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手無措
不止是魯一棄,就連其他幾個都聽出來了,女人也不知道具體入口在哪裡。
「先慢慢往前走著,大家留神兩邊的情形,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任火旺此時說話頗有些前輩的風範。「對家那溜走的破扣也是往前走的。」
他怎麼知道對家受傷的大弩高手是從這裡逃走的,對於大家來說依舊是個迷。這就讓一些人心中始終難以安定。但他說的話卻是難以辯駁的,除非大家放棄繼續尋找那個「母性之地」,要不然,也只能是這樣往前摸索著走。
獨眼此時覺得必須將有關女人**的問題告訴給魯一棄,也許他能從**的皮子上感覺出些什麼。就算感覺不出什麼,也至少讓魯一棄知道女人的不簡單,要對她多提防,必要時,可以甩掉她。
「這些人,用得著的繼續同行,用不著的可以甩了。」瞎子搶在了獨眼的前面了,他緊貼在魯一棄背後,嘴巴湊到魯一棄的頸邊說道。
沒等魯一棄細細體會一下瞎子話的意思,就又被獨眼拉到了隊伍的最後邊。他們兩個放慢腳步,和前面那些人盡量拉開些距離,然後,獨眼把對女人的發現詳盡地說了一遍。
聽完獨眼的話,魯一棄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原先他就覺出這裡邊就任火旺和若大娘兩個最為可疑,現在一步步地走下來,眾多的現象也在證明著這樣的推斷是正確的。但是,任火旺犧牲了自己的女人,如果把他將珍貴的「天石」給了魯一棄理解成為老女人的死他準備拚死報仇,或者老女人的死讓他心灰意冷不願再做鐵工了,那麼他的疑點就只剩不肯告訴大家是如何跟蹤對家人扣這一點。而女人呢?她的疑點太多了,他身上有隻手派的記號,她交易時肯定自己知道路徑,現在又說不知道了,她一個花寨裡領頭的女子,卻知道『依形而置』的坎家道理,還有她腳上靴子暗藏硬點……
魯一棄趕上了前面的隊伍,並且趕到女人的邊上。女人好像對自己現在突然說路徑的入口找不到,心中有些羞愧,一直都低著頭在走。魯一棄走到她身邊後,她主動往魯一棄的身邊依過去,也許是想用這樣親暱的動作消除魯一棄對她的責怪。
女人一直沒有說話,當他貼近魯一棄身體後,突然牢牢抓住了魯一棄的手。
魯一棄的表情依舊非常的鎮定,但他的心已經狂跳起來。女人的手溫軟如棉,稍有點濕濕潤潤的沾黏,這給魯一棄帶來一種酥麻的感覺,從手心一直傳到心口,把心尖撥弄得癢癢的,卻又抓不了撓不著。
獨眼看魯一棄趕到前面去了,便也想趕到魯一棄的身邊,他已然適應了這樣的位置,特別是在這種危險隨時都會來臨的環境中,離得太遠就好像不大舒服。
付立開沒心沒肺地走著,肩膀上掛著的大鋸一晃一蕩的,在這樣的一條小道上,剛好擋住了獨眼往前去。獨眼要想趕過去倒也容易,從旁邊的林子中快速繞過幾棵樹,就可以超過柴頭。但是那樣的動作可能過於誇張了,會引起大家的注意,甚至驚嚇了什麼人。於是他只得跟在柴頭背後,急半步慢半步地找時機超過柴頭。
女人和魯一棄貼得更近了。女人把魯一棄的手緊緊壓在自己的身上。魯一棄手背能感覺到女人身體上的肉鼓鼓的,結實又有彈性,並隨著走動在有力地滑動變形。一陣陣的激盪四處亂突,衝向魯一棄的頭頂和下身,讓他呼吸都變得快速起來。
魯一棄極力想把手從女人身上挪開,但是這一刻他卻覺得手上沒有一點力,心中慌亂得就像是要摔倒一般。魯一棄又甩動了一下手,還是沒甩開女人的掌握。他的心中開始有些明白,不是甩不開,而是自己的手好像不情願離開。於是他又害羞這樣的小動作會被其他人看到,於是回頭看去。在他們的背後有柴頭、獨眼和瞎子。瞎子肯定看不到,獨眼也看不到,因為柴頭擋著他呢。只有柴頭可以看到,但柴頭沒有看、因為他的一對大小眼始終盯在魯一棄的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這神情讓魯一棄猛然一怔,趕忙低頭往自己被女人握住的手看去。
女人將魯一棄的手壓在自己的**上,難怪給魯一棄鼓鼓的、結實又有彈性的感覺。其實魯一棄本該還有滑滑的感覺,因為手背還正好壓在一塊光滑的皮子上。但是奇怪的是魯一棄不曾有這樣的感覺,難道他被女人逗弄得有些找不到感覺了?
不是,魯一棄的感覺很好,他在一瞬間就已然聚氣凝神,拋開了所有的慌亂和激盪。只有手背,他的思想中只留下了手背,手背上的敏銳觸覺在幫他讀懂每一個細微的紋路和起伏。於是他看懂了文字,看懂了線條,於是他更看見了道路,看見了山巒。
「這裡!」「往這邊!」魯一棄和任火旺幾乎是一同叫出聲的。
大家都驚異地停住腳步,往小道一邊的茫茫林木看去。
樹是同樣的茂密,間距也幾乎是同樣的大小,林子的深處是同樣的幽暗深邃。
女人已經鬆開了魯一棄的手,因為這隻手現在正堅定地指向小道的一側。任火旺沒有看魯一棄的手,他已經堅定地邁進了林子,身形被幽暗的樹影覆蓋。
「慢些!任老大,我陪你頭裡走。」背後的瞎子喊了一聲。被樹影覆蓋的黯淡身影停住了,一直等到瞎子於其並肩,才重新謹慎緩慢地繼續往林子深處走去。
往前走過幾排樹木後出現了一條小路,一條比紅杉古道還窄的小路。林子中如此狹窄的小路,加上兩邊高高的大樹,讓人感覺很壓抑。老林子也異常安靜,只有大家踏入積雪中的咯吱聲和呼呼的喘氣聲響,林子中偶爾傳來一聲不知什麼鳥的叫聲,顯得分外的詭異。
魯一棄不知道老林子中白天這樣靜謐是否正常,但是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一種希望和危險糾纏在一處的感覺,而且越來越真切,越來越靠近。然而,突然之間,那危險從糾纏中脫出,就像把利刃直刺而出。他猛然一怔,停住了腳步。
彷彿是夢境一般,魯一棄除了心臟的在劇烈撲騰外,什麼意外都沒有。身後的獨眼和瞎子也都隨著他的腳步停住,奇怪地看著他沒有作聲。前面走著的若大娘也感覺到魯一棄停住了腳步,便回轉身來小聲問了句:「怎麼了?」
魯一棄笑笑,微搖了下頭,然後仰起臉,對著頭頂狹長的藍色天空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殺氣!危險!」隨著魯一棄大聲喊出這話,林子中一聲忽哨聲刺耳地響起。然後便正如魯一棄的感覺那樣,雪亮的利刃紛紛刺出。
殺手是從上面撲落下來的,他們都藏身在高大的樹冠中。魯一棄仰面吐出胸中那口濁氣的那一瞬間,感覺捕捉到了上面的殺氣。
魯一棄剛停住腳步時,獨眼和瞎子就已經處於高度的戒備狀態,所以殺手一下來,這兩個人首先迎了上去。這也就給魯一棄騰出工夫端起了步槍。
槍響了,卻不是魯一棄的步槍,而是若大娘手中的駁殼槍。山坡上一戰之後,魯一棄竟然忘了向若大娘要回駁殼槍。
女人出槍很快,槍法卻無法恭維,只打得上面的枝葉紛紛落下。但這輪槍擊卻讓好多想撲下攻擊的殺手重新縮回到樹幹背後。
殺手再次撲出,是在女人的子彈打光後。女人想都沒想,就將手中的槍向一個殺手扔過去。殺手手中刀刀式一展,就看到已經破碎了的駁殼槍掉落下來,各種零部件掉落了滿地。
魯一棄的槍也響了,於是開始有人也像那破碎的駁殼槍一樣掉落在地了。
殺手很多,就像在小鎮上襲擊他們時那樣多。
毛瑟步槍只能填入五顆子彈,所以當掉下地的人有五個時,魯一棄手中的槍和個燒火棍也沒什麼兩樣了。
魯一棄來不及填子彈,所以再有殺手繼續向他砍殺過來時,他只能舉起手中的槍擋住砍過來的刀。
一種超乎他想像的力量,刀子砍斷了步槍。刀尖從魯一棄臉頰上帶過,並且繼續往下,劃破魯一棄的棉衣。臉上是一道細細的血線,肩胛處棉衣的破口裡翻出的棉花是血紅的。
正常情況下殺手肯定會回手再反砍一刀,但是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刀沒了,手也沒了。就在他劃開魯一棄棉衣的剎那,一道暗金色的光華閃過,於是他的手和刀都掉在了雪中。
這一刻殺手心中的驚駭反倒遠遠超過魯一棄,於是魯一棄下意識地抬腿一踹,竟然正中殺手腹部。但是殺手腳步的穩健也給了魯一棄很大的反作用力,兩人一起倒在了雪地中。
暗金色的光芒飛回到柴頭的手中,恰好可以讓他用來削斷砍向他的刀。
哈得興知道自己斧子的厲害,所以他專找著刀刃往上碰,等對手刀斷了,他就讓開讓鐵匠收拾,自己再找另外一把刀去碰。
殺手們肯定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武器的優劣讓他們極短時間內就失去殺人的信心。又是一聲刺耳忽哨響起,殺手們不顧一切地迅速後撤,包括那個被魯一棄踹倒斷了手的,也彈身而起,瞬間隱沒在紅杉林中。
紅杉古道上重新恢復了寧靜,瞎子他們幾個人一邊高度戒備著,一邊往一起靠攏。鐵匠移動中順便踢翻開一具死屍,又用腳尖撥弄了一下殺手們用的刀,然後肯定地說道:「這是在小鎮上圍殺我們的『明子尖刀會』刀手。」
魯一棄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他沒有往大夥兒那麼聚,自己一個人蹲在那裡,看著手中的斷槍。
女人急急忙忙地從帶著的包袱上撕下一塊布,疊做幾層的塊狀,趕過來塞進魯一棄的棉衣,墊壓在肩膀處的傷口上。
其他人沒有受傷,他們也沒有過來幫魯一棄,都是老江湖,老遠一眼就能瞧出魯一棄的傷不重,就是破了點皮。
魯一棄又蹲在那堆駁殼槍零件邊看了看,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以肯定的是,魯一棄絕對不是在心疼那槍。獨眼將自己帶著的駁殼槍和步槍全遞給他的時候,他又順手將手槍遞給了女人。
「走吧,這趟襲擊說明我們離著正地兒很近了,也說明對家還沒能將寶貝得手,害怕我們過去跟他們搶。我們都快點,落他們手再要搶就難了。」
魯一棄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情是異常平靜的,但是他的心裡卻是折騰得難受,腦門處的血筋蹦跳不停。他從剛才那碎裂的槍支上知道自己一早就犯了個大錯誤,自己的思維一直都停留在金家寨,其實對家在小鎮時就已經開始給自己下套。江湖有著莫測的險惡,對家設的局自己是鑽了一個又一個。
小鎮之上的圍殺,對家根本沒準備要自己的命,他們是別有所圖。那次襲殺中,刀手砍到自己的長槍,也刺中自己身體,當時是棉衣裡的駁殼槍替自己擋住,自己也一直覺察得什麼地方不對,特別是撫摸到駁殼槍光滑的槍面時。但是從剛才的打鬥來看,這長、短槍根本無法擋住刀砍刀刺。那自己怎麼會沒事?那大鏡面的駁殼槍更是連一點刀尖刺擊的痕跡都沒有?只有一個解釋,對家襲殺自己是在演戲,他們的目的是要讓某個或某幾個人有很自然的理由跟在自己身邊。
林子越走越密,越走越暗,再往前那小路也到頭了,只能在林木的間隙中穿行。但這樣穿行也沒能走太遠,那些大樹與大樹間的間隙中開始夾雜著其他小雜木,雜木也越來越多,擋住可行的間隙,到最後,連邁步的踏點都沒有了。
哈得興從背後上來,說讓他在頭裡砍掉雜木理出一條路來。瞎子心想,既然前面路都沒有,也就說明沒人來過,不會有什麼埋伏。於是把領頭的位置讓給了哈得興。
哈得興掄開手中的斧子,輕鬆地就將雜木砍開。一個是他力大,再則他手中的斧子也真是太好了。
鐵匠的眉頭緊皺著,他好像對自己指出的這條道很是懷疑。如果不是魯一棄也斷定是這個方向,他都有些要放棄這樣走下去。但是魯一棄又是如何知道這個方向的呢?鐵匠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緊跟著魯一棄的若大娘,他的嘴角稍稍牽動了一下,心說,肯定是這娘們兒當大家的面假說不知道准點,背後卻偷偷告訴給那個年輕的門長。
砍開的小道走了足有一里多,穿過林子後他們的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寬大的斜坡顯現在他們面前,斜坡兩邊延伸開的全是一人多高的密密雜木,那雜木林密得可能連個兔子都鑽不進來。反倒是在斜坡上零星長了幾棵大杉樹,這幾棵樹卻又是異常的高大,樹齡總要在幾百年以上。
打這兒往遠處看,可以看到連綿起伏的山巒之間有幾座山特別引人注目,因為這幾座山不像其他的山嶺那樣長滿樹木,而是光溜溜的,只有皚皚積雪,打眼看,那幾座山真像個**女人的身體屈膝躺在那裡……
「就是那裡,真他媽的像!」柴頭有些激動地喊了一句,卻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找到寶地激動還是因為山形的確像個**女人而激動。
魯一棄也很激動,這種激動只有他才體會得到。在那幾座山之間,他感覺到了縈繞的氣息,那層層疊疊旋繞不斷的氣息中還漫溢著各色金芒,有烏金色、白金色、黃金色、紅金色……,就如同翻湧出的噴泉一般。在這氣息和金芒中,魯一棄還感覺到有似曾相識的東西在那裡等待著他。
斜坡很寬很長,而且是坡連著坡,但最終是直往雙膝山中間而去的,他們只要順著走就能到達目的地。
不知道是什麼刺激了柴頭,這會兒他的話特別多:「我們就這樣沿坡往前走,你們瞧準了嘿,這是要往女人的眼兒裡去耶!呵呵!」說著話他還歪著臉淫笑著往若大娘那裡瞄。
「你是要往屁眼兒裡去吧,要去就先把你那屁眼似的嘴巴給閉上!」柴頭的話讓鐵匠有些不耐煩,瞪眼睛罵了一句。
柴頭被罵得有些掛不住,也狠狠地反罵過去:「我不去行了吧,那裡是你的家,那裡有你的食,你也不用護著,這裡也就你愛鑽那眼兒嘬著嘴兒嚼。」
鐵匠沒再理會柴頭,他知道自己鬥嘴是鬥不過柴頭的,這林子裡就數這些吆喝買賣木頭的最會罵,他們接觸過來自各地的木材商人,哪裡的罵人話都會幾句。
柴頭回罵了一句後,也沒有繼續,不是因為鐵匠沒接茬理他,此時就是鐵匠接茬和他對罵他也不會繼續,因為鐵匠的奇怪動作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此時的鐵匠正往身後的林子裡仔細地查看著什麼,一會兒蹲下,一會站起,還用手指在比劃。
「看到什麼了,有危險嗎?」柴頭湊到鐵匠的身邊小聲地問道。鐵匠回頭看了他一眼,鼻子「哼!」了一聲,便不再理他,直往魯一棄這裡走來。
魯一棄有些發楞,因為他也看到鐵匠在那裡查看,鐵匠的動作姿勢好像是「般門」**之力中定基一工的技法。
「已經有人搶在我們之前到這兒了。」鐵匠的話讓魯一棄從發楞中省悟過來。「他們和我們走的路徑不同,方法也不同,但是他們的確先到了。」
「你老又不是神仙,比劃幾下就知道過去發生的事?」哈得興當然不會相信,他覺得除了像自己這樣砍開雜木外,沒有其他法子進到這裡面來。
「你懂個啥!你看紅杉樹下雜木卻少有紅杉,這肯定是人故意種下的。但這只是障礙,而不是坎面。因為種的人知道,這障礙只要一破,以後恐怕就再也用不著了。」
鐵匠的話讓大家頻頻點頭,的確,不管是自己這些人進來了,還是對家什麼人進來了,不拿到寶是不會罷休的,以後這些雜木倒是真用不著了。
「但是紅杉之間種雜木只能擋住一般的山客、馬幫,卻攔不住高人。也就是說擋得住下面的路,卻擋不住上面的路。你們看,這樹頂上的小枝斷掛著兩根,旁邊的樹幹中段樹皮掉一塊,說明有人從這裡進來過。」
「又是懸索凌空。」瞎子在旁邊肯定地為鐵匠做了下佐證。
「還有,你們從下面看那些雜木的根部排列,標準的『斜插竹籬格』,雖說能擋住人,卻擋不住小獸子。所以不排除小獸子和像小獸子一樣瘦小的人鑽進來。」
鐵匠說完後沒人做聲,大家都只是在看、在想。
這是個極為奇怪的現象。魯一棄立刻意識到這個現象有問題,當然意識到有問題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其他人也注意到這個現象,比如說鐵匠。
鐵匠在講自己的發現時,故意用了一個極為專業的詞——「斜插竹籬格」,這是魯家建院子圍牆的一種有關間距排列的概念,是一種打眼看嚴密無隙或者間隙極小,而實際在排列上錯開前後左右的關係,預留了統一的間距,可以讓相對大小的東西通過。
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對這樣一個概念提出疑問,而是都下意識地去看那些雜木的根部,也就是說在場這些人都懂這個概念的意思。懂這樣意思的人只能有兩種,「般門」弟子,還有就是為了戰勝制服「般門」而不斷研究「般門」技藝的朱家門人。
魯一棄腦子中的亂麻此刻在迅速理清,他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看清了亂麻中包裹著的是什麼了。於是,他轉臉看向鐵匠,卻發現鐵匠也正看向他,於是兩人相對一笑。
路得繼續往前走,可是剛走下斜坡才幾步,若大娘突然臉色大變,帶些驚恐地叫了一聲:「停住!這斜坡有坎兒!」
幾個人一下子都定在了那裡,一動都不敢動。
獨眼慢慢蹲下來,拔出背後的鏟子,很薄的一層一層將身前的積雪鏟掉。沒有看到什麼,積雪下還是積雪,一直鏟到草皮石頭為止,都沒發現什麼異常。
「沒什麼呀,你是不是被獸夾子給咬住了?」獨眼回頭朝女人問道,但話剛出口他就已經自己否定了自己,如果是讓獸夾子咬住,這女人還不得疼昏了,可女人的表情只是驚懼,沒有疼痛啊。
女人也蹲下,伸手往自己腳邊探下去。她一邊在腳邊的積雪下摸索,一邊回答著獨眼的問題:「不是東西,你再細瞧瞧,這積雪是不是下面的小一半特別硬實。」
獨眼再次查看起來,魯一棄和其他的人也都蹲下來細細查看。果然,積雪靠下的很硬實,而且不是融雪後的水分被再次凍結的冰層,倒像是鬆散的積雪被用什麼拍硬拍實的一般。
「這是……」魯一棄離著若大娘很近,他慢悠悠地說出這兩個字是要女人自己接著把發現說出來。
「依形而置!」女人還沒說話,背後的柴頭冒出來這樣一句。
「對,斜坡無階,一步磕,二步扭,三步滑,四步滾,滾沖之力讓你在斜坡上再站立起來,繼續下一輪的磕、扭、滑、滾,這樣就會越摔越快,越摔越重,一路翻著下到坡底,讓你到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女人還是沒來得及說話,這趟是鐵匠在侃侃而談,說話中,魯一棄從他眼裡看到興奮的光芒在閃爍著。
「顛撲道!?」「顛撲道?!」瞎子和獨眼幾乎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