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驚人,舉座皆震,尤其是南宮隱,他更是躍身離座,一把抓住燕小飛手臂,急道:「小龍兒,你,你怎說?」
燕小飛只得又重複說一遍!
南宮隱老眼暴睜哇哇叫道:「小龍兒,講清楚點,這究意是怎麼回事兒?」
冷寒梅主僕,除冷寒梅鎮定超人,在神情一震後,立即恢復平靜外,便是連小綠也瞪圓了美目,小紅的吃驚程度,就更不必提!
燕小飛遂將經過概述一遍。
話落,南宮隱首先叫道:「好兔崽子,我老人家就瞧那四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太不順眼,果然不出我老人家所料……」
一指燕小飛,接道:「小龍兒,我老人家要是你,早就讓那四個東西一個個的躺下了,哪來那麼多囉嗦事兒!」
燕小飛搖搖頭接道:「老哥哥錯了,無證無據,怎好空口指人?這樣讓他們不打自招,自露行藏不好麼?」
南宮隱跳腳說道:「分明是他四個,這還要的是那門子狗屁證據?小龍兒,走,我老人家跟你去一趟!」
此老可真是霹靂火般的急性子,說來就來,說爆就爆!
燕小飛沒動,皺眉說道:「老哥哥要幹什麼?」
南宮隱道:「問得好,我老人家要他們躺下?」
燕小飛笑道:「老哥哥憑什麼讓人家躺下?」
南宮隱道:「就憑他四個是內奸!」
燕小飛道:「老哥哥何證何據,指他四個是內奸?」
南宮隱道:「我老人家不要什麼撈什子證據!」
燕小飛笑道:「倘若他四個指老哥哥惡意中傷,血口噴人呢?」
南宮隱大叫說道:「兔崽子他敢?」
燕小飛道:「沒什麼敢不敢的,上次老哥哥就吃他四個的大虧!」
南宮隱老臉一紅,道:「那是上次,這次有你!」
燕小飛道:「我沒說要去!」
南宮隱叫道:「小龍兒,你敢不去?」
燕小飛道:「在理字上站不住腳的事兒,我才不去!」
南宮隱跺腳叫道:「小龍兒,你竟拆我老人家的台?真算夠朋友,夠義氣!罷,罷,罷,這種朋友令我老人家寒心,你不去我去,我老人家不信,沒有你陪著我,我就進不了那個谷!」
說著,翻身便往外走。
燕小飛出手如電,鐵掌疾探,一把把他拉了回來,笑道:「老哥哥,行了,別胡鬧了,你明知道去不得,何必跟我賭氣?三天後再去,既有吃,又有喝,那可多好!」
南宮隱一聽吃喝,便直了眼,道:「小龍兒,三天後的那頓吃喝,有我老人家的份兒?」
燕小飛道:「有,自然有,你老哥哥是縱橫武林,睥睨宇內,連鬼見了都發愁的風塵大俠,那能沒有你呢?」
南宮隱一瞪眼道:「小龍兒,你敢損我老人家……」
詭然一笑說道:「三日後既有吃喝,我老人家今兒個就不去了。」
說完,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他轉變得可真夠快,燕小飛為之一怔,搖頭苦笑。
冷寒梅不禁掩口,二婢更是笑了個花枝亂顫。
一場胡鬧就這麼過去了。
燕小飛望了冷寒梅一眼,道:「冷姑娘智慧超人,以為燕小飛的判斷對不對?」
冷寒梅忙道:「冷寒梅只有一句話,自慚魯鈍,深歎不如!」
燕小飛臉一紅,赧笑說道:「冷姑娘怎麼這樣捧我?……」
冷寒梅正色說道:「燕大俠錯了,冷寒梅字字由衷,說的是真心話!」
南宮隱老眼一翻,突然說道:「小龍兒也真是,冷姑娘還會對你有甚麼虛情假意……」
他猛覺這句話大有毛病,想收住卻已來不及了,頗為窘迫地嘿嘿一笑,又道:「別誤會,我老人家不是指的那回事兒。」
這敢情好,不描還好,越描越黑。
冷寒梅紅透了耳根,垂下了螓首。
雖是落落大方的奇女子,那堪被人當面抖露「情」懷!
燕小飛怒目而視,瞪了南宮隱一眼。
不瞪還好,一瞪卻又惹了麻煩!
南宮隱又復一翻老眼,道:「小龍兒,別不知好歹,我老人家雖是無心,但方寸靈犀,卻是不點不通,這是你小龍兒的福氣,換個人八輩子他也修不到!」
此老當真是要人的性命,不愧他那「鬼見愁」三字外號!
燕小飛一張臉變成了紫色,卻不敢再發一言,更不敢再看他一眼。
冷寒梅一頭烏雲螓首,低垂至胸,再也不敢抬起。
天!這場面好窘。
毫不在意的,唯有南宮隱,此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抓了抓頭髮,抬了抬腦袋,突然說了話:「咳,我說,你倆是要憋死我老人家!」
「噗哧!」一聲,是小紅第一個忍不住了。
燕小飛也想笑,但他怎好意思笑?只有竭力強忍,這滋味可不大好受。
南宮隱一怔,道:「怎麼?我老人家難不成又說錯話了!」
小紅見沒有人理他,連忙接了話頭說道:「沒有,你老人家說的話兒,一向都是千對萬對!」
南宮隱瞪了眼:「那麼,她這個丫頭卻笑些什麼?」
小紅道:「笑你老人家自言自語,挺有意思的!」
好,這一下,啼笑皆非的是南宮隱了。他吹鬍子瞪眼睛,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半天,才整了整臉色,乾咳一聲,道:「小龍兒,三天後既然還要去,那你還回來幹什麼?」
聽話意,要是他,他就不回來了。
燕小飛這才開了口,道:「我回來看看『金陵卓家』的動靜。」
南宮隱一搖頭,道:「不用看,沒動靜。」
話說得可很有把握。
燕小飛一怔,道:「老哥哥怎知沒動靜?」
南宮隱道:「打你走至今,我老人家根本就沒見過那姓卓的小兔崽子露過頭……」
燕小飛目中奇光一閃,截口說道:「老哥哥,那不是沒動靜,卓少君要不是被什麼大事絆著,他不會不來?」
冷寒梅早已抬起了螓首,此時突然說道:「燕大俠說的是,我也正感奇怪……」
南宮隱一怔說道:「這麼說來,是有動靜了!」
燕小飛沉吟說道:「很難說,不過……」
突然間,岸上一陣步履聲息,傳了過來!
燕小飛倏然住口,隔著簾兒外望,只見一名身材短小的白衣漢子,向這艘畫舫,急步行來,一怔說道:「老哥哥,是『五鼠』中的老四,白亮!」
南宮隱也一怔:「他這時來幹什麼?」
話聲方落,白亮已至船邊,只聽他在船外揚聲說道:「蘇姑娘起來了麼?」
冷寒梅向著小紅遞過一個眼色,小紅忙道:「是白四爺?請上來吧。」
白亮應了一聲,上了船,小紅已掀起簾兒相待。
白亮一眼看見燕小飛與南宮隱都在座,不由一怔,但旋即說道:「沒想到燕大俠與南宮大俠都在,那正好……」
低頭進了艙中。
各自禮畢,南宮隱首先問道:「怎麼?白老四,有事兒麼?」
白亮道:「白亮正有事來稟報冷姑娘,不想二位都在……」
望著燕小飛,接道:「燕大俠,『翡翠谷』有人進了『金陵卓家』!」
此言一出,舉座皆震,南宮隱急道:「白老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白亮想了一想,道:「約莫一個時辰之前!」
南宮隱道:「好兔崽子,走了麼?」
白亮道:「走了!」
南宮隱一跺腳,道:「唉,白老四,你不該讓他走!」
白亮一怔說道:「怎麼?」
南宮隱遂將諸事說了一遍。
最後說道:「你想想,逮著一個,何愁不牽出一窩?」
白亮苦笑說道:「我哪裡知道?『翡翠谷』跟咱們是友非敵,我只是覺得奇怪,可沒敢冒失!」
南宮隱連連搖頭,一直跺腳。
燕小飛朗聲說道:「老哥哥,夠了,我擔保他們一個也跑不掉,只是遲早而已,人都走了,悔恨何益?坐下慢慢談。」
大夥兒這才落了座。
坐定,燕小飛望著白亮,道:「認得那人麼?」
白亮搖頭說道:「不認識!」
燕小飛道:「那怎知他是『翡翠谷』的人?」
白亮道:「燕大俠怎忘了他?這一帶有什麼事兒能瞞得過我兄弟?是五弟一路跟著他進金陵!」
燕小飛點頭說道:「這麼說來,那就不會錯了,既是孫五哥一路跟著他,再見面時,當可認出他的面貌!」
不錯,該認識。
豈料,白亮搖了頭:「很難,如我沒有看錯,那人該是戴了人皮面具。」
那就甚難認出了。
南宮隱跺腳說道:「好狡滑的東西,白老四,那兔崽子的身材如何?像不像『白衣四靈』中的那一個?」
白亮搖頭說道:「『白衣四靈』我見過,縱然戴上了人皮面具,我也認得出來,不是!」
南宮隱瞿然說道:「小龍兒,這麼說來,『翡翠谷』的內奸,還不在少數!」
燕小飛點頭說道:「不錯,如今看來,該在四個之上……」
轉望白亮,接道:「昨夜『金陵卓家』中出去過人,五俠知道麼?」
白亮點了點頭:「知道,共是二個,身法奇快,我們跟他不上,想必就是那鮑耀環和解良二人!」
燕小飛道:「要沒別人出去,該是他兩個,姓解的回去了麼?」
白亮道:「回去了,我們還奇怪怎地只回來他一人。」
燕小飛立即皺了眉道:「既是姓解的回來過了,他不會不有所稟報,那麼『翡翠谷』那人還來幹什麼?……」
冷寒梅突然說道:「莫不是『白衣四靈』有所請示而來?」
燕小飛目中寒芒一閃,點了點頭:「冷姑娘高見,這件事,『白衣四靈』不敢擅自作主,定是有所請示而來。」
南宮隱道:「只不知那老崽子教他四個怎麼辦?」
燕小飛沉吟說道:「我以為,卓王孫有可能犧牲鮑耀環,卻絕不會不顧『白衣四靈』!」
冷寒梅道:「燕大俠,我有個大膽的推測。」
燕小飛道:「冷姑娘請說,燕小飛恭聆高見。」
冷寒梅道:「會不會燕大俠料錯了?內奸不是『白衣白靈』而是另有其人?」
燕小飛一怔說道:「有可能,不過,『白衣四靈』的嫌疑較大。」
冷寒梅接道:「這種人,該是最工心計的,嫌疑最大的,並不一定便是奸細,而毫無嫌疑的,才最為可怕!」
冷寒梅這番話甫一出口,立即贏得滿座佩服,南宮隱更是大點其頭,由衷地讚歎,說道:「高見,冷姑娘的高見,狡滑多智之人,最善裝作,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也最陰險,越是高明的人,也越高深莫測,令人摸之不透,俗語說:『會抓耗子的貓不叫』,便是這種道理!」
這番話,又聽得在座的個個難以忍俊,尤其是小紅,她剛喝一口香茗,聞言之下,要不是咽得快,非把這口香茗,噴出檀口不可!饒是如此,也嗆得她美目中現了淚光。
她嬌嗔叫道:「南宮大俠,您這份兒幽默,真能害死人!」
南宮隱一怔,瞪了眼:「怎麼?丫頭,我老人家說錯了麼?」
「沒有錯!」小紅哭笑不得,繃著嬌顏,道:「如此高論,小紅歎為聞止,敬佩都怕來不及,那裡敢批評南宮大俠的不是?只是害得我小紅,差點兒糟蹋了一口香茗!」
南宮隱明白了,一吹鬍子,道:「那究竟是差點兒,既沒糟蹋,你這丫頭還嚷個什麼勁兒?」
小紅一面撫摸咽喉,一面沒好氣地說道:「糟蹋是沒糟蹋,我可差點兒沒憋死,早知道如今這麼難受,我倒不如把它糟蹋了好。」
南宮隱是有意氣人,老眼一翻,搖頭說道:「丫頭,那也是差點兒,否則我老人家這份罪孽可就大了,這口香茗……此地也無檀郎,你可不能爛嚼亂吐。」
小紅又羞又氣,紅了嬌靨,一跺蠻腳進入後艙,再也不出來了,滿座見狀,均為之失笑,南宮隱更樂了,眨眨眼,向著冷寒梅低聲說道:「冷姑娘,小紅這丫頭的脾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今夜那件事兒,可不能讓她前去。」
冷寒梅眼見他滿臉神秘,聞這突如其來,不知所指的一句話,不禁大感詫異地,呆了一呆,尚未答話。後艙珠簾掀起,小紅猛可裡竄了出來:「南宮大俠,您就會派小紅的不是,小紅那兒得罪您了?什麼事今夜不讓我去……」
南宮隱哈哈大笑:「鬼丫頭,那怕你再機靈,你也鬥不過我老人家,你知道我老人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麼?」
小紅明白了,明白上當了,更羞更氣,嬌顏漲得通紅,猛然一跺靴,道:「從今以後,您若再沒酒喝時,小紅再也不發善心,我可是說一句算一句,您要是能在這條船上,找到半滴佳釀,我小紅……寧……」
南宮隱著了慌,離座而起,一陣風般地,走到了小紅面前,咧嘴一笑,唱了個肥喏,說道:「姑奶奶,我老人家任罰任打,連這條老命一起賠上,都不算什麼,你可不能絕了我老人家的酒喝,我老人家在這裡向你叩個頭兒如何?」
說著,兜頭一揖,當真有躬身下拜之勢。
小紅慌了手腳,推也不是,架也不是,急得跳腳:「您這是……
小紅說著玩兒的,您老怎麼認了真呢?」
南宮隱「嘿嘿」一笑,站直了身子說:「說的是,害得我老人家出了一身冷汗,靈魂兒差點兒沒出竅,對了,丫頭,行行好,這比燒香念佛都好,趕明兒個我老人家準保你嫁個好……」
小紅一聽紅透耳根,又跺了蓮足:「您,您,您再說……可真沒酒了……!」
南宮隱哈哈笑道:「這回我老人家不上當了,剛才你以為我老人家真會給你叩頭?你也不怕折壽,我老人家也是逗你玩兒的。」
小紅愣了,南宮隱卻一搖一擺地,走回座位。
冷寒梅等一齊失笑,燕小飛可直皺眉,望了南宮隱一眼,道:「老哥哥,人老心童,我可是真服了你!」
南宮隱剛落座,聞言一瞪眼,道:「你小龍兒懂什麼?只有這樣兒才能益壽延年,長命百歲,-人生就是笑口常開,那能人老心也老呢?」
他說的可是個正理,燕小飛只好苦笑搖頭歎聲道:「厲害,厲害!領教,領教!那麼老哥哥你就笑吧,我可要談正經的了,老哥哥,三天之後……」
南宮隱一擺手,道:「還有甚麼好談的?什麼嫌疑不嫌疑?咱們在這兒磨破了嘴,兔崽子們照樣逍遙,小龍兒,這種事兒單憑嘴皮,是毫無用處,也辦不了事兒,抓到兔崽子證據,使他無詞可辨,無所遁形再說,懂麼?小龍兒!」
燕小飛呆了一呆,道:「多謝老哥哥,我受教了,如今且不談什麼嫌疑不嫌疑,且談談二天之後,邀宴群豪之際,咱們該如何加以防範?」
南宮隱道:「防範什麼?你是怕他們殺了鮑耀寰?滅了口?使他作不了證,使你下不了台,難以對天下武林,作一交待,對麼?」
燕小飛點頭說道:「老哥哥,不錯,我下不了台事小,鮑耀寰被人滅了口,作不了證,就無法揭穿『金陵卓家』的陰謀事實!」
南宮隱道:「那好辦,有你小龍兒,再加上我老人家,往那姓鮑的兩邊一站,我老人家就不相信,那個兔崽子能夠下得了手!」
這話不錯,一個「鐵血墨龍」已是功力罕見,難有敵手,再加上一個「嵩陽醉客鬼見愁」,那該是銅牆鐵壁,勝過置身於千軍萬馬之中,應是萬無一失的了!
豈料,燕小飛竟搖頭說道:「老哥哥,沒那麼簡單,倘若事情那麼好辦,我又何必枉費唇舌,耽誤時間,要來討論它呢?」
南宮隱大大地不以為然,道:「怎麼?小龍兒,難道這樣還不行?」
燕小飛淡淡說道:「老哥哥,『金陵卓家』那一套無所不用其極的陰謀伎倆,你老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怕只怕他們出人意料,詭詐難防!」
南宮隱一巴掌拍上了大腿,憤然叫道:「我老人家就不信……」
「老哥哥!」燕小飛截口說道:「萬事不可太逞強,還是小心為上策,老哥哥,你可是吃過他們的虧的,那怎麼說?」
南宮隱呆了一呆,老臉一紅,道:「小龍兒,別揭我老人家的瘡疤嘛!那是『白衣四靈』……」
燕小飛笑道:「我那兒敢?可是老哥哥莫忘了,『白衣四靈』目前嫌疑最為重大,有八成兒是『金陵卓家』的人!爪牙如此,那卓王孫父子的厲害,也就可想而知!」
南宮隱默然不語,半響,才老眼翻動地說道:「那麼,小龍兒,以你之見?」
燕小飛笑道:「我是想大家談談,集思廣益。」
南宮隱聳肩拱手,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態,道:「好吧,要談咱們就談吧。」
燕小飛淡淡一笑,轉注冷寒梅,尚未說話,冷寒梅已然含笑說道:「此事體大,冷寒梅不敢便獻拙淺之見,還請燕大俠自作主張。」
看來,她是當真不敢多說。
燕小飛長眉微挑,道:「就是因為茲事體大,所以燕小飛才請教高明,姑娘要這麼說法,那就是見外了。燕小飛一片赤誠,敬請姑娘指教。」
冷寒梅略一遲疑,嫣然笑道:「燕大俠既然如此謙恭,不恥下問,冷寒梅若是再復推托,便屬矯情了。但『指教』二字,卻決不敢當,班門弄斧,我是唯恐有貽大方之笑……」
話鋒至此微頓,回顧小紅,喝道:「小紅,開船!」
燕小飛微笑不語,南宮隱卻已然詫聲叫道:「姑娘,要到哪兒去?這是幹什麼?」
冷寒梅淡然笑道:「燕大俠適才說得好,對付神秘、詭譎、狡滑如卓王孫父子者,一切均要小心為上。」
南宮隱明白了,他有點不服,可是沒說話。
這時,船身微動,畫舫離岸,漸漸移向中流。
冷寒梅皓腕微抬,隔簾指著窗外,目注南宮隱,微笑說道:「南宮大俠,請看看岸邊第五株柳樹下的那位客人!」
南宮隱赧然坐下,默默不語,如今,他是不得不佩服了。
須臾,船至中流,停漿下錨,靜靜地浮在河心。
可是,船內幾位男女奇俠的話兒,便聽不到了!當然,討論的內容如何?結果如何?也就不得而知的了。
一個多時辰之後,畫舫又回岸邊,跳板搭妥後,艙簾掀起,燕小飛與白亮,雙雙走出,下船而去。
船艙裡,響起了南宮隱喃喃話聲:「小龍兒,你給我老人家找的好差事,又把我老人家留在這兒,如今沒關係,三天之後,你要敢不讓我老人家一塊兒去吃喝一頓飽的,我老人家就剝你的龍皮,抽你的龍筋!」
燕小飛跟白亮二人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他沒敢答理,他知道,一答理便沒完沒了,與白亮互覷一眼,加快步履,離開了秦淮河。
回到金陵,白亮陪著燕小飛一直到客棧門口,方始告辭離去,燕小飛也沒留他坐一會兒,但是,他也並沒有即時進門,站在門口,一直目送白亮背影消逝街頭……
白亮走了,可是他背後跟著個人,一個身材瘦削,面目陰沉的中年漢子,他始終和白亮保持個不即不離!
但是,等白亮轉入了那條僻靜的街道後,他突然加快步伐,趕了上去,輕咳一聲,開了口說道:「閣下,請候我一步!」
白亮一怔停身,轉過頭來,才一注目,便立即意會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情,憑「江南五鼠」這塊招牌兒,會怕他麼?
心念至此,淡然一笑,問道:「朋友叫我?」
中年漢子已至近前,看了白亮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閣下睜眼看看,這條街上可還有第三個人?」
好凶的話,但白亮卻沒在意,道:「朋友,認識我麼?」
中年漢子陰陰說道:「相逢何必曾相識?彼此均是江湖人!其實,閣下不認識我,我對閣下,可並不陌生。」
白亮「哦」了一聲,揚聲笑道:「那我真是榮幸得很!朋友喚住我,有何見教?」
中年漢子道:「請閣下借一步去說話。」
白亮故作呆了一呆,道:「金陵城這麼大,何處不可談話?朋友叫我上哪兒去?」
中年漢子答道:「閣下可不必多問,到了地頭之後,自然明白!」
「怎麼?那地頭兒說不出口?見不得人?」
白亮是有意逼他,一句話聽得中年漢子臉上變了色,但剎那間他又恢復了正常,陰陰道:「笑話,反正閣下是非去不可,說也無妨,『金陵卓家』,閣下聽過麼?」
沒料錯,白亮仰頭打了個哈哈,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金陵卓家』富可敵國,聲名響徹天下,誰要是不知道,那是他太以孤陋寡聞……」
中年漢子不知是傻是呆,臉上竟有得色。
白亮看了他一眼,道:「朋友是『金陵卓家』的人?」
中年漢子居然點頭承認。
「不對!」白亮突然搖了搖頭,道:「朋友欺我,誰不知道『金陵卓家』世代殷商!家中何來似朋友這般江湖上的玩命狠毒人物?」
中年漢子目中凶光一閃,陰笑說道:「光棍眼裡揉不進砂子,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事到如今,閣下還反穿皮襖,裝的什麼羊……」
「說得是!」白亮笑道:「你都不裝,我還裝的什麼羊?朋友說吧,有何見教?」
中年漢子道:「如今不必問我,閣下去了,自然知道!」
白亮道:「既然我是非去不可,朋友又何妨讓我先明白明白?」
「說得好!」中年漢子冷笑道:「我還怕你不乖乖地跟我走!你白四爺不是剛從秦淮河來麼?你在那條船上呆了大半天,總該知道一件事兒!」
白亮故作恍悟地點頭笑道:「我明白了,朋友是指『鐵血墨龍』燕大俠與『嵩陽醉客鬼見愁』南宮大俠兩人,借那蘇小曼姑娘船上,所談的那件事兒,對麼?」
中年漢子冷然點頭:「你白四爺既然明白了,那是最好不過……」
白亮眨眨眼,笑道:「朋友,那你找錯人了,你該找那『鐵血墨龍』!」
白亮好促狹,他哪有那個膽?中年漢子臉一紅,獰笑說道:「別拿塊大招牌嚇唬人,我承認不敢,可是『金陵卓家』臥虎藏龍,自有能對付他的人,如今廢話少說,快跟我走!」
白亮搖頭笑道:「朋友,你要原諒,我不想去,也不敢去!不想去,是因為我還有正事兒,我不敢去,是怕那股子邪氣兒沾上了我!」
中年漢子霍然變色,道:「白四爺,那只怕由不得你,正事兒不用辦了,邪氣兒是非沾上你白四爺不可了,你委屈點兒吧!」
白亮又搖了搖頭,道:「我若是不想去,只怕憑你秦尤還奈何不了我!」
中年漢子臉色又是一變,道:「原來白四爺認得我秦尤,本來是,江南一帶之事,怎能瞞過『江南五鼠』?那最好不過,白四爺,你既知秦尤,就該知道秦尤從不落單兒!」
白亮猛有所覺,心頭一震,道:「秦尤,背後那幾個,是你兄弟?」
街那頭,不知何時,又站出四名中年漢子,以一對五,白亮立刻察覺形勢不利,處於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