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正邪大會端陽節

    司馬庸笑道:「二哥的心愛義女水中萍姑娘,及谷家麒老弟,業已到了『勾漏山』中,正在尋找『黑地獄』的門戶!」

    羅三恨又驚又喜地,目光一轉說道:「如此說來,對方未曾中計?」

    司馬庸冷笑說道:「恐怕中一半,因為東方剛業已不見!」

    羅三恨點頭說道:「賢弟猜得有理,可能是一清大師等,先救東方剛,見東方剛慘死以後,遂不敢對谷家麒、水中萍繼續施救,因而保全了他們兩條性命!」

    司馬庸陰笑兩聲說道:「羅二哥斟酌斟酌,要不要開放門戶?容許他們入內!」

    羅三恨聞言之下,先是一愕,但旋即明白司馬庸的用意,是恐谷家麒、水中萍所中的「天狼變心丸」藥力已解,此來或系臥底?遂微笑搖頭說道:「司馬三弟放心,『天狼變心丸』的藥力,除我自己以外,絕無別人能解!但為了謹防萬一起見,你在開放門戶之時,把『無香無色氤氳霧』一併放出,迷倒谷家麒、水中萍,等我檢視他們體內的『天狼變心丸』藥力已否解除之後,再決定收不收容他們,或是乘機除去便了!」

    司馬庸點頭說道:「羅二哥說得對,我們面對絕世強敵,處事不能不極端謹慎!我不是多疑,只因覺得谷家麒、水中萍決鬥不過『海雲庵主』一清大師、南宮漱石等人,對方怎會在費盡苦心,救出他們以後,又讓他們輕輕易易地,投入我們手下!」

    羅三恨聽得瞿然說道:「賢弟說得有理,其中確有極多可疑之處!」

    司馬庸伸手一指壁間,壁上便現出了一個小小圓洞,微凝真氣,向洞內說道:「執役弟子聽真,立即開放『地獄之門』,容許『鬼影峰』腰的一男一女入內,並在對方進入以後,放出『無香無色氤氳霧』!」

    洞內隱隱有人應聲,跟著便傳來一陣開啟「地獄之門」的隆隆巨響!

    谷家麒與水中萍正在「鬼影峰」腰徘徊,忽見「地獄之門」開放,遂毫不猶疑地,相偕入內!

    入內以後,門戶立即閉死,谷家麒與水中萍也覺得有種懶洋洋的奇異感覺,襲上心頭,神智一昏,雙雙暈倒!

    司馬庸得報,遂令值役鬼卒,把谷家麒、水中萍送到羅三恨所居靜室之內!

    羅三恨為谷家麒、水中萍二人,細加檢驗之後,帶著滿面寬慰神色,向司馬庸微笑說道:「司馬賢弟,他們體內的『天狼變心丸』藥力,毫未解除,我們將其救醒.細詢怎麼脫身的經過便了!」

    司馬庸聞言,遂用「無香無色氤氳霧」的解藥,把谷家麒、水中萍二人救醒。

    水中萍神智一清,忽見「天狼秀士」羅三恨站在身旁,遂悲聲叫了一聲「義父」,便自珠淚如雨紛流!

    羅三恨好自憐愛地,蹙眉問道:「萍兒,你受了什麼委屈?」

    水中萍以巾拭淚,淒然說道:「我東方大哥,被一清大師、南宮漱石等,害得口吐鮮血地,身遭慘死!」

    羅三恨聞言,臉上轟的一熱,趕緊鎮定心神,向水中萍說道:「萍兒不必悲痛,你東方大哥既然遇害,我們設法為他報仇就是!」

    司馬庸一旁含笑問道:「水姑娘,你東方大哥既被一清大師等人害死?對方怎又肯把你和谷老弟放走……」

    水中萍不等司馬庸話完,便自「哼」了一聲,揚眉說道:「他們哪裡肯放?硬說麒哥哥和我是中了義父的『天狼變心丸』藥力,方致行為乖異,想用強力把我們帶往『羅浮梅窩』,請精於岐黃妙術的『散淡居士』司馬超,及梅窩處士,聯手療治!」

    羅三恨聽得冷笑道:「縱有十個『散淡居士』與『梅窩處士』,也解不了我的……」

    說到此處,忽然警覺把話說漏,語音倏然而止!

    司馬庸趁著谷家麒、水中萍似乎還未發覺羅三恨話中漏洞之際,趕緊設法打岔地,又復問道:「你們既要把他們帶往『羅浮』,卻又怎會被你們走脫?」

    水中萍笑道:「司馬先生素有張良之譽,我請你猜上一猜?」

    司馬庸搖頭苦笑說道:「我猜不著,因為不論從武功造詣,或江湖經驗方面來說,水姑娘與谷老弟都極難逃出一清大師及南宮漱石等人的掌握!」

    水中萍異常得意地,揚眉笑道:「說來或許會使義父與司馬先生不信,我是以一頓大罵,罵得一清大師滿面羞慚,無言可對,只得讓我和麒哥哥,自由自在地,揚長而去!」

    羅三恨確實頗出意外地,訝然問道:「萍兒.你是怎樣罵法?」

    水中萍遂把當時之事,細說一遍!

    羅三恨與司馬庸聽完當時情景景,方知究竟,並明白了日前南宮漱石及令狐元,為何在「勾漏山」中,逗留甚久之故?

    司馬庸一來因谷家麒、水中萍所中「天狼變心丸」藥力,未曾解除,二來得悉經過,遂對他不再多疑,任憑谷家麒、水中萍在「黑地獄」中居住!

    但他心計極深,為防萬一起見,暗把「七劍神君」歐古月,換了一個更隱秘的幽禁所在,不令谷家麒與之相見!

    流光易逝,展眼間已近五五端陽,蓬萊不夜城主韋旭,及北海通天仙子池月華方面,均有人來,通知這兩位與無發叟萬天癡、玉杖神婆柳無雙有相同外號的「世外雙仙」,約會於端陽正日,到達「黑地獄」內!

    「幽冥主宰」鄺無畏把會場設在「血污池」上,並由羅三恨、司馬庸各運心機,裝設了許多令人意想不到厲害埋伏,準備把赴會群俠,一網打盡之後,便可獨霸武林,拋卻昔日誓言,出見天日!

    南宮漱石與令狐元,追不上谷家麒、水中萍,失望歸來,立即引起了梅窩群俠的更大失望,其中最感傷心的共有二人,一個是水中萍之師,新自「北天山」趕來的「冷香仙子」聶冰魂,另一個便是與谷家麒早有嚙臂深盟的俠女端木淑!

    梅窩處士因自己與司馬超,埋首精研結果,早已研製成一種專御「黑地獄」劇毒,亦可兼解其他劇毒的靈驗藥物,遂在聽完一清大師及南宮漱石等所述情形以後.頗表驚訝地,愕然說道:「這事委實極怪,照我推測,水中萍姑娘中毒變性,或有可能!但谷家麒與東方剛兩位老弟,卻不應會被羅三恨所煉的什麼『天狼變心丸』所害!」

    一清大師問道:「施主此語,從何而來?」

    梅窩處士說道:「谷老弟及東方老弟,於『中元鬼節大會』以後,來此解毒,重出江湖之際,我與司馬兄為防他們重遭『黑地獄』群魔無孔不入的鬼蜮暗算,曾服以大量靈藥,足可維持他們在半載光陰之內,厲毒不侵……」

    端木淑聽到此處接口說道:「老前輩說得不錯,我暗探『神魔谷』時,曾聞得谷家麒、東方剛未服『天狼變心丸』前,曾被公孫大壽及濮陽赫,設計飲以中藏『黑地獄劇毒』的不少毒酒,但均未損傷,毫無中毒跡象!」

    梅窩處士聞言,向司馬超訝然說道:「我們所制靈藥,既能防禦『黑地獄劇毒』,對於其他尋常毒物,更具功效,怎的偏偏不能抵制羅三恨的『天狼變心丸』暱?」

    司馬超歎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位『天狼秀士』羅三恨,可惜凶狠無倫,不務正道,否則豈不是位受人敬仰.曠古絕今的武林奇客?」

    梅窩處士說道:「如今既未能把谷家麒水中萍弄來,便不必多作空談,好在距離五五端陽會期,業已不遠,且等到時設法連同『七劍神君』歐古月,一併救出『黑地獄』,再行慢慢設法,使他們恢復靈智便了!」

    說到此處,轉面向「散淡居士」司馬超含笑問道:「五五端陽會上,除了『不夜城主』韋旭、『通天仙子』池月華,遼東三怪,公孫大壽、羅三恨、司馬庸師兄弟及『幽冥主宰』鄺無畏等厲害人物以外,尚須對『黑地獄』中的各種厲害埋伏,多加注意!司馬施主精於玄機妙理,料必對此早有成算的了!」

    司馬超眉頭微蹙答道:「我那不成材的兄弟,刁狡無比,鄺無畏更是絕世凶人,再加上羅三恨這足智多謀的一代魔頭,豈非如虎添翼?定在『黑地獄』中,增加不少厲害埋伏!我們未睹實況,僅憑預測,宛如隔靴搔癢,哪裡談得上什麼成算之有?」

    南宮漱石笑道:「凡去參加端陽大會之人,都是出群好手,對於厲害埋伏,倒還未必擔心,所怕的就是那些無香無色無形,防不勝防的奇毒之類!」

    司馬超笑道:「要想絕對防毒,只有禁用黑地獄所準備的一切飲食,並在鼻間預先抹上我與梅窩處士特別煉製的『萬應神膏』,只是未免示人以怯,略失體面!」

    南宮漱石微笑說道:「我們不用『黑地獄』所備飲食,也不算是什麼大失體面之事,總比身中『天狼變心丸』奇毒,任人宰割,或是變心易性,淪入魔鬼一流,強得多了!」

    一清大師想了一想說道:「南宮施主說得有理,我們不能明知是鴆酒,還去飲鴆止渴!真若哪位酷嗜杯中之物?不可一日無此君者,索性自己帶上一些便了!」

    梅窩處士笑道:「飲食之事,既已決定,關於『黑地獄』中,各種埋伏一節,我倒有個小小意見!」

    一清大師笑道:「施主請抒高論!」

    梅窩處士笑道:「根據他們上次參與『中元鬼節大會』所見,『黑地獄』似可分為前後兩段,當中是以『血污池』及『奈何橋』為隔!」

    端木淑點頭說道:「老前輩說得不錯!」

    梅窩處士又復笑道:「黑地獄中機關密佈,埋伏重重,但必有『總弦』控制一切,這『總弦』所在,想來定是深藏於黑地獄後段的隱秘重地!」

    南宮漱石笑道:「這是必然之理!」

    梅窩處士臉上微現得意神情,繼續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再來推斷一下,『黑地獄』後段隱秘重地的『總弦』,是怎樣通至前段?」

    端木淑說道:「照我們所見形勢看來,只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從『血污池』底通過,另一種則系別覓捷徑!」

    南宮漱石笑道:「血污池水甚深,從池底鑿通,未免太以艱難,『黑地獄』群凶何必如此費力?十之八九,定是另尋捷徑!」

    梅窩處士笑道:「所謂捷徑,是否只有利用那條『奈何橋』呢?」

    南宮漱石向梅窩處士,一翹拇指,含笑讚道:「這種見解,萬分正確,我們只要設法毀去『奈何橋』,則『黑地獄』中一切厲害埋伏,多半便失功效!」

    梅窩處士笑道:「最理想的是不毀『奈何橋』,而使附設在橋身上的消息總弦,失去作用!」

    司馬超目注一清大師笑道:「隔橋毀物,非極上乘的神功不可,此事只有請一清大師,施展無邊佛力……」

    一清大師手指南宮漱石,遜謝說道:「南宮施主的『太清罡氣』,也有隔山打牛,無形毀物之能,何況『玉杖神婆』柳無雙,『無發叟』萬天癡等『世外雙仙』,均將與會!」

    南宮漱石笑道:「世外雙仙若來,自然只消請『無發叟』萬天癡,把他那柄扇兒,微微搖幾搖,便可使橋身總弦,被『天罡扇風』震斷!」

    司馬超笑道:「萬一『世外雙仙』不來,又便如何?」

    南宮漱石微笑說道:「我所練『太清罡氣』,雖可隔橋毀物,但恐連橋身也會一齊損壞,豈不顯得過分小家子氣了?」

    一清大師一旁接口笑道:「南宮施主放心,到時我和你一同步上『奈何橋』,你用『太清罡氣』,毀去消息總弦,我以『無相神功』,防護『奈何橋』身,不使受損便了!」

    南宮漱石笑道:「大師這個主意倒是絕妙,我們便決定在不動聲色之下,同登『奈何橋』上一試就是!」

    群俠大計既定,遂各自準備一切,等待端陽赴會,摧毀這不見天日的人間地獄!

    雙方秣馬厲兵,展眼間端陽已到!

    一清大師、南宮漱石、聶冰魂等,率領群俠,到了「勾漏山鬼影峰」前。

    「不老神魔」宇文弘,「綠鬢仙婆」喬賽喬,也均趕到!他們聽得東方剛身遭慘死,谷家麒變性投敵之事,不禁驚訝傷心到了極點!

    一清大師連喧佛號,向喬賽喬安慰說道:「喬道友不必悲傷,我們此次定盡全力,摧毀『黑地獄』,救出歐神君、谷老弟,及一干受難武林同道!倘若此願不成?連貧尼也誓不再出『黑地獄』了!」

    喬賽喬含悲稱謝說道:「但願大師的無邊佛力,能蕩魔誅邪,為整個武林,消災弭劫!」

    一清大師笑道:「但能群策群力,一德一心,何愁萬難不克?司馬施主且把『萬應神膏』,分給喬道友及宇文道友一些,我們要進『黑地獄』了!」

    司馬超含笑遞過「萬應神膏」,請喬賽喬、宇文弘抹在鼻中,並說明「天狼秀士」羅三恨所煉各種毒藥厲害,務須特別小心,千萬不可飲用「黑地獄」所準備的任何飲食!

    群俠一切準備停當,「地獄之門」也就隆隆而啟!

    「幽冥主宰」鄺無畏居然親自率領「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天狼秀士」羅三恨,「黑心張良」司馬庸等師兄弟,走出「地獄之門」,迎接群俠!

    「黑地獄」群凶所以如此謙禮之故,是為了所邀助力,只有「遼東三怪」已來,「通天仙子」池月華,及「不夜城主」韋旭等兩位主腦人物,迄尚未到!

    令狐元見「幽冥主宰」鄺無畏竟敢親出「地獄之門」,遂指著當空旭日,訝然問道:「鄺主宰怎的出見天日之光?難道忘記昔年對一靜神尼所立誓言了嗎?」

    鄺無畏陰森森地笑了一笑說道:「一靜神尼業已佛駕西歸,我對她所立誓言,自然也應該隨之消失!」

    一清大師唸了一聲佛號說道:「念動神知,昭昭不爽,鄺施主應知你不是對我師姐立誓,而是對天立誓!」

    「黑心張良」司馬庸見「玉杖神婆」柳無雙,及「無發叟」萬天癡,不在群俠陣中,心頭不禁寬了許多,凶焰又熾地,桀桀狂笑說道:「一清大師,你在武林中名頭頗高,說話應有分寸,什麼叫對天立誓?又什麼叫善惡是非?一切的生死存亡,成敗利鈍,還不全看自己手段是否高明而已?」

    一清大師看了「黑心張良」司馬庸一眼,冷然笑道:「司馬施主既然自詡手段高明,貧尼願意領教你的高明手段!」

    司馬庸雙眉一軒,陰笑說道:「大師既想領教,便請入『地獄之門』!」

    一清大師低低一哼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話完,便自緩步當先,走進那看來極為幽森恐怖的『地獄之門』以內!

    群俠魚貫相隨,等到完全進入以後,「地獄之門」便又「隆隆」自閉!

    一清大師是第一次來此,但南宮漱石及端木淑等,卻是舊地重遊,果然覺得「黑地獄」中佈置,與前不同,彷彿連路徑都微有改變!

    「散淡居士」司馬超是經南宮漱石、令狐元兩人.為其易容而來,故而「黑心張良」司馬庸尚未看出曾被自己用辣手對付過的同胞兄長,也到了「黑地獄」內!

    司馬超如今眼看「黑地獄」中鬼斧神工的一切佈置,心頭不禁感慨萬千,暗想兄弟司馬庸的聰明才智,倘若用之於正道,在江湖足為群流鏡,在朝堂足為帝王師。

    誰知卻一意沉淪,自甘墜落,眼看得今日即將遭受不可避免的冥冥天譴!

    就在這位「散淡居士」頗興感觸之中,群俠業已過了「鬼門關」,到達「奈何橋」下的「血污池」畔!

    中元鬼節大會之際,是在「血污池」上,搭了一座「清涼台」,如今卻稍有異樣!

    「血污池」靠岸之處,分搭了左右主客兩台,相距約有丈許,池上則飄浮了無數荷花,隨波流動,遠遠看去分不出是真是假。

    司馬庸微一舉手,主客雙方便自分別登台落座。

    這時主台以上,已有六人,除了「辣手才人」石不開,「傾橐先生」包一勝,「鐵嘴君平」辛子哲等「文賭卜」三魔之外,還有一位白髮老叟,一位青袍道士,一位紅衣女子,卻是極為陌生人物。

    群俠之中,只有端木淑認得紅衣女子是「火娘子」侯燕,青袍道士是「水道人」孔一清。

    但由他們兩人身上,便可猜出那白髮老叟,定是「遼東三怪」中,最厲害的「冷面天主」彭煒!

    端木淑目光四外一掃,竟未發現谷家麒、水中萍的蹤跡!

    不由心中微覺嘀咕,暗想谷家麒與水中萍,究竟未曾回轉「黑地獄」?還是已遭群凶毒手?否則他們決不會不參加這等熱鬧場面!

    客台以上,擺設了不少精美酒餚,但群俠早有戒心,誰也不敢飲用分毫!

    梅窩處士目光微注那些酒餚之屬.向群俠低聲說道:「諸位不但不可飲食『黑地獄』所備酒菜,最好連他們的杯盤碗筷,都不要動用!」

    南宮漱石因嗜酒如命,正取出所帶酒葫蘆,欲向桌上杯中,傾酒自飲,聞言之下,遂不用酒杯,捧著葫蘆飲了幾口!

    司馬庸在對台瞥見,一聲冷笑說道:「南宮大俠放心,你們既入『地獄之門』,要想生還已難,我們不必過分小氣地,在酒中下毒!」

    南宮漱石搖頭晃腦地,怪笑說道:「誰怕你們仗以自詡的『黑地獄』奇毒?我們只是『不飲盜泉之水,不食嗟來之食』地,不屑飲用你們骯髒酒菜而已!」

    司馬庸冷「哼」一聲說道:「南宮漱石,你如今自鳴清高,不飲盜泉之水,我卻要在少時蓮花較技之際,請你喝些血污池中的腥臭血水!」

    南宮漱石哈哈大笑說道:「司馬庸你敢向我賣狂?來來來,我們便先鬥一陣,看看是誰喝這池中血水?」

    司馬庸雙眉一軒,剛待起身,忽然「噹噹噹」地,傳來三聲清脆鐘響!

    這三聲鐘響,敲得司馬庸雙眉連挑,喜氣揚揚,也不願再與南宮漱石鬥口,急忙站起身形,向「幽冥主宰」鄺無畏得意笑道:「鄺主宰,我們兩人趕緊出迎,北海通天闕『通天仙子』池月華玉駕已到!」

    「幽冥主宰」鄺無畏應聲起立,與司馬庸一同迎出「地獄之門」,卻留下公孫大壽、羅三恨等,陪伴群俠!

    南宮漱石向一清大師低聲笑道:「大師,我正覺『黑地獄』群凶功力,最多與我彷彿,尋不出你的對手之際,你的生意卻已來了!」

    一清大師搖頭笑道:「池月華盛名震世,這筆生意我可能有點承攬不住!」

    南宮漱石搖頭笑道:「大師不要過謙,你那一身佛家絕學,我昔日曾經領教,故敢斷言任憑『通天仙子』池月華功力再高,也不會出你之上!」

    一清大師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話猶未了,忽然眉梢一動,向南宮漱石低聲笑道:「南宮施主,我們何不乘著『幽冥主宰』鄺無畏,『黑心張良』司馬庸雙雙出外迎賓之際,到『奈何橋』上走走?」

    南宮漱石含笑點頭,轉身向主台上的「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說道:「公孫谷主,我與『海雲庵主』一清大師,想到『奈何橋』上,眺望眺望『黑地獄』中景色!」

    公孫大壽笑道:「南宮大俠,與『海雲庵主』,儘管請便,今日這『黑地獄』中,處處開放,隨意遊玩!」

    南宮漱石聞言,遂與一清大師一同離開「血污池」,走向「奈何橋」上!

    一清大師一面緩步登橋,一面暗用第三人無法聽見的「佛施心語」,對南宮漱石說道:「南宮施主,你儘管施展『太清罡氣』,隔橋毀物,橋身由我以『無相神功』,防護便了!」

    南宮漱石微微一笑,遂暗凝自己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太清罡氣」,貫注雙足,化成「大力金剛腳」法!

    這種加上了「太清罡氣」的「大力金剛腳」法,每一步都足以使「奈何橋」橋身,為之寸裂!

    但「海雲庵主」一清大師,卻隨時施展了可以無形護物的佛門至高絕學「無相神功」,維護「奈何橋』身,表面不令絲毫受損!

    故而「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等,只見一清大師與南宮漱石,從容緩步地,在「奈何橋」上,略為眺望,便即回轉客台。

    誰知除了橋身表面.完好無恙以外.凡是他們曾經走過之處,業已整個腐毀!

    等到一清大師與南宮漱石,回轉客台,「幽冥主宰」鄺無畏,「黑心張良」司馬庸,也把名震武林,號稱「東北世外雙仙」之一的「通天仙子」池月華,接到「血污池」上!

    群俠方面,也久聞「通天仙子」盛名.一齊注目看去,只見這位年過百歲的武林奇人,竟然駐顏有術,雲鬢花容,異常美貌,僅似四十左右的中年光景!

    在「通天仙子」池月華的身釁,隨侍著一位二十六七的白衣美女,顧盼之間,神色絕傲!

    端木淑心中知道這白衣少女,定是「遼東三怪」中「火娘子」侯燕之妹「雪衣羅剎」侯鶯!

    當日在「哀牢山」中,聽「火娘子」侯燕說這「雪衣羅剎」侯鶯是「通天仙子」池月華門下第一紅人,想必功力絕高,少時不妨向其指名求教,較量較量!

    端木淑目注「雪衣羅剎」侯鶯,存心要鬥對方,誰知侯鶯也被端木淑的絕代風姿吸引,對她看了幾眼,向「黑心張良」司馬庸問道:「司馬先生,對台那位容貌絕美的少女是誰?」

    司馬庸笑道:「她叫端木淑,是南海陀『悲天聖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門下!」

    「雪衣羅剎」侯鶯「哦」了一聲笑道:「既是一清大師門下,想必這端木淑的武功程度,還過得去!」

    司馬庸久知「雪衣羅剎」侯鶯性傲,聞言之下,遂故意激將地,含笑說道:「豈但還過得去,這端木淑倚仗一清大師幾分真傳,自稱當世武林年輕人物中的第一高手!」

    「雪衣羅剎」侯鶯,曬然冷笑說道:「對方既然這等狂妄,少時我倒要出手會她一會,瞻仰瞻仰這位自以為『第一高手』的南海門下,究竟有多高武學?」

    司馬庸見「雪衣羅剃」侯鶯業已中了自己的激將之計,正在暗暗得意。

    突然聽見「通天仙子」池月華向自己問道:「司馬賢侄,『峨眉玉杖神婆』柳無雙,『青城無發叟』萬天癡,怎的尚未見來到呢?」

    司馬庸陪笑說道:「玉杖神婆柳無雙,無發叟萬天癡,均曾與我當面定約,必會前來,只是尚未到達而已!」

    「通天仙子」池月華目光微掃對台,冷然說道:「希望他們趕快到來,否則我無對手,豈不掃興嗎?」

    「幽冥主宰」鄺無畏一旁笑道:「柳無雙、萬天癡等來是必來,但對台現有一位高人,勉強可以作為仙子對手!」

    「通天仙子」池月華目光一亮,訝然問道:「此人是誰?」

    「幽冥主宰」鄺無畏笑道:「南海陀山的『海雲庵主』一清大師!」

    池月華「哦」了一聲說道:「是不是一靜神尼師妹?」

    鄺無畏點頭稱是,池月華又復問道:「一靜神尼來不來參與這場端陽大會?」

    鄺無畏含笑答道:「一靜神尼已於不久之前,西歸示寂!」

    池月華因與一靜神尼頗有舊交,聽得故人西歸,也不禁在臉上現出一種黯然神色!

    就在此時,「黑地獄」中鬼使,忽向「黑心張良」司馬庸報道:「峨眉『玉杖神婆』柳無雙已到『鬼影峰』腳!」

    「通天仙子」池月華大喜說道:「鄺主宰與司馬賢侄,趕快迎賓,我與柳無雙多年末見,也要前去接她一接!」

    鄺無畏、司馬庸聞言,遂陪著「通天仙子」池月華,一同迎出「地獄之門」以外!

    南宮漱石看得,向一清大師笑道:「東北世外雙仙.與西南世外雙仙,果然齊聚『黑地獄』,這場『端陽大會』,有得看了!」

    一清大師合掌當胸,唸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南宮施主,請你不要只愛欣賞熱鬧.可知『玉杖神婆』、『無發叟』,及『通天仙子』、『不夜城主』等人,均高傲絕倫,剛愎無比,如今在這『黑地獄」相逢.板可能成為一場不可收拾的奇災浩劫!」

    南宮漱石聽得搖頭說道:「大師不能再有悲天憫人之念,今日端陽一會,只有『強存弱死,真在假亡』八字,不是我們以身啖魔,就是盡掃群魔,宏揚吾道,否則『黑地獄人皮庫』內的無數冤魂,何日伸冤?『七劍神君』歐古月,及谷家麒、水中萍等,何時出諸沉淪,得見天日?」

    一清大師目中神光微閃.向南宮漱石說道:「照南宮施主這等說法,貧尼應該大開殺戒的了!」

    南宮漱石軒眉說道:「在今日這種場面,及『黑地獄』群凶這種對手之下,對敵人一分寬容,便是對自己一分殘忍!不僅大師應該宏開殺戒,普度眾生,凡屬與會諸人,誰也不應該稍為保留絲毫餘力!」

    端木淑因始終未見谷家麒、水中萍,遂忍不住地,向對台上的「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問道:「公孫谷主,谷家麒與水中萍可在『黑地獄』內?」

    公孫大壽尚未答話,「天狼秀士」羅三恨已在一旁狼嗥似地怪嘯說道:「谷家麒與水中萍擔任一場極為精彩的娛賓節目,等『端陽大會』開始以後,自會出現!」

    端木淑聽出羅三恨話意,不由微吃一驚問道:「什麼娛賓節目?」

    「天狼秀士」羅三恨目光微掃「綠鬢仙婆」喬賽喬,及端木淑,異常得意地,怪笑幾聲,一字一字說道:「這節目是我一手導演,精彩無比,就是由谷家麒、水中萍二人親自下手,活剝『七劍神君』歐古月的人皮!」

    喬賽喬聽得無法再忍,正自拂袖起身,欲待撲向「天狼秀士」羅三恨。

    忽然聽見耳邊有人低聲說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

    這幾句話兒,是一靜神尼在上次「中元鬼節大會」之上,所作偈語,如今一靜神尼業已西歸,卻是何人重作此偈?

    喬賽喬萬分驚疑之下,展目四顧,卻猜不出是誰暗運絕頂神功,向自己耳邊密語!

    雖然尋不著是誰發話?但喬賽喬心中,業已怒火漸息,大為清涼,知道「黑地獄」中,定然潛伏了不可思議的高明人物!

    「冷香仙子」聶冰魂也看出喬賽喬有點忿怒難忍,遂向她略加勸慰!

    喬賽喬低聲說道:「聶仙子,這場『端陽大會』.必定精彩絕倫,剛才我憤怒難遏,正待撲向『天狼秀士』羅三恨時,竟發生了不可思議的怪事!」

    聶冰魂愕然問道:「什麼怪事?」

    喬賽喬目光一掃四外,用旁人不得與聞的語音,低低說道:「有人用『佛家心語』神功,向我耳邊,低聲作偈!」

    聶冰魂問道:「這偈語怎樣說法?」

    喬賽喬笑道:「今日在場人物之中,除了一清大師以外,無人能作『佛家心語』,但由那偈語參詳,又決非一清大師所為,故而使我惑然莫解!」

    聶冰魂聽她說得這等神秘,越發感覺興趣,含笑問道:「喬道友尚未告訴我是什麼偈語?」

    喬賽喬笑道:「這偈語聶仙子應該記得,就是『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四句!」

    聶冰魂「咦」了一聲說道:「這不是一靜神尼在『中元鬼節大會』以上,所作偈語嗎?怎會有人用『佛家心語』,向喬道友耳邊重說?」

    喬賽喬笑道:「聶仙於是否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聶冰魂眉頭深蹙說道:「這幾句偈語之再度出現,不但不可思議,並似乎有點不大適當?」

    喬賽喬訝然問道:「仙子認為怎樣不當?」

    聶冰魂道:「難道我們肯見谷家麒、水中萍逆倫犯上,即將手殺歐神君之際,也如偈語所示的『見怪不怪』不成?」

    喬賽喬也深以為然地.點頭說道:「真若到了那時,我絕無坐視之理,少不得要下手把自己十五年心血培植的谷家麒,先行除掉!」

    聶冰魂苦笑說道:「喬道友要殺谷家麒.我也要殺水中萍,但這樣一來,豈不又與向你耳邊暗說偈語的那位奇人的安排相悖?」

    喬賽喬想了一想,蹙眉問道:「聶仙子有沒有兩全善策?」

    聶冰魂搖頭答道:「我哪有什麼兩全善策?常言道好:『定法不是法』,我們只好隨機應變地,走一步算一步了!」

    說到此處,「玉杖神婆」柳無雙,帶著她兒媳柳三娘,已被「通天仙子」池月華等人迎進!

    南宮漱石因等候多時,有些技癢,遂向主台上的「幽冥主宰」鄺無畏含笑問道:「鄺主宰,我們何時開始這端陽大會?」

    鄺無畏怪笑答道:「端陽大會自應於正午開始,何況『不夜城主』及『青城無發叟』,尚未到來,還望南宮大俠,略候片刻!」

    南宮漱石聞言,只得默然不語。

    但還未多時,「不夜城主」韋旭與「青城無發叟」萬天癡,也就雙雙趕到!

    「不夜城主」韋旭固是公孫大壽、羅三恨、司馬庸等師叔,身份不同,故而對於他們.言談之間.毫不客氣!

    登上主台,目光四外一掃,「不夜城主」韋旭眉峰微蹙,便向司馬庸問道:「司馬賢侄,你這『黑地獄』中,似乎到處都佈滿了厲害埋伏?」

    司馬庸得意地笑道:「這是小侄、羅二哥,及鄺主宰三人殫精竭智所為,其中頗有幾件,威力極強,特具神妙!」

    話完,轉對「幽冥主宰」鄺無畏笑道:「鄺主宰,我韋師叔與池仙子均到,對方「峨眉玉杖神婆』及『青城無發叟』也來,時光更是恰交午正,你可以宣佈開始這場端陽大會了吧!」

    鄺無畏點頭一笑,站起身形,剛待發話。

    「不夜城主」韋旭忽然搖手說道:「鄺主宰且慢宣佈開會!」

    鄺無畏愕然問道:「韋老前輩有何指示?」

    「不夜城主」韋旭目光一注鄺無畏、司馬庸,冷然問道:「你們邀我來此,究竟是專門迎敵『青城無發叟』及『峨眉玉杖神婆』?還是為這端陽大會壓陣?」

    鄺無畏見這『不夜城主」韋旭似有不悅神色,不由暗自吃驚地,陪笑說道:「鄺無畏等,是恭請韋老輩與池老前輩,鼎力主持這端陽大會!」

《碧落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