒見對方撤招換式,又快又妙,不由也自微吃一驚,正要盡展自己這條獨門兵刃的奧妙之處,與黃慕楓放手一搏,忽然一條人影輕如燕掠閃到,並響起「百變無常」郝大風陰森森的語音說道:「蕭兄可否請暫時停手?
小弟有話,要想問問對方!」
蕭九寒飄身五尺,微笑說道:「郝兄儘管問,等你問完以後,我再讓這狂妄小兒,見識見識『奪命十三環』的真正滋味!」
「百變無常」郝大風目光儼如冷電,在黃慕楓身上來回一掃!
黃慕楓不悅問道:「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這樣看我則甚?」
「百變無常」郝大風不以為忤地冷冷答道:「我要看看你究竟是三元幫中的什麼人物?」
黃慕楓冷笑說道:「你憑什麼竟指我與三元幫有深切關係?」
「百變無常」郝大風陰森森地一笑說道:「你方才與『玉雪書生』蕭九寒兄動手之際,第一招『萬蜂歸巢』,是『翻天怪叟』龐千曉家數,第二招『鐵鎖橫江』,是鐵劍真人手法,難道與三元幫的關係還不深厚?」
黃慕楓靜聽「百變無常」郝大風說完,不由雙眉一軒,仰天狂笑!
「百變無常」郝大風覺得他那沙啞的笑聲異常難聽!遂自蹙眉問道:「你這樣狂笑則甚?難道我對你那兩招劍法看錯了麼?」
黃慕楓哂然道:「你對我那兩招『萬蜂歸巢』、『鐵鎖橫江』,看得雖然不錯,但卻不知我對當世各大劍術名家的各種劍法,無所不通。」
「百變無常」郝大風搖頭不信說道:「我不信你有如此博學?」
黃慕楓傲性忽發,手中青鋼長劍一抖,漫空全是劍花錯落!
「百變無常」郝大風咦了一聲,說道:「你果然懂得不少,這招『北斗垂光』,頗有幾分已故名劍客『中條逸士』焦大先生的『天遁劍法』的味道!」
黃慕楓見自己的招術又被對方識破,頗覺不服,右臂微伸,長劍平平一掃,在空中橫鋪一片寒光劍雨,又復問道:「你再認認看,這是什麼家數?」
「百變無常」郝大風應聲答道:「這一招名稱頗美,叫做『流水落花』,看似平淡,其中卻藏有三種變化煞手,是北海青萍宮主人『海天劍聖』展青萍的手法!你如果不再會用別的劍法,我郝大風已可點破你的來歷!」
黃慕楓怒道:「誰說我不會別的劍法?」
語音方了,長劍立抖,這回卻是四招連發,劍光如海,劍影如山,隱隱風雷,如挾天風海雨,威勢凌厲已極!
「百變無常」郝大風看完黃慕楓這四招劍法以後,不禁蹙眉自語說道:「奇怪,奇怪!」
黃慕楓嘿嘿冷笑道:「奇怪什麼?大概我這四招劍法,你從來未曾見過?」
郝大風目射冷光,揚頭傲笑答道:「誰說我未曾見過?這是釣鰲居士『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式中的『舞雪凝冰』,『彩霞練水』,『斜鞭紫電』,『潑火清塵』四招絕學!」
這時「瑤池使者」畢金環等萬劫群魔及「玉雪書生」蕭九寒,均為黃慕楓施展的精妙劍術所驚,知道無怪來人口出狂言,果然身負絕學,不是尋常俗手!
黃慕楓接連施展五位名劍客的驚世絕招,均被「百變無常」郝大風所識破,不由也頗驚愕地發話問道:「你究竟認識多少劍法?」「百變無常」郝大風仰天狂笑說道:「當世中有名劍法,我郝大風無所不識!」
這一句狂言,激動了溫和嫻靜的孟紅綃,青衫微飄,舉步上前,自黃慕楓手中接過青鋼長劍,隨意施展一個劍式,含笑問道:「請教郝朋友,我這招『蓮台法雨』,是什麼劍法?」「百變無常」郝大風愕然凝目,蹙眉不語!
黃慕楓冷笑說道:「你剛才不是大發狂言,如今怎的不說話了?」
「百變無常」郝大風無可奈何地強辯說道:「我只說凡屬當世中有名劍法,無所不識!像他這種自創俗招,哪裡能夠知道許多?」黃慕楓仰天狂笑,呸了一聲,說道:「我把你這不識羞恥的醜鬼!蕩魔秀士』方纔這招劍法,比我所施展的『翻天怪叟』龐千曉、鐵劍真人、『中條逸士』焦大先生、北海青萍宮主人『海天聖劍』展青萍及釣鰲居士等五大名家絕學,還要有名氣得多!你卻認做他自創俗招,豈不令人齒冷??
「百變無常」郝大風竟能忍受黃慕楓的冷嘲熱諷,毫不動怒,直等靜靜聽完,方似觸動靈機地陰陰一笑,點頭說道:「你說得不錯,方纔我確實有點走眼,但如今卻真正猜出來了!」黃慕楓哪肯相信?揚眉問道:「你說說看!」
「百變無常」郝大風笑道:「我們可否借此打個賭兒?」黃慕楓認為「摩訶劍法」除了孟紅綃以外,無人能識,遂點頭說道:「要賭便賭,我們以什麼作為賭注?」
郝大風笑道:「我若猜得不對,大雪山『鬼手』一派退出聯盟,不參與『萬劫大會』!」
黃慕楓點頭說道:「這個賭注不錯,也很別緻,但你若猜對,又要我們如何?」
郝大風笑道:「我若猜對,請你們立刻離開這『萬劫門』前,不要掃了我新結盟的兄弟姊妹們的清談雅興!」
孟紅綃也不相信這「百變無常」郝大風能猜出自己所施展的「摩訶劍法」,遂接口笑道:「我們便是如此決定,尊駕請猜!」郝大風嘴皮微動,突然施展「蟻語傳聲」功力,向孟紅綃及黃慕楓說道:「你方才施展的那招『蓮台法雨』,是『蕩魔寶錄』所載三種曠代絕學之一『摩訶劍法』!」
孟紅綃悚然一驚,眉頭雙蹙,一絲奇異的嘯音,突然徐徐發出!
這絲嘯音並不高亢,也不猛烈,只是含著一片祥和天機,但卻使「萬劫」、「鬼手」、「玄冰」三派等七位男女魔頭,心中感覺一陣迷惘!
「萬劫門」下十三白骨圓環之中所懸的十三盞宮燈,也倏然一齊熄滅!
孟紅綃的嘯聲,持續不久,便告收歇!
「萬劫」、「鬼手」、「玄冰」三派男女群魔的心頭迷惘,亦均隨之消除!
十三盞宮燈,也由執役侍者重新點起!
但「萬劫門」前,夜沉沉,空蕩蕩,靜悄悄,卻哪裡還有自稱「蕩魔秀士」
與「降魔郎君」的孟紅綃與黃慕楓的絲毫人影?
「瑤池使者」畢金環向「百變無常」郝大風訝然問道:「郝兄還未猜測,來人怎已認輸遁走!」
「百變無常」郝大風笑道:「我因無十成把握,遂用『蟻語傳聲』功力,向那自稱『蕩魔秀士』之人耳邊悄悄悅了一句話兒,誰知居然懵對?竟使他們認輸遁走,省了不少周折!」
「拘魂使者」池中龍問道:「郝師兄是怎樣猜測?『蕩魔秀士』所施展的那招『蓮台法雨』,又似平淡無力?又似奧妙無窮?確難看出屬於何宗何派!」
「百變無常」郝大風笑道:「我猜那招『蓮台法雨』,是『蕩魔寶錄』所載三種曠代絕學中,與『妙音神功』、『大羅手』齊名的『摩訶劍法』!」
「玉雪書生」蕭九寒聞言失驚說道:「照郝師兄這樣說來,那位『蕩魔秀士』竟是『紫清玉女』孟紅綃所扮的了!」
「桃花使者」連城玉搖頭說道:「孟紅綃業已落入『苗疆雙怪』手中,她怎生逃得出妙音公主與『烈火太歲』呼延炳之手?」
「瑤池使者」畢金環想了一想,憬然說道:「可能,可能,真可能是『紫清玉女』孟紅綃!因為她臨去一嘯,嘯聲並不見奇,卻能使我們心神迷惘,宮燈盡滅,除了『蕩魔寶錄』中所載的『妙音神功』以外,還有何種絕學具此威力?」
「桃花使者」連城玉蹙眉說道:「就算『蕩魔秀士』是『紫清玉女』孟紅綃所扮,那自稱『降魔郎君』之人,又是誰呢?」
「百變無常」郝大風笑著道:「根據他會用『翻天怪叟』龐千曉、鐵劍真人、『中條逸土』焦大先生、北海青萍宮主人『海天劍聖』展青萍及釣鰲居士等五位使劍名家的劍法一事看來,此人必與五大名劍極有關係,我聽說『中條逸士』焦大先生有位衣缽傳人,叫做『中條劍客』顧青楓……」話猶未了,「餐霞使者」
衛芳華接口說道:「郝師兄,你這回可猜錯了!
顧青楓身量與你彷彿,不像自稱『降魔郎君』之人那般矮小,語音也頗寬洪朗脆,不像『降魔郎君』那般沙啞難聽!啊鞍儔湮蕹!焙麓蠓緡讀艘簧,目注「餐霞使者」衛芳華,微笑說道:「原來衛師姊與『中條劍客』顧青楓熟識!?
衛芳華銀牙一咬,滿面殺氣說道:「我恨不能食他之肉,寢他之皮,便他燒作飛灰,我也認得!」
「百變無常」郝大風又復問道:「衛師姊怎會與顧青楓結下這深仇恨?」
衛芳華臉上一紅,囁嚅難答!
「瑤池使者」畢金環知道衛芳華有所羞窘,遂為她解圍地岔開話頭說道:
「郝師兄既然猜出那『蕩魔秀士』就是『紫清玉女』孟紅綃所扮,怎不當眾叫破?
免得被她輕易走脫?」
郝大風笑道:「一來我也不曾見過『摩訶劍法』,並無十分的把握,只是根據『降魔郎君』所說『比五大名家劍法,還要有名得多』一語,試加推測!二來你我三位恩師均在閉關,不在目前,來人既是『紫清玉女』孟紅綃,則我們萬一勝不過她得自『蕩魔寶錄』之中的三種曠代絕學,暨『降魔郎君』的精妙劍法,豈不反倒弄得灰頭土臉?倒不如聽任他們賭輸遁走,等到『萬劫大會』再決雌雄,比較來得穩妥!」
畢金環聽他說得有理,只好含笑點頭,「百變無常」郝大風遂向群魔告別,趕往湘南九疑山,獨探三元幫,並與「拘魂使者」池中龍約好,歸途過此再作暢聚!
「百變無常」郝大風走後,「桃花使者」連城玉以一雙水汪汪的媚眼,向「玉雪書生」蕭九寒不住連拋眼風,嬌聲含笑問道:「蕭師兄,『百變無常』郝大風郝師兄因有事在身,才匆匆趕往九疑山,你是否可以多與我們盤桓些日子?」
「玉雪書生」蕭九寒本來是位色中餓鬼,花裡魔王,聞言自然立即點頭笑道:
「小弟一無所事,便是在此等待參與『萬劫大會』也可!」
「桃花使者」連城玉聽他這樣說法,遂轉對「瑤池使者」畢金環笑道:「大師姊,我們並非懼怯『苗疆雙怪』的武功,只是對於『烈火太歲』呼延炳的霸道火器有些頭疼!如今蕭師兄既無要事,他所練『玄冰真氣』又正是烈火剋星,小妹遂想請蕭師兄陪我走趟高黎貢山烈火洞,試試能否把莊七師弟救出!」
畢金環聽「桃花使者」連城玉要去營救七師弟「氤氳使者」莊夢蝶,夫歸之情,自然不便攔阻,但自己亦對「玉雪書生」蕭九寒的風流俊俏,頗為垂青,倘若連城玉與他同行,豈非是乾柴烈火,一觸即燃!自己……思猶未畢,「玉雪書生」蕭九寒也自笑道:「畢師姊請放心,小弟奉陪連師姊前去,一來可以設法營救莊夢蝶師兄,二來也可試試本門『玄冰真氣』是否能夠克制『烈火太歲』呼延炳的猛烈火器?以為『萬劫大會』預作應敵準備!」
畢金環見「玉雪書生」蕭九寒也是這般說法,自更不便攔阻,但眼珠一斜,計上心頭,向連城玉含笑說道:「營救七師弟之事,自屬理所當然,但『苗疆雙怪』之內,不僅『烈火太歲』呼延炳的一身火器猛烈無倫,連妙音公主也極難鬥!
我正想是否親自陪同你們一行?……」連城玉不等畢金環語完,便即接口笑道:
「魔主恩師正在閉關,大師姊坐鎮『萬劫魔宮』,何等重要,豈可擅離?加上高黎貢山距此甚近,小妹與蕭師兄更不會狂妄硬來,只是伺機而動!大師姊真若慎重,便請再派衛三師姊與我們同去便了!」
畢金環暗想倘派「餐霞使者」衛芳華前去,豈不正好讓「玉雪書生」蕭九寒一箭雙鵰?遂在微一沉吟以後,點頭說道:「加派一人也好,但我與衛三師姊尚欲商量其他要事,不如請池四師弟偏旁一行,他那『追魂鐵蝠』,或許能對『苗疆雙怪』構成相當威脅?」
「拘魂使者」池中龍恭身領命,「桃花使者」連城玉則猜透大師姊心意,微微一笑,未再多言,回轉「萬劫魔宮」,略為收拾用物,便與「玉雪書生」蕭九寒、「拘魂使者」池中龍一同趕赴高黎貢山烈火洞,企圖自「烈火太歲」呼延炳、妙音公主等「苗疆雙怪」手中,營救「氤氳使者」莊夢蝶脫險!
他們此去自有一番緊張香艷的精彩經過,但須暫時慢提,先行表敘「紫清玉女」孟紅綃及黃慕楓二人方面。
孟紅綃與黃慕楓趁著眼前燈光齊滅,群魔心神並為「妙音神功」所惑之際,悄悄脫身,遠離「萬劫門」,馳到隔峰一片小松林中,方自駐足休息。
黃慕楓滿心佩服地向孟紅綃微笑說道:「紅姊的『妙音神功』委實奧妙無窮,實令小弟歎為觀止,心崇不已!」語完未聽孟紅綃作聲,黃慕楓詫然看去,卻見這位身懷曠代絕學的「紫清玉女」,正在仰視中天明月,秀眉微蹙,出神思索!
黃慕楓重重叫了一聲「紅姊」,再復含笑問道:「紅姊,你在想些什麼?」
孟紅綃手掠雲發,緩緩道:「我有兩件事兒百思不得其解,楓弟人甚聰明,何妨猜上一猜?」
黃慕楓笑道:「紅姊的心事,不太難猜,第一件事定是系念那『中條劍客』顧青楓,為何迄今未見蹤影?」
孟紅綃毫不掩飾地點頭說道:「第一件猜得不錯,第二件呢?」黃慕楓又笑道:「第二件事大概是弄不懂那位『百變無常』郝大風,為何能識破我們所施展的各種劍法!」
孟紅綃點頭說道:「楓弟又猜對了,『百變無常』郝大風能夠認識你所施展的當代五大名劍客的劍法,雖已難得,尚不足過份驚奇,但他連我那『蓮台法雨』,也認出是『摩訶劍法』,卻真真怪異得不可思議!」
黃慕楓聞言,眉梢方自微剔,孟紅綃又加解釋說道:「因為那『摩訶劍法』乃列在『蕩魔寶錄』最後,我新近才得參悟,除了在祁連山峰頭曾向楓弟演練以外,關於其中招式手法,連對顧青楓均未提過,怎會被那『百變無常』郝大風到眼認出?」黃慕楓點頭說道:「這確實是一樁不可思議的怪事!」
孟紅綃忽然向他注目笑道:「楓弟,我又想起第三件怪事!」黃慕楓想了一想,即搖頭說道:「這第三件怪事,我卻猜不出了!」
孟紅綃搖頭一歎,微笑說道:「『當局者迷』之語,委實一點不錯!」
黃慕楓失驚說道:「『當局者迷』?紅姊所說第三件怪事,難道指的是我?」
孟紅綃含笑問道:「我以『大羅手』拈樁拘魂使者』池中龍所發的『追魂鐵蝠』以後,曾加審視,見蝠口短針,果是寒鐵所鑄,無堅不摧,並蘊劇毒!楓弟既被此物打中心窩,怎會安然無恙?」
黃慕楓哦了一聲,說道:「這並不是什麼怪事,因為我貼身穿了一件刀槍不入、掌力難傷的武林異寶『桃花軟甲』!」
孟紅綃想不起這「桃花軟甲」是何來歷?不由又向黃慕楓探問,黃慕楓含笑答道:「小弟在一偶然機會之中遇上一位病已垂危的武林高手!」
孟紅綃插口說道:「這位武林高手,莫非就是當世五大名劍之一的釣鰲居士?」
黃慕楓又讚道:「紅姊真是冰雪聰明,那釣鰲居士因病已垂危,遂在他臨終之前托我一件大事!」
孟紅綃問道:「什麼大事?」
黃慕楓答道:「他傳了我『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劍式以及一件『桃花軟甲』,要我立誓訪尋一位他久尋未得之人,代表釣鰲居士贈甲傳劍!」
孟紅綃笑道:「此人是誰?福緣真個不淺!」
黃慕楓大笑說道:「紅姊真該為他一賀,他就是你朝思暮想,時刻掛在心頭的楓哥哥呢!」
孟紅綃愕然說道:「釣鰲居士要把『桃花軟甲』及『風雲雷雨』四四一十六劍式,指定你轉傳給顧青楓則甚?」
黃慕楓笑道:「釣鰲居士說是他在六詔山桃花沼旁,釣缺桃花鮫『時,曾遇顧青楓,驚為罕見奇材,匆匆傳了』風雲雷雨『四招劍法,並約請顧青楓有暇時前往東海釣鱉礬,再傳其餘一十二式!誰知釣鰲居士返回東海,把『桃花鮫』剝皮製成軟甲以後,竟發現自己不久人世,為了使生平絕技不致失傳,遂再入中原,到處尋找顧青楓的蹤跡!」孟紅綃微歎道:「這位釣鰲居士如此珍視他一身所學,倒也難得!」
黃慕楓繼續說道:「但釣鰲居士還未尋到顧青楓,卻已沉痾漸發,萬般無奈之下,並因與我恰好相逢,只得命我先立重誓,然後傳劍贈甲,等到見我把四四一十六式精絕劍招練熟,這位老人家心願才了,也就含笑而逝!」
孟紅綃聽清究竟後,方自恍然,驀地轉身面對松林以外,含笑說道:「林外是那位朋友?你聽夠了麼?」
這兩句話,使黃慕楓又驚又愧,因為有人在林外竊聽,自己居然毫無所覺!
孟紅綃話音才了,眼前果然黑影電飄,「百變無常」郝大風像個猙獰惡鬼般的自林外一閃而入!
黃慕楓見是「百變無常」郝大風,遂冷然說道:「你來得正好,『蕩魔秀士』有話問你!」
「百變無常」郝大風目光一注孟紅綃,陰森森地笑了一笑說道:「郝大風對於尊駕應該怎樣稱呼?是稱做『蕩魔秀士』,還是稱做『紫清玉女』?」
孟紅綃秀眉一蹙,方待發話,黃慕楓已向「百變無常」郝大風,先行問道:
「你這樣說話,有何根據?」
「百變無常」郝大風笑道:「除了『紫清玉女』孟紅綃以外,誰會施展『妙音神功』及『摩訶劍法』?」
孟紅綃忍不住問道:「你怎會認識『摩訶劍法』?」
郝大風笑而不答,反向孟紅綃、黃慕楓問道:「除了『摩訶劍法』以外,還有什麼劍法能比當世五大名劍客所擅的劍法更為有名!」
黃慕楓忽然暗以「蟻語傳聲」向孟紅綃說道:「紅姊快用『大羅手』把他點倒,我要剝去此人臉上所戴的猙獰人皮面具,看看他的本來面目!」
孟紅綃自參悟「妙音神功」、「大羅手」、「摩訶劍法」等三種罕世絕學以後,尚未與人正式動手,聞言也想一試「大羅手」的威力妙用究竟如何?
遂纖手微伸,一式「佛手降魔」,向「百變無常」郝大風的胸前點去!
「百變無常」郝大風想不到孟紅綃會驀然動手,不由驚噫一聲,欲待閃避!
但孟紅綃這招「佛手降魔」,似緩實快,並含蘊無窮變化,極難逃脫!
只見「百變無常」郝大風身形連閃兩閃,業已避出丈許,仍被孟紅綃如影隨形地點了脅下暈穴!
暈穴著指,身形立倒,黃慕楓看得不禁失聲說道:「紅姊,威力好強的『大羅手』!」
孟紅綃自己也有點意想不到,秀眉微揚,含笑說道:「這大概是因出其不意,才奏奇效,否則此人分明身具上乘武功,怎會如此容易被制?」
說到此處,又復目注黃慕楓問道:「楓弟要看他的本來面目則甚?」
黃慕楓指著昏臥地上的「百變無常」郝大風,微笑說道:「一來我覺得此人所戴的這副鬼臉太以醜怪,想看看他本來面目究竟如何?二來也想讓紅姊試試『大羅手』的威力,精妙到何種程度?」
一面說話,一面低頭伸手把「百變無常」郝大風臉上所戴的人皮面具猛然揭起!這層人皮面具,一被揭起,黃慕楓及孟紅綃不由均自驚異得往後倒退幾步!
原來「百變無常」郝大風人皮面具以內的本來面目,半邊靛藍帶紫,半邊赤紅帶黑,竟比那張已頗醜怪的人皮面具,還要醜怪百倍!
黃慕楓微驚以後,雙眉一剔,憤然說道:「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醜惡之人,索性把他毀掉算了!」
說完,右掌一揚,便欲凌空劈下!
孟紅綃隨手一招「優曇托缽」,攔住黃慕楓疾落的右掌,蹙眉說道:「楓弟何必如此手辣,此人惡跡未彰,我們殺他則甚?」
黃慕楓訕然一笑說道:「他長得這副怪相,定非善良之輩,紅姊既然仁慈惻隱,不肯殺他,我們是否趁機把他武功廢掉,也好為即將到期的『萬劫大會』去一勁敵!」
孟紅綃搖頭笑道:「大雪山『鬼手』一派,聞名便知定是邪惡人物,又與『萬劫』、『玄冰』兩派結盟,顯然更非善類!廢他武功,原無不可,但這次對方是在毫未提防之下被我點倒,倘再趁危下手,未免有失光明。我們還是對他寬饒,留書略予告誡便了!」
黃慕楓慚佩交迸,目注孟紅綃說道:「紅姊無論在心地或武功人品各方面,均高超絕頂,無法企及,令人好生仰慕!小弟如與你相較,直似腐草流螢之於中天皓月,判若雲泥的了!」
孟紅綃笑道:「楓弟不要把我如此捧法,我隨意留上數語,對這位『百變無常』郝大風略加勸戒以後,便需趕緊離此,去尋找顧青楓的蹤跡!」
語音了後,便即伸手在「百變無常」郝大風的身邊地上,書寫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孽海無邊,回頭是岸」等十六個大字!
黃慕楓見字,微歎一聲說道:「紅姊雖然佛口婆心,卻恐這般凶邪人物迷溺已深,不會把你這幾句話兒當作暮鼓晨鐘,幡然覺悟呢!」
孟紅綃微微一笑說道:「我也知道幾句空言,難收震聵啟迷之效,但勸不勸在我,悟不悟在他,莽莽江湖,茫茫孽海,不平之事與邪惡之人太多,我們雖然無法一一剷除度化,只要不憚煩勞,盡力而為之,也就可以問心無愧的了!」
黃慕楓點頭說道:「紅姊的心胸,畢竟高人一等!顧青楓兄不知何故未來野人山,如今我們卻往哪裡去找他呢?」
孟紅綃雖對顧青楓相思欲絕,但仍微笑說道:「茫茫海宇,何處相尋?
我們只好隨意遊覽一番,反正最多再過兩個多月,總可在『萬劫大會』上見面的了!盎頗椒閭孟紅綃如此說法,忽然揚眉笑道:「紅姊既欲隨意閒遊,我們便游趟湘南九疑山,探探三元幫總壇好麼??
孟紅綃訝然問道:「楓弟要探三元幫總壇則甚?」
黃慕楓笑道:「小弟生性好奇,上次遇見鐵劍真人之時,曾聽他說系奉龐幫主飛鴿傳書,叫他放棄搜尋『黃衫紅線』龐真真,才自千危谷與顧青楓分手,匆匆趕回九疑山!故而想去探看探看三元幫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嚴重大事?能使得『翻天怪叟』龐幫主對他獨生愛女的安危下落均不顧及!」
孟紅綃聞言,嫣然笑道:「去趟九疑山也好,我頗想見見那位三元幫龐幫主的愛女『黃衫紅線』龐真真的姿容風致!」
黃慕楓笑道:「小弟見過龐真真,她雖然也可算得上是絕代容光,但與姊姊相較起來,卻仍要遜卻幾分顏色!」
說到此處,微微一歎又道:「可惜這位『黃衫紅線』業已遭劫遇難,玉殞香消,笑貌早歸天上去,空留名號在人間……」孟紅綃秀眉一蹙,目注黃慕楓問道:
「楓弟既未親眼看見龐真真姑娘遭難,怎能斷定她必已香消玉殞?」
黃慕楓說道:「紅姊難道未曾聽得『桃花使者』連城玉說是在她被『三離霹靂彈』威力震昏之前,看見『黃衫紅線』龐真真滿面鮮血緩緩倒下!」
孟紅綃搖頭說道:「僅憑這幾句話兒,也未能夠斷定龐真真姑娘定然死去!」
黃慕楓說道:「龐真真至今蹤跡毫無,顯然凶多吉少!何況『桃花使者』連城玉既見她滿臉鮮血,分明容貌已毀,女子對於容貌,重於性命,尤其是平素尚以姿色自詡之人!故而小弟判斷龐真真生不如死,多半已離濁世!」
孟紅綃覺得黃慕楓這種分析頗有道理,不禁自然而然地心內一酸,腮邊垂落兩行珠淚!
黃慕楓見狀,訝然問道:「紅姊,你好端端的流淚則甚?」
孟紅綃秀眉一蹙,淒然說道:「我覺得那位『黃衫紅線』龐真真紅顏薄命,太以可憐!」
黃慕楓也自微興感慨,黯然吟道:「自古佳人多薄命,蒼天底事勾紅顏?……」這兩句吟聲,勾引得孟紅綃的頰上淚珠,又復潸潸而落!
黃慕楓忽似想起甚事,咦了一聲,訝然問道:「紅姊,龐真真姑娘和顧青楓感情不錯,論起關係,與你還算處在敵對地位!怎的你聽得她噩耗以後,不僅不為去一情敵表示高興,反倒傷心垂淚起來?」
孟紅綃拭去頰上淚痕,微笑說道:「我與顧青楓雖然兩意相投,似也不應禁止他再結交另外的紅妝知己!」
說到此處,語音微頓,深深歎了一口長氣,繼續說道:「何況我與龐真真姑娘雖未見面,但心中卻可想像得到她的高超品格,絕世風神,似乎投緣已極。」
黃慕楓笑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神交』,紅姊如此愛護龐姑娘,龐姑娘倘若泉下有知,定然也對紅姊敬佩感激不盡!」
孟紅綃又是淒然一歎道:「『萬劫大會』事了,我一定要不憚艱難,走遍天涯海角,仔細尋找她的下落蹤跡!倘若龐姑娘安然無恙,我願意與她結為姊妹,相親相愛地共事顧青楓!萬一證實龐姑娘真遭不幸,我也要為她選擇山明水秀之處,親手建造一所安靈墓穴,墳周滿種梅花,並與顧青楓在墳旁結茅居住,不使龐姑娘泉下寂寞!每日晨昏,祭奠三炷好香,一杯美酒!」
孟紅綃一面說話,一面珠淚泉流,才發現黃慕楓胸前的黃衫之上,也是一片模糊淚漬!
孟紅綃詫然問道:「楓弟,怎麼你也哭了?」
黃慕楓舉袖拭淚,目注孟紅綃,眼光充滿欽佩敬愛的神色,苦笑說道:「我是被紅姊的偉大襟抱,聖潔情操,感動得不能自主!」
孟紅綃復感歎道:「彼此都是性情中人,我們不必在此徒作悲淒,還是如楓弟之言,游一趟湘南九疑山,也許龐真真姑娘已在『翻天怪叟』龐千曉身旁,依依膝下?」
黃慕楓搖頭一歎說道:「紅姊這種想法不會實現,我們今生今世之中,定然無法再看見『黃衫紅線』龐姑娘了!」
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等孟紅綃、黃慕楓趕到九疑山之時,「黃衫紅線」龐真真赫然果在三元幫內,由此不知又復引起了多少撲朔迷離的奇情怪事?
孟紅綃、黃慕楓途中無事,可以暫時不提,且說那位被孟紅綃用「大羅手」
點了暈穴、昏睡林內的「百變無常」郝大風!
孟紅綃與黃慕楓走後片刻,「百變無常」郝大風便暈穴自解,緩緩醒轉!
他一揉雙眼,坐起身形,首先赫然入目的,便是孟紅綃在地上留書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孽海無邊,回頭是岸」等十六個飛舞字跡!
郝大風就地上字跡細一辨認,點頭自語說道:「我果然猜得不錯,『蕩魔秀士』便是『紫清玉女』孟紅綃所扮!但卻不知那『降魔郎君』又是何人……」自語未了,忽然看見拋在另一邊地下的人皮面具,不由微吃一驚,伸手往臉上一摸,頓足歎道:「紅妹,難道我們之間的魔難未滿,尚須再復忍受一段刻骨相思麼?
不然你為何不由分說地驀然把我點倒,又只在我臉上揭去一層人皮面具?」
話完,伸手腦後,輕輕一揭,揭下了這副比第一層人皮面具更為醜怪的第二層人皮面具!
這第二層人皮面具之內,卻是一張俊美英挺的臉龐,也就是「紫清玉女」孟紅綃朝夕相思、為他懷念懸憂的「中條劍客」!
原來顧青楓與鐵劍真人在六詔山千危谷內分手以後,便即匆匆往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趕去!
他雖然知道時近年終,已到自己與「紫清玉女」孟紅綃所訂的祁連山群玉峰頭約會之期,但既認為孟紅綃落入「苗疆雙怪」手內,一時必然無法脫身!又因聽了「笑煞」哈騰所說的曾見千危谷中遷走一男四女之語,斷定「黃衫紅線」龐真真被困「萬劫魔宮」,遂在微一權衡輕重緩急以後,不赴祁連,直奔「萬劫魔宮」,企圖對意料中身陷魔窟的龐真真,竭力營救!
但他進入野人山區,卻把方向找錯,找到了百丈坪以西的一座森林之內,並還迷失路徑!
顧青楓足足在這龐大厚密的森林之中轉了兩日有餘,才轉到了一片沼澤左邊!
顧青楓透了一口氣,走出森林,卻見沼澤邊上昏臥著一個黑衣男子!
搶步上前,見這男子年約三十七八,面容異常醜怪,似是無意之中中了沼澤之間的蒸騰瘴氣,以致暈絕!
顧青楓豪俠襟懷,怎肯見死不救?遂取出身邊所藏極好的解瘴靈藥,準備餵這黑衣漢子服下!
誰知剛剛走到黑衣漢子身畔,驀然見他黑衣一動,有條長才尺許、色呈土黃的似蛇非蛇、似蜥蜴非蜥蜴的怪蟲,自衣下電疾鑽出,竄入沼澤之內!
顧青楓也未多加理會,遂把解瘴靈藥餵給黑衣漢子服n一盞茶時過後,黑衣漢子悠悠醒轉,雙眼微睜,目光倦乏無力地略注顧青楓,重又閉閻!
顧青楓含笑說道:「這位仁兄覺得如何?」
黑衣漢子聲若游絲,低微歎道:「好厲害的瘴毒!」
顧青楓向他含笑安慰道:「仁兄放心,小弟囊中的解瘴藥物,頗具靈效,仁兄既已服下,必可安然無事!」
黑衣漢於聞言,默然不語,似在暗察體內中毒的深淺?
過了片刻,黑衣漢子忽然雙目一睜,射出兩股狠毒的凶芒。凝注著顧青楓,厲聲說道:「你為什麼騙我?我中毒之深,最多只能再活十m」顧青楓覺得這黑衣漢於神情獰厲,不似善類,但自己既已救人,便須救徹,遂仍復含笑說道:
「小弟的解瘴藥物從未失靈,仁兄既然如此說法,我再為你、一一診脈息!」
活完,一伸右手,正待搭向黑衣漢卡左腕的寸關尺上,但目光瞥外,突又看見那條似蛇非蛇。似晰蠍非蛐蠍的怪蟲,仍在沼澤污泥之間,游來游去!
顧青楓恍然頓悟,呀廠一聲說道:「這條怪蟲,適才曾在仁兄衣底鑽出,仁兄既然發現體內蘊毒,莫非……」話猶未了,黑衣漢子目光一注怪蟲,失驚地接口說道:「這是『九毒壁龍』,人中其毒,時隔九日對時會發作,但一發便告不治,全身皮骨血肉盡化黃水而死!」
顧青楓聽得眉峰緊墮,忙向黑衣漢子問道:「仁兄既然認得這『九毒壁龍』,定也知道解救方法,快請說出,小弟或可盡力亦未可知!」
黑衣漢子搖頭答道:「『九毒壁龍』之毒,除了我師傅的『百靈火針』以外,尋遍天下之後,亦復無藥可救!」顧青楓問道:「尊師是誰?現在何處?」
黑衣大漢雙眼一翻,傲然說道:「我師傅是大雪山的『鬼手天尊』,我是『百變無常』郝大風,難道你未曾聽人說過?」顧青楓委實未曾聽人說過「鬼手天尊」與「百變無常」的名號,但也只好應聲點頭說道:「久仰,久仰!」
「百變無常」郝大風的眼皮又是一翻,冷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顧青楓心中委實厭惡此人,但是既已自找麻煩,只得忍耐到底,劍眉微蹙答道:「我叫顧青楓,仁兄尊師既在大雪山,我便立即護送仁兄前去如何?」
「百變無常」郝大風神態仍極驕慢地搖頭說道:「我所中『九毒壁龍』之毒,要在九日以後才會發作,足可自行趕回大雪山,不用你來護送!」
顧青楓既聽對方如此說法,遂淡然一笑,抱拳說道:「這樣說來,倒是顧青楓多事,但願郝朋友安然無恙,你我後會有期!」話完,剛一轉身,「百變無常」
郝大風忽然叫道:「你且慢走!」顧青楓回頭詫然問道:「仁兄既不用顧青楓護送,卻又叫我為何?」
「百變無常」郝大風陰森森地一笑,說道:「我看你頗為愛管閒事!」
顧青楓劍眉雙挑,岸然說道:「天下事本應天下人管,顧青楓遊俠四海,樂於助人!」
「百變無常」郝大風道:「你既樂於助人,我想托你代辦一件事兒,你可肯辦?」
顧青楓因為自己欲探「萬劫魔宮」,察訪龐真真下落,生恐「百變無常」郝大風托辦之事路遠費時,無法應允,遂先向郝大風問道:「你說說看,是什麼事兒?」
郝大風卻反向顧青楓問道:「你知不知道野人山中有座『萬劫門』?」
「萬劫門」三字,頓提高了顧青楓的興趣,忙自應聲答道:「知道,知道,『萬劫門』是在那百丈坪上,門後並還建有一座『萬劫魔宮』!」
郝大風點頭說道:「我就是請你往『萬劫魔宮』一行,將我身中奇毒,必須返回大雪山療治之事,轉告『萬劫』派人物,並說『鬼手』門下,願與『萬劫』、『玄冰』兩派結盟,共圖武林霸業!」
顧青楓訝然問道:「你此來是與『萬劫』一派結盟?」
郝大風點頭說道:「『萬劫魔主』邀約北天山『玄冰老魅』與我師傅『鬼手天尊』共同結盟,以圖在『萬劫大會』之上,盡殲『十三名手』,雄據武林!但我師傅與『玄冰老魅』、『萬劫魔主』均因閉關苦練神功,不便分身,遂派我與『玄冰』門下的『玉雪書生』蕭九寒,與『萬劫』門下的『瑤池使者』畢金環,代結盟約!壩鏌糝鏈宋⒍你月光凝注顧青楓又復說道:「你如肯代我往傳此訊,郝大風並有極好酬報!?
顧青楓答道:「我雖可代你前去,但酬報卻決不願收!」
郝大風自懷中取出兩付人皮面具,及三粒淡黃靈丹,得意笑道:「我這人皮面具製作極精,便兩付同戴,喜怒哀樂等表情仍可一樣傳達,三粒『變音丸』,更是妙用無方,你既行俠江湖,萬一有事,必須易容改裝,則這幾件東西委實萬金難買!」
顧青楓忽然靈機一動,暗想自己何不就利用這人皮面具及「變音丸」,化裝成「百變無常」郝大風模樣,去探「萬劫魔宮」,當可輕易得知龐真真下落!
主意既定,遂稱謝接過人皮面具及「變音丸」,化裝成「百變無常」郝大風,向「萬劫魔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