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燕小飛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點點頭,笑道:「既然如此,燕小飛這兒先行謝過谷主!」
仲孫雙成道:「燕大俠何出此言?若不是燕大俠駕臨,仲孫雙成至今還蒙在鼓裡,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倒是仲孫雙成向燕大俠深為致謝,容我略備水酒,聊表心意!」
語畢,皓腕輕抬,向著「白衣四靈」擺了擺手。
「白衣四靈」躬身領命而去。
燕小飛忙道:「燕小飛另有要事在身,未克久留,不便多事打擾……」
南宮隱截口說道:「小龍兒,你還有什麼要事?」
燕小飛為之語塞,好窘,道:「這個,這個……」
「少這個的!」南宮隱老眼雙瞪道:「別說你沒事,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比我老人家喝酒重要。我老人家肚子裡酒蟲早就鬧翻天,就等女娃兒的這句請客的話,別囉嗦了,我老人家替你點頭答應!」
這下好,燕小飛還能說什麼,心中卻著實「恨」透了這位嗜酒如命的老哥哥。
南宮隱說得一絲不差,天下沒有比他喝酒更重要的事兒,就是天要塌了,也擋不住他抱著葫蘆喝他的酒,還保險連眼皮兒都不抬上一抬。
這是他的可愛之處,也正是他令人頭痛之處。
仲孫雙成樂在心頭,喜上眉梢,笑道:「多謝前輩,稍待晚輩定要好好地奉敬前輩幾杯!」
南宮隱咧嘴笑了,眨眨眼,道:「如今倒不必,日後可不能少!」
這句話,連燕小飛都聽出了毛病,眉頭一皺,不由暗暗叫苦,可是,毫無辦法,只有裝作不懂。
仲孫雙成更是羞紅了粉靨,嬌艷欲滴,垂下螓首。
南宮隱卻是三不管地伸手拉住白亮,哈哈大笑道:「走,白老四,咱們且叨擾一杯去!」
邁開大步,一搖一晃地,竟然先行而去!
谷地上,就剩下兩個了!
仲孫雙成強忍嬌羞,微抬螓首,美目流波地輕舉皓腕肅客:「燕大俠,請!」
客套歸客套,到底還是走了個並肩!
這一路,燕小飛鼻中是領略了身旁暗度的陣陣蘭麝異香,神情異常舒暢,但一雙鳳目,卻不敢「斜視」半點!
仲孫雙成則微低螓首,不發一言。
這種滋味,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個中人才能體會。
仲孫雙成把客人直讓到她那美輪美奐、華麗無比的「寢宮」。
「寢宮」那重重紗幔之外,早已擺上了一桌豐盛酒宴,牙箸、玉杯、琉璃盞、金盤銀壺、琥珀盅!
分賓主落座,南宮隱是誠心撮合,讓燕小飛跟仲孫雙成又來了個並肩而坐。
燕小飛既來之,則安之,遂也不再拘束,索性開懷談笑。
這一席酒,賓主盡歡,一直到日暮時分,方始散席。
叨擾稱謝聲中,燕小飛扶著大醉酩酊的南宮隱,偕同四鼠白亮,告辭而去。
仲孫雙成紅暈滿面,微醺送客。這紅暈半因酒意,半因……
主人深情款款,一直親自送到谷口,,眼望客人離去,剎那間在嬌靨上浮現出一片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
這神色,包含得太多,太多……
入夜,萬籟俱寂,谷中更靜。
今夜,微有月光,月光下,谷中不見燈火,只有仲孫雙成列為禁地的「寢宮」,微透著一線燈光。
仲孫雙成身著晚裝,一個人兒,嬌慵無限,手托香腮,靜靜地坐在几旁,伴著她的,只有幾頭那盞孤燈。
几上,擺著一方石硯,硯上架著一枝濡墨羊毫!
筆硯之旁,散放著幾張薛濤箋,箋上,是一筆娟美挺秀的小草,仔細看,寫的是:
幾日行雲何處去?
忘卻歸來,不道春將暮!
…………
香車繫在誰家樹?
…………
…………
撩亂春愁如柳絮,
悠悠夢裡無尋處!
這是南唐馮延已的《鵲踏枝》!
另一篇寫的是: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這是李清照的《如夢令》!
她,就望著這兩張箋兒,妙目中蒙上了一層薄霧,出神,發呆,看來,這佳人兒是……
這時,一條高大人影,劃空射至,直落谷旁一座山峰腰,峰腰,是一片鬱鬱蒼蒼的樹海。他隱身暗處先向四周探索。
高大人影隱入樹海,樹海內,立即響起了一個陰森話聲:「來了?」
有人答了話,似是那甫隱入樹海的高大人影之聲:「來了!」
陰森話聲道:「你倒機伶!」
高大人影哼哼笑道:「當然,不機伶點兒行麼?」
陰森話聲道:「你躲到哪兒去了?」
高大人影道:「還有哪兒好去?」
陰森話聲道:「你回去了?」
高大人影道:「不錯!」
陰森話聲道:「老頭子怎麼說?」
高大人影道:「沒說什麼?」
陰森話聲道:「少主人呢?」
高大人影道:「少主人有交待!」
陰森話聲道:「交待什麼?」
高大人影道:「稍待再說,先告訴我,這兒情形如何?」
陰森話聲道:「很簡單,她身邊,你不能待了。」
高大人影道:「怎麼?」
陰森話聲道:「正主兒來了!」
高大人影驚駭輕哼,道:「真是他!」
陰森話聲道:「我還會騙你?」
良久,才聽高大人影道:「他拆穿了?」
陰森話聲道:「到不是,是那老鬼!」
高大人影狠聲道,「好個該死的酒鬼……」
「別恨!」陰森話聲道:「要恨該恨你自己無能1」
高大人影道:「怎樣?」
陰森話聲道:「你比人家差得太多!」
高大人影道:「你是指……」
陰森話聲道:「功力、胸襟、氣度!」
高大人影道:「那也怪不了我。」
陰森話聲道:「那該怪誰?」
高大人影道:「老頭子,是他挑上了我。」
陰森話聲冷笑說道:「你錯了,你該感謝老頭子。」
高大人影道:「怎麼說?」
陰森話聲道:「不是他挑上你,你就是再修八輩子,也別想有這種艷福,先前一個冷寒梅,後又一個仲孫雙成,這兩個絕色佳人,天下男人誰能走近一步?而你卻能親夠芳澤,嘗盡溫柔,還不該感謝老頭子麼?」
高大人影默然未語,半晌方道:「說正經的,他可曾找我?」
「豈止找你!」
陰森聲又道:「他一進門兒就向她要人!」
高大人影微一哆嗦,顯然身上冒了寒氣,道:「尚幸我溜得快!」
陰森話聲道:「所以我說你機伶。」
高大人影道:「結果呢?」
陰森話聲道:「她跟他的約期半年,誓必要找到你!」
高大人影冷冷笑道:「有本領就讓她找吧,我回去覆命,大門兒不出一步,一輩子她別想找到我!」
陰森話聲冷笑說道:「那你也一輩子就得窩著!」
高大人影道:「那不見得,我扯掉這一個假貨,照樣在江湖上大搖大擺,闖蕩我自己的,我不信她能認出是我!」
陰森話聲哼了一聲,道:「那你就試試看吧!」
高大人影道:「還有呢?」
陰森知聲道:「明天一早開拔!」
高大人影道:「那兒去?」
陰森話聲道:「回去!」
高大人影詫聲說道:「回去?為什麼?」
陰森話聲道:「不為什麼,她輸了,沒出三招!」
高大人影一聲驚駭呼:「沒出三招?你看見了?」
陰森話聲道:「我親眼看見的!」
高大人影喃喃說道:「這麼說來,我的確差他太多了!」
陰森話聲冷笑說道:「難不成你還不服氣?」
高大人影道:「我可沒見過。」
陰森話聲道:「聽也該聽說過。」
高大人影道:「聽,那有什麼用?單聽能知道他的有多高?」
陰森話聲道:「所以當初就不贊成老頭子選用你!」
高大人影冷冷說道,「你當初為什麼不跟老頭子說?」
陰森話聲冷哼說道:「我還想多活幾天呢!」
高大人影道:「那你如今就別廢話,說,明早可是一定開拔?」
陰森話聲道:「那是當然!」
高大人影道:「她也走?」
陰森話聲話;「你多此一問。」
高大人影道:「一點都不多。」他頓一頓又道:「她不找我了?」
陰森話聲道:「那我就不知道!」
高大人影冷笑說道:「我只怕你們都走不了。」
陰森話聲一怔說道:「怎麼?」
高大人影道:「先答我一句,那批人怎麼辦?」
陰森話聲道:「他跟她說好了,一個月以後放!」
「好主意!」
高大人影道:「只可惜他那如意算盤,早在少主人的意料之中!」
陰森話聲又是一怔,道:「你是說……」
高大人影道:「少主人交待,要你今夜放人!」
陰森話聲駭然說道:「放人?」
高大人影道:「不錯,放人!」
陰森話聲道:「你是拿我這條命開玩笑?」
高大人影道:「你才是拿自己這條命開玩笑,少主人的交待,我傳到了,放不放都在你!」
陰森話聲似乎甚為震懾於這句話,忙道:「別拿老頭子和少主人壓我,我可沒說不放!」
高大人影道:「我料你沒那個膽!」
陰森話聲道:「你可別激我!」
高大人影道:「激你又如何?」
陰森話聲突然嘿嘿說道:「算你行,別瞪眼成不?」
高大人影冷哼一聲道:「少廢話,我沒工夫跟你噦嗦,還不快,去!」
陰森話聲道:「怎麼,說放就放?」
高大人影道:「當然,這是少主人的意思!」
陰森話聲道:「你交待我不就行了麼?」
高大人影道:「不行,少跟我來這一套,我要看著你放!」
陰森話聲道:「你要監視我?」
高大人影道:「令諭在身,我沒辦法!」
陰森話聲道:「我只有一條命……」
高大人影道:「你這條命沒有正主兒值錢!」
陰森話聲似乎沒奈何了,道:「好吧!」
「慢著!」高大人影突然淡聲輕喝!
陰森話聲道:「怎麼?」
高大人影道:「她睡了麼?」
陰森話聲道:「等著你呢!」
高大人影道:「你以為我不敢去?」
「你敢?」陰森話聲道:「吃過熊心豹膽再說!」
高大人影冷哼說道:「你別損我,今夜我要不是令諭在身……」
「好了,閣下!」
陰森話聲截口說道:「咱們認識不是一天了,誰有多大份量,誰還不知道?你就乖乖地縮在這兒看我放人吧!」
高大人影沒出聲。
一陣輕微的枝葉撥動聲,一條瘦小人影由蒼蒼樹中,飛射而出,疾如鷹隼,直落谷底不見!
轉瞬間,瘦小人影又在一座巨大帳篷前出現,探頭探腦,躡手躡腳地向著帳篷走去!
手剛要掀帳篷,突然有人一聲沉喝:「什麼人?」
黑暗中,閃出一個佩刀黑衣大漢!
瘦小人影一驚收手,道;「我!」
黑衣大漢看清了是誰,急忙恭謹躬身:「原來是大爺!」
瘦小人影擺了擺手,道:「你值夜?」
黑衣大漢恭聲答道:「正是!」
瘦小人影道:「這地方之重要,僅次於『寢宮』,你要多留點神!」
黑衣大漢道:「大爺放心,屬下省得!」
瘦小人影點了點頭,伸手就支掀帳篷!
黑衣大漢跨前一步,道:「大爺……」
瘦小人影縮回了手,道:「什麼事?」
黑衣大漢道:「屬下奉有令諭,任何人不得靠近這帳篷!大爺是……」
瘦小人影道:「我奉谷主令諭,特來提人!」抬手又要去掀帳篷!
「大爺且慢!」黑衣大漢又跨前了兩步!
瘦小人影再度縮回了手,道:「還有什麼事?」
黑衣大漢道:「大爺可有谷主手令?」
瘦小人影道:「怎麼?你不相信?」
「屬下不敢!」黑衣大漢道:「職責所在,大爺原宥!」
瘦小人影怒聲說道:「你好大的膽子,你敢……」
話聲忽轉柔和,接道:「你真要看?」
黑衣大漢道:「事非得已,屬下不敢不看!」
瘦小人影笑道:「好,好,好,這才是忠於職守,公不循私,應該,應該,過來拿去瞧瞧!」
說著,探手入懷!
黑衣大漢應了一聲,舉步走了過去!
可不知大禍已然臨頭,再說,他就是作夢也想不到!
瘦小人影摸出一物,順手遞了過去!
黑衣大漢一伸雙手,便去接取!
瘦小人影忽地一聲獰笑,手腕一翻,突出一指,飛點黑衣大漢左肋!
黑衣大漢哪防有這麼一著?半聲未出,便被一指點倒!
瘦小人影伸手扶住黑衣大漢,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倒在帳篷腳下,顯然,他是怕弄出了聲響,驚動了旁的人。
然後,身形一閃,搬開帳篷,飄了進去。
帳篷裡,頂上,懸掛著一盞馬燈,燈光雖然昏暗,可是帳篷內的什物,已被照得清清楚楚。
藉著燈光,可以看到,那厚厚的地氈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名武林人物。
這十幾名武林人物,男女老少全有,全都像酣睡一般,躺在那兒一動不動,手上未見手銬,腳上也未見腳鐐!
而且,有人進了帳篷,他們也茫然無覺。
看樣子,這十幾名武林人物,不是被點了穴道,便是被什麼藥物迷倒!
燈光下,只能看見瘦小人影的背影,他穿著一身灰衣,頭髮也有點灰白,顯然,此人年紀已經不小了。
只見他探懷摸出一個寸高黑色小瓶,拔開瓶塞,不知把些什麼東西,倒在手裡。
然後迅捷異常地,往每個人嘴裡塞了一下,塞完,再運指如飛,又在每個人耳後點了一指!
看看該做的做完了,才收瓶入懷,嘿嘿一笑,閃身飄出帳篷,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覺。
但,他剛出帳!
驀地裡,帳外又響起了一聲沉喝:「什麼人敢擅進禁地?」
只聽那陰森話聲應道:「你大呼小叫個什麼?是我!」
又聽沉喝那人說道:「原來是大爺,屬下不知……」
陰森話聲一笑道:「不錯,是我,你閉上嘴吧。」
話落,一會兒歸於寂然……
須臾,帳篷裡有了動靜。
只聽砰然一聲震動,帳蓬猛掀,兩名黑袍老者首先飛掠而出,甫一沾地,身形再騰,雙雙向著茫茫夜色中射去!
這時,暗隅中響起了一聲沉喝:「什麼……」
「人」字未出,忽轉為驚呼:「不好,走人了!」
話落,暗隅中竄起一條人影,半空橫截二黑衣老者!
只聽一聲厲笑:「憑你也配?滾!」
居左黑袍老者卓立揚掌,甫自暗隅竄起的那條黑影,如遇千鈞重擊,慘呼一聲,直飛出數丈,摔落地面!
這一來,立刻驚動「翡翠谷」所有哨卡,數聲冷叱起處,五六條人影,各從暗隅中疾竄而起,兩人撲向二黑袍老者,另幾人卻飛撲囚人那圍帳篷!
這時,帳篷再掀,十餘條人影,速捷如電,迎向先後疾掠而來的幾條人影。
雙方人影甫接,立時悶哼四起,人影翻飛,一片大亂!
就在這時,一聲霹靂大喝,劃空傳來。
「谷主有令,非不得已,不准傷人!」
隨著話聲,一條高大魁偉人影,沖天拔起,半空中彎腰塌肩,一個飛旋,如怒龍掉尾,似天馬行空,挾帶威猛掌力,撲向先前逃去那兩名黑老者。
入目高絕身法,二黑袍老者心神震動,四掌齊揚,虛空猛擊高大魁偉人影,掌力甫接,砰然一聲大震,高大人影身子一頓,二黑袍老者卻也已悶哼飛起,直飛數丈之外!
眼看就要跌落地面,他倆卻身形突翻,袍袖猛抖,斜飛而起,乘機狂奔逸去,一閃不見!高大人影追之不及,冷哼一聲:「好狡猾的東西!」
身形一轉,反撲向帳篷前戰圈。
等他到了帳篷前,帳篷前地上已躺下了好幾個,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幾個黑衣大漢圍著一男二女廝殺。
這一男二女,年紀都不大,但一身功力甚是驚人,舉手投足之間,凌厲絕倫,逼得幾個黑衣大漢敗狀畢露,險象橫生,隨時有躺下的可能。
高大人影涼了半截,心裡是又急又氣,一聲厲喝:「沒用的東西,閃開!」
雙掌一揮,飛撲那一男二女!
幾個黑衣大漢如逢大赦,若奉綸音,聞言各自抽身飄退,散落四方,聚成環狀地圍在圈外。
一男二女中,那位劍眉星目,玉面朱唇的白衣少年,已然面色鐵青,星目赤紅,怒叱一聲:「殺不盡的東西,你也未必行,君妹,雲妹退,讓愚兄會會這個逞強出頭的匹夫,看看他有多大氣候!」
單掌一翻,逕向高大人影!
高大人影入目掌勢,身形一震,疾閃落地,卻是那「翡翠谷」總巡察,「神目巨靈擎天手」樂長宮!
他巨目圓睜,倏揚沉喝:「且慢!」
白衣少年一怔收掌,冷然挑眉說道:「你要幹什麼?」
樂長宮說道:「請閣下答我一問!」
白衣少年頗不耐煩地冷冷說道:「說!」
樂長宮濃眉微軒,道:「看閣下儀表不凡,武功精湛,招式也頗不陌生,所施不知是否獨門絕學『絕情斬』?」
敢情他認得對方路數!
白衣少年冷笑說道:「你很淵博,不錯,正是!」
樂長宮神色一變,道:「據我所知,『絕情斬』為家師一位故人獨門絕學!」
白衣少年道:「怎麼樣?」
樂長宮道:「家師那位故人,號稱『冷面觀音』,一向隱居『哀牢』斷魂崖!」
白衣少年臉色微變,道:「又待如何?」
樂長宮道:「我要問問閣下,和霍前輩有何淵源?」
白衣少年挑了挑眉,道:「閣下似乎問得太多了!」
樂長宮道:「閣下莫非不願回爺?」
白衣少年道:「我似乎沒有回答的必要!」
樂長宮巨目威稜一閃,道:「我希望閣下莫要自誤!」
白衣少年陡挑雙眉,道:「怎麼說?」
樂長宮道:「只要閣下跟霍前輩有絲毫淵源,我作主,送閣下出谷!」
白衣少年道:「假如談不上淵源呢?」
樂長宮巨目寒芒一閃,道:「傷我『翡翠谷』人,說不得我只有得罪了!」
白衣少年臉色一變,冷笑說道:「你有把握?」
樂長宮道:「那要試過後才知道!」
白衣少年冷笑說道:「如果談得上淵源,這傷人之債,便能一筆勾銷麼?」
樂長宮毅然說道:「谷主怪罪下來,自有樂某人承擔!」
白衣少年冷冷說道:「看來,閣下這番好意,我只有心領了!」
樂長宮臉色一變,道:「怎麼說?」
白衣少年道:「閣下自己去想吧!」
樂長宮巨目一瞪,道:「那麼,閣下是跟霍前輩毫無淵源了?」
白衣少年並未做任何表示。
他背後,那位美艷絕俏的紫衣少女,突然嬌軀閃動,搶前一步,繃著嬌靨,挑起娥眉,嗔聲道:「誰說的?」
誰說的?的確沒有任何人說過此語。
樂長宮一怔問道:「那麼,三位是與霍前輩有淵源了?」
紫衣少女尚未答話。
白衣少年已然變色輕喝:「雲師妹退下,愚兄自有主張!」
紫衣少女猛轉臻首,側顧冷叱:「大師兄,你好大的膽!」
白衣少年臉色再變,道:「雲師妹,我讓你退後!」
紫衣少女道:「我為什麼要退後?」
白衣少年陡挑雙眉,道:「雲師妹,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大師兄?」
紫衣少女道:「大師兄,你眼中可還有恩師她老人家?」
白衣少年勃然變色,道:「雲師妹,你敢頂撞愚兄?」
紫衣少女道:「不敢,目無恩師,似乎比頂撞師兄,要來得嚴重一些!」
白衣少年好似氣極,身形一陣輕顫,剛要張口……
那位年紀稍長於紫衣少女,清麗若仙的白衣少女,突然輕啟櫻唇,極其淡然地道:「大師兄,可容我插句嘴?」
白衣少年怒態稍斂,強笑說道:「君妹有話請說!」
兩個都是師妹,對這一位,看來他是忍讓一些。
白衣少女挑了挑黛眉,道:「雲師妹她沒有錯!」
白衣少年道:「君妹還幫她說話?」
白衣少女道:「不是幫,是據理而爭!」
白衣少年揚眉說道:「君妹可是看見了,她何曾把我這大師兄放在眼內?」
白衣少女微頷螓首,道:「我看得清楚,雲妹之所以如此,是大師兄不該忘師!」
白衣少年頗為不悅地道:「這樣說來,是我這個大師兄錯了?」
「不敢。」白衣少女道:「我想知道,大師兄為什麼不承認是恩師的弟子?」
白衣少年道:「難道君妹要我抬出師門,免戰出谷?」
白衣少女道:「本來是恩師門下,我認為那沒有什麼不妥。」
白衣少年揚眉說道:「君妹可曾顧到她老人家一生威名?」
白衣少女道:「難道說,不承認師門,就是顧到了師門威名?」
白衣少年啞口無言,但旋又說道:「仗恃師門威望,免戰出谷,似乎不大光彩!」
白衣少女道:「難不成大師兄以師門威名為恥辱?」
白衣少年臉色一變,道:「君師妹,你這是……」
「我這是什麼?」白衣少女截口說道:「我明白,大師兄一身傲骨,絕不向人低頭。傲骨可以有,但絕不能有傲氣,像大師兄這種憑一時之傲氣,便不承認自己師門之舉,我這身為師妹的,有點不敢苟同。」
白衣少年臉色煞白道:「那麼,師妹是要我抬出師門名號?」
白衣少女淡淡說道:「承認不承認,那是大師兄自己的事,我這身為師妹的毫不猶豫地點頭相承,大師兄若是認為有挫傲氣,有損聲名,只管請留在這兒!」
白衣少年目中寒芒一陣閃爍,剛要張口……
白衣少女卻已轉向樂長宮,含笑說道:「我姐妹是『哀牢』斷魂崖門下弟子,在下孟嵐君,她叫陳紫雲,請閣下遵諾送我姐妹出谷!」
樂長宮可是早明白了,不看白衣少年一眼,逕自向二女改顏拱手,笑道:「樂某人失敬,原來是霍前輩門下『一俊二嬌』!」
孟嵐君還禮說道:「不敢,請轉告貴谷主,孟嵐君姐妹他日定來討取公道!」
樂長宮好生敬佩地笑道:「也請二位在霍前輩面前帶一句話,就說『冷面慈心銀髯叟』的門下弟子樂長宮,問候金安。」
孟嵐君一怔說道:「原來閣下是鄒前輩門下師兄,孟嵐君謹代家師謝過。」
樂長宮不再說話,轉身揮手,揚聲傳令喝道:「本座有令,送兩位姑娘安全出谷,不得有絲毫阻難!」
話落,轉身擺手道:「二位姑娘請!」
孟嵐君應了一聲,拉著陳紫雲纖纖玉手,逕自裊裊而去,卻是連頭也沒回一下,更別說招呼!
樂長宮轉注柳少白,臉上浮現一絲輕蔑笑意:「閣下打算……」
柳少白臉色連變,猛一跺腳,道:「借家師妹一句話,柳少白遲早要來討取公道,不雪洗今日滿面羞愧,我柳少白誓不為人。」
閃身追了上去!
樂長宮大笑說道:「閣下慢走,怒樂某人不能遠送……」
驀地裡,夜空中響起一個冰冷話聲:「『冷面觀音』門下三位請留一步!」
樂長宮聞言,不覺一怔!
四條白影自十餘丈外一處暗隅中,疾閃而出,直落「一俊二嬌」的面前,攔住去路,竟是「白衣四靈」!
樂長宮陡挑濃眉,閃身掠前,道:「四位護法,這是什麼意思?」
陰常冷冷說道:「我四人正要請教總座!」
樂長宮道:「四位沒聽見適才本座傳令?」
陰常道:「總座聲如霹靂,撼動山嶽,我四人焉能聽不見?」
樂長宮臉色一變,道:「那麼,四位是故意跟本座為難了?」
陰常欠了欠身,陰陰說道:「不敢,但陰常請教,總座是奉何人之命放人?」
樂長宮挑眉說道:「『翡翠谷』法規有明文規定,本座有權處理谷中一切大事!」
陰常嘿嘿笑道:「總座,那只是處理,不是裁決!」
樂長宮臉色一變,道:「我請問,什麼叫處理?法規中可有裁決二字?」
陰常道:「這個我不知道,不過,當初囚人,可是谷主的手諭?」
樂長宮道:「如今放人呢?」
陰常道:「似乎也該有谷主的一言半語!」
樂長宮手一伸,冷然說道:「那麼,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