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異獸纏
脫困坎又至,木石覆頂蓋。
奈何仙方士,破其如塵埃。
行走無回首,哪怕殺氣在。
方知英豪舉,氣壓萬千材。
那些怪異的東西是突然從雜木叢中竄出來的,大片的黑影動作極其迅捷,攻擊極其凶狠,不管不顧地撲將過來。
魯一棄不敢開槍,在這樣的黑暗中很容易傷到自己人,所以他用了最簡便有效的應對辦法,就地趴下,並且順手將身前的若大娘一起拉了趴下。
其他的人不會採用這樣的招數,瞎子聽風辨音,手中盲杖一橫,擋出兩個黑影,側身又讓過兩個黑影,可是肩頭還是被尖利的物件劃過,隨著衣布的爆裂聲,瞎子感覺到一股暖流從肩頭湧出。
獨眼要好些,他張開雨金剛舞動成團,護住自己身體。可就是這樣快速的舞動,也沒有完全擋住攻擊,他後背衣服也被尖銳的物件刺破,幸好他裡面有牛皮背心,要不然也不知道自己會傷成什麼樣子。
任火旺將扁擔舞動成花,擊撞出好幾個身影,自己倒沒受到什麼傷害,只是那些怪物的撲擊力量很大,讓他腳步跌扑踉蹌。
付立開對周圍環境最熟悉,聲音剛起,他就已經背靠一塊岩石,黑影襲來,他舞動大鋸,只需要應付面前的黑影,這就容易多了,所以也沒被傷著。
只有哈得興發出一聲喊後就沒再有什麼動靜,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
那群黑影的撲擊是一帶而過的,什麼意思,就是撲縱的過程中順帶攻擊,不管傷沒傷到人,它們不會停住身形,繼續朝前沒入樹叢。黑影撲過,那笛聲便嘎然而止。
一輪攻擊過後,被襲的幾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他們沒人遇到過這樣的突襲。首先沒誰知道來的是什麼東西,就連獨眼都看不見,因為那些東西在樹叢中穿行,出來後也是一閃而過,其次攻擊的招數也是十分的怪異,完全是不顧自己的招式,而且那些黑影好像還不怕挨打,瞎子、任火旺、付立開他們擊出的黑影連個磕巴都不打,動作就如同它們剛撲出時一樣自然,如同鬼魅般地消失在樹叢中。
這樣的襲擊不由讓人脊背一陣陣發寒,真恨不得拔腿快逃。
但沒有一個人奔逃,他們都是老江湖,他們知道自己跑不過那些東西,就算跑得過,不清楚這裡的地形和路徑,也和自己找死沒什麼區別。他們現在最好是聚在一起相互照應,這樣才能避免腹背受敵。
終於有人說話了,是魯一棄,他趴在地上,右手握著駁殼槍,左手按住若大娘,緊張而急促地呼喚著其他人的名字。
沒有人答應他,只有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用溫軟的綿手摀住他的嘴,並且呵著濕濕的氣息在他耳邊癢癢地悄聲說道:「不要出聲!」
離他最近的是壓在他身下的若大娘。這女人讓魯一棄的臉很發燒。剛開始發燒是由於自己對江湖上的一套真的很無知,現在這情形下喚人,不止是暴露形跡,簡直就是在丟棄性命。緊接著魯一棄發現自己的左手按在女人胸前一團軟肉上,自己的下顎壓在女人胸前的另一團軟肉上,於是他的臉燒得更厲害了。
魯一棄想悄悄爬起來,可是自己的腰卻被女人的一隻手臂牢牢環扣住。魯一棄想縮回左手,但馬上被女人的另一隻手抓住手背,並且拉著他的手順著身體的往下面摸去,最後把手停留在結實壯碩的**上。魯一棄覺得自己有些頭暈,小腹下如同著了一團火,命根兒騰地一下硬漲起來,抵壓在女人的大腿上,讓他覺得很難受,也很害羞。
奇怪的笛聲又響了,這次彷彿的音調是兩長兩短。隨著笛聲那雜木叢中便如開了鍋一樣,雜木的枝葉在劇烈搖動,如同是在被暴雨雹子擊打,看不見的那些黑影發出陣陣怪異的咆哮,經久不息,真比得過隆隆雷鳴。
咆哮聲未曾停歇,黑影就再次縱出,有高有低,有左有右。雖然被襲的高手們都提著十分的精神戒備著,但是光線太暗,對手太快,攻擊的聲勢太震撼,攻擊的方式也太怪異。高手們開始還是手忙腳亂,隨即便是手腳緩慢,最後手腳變得難以動彈。
黑影這次的撲擊不是一帶而過,而是一撲不放。高手們剛開始只注意到空中撲下的黑影,等他們發現自己的雙腿被從地面黑暗中衝出的黑影抓住時,他們的腳步已經很難移動。緊接著黑影掛上了手臂,撲在了背上,抱住了腰部。高手們漸漸施展不開了,施展不動了。等那些黑影尖銳的武器抵戳到高手們的皮肉後,他們全身都難動彈了。
魯一棄和若大娘也沒逃過厄運,他們兩個被一起從地上拉扯起來,隨即被幾個黑影硬生生分作兩處。並且同樣被纏裹壓制鎖扣得不能動彈。
魯一棄看出來了,所有的人都看出來了,這道活坎是要活捉他們。
笛聲沒有停止,黑影更加用力,高手已經成了實際意義的俘虜,魯一棄不止成了俘虜,而且還搖搖欲墜,要不是雙腿有黑影把握住,他可能已經跌倒在地了。
沒有希望了!真的和自己擔心的一樣,只要一兩個扣子,自己就全軍覆沒了,而且到最後都沒看清自己踏的什麼坎面,完了!魯一棄的心中有一剎那閃過這樣絕望的念頭。
沒看見坎面,倒是聽見坎面了。對聽見了,特別是那現在依舊在反覆的笛聲。
「夏叔!聽清我的聲位,以我為點定笛聲位!」一棄突然狂叫起來,有些聲嘶力竭。這樣高的聲響是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用過的嗓音。
這樣的高聲不但讓瞎子聽清魯一棄的要求,更讓瞎子聽清了一棄的方位和朝向。
「左前兌位偏中三格椽,二丈梁三分端。」瞎子的聲音也很高,他用的是魯家測量距離的表達方式,般門有自家獨有的切語,和其他門派的都有自己獨有的切語一樣。他這樣說是為了讓對家一時不能理會,防止他聽懂了迅速改變位置。
幸好魯一棄最近讀過了《班經》,所以他聽懂了瞎子的話,找到準確方位。幸好黑影雖然抓住了他的身體四肢,卻沒有扣死他的手腕,搶走他的手槍。幸好魯一棄開槍不用瞄準,憑感覺就可以百發百中。
槍響了,和笛聲一樣是連續不斷的。
笛聲停了,就和槍聲的響起一樣突然。
眾多的黑影都一起愣住了,停止了用力,變得不知所措。
「誰有光盞子?這些玩意能看見我們,我們看不清他們。」任火旺一邊掙脫不用力也不鬆手的那些黑影,一邊高聲叫道。
付立開也在掙扎,而且已經有一隻手臂掙脫出來。他扔掉大鋸,從褡褳裡掏出一件東西,往空中甩去。
那不是光盞子,也不是焰火亮信。但是隨著這東西再空中飛旋一圈,隨著頭頂有枝葉和積雪落下,一些星星點點的光線從上面漏下來。一圈後,飛旋的東西重新回到柴立開手中,他再次甩出。光線在擴展,範圍在擴大。
黑影們慌了,它們有的已經鬆開了手腳,落在地上,隨時準備逃竄。有的雖然還趴在人身上,可是也開始恐懼地將頭臉躲到暗處,甚至往人的腋下和**躲藏。
當付立開第三次摔出那東西後,此處的山溝已經變得天光斑駁,下面的人已經可以藉著這些天光大概看清那些黑影是什麼樣子了。
見到那些東西,若老闆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魯一棄雖然表情非常鎮定,但是從他將槍口急切地轉向這些黑影就可以知道,他心裡還是十分害怕的。
槍口雖然對準那些怪東西,但魯一棄沒敢開槍,一直到這些黑影都飛躍起來,往雜木叢中逃遁時,他才開槍,並且準確地射中兩隻。
逃跑是因為柴立開讓一大片光線從頭頂射下,落下的光線首先讓大家看到付立開甩出的是一把內刃彎刀,這彎刀刃口朝著彎曲的內側,有些像大弧度的鐮刀,也有些像弧形鏢,這種刀是柴頭、材商們用來剝樹皮看材質的,可是剛才付立開卻利用它飛砍掉頭頂樹木的枝葉,讓樹木遮掩的光線射入溝中。
刀倒不是什麼特別的刀,但是甩刀的手法好幾個人都看出來了,這是魯家飛斧的手法。奇怪,會魯家的飛斧手法,卻不承認是般門弟子,這柴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獨眼在樹叢中找到那兩隻被魯一棄打下的怪東西,那東西比山貓稍大,樣子極怪。
若大娘依舊嚇得不敢看。魯一棄也是強忍著噁心仔細查看了一下,竟然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住地驚呼:「這東西,現在還有這東西?!是這東西嗎?竟然還有這東西!」
他看到了什麼?耳鼠!是傳說中的異獸。形如鼠,兔頭,能以尾飛。其說最早見於先秦。
《山海經·北山經》:「丹熏之山……有獸焉,其狀如鼠,而菟首,其音如獠犬,其目懼光,以其尾飛,名曰耳鼠。」
《九州記·神異卷》:「丹熏耳鼠,菟首,皮骨韌,不懼擊,喜居暗黑。以尾飛躍,四肢力勁,爪如刀勾。」
魯一棄還記得這耳鼠還有解毒之用,卻因看的是殘本,不知道取其何物有此妙用,只好作罷,將兩隻死去的耳鼠扔進樹叢。
耳鼠怕光,那剛才那「招魂燈」不是為了給耳鼠照明,而是為了讓吹笛之人看清來的是不是要等的目標,就算魯一棄不擊滅它,攻擊開始前,那燈肯定也會滅。
「對,吹笛之人!」魯一棄話音沒落,瞎子和任火旺就又往樹叢裡撲去。還沒等他們到樹叢邊上,樹叢裡已經出來了一個人。
那人是哈得興,他一邊走出來,一邊嘴裡在罵娘:「狗日的,受了傷還溜得那麼快。」
原來剛才那「招魂燈」一滅,哈得興就迅速爬上了對面坡上的一棵大樹。他聽老人說過,遊蕩的魂魄是不在高處尋替身的,因為魂魄分不清高處的是人還是神。所以哈得興沒有受到耳鼠的攻擊,等耳鼠散去,他首先想到吹笛之人,從樹上滑下,又從樹叢後面包抄過去,想著不管操縱的人是死是活,得把他給揪出來。可還是讓那人溜了。
大家都看出哈得興隱瞞了些什麼,他身上的衣物確實是樹木枝杈刮擦的痕跡,可是他的臉上還有兩處淤痕,其中一個形狀明顯是掌印。哈得興肯定是攔住了對家的人,可是他不是人家對手,吃了對家的虧。他沒攔得下一個受傷的人,自己還挨了揍,哪裡還好意思如實地說出來。不過由此也可以知道,對家派來的都是好手。
「快走,對家既然已經擺開坎面,就肯定會不成不休。咱們還是要快往前趕,趁他們坎面沒周全前衝過去。」瞎子已經好久沒這樣的睿智果斷地做出判斷了。
「對,要快,溝口要被封了,我們這溝子就白走了,又要重新回頭。」柴立開邊附和著,邊邁步搶先往前方快步走去,其他人被他落在背後遠遠的。看他的樣子倒像害怕別人問他些什麼。
黑瞎子溝的口子很窄,在兩座巖壁之間。巖壁不是很陡,也沒有什麼樹木。光禿的巖壁上積滿厚厚冰雪。
魯一棄他們從黑暗的溝子裡闖出,突然見到陽光讓他們的眼睛一時難以適應。雖然此時的太陽已經西掛,光線已經是柔柔的一片紅,他們依舊稍微調整了一下,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山溝的出口被封了。
落日將鮮艷的紅色撒在那堆碗口粗的圓木上。圓木和原木不同,原木就是砍伐來的,去掉樹根枝杈的樹幹。圓木卻是將原木經過加工修整,去掉樹皮,表面較光滑,規格也比較一致的木材。
封堵溝口的圓木不是太多,也就十幾根。堆積的樣子也很是雜亂,有撐在地上的,有架在上面的,也有橫插、斜插在木堆中的,而且那些圓木在巖壁上也沒什麼支撐點,就憑著相互間的支撐直接那樣顫巍巍地立在那裡。
圓木之間的間隙也很大,與巖壁間也有較大的間隙,像瞎子那樣枯瘦的身材帶點擠,就能從那些間隙中鑽出去。
如果只是這樣一堆圓木,那是很難將魯一棄他們堵在溝子裡的,這點對家家肯定也想到了。所以在顫巍巍的圓木堆頂上,還堆積著許多的大石塊,總有幾千斤。
真的很壯觀也很奇妙,一堆雜亂的圓木能那樣堆壘起來不倒,已經讓人感到驚訝了,可是它竟然能還能承受那麼許多的大石,真的有些不可思議。
又一道坎面,魯一棄眼睛在認真地看著這道坎面,腦子卻在飛速地搜尋。《機巧集》裡好像有些和這坎面相似的道理,卻也有著區別。《班經》中也記錄有類似手法,卻只是築橋建樓的道道,更沒有拆解的法子。
坎面叫「壘木疊石」,也有叫「架井落石」的,是從一件古代的攻城武器悟出的。
魯一棄雖然不知道這坎面的名字,但他會想起他曾經看過的許多殘本秘籍,當然也會想到先秦就流傳的一部《兵具百計》,這書告訴他那些木頭的堆搭方法,有些像一種古老的守城武器「落石角架」。可那「落石角架」的武器只有一木可動,只要這一木動了,角架各關節全松,這和現代機械中的脫扣四連桿原理有相似之處。那種角架可以將石塊、熱油等物架出城牆外面一段距離,然後將關節一鬆,架上堆積放置的物件便全都砸下城去,對攻城的兵卒可以造成大面積殺傷,這比直接從城牆頂砸下石塊和潑下熱油效果要好得多。
魯一棄走近木堆,仔細查看了一下那些圓木,特別是撐地的幾根。結果讓他很沮喪也很茫然。
那些木頭都能動又都不能動。是的,那些木頭哪根你都可以不費力地就將它們移動,但是不管你移動了哪一根,木架都會瞬間坍塌,石塊就會盡砸下來。圓木間的那些間隙雖然挺大,但佈置得卻異常狡猾,每個間隙過去後都必須轉換方向,這樣才能繼續往前鑽。不要說瞎子,就是一個瘦小的孩子,在這樣的間隙中轉換方向都會對某一側的圓木用力。當然,哪怕你用的是極小的力,這樣用力的結果都是架塌石砸。
女人都細心,若大娘從魯一棄的眼神中看出,要解決面前這些木頭石頭很困難,於是她故意輕鬆地說道:「不打緊,我們還可以費些力從旁邊的巖壁上翻過去。」
在場沒有人願意接她的話頭,因為若大娘言語中透露的無知讓大家都覺得沒有必要和她費口舌。
只有魯一棄,他像是突然從沉思中醒來,聽到女人的話,苦笑了一下:「坎面布下,無路就是死路。這堆木石,肯定有解法,只是我們不知道。解不了可以退走,或者憑運氣和經驗強破一番,這最多是生死各半的幾率。但是另尋不是路的路闖過去,那就很難有生還機會。」
「什麼呀,那是局相擺開,坎面連環才會有的後果。這荒山野嶺的,要想做到無路就是死路,限制很大,要利用天然的環境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要麼是地形巧合,要麼就要經多少年的人工修整。」若大娘輕笑一聲後,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心中都一驚,這女人對坎面佈局竟然如此熟悉老到,剛才還都以為她是個懵懂的女人,沒想到她所知道的並不少,而且見解還很是獨到。
但她的話還是被人反駁了,而且還反駁得她沒再言語一聲。
一直縮在一邊好像害怕別人注意他的付立開說話了:「其他地方也許不行,這裡卻很容易。你們看到這兩邊崖壁上的積雪了嗎?只需要在兩邊巖壁下的陡坡上挖個活坑,或者在上面藏些踩雷、絆弦火炮什麼的,從上面走,只要有個扣一動,就是個雪崩巖塌的結果,沒人能逃得過。」
大家都無語,他們都知道雪崩塌巖的巨大威力。
沉默了許久許久,那落日的紅色已經變成了藍白色,沉默終於被打破了。
幾聲短暫雄渾的咆哮聲從黑瞎子溝的深處遠遠傳來,並且在溝子裡久久迴盪著,讓巖壁在嗡嗡地震顫著。咆哮聲還未曾消失,尖利的鷹嘯聲從頭頂飄過。
「那是什麼聲音,有些像熊吼。」任火旺的表情很是複雜,「可現在這種天氣不可能有熊出來轉悠,要真是的話,那麼前天夜裡老柴沒看錯。」
「是不是熊不知道,可這鷹嘯可以聽出是長白花喙鷹。」瞎子臉色慘淡淡地說道。他知道,有這鷹就有無羽哨尾箭,對家已經逼近了,現在自己這些人變成了進不能進,退也不能退。
獨眼也知道長白花喙鷹意味著什麼,但他也真的沒辦法,只能用急切的目光看看依舊對著木堆沉思的魯一棄。本來他也想從那些木堆下面或者旁邊挖一條通道。可是他出手查探了一下,那底下都是完整山石,很難破開。而且自己也沒有合適工具,他的鶴嘴鎬和梨形鏟都丟失在北平院中院了。
魯一棄的臉色很是凝重,他心裡也很清楚,目前的形勢對自己這些人非常不利,前面有坎面擋路,後面又有對家追殺。解了坎面固然不易,要回頭重新闖過那黑溝子恐怕更加困難。
「既然對家坎面可以依形而置,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變形而破呢?」女人說的話竟然很對路,她的提醒讓在場這些行家都往那堆木的巖口上下周圍仔細踅摸起來。
「讓我想想,讓我再想想。」魯一棄突然對著哪堆圓木石塊就地盤腿坐了下來,瞇縫著眼睛凝視著圓木雜亂的堆積結構。
又是許久,天已經快黑了,那些圓木也已經看著不太真切。此時魯一棄的眼睛好像是閉上了,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在幹什麼,也沒有人敢去打攪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年輕人越是放鬆自然的狀態,越讓這些人感覺出一種壓力和震撼。
魯一棄將《機巧集》和《班經》中自己所知的道道兒都搬了出來,將那些理論與眼前圓木的擺置一一對應。他腦子裡此刻就像在進行著一場棋局,只是棋子是那二十幾根支撐大石塊的圓木。那些圓木在他腦子中快速調整著,變化著,他盡量多地想著各種可能性,這就真像是下棋,要盡量多地想到對手的後著和自己的後著,勝算往往就在比對手多想到的那一兩步裡。魯一棄現在就是要從圓木堆壘的種種結構變化中找出更多的後著,然後選中唯一可行的一個變化方案,這種變化方案可能就連對手都沒有想到過,因為如今讀過《機巧集》的人只有魯一棄。
「我們就從溝口出去。」說這話的魯一棄猛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中閃爍著絢麗的精光,讓所有注視著他的人心中不由一蕩。
魯一棄表情很鄭重地說:「我需要三個人做這件事。沒有十分把握,很危險,說不定就會被這些木頭和石塊垮塌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