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回頭道
「那裡有鳥!」還有眼神比水油爆更好的,那是周天師的剩下的那個童兒。
的確有鳥,那些鳥其實離他們不算太遠。從他們的位置到那條白色的石階路,這中間是一片面積很大的平緩坡地。整片坡地綠茵茸茸,像是塊精工細作的波斯毯子。鳥兒就在這草坡上,但是這些鳥兒也就拳頭大小,又長著綠褐色的羽毛,很難瞧出來。
童兒總免不了孩子的天性,他躡足快奔,悄然接近那群鳥。眼瞧著離鳥群已經不到二十步了,那群鳥兒依舊挺著細長的喙兒搖頭晃腦在草中尋食,不曾有所覺察。
當童兒已經接近鳥兒不到十步的時候,鳥群慌亂了,開始四散奔逃起來。
「原來是不會飛的笨鳥。你瞧那幾隻,連走都走不快,看來待會要有鳥肉吃了。」余小刺瞧著有趣,也跟著興奮起來。而他的徒弟和周天師的徒弟這時候都已經飛跑著朝鳥群趕過去。
「不要!」柳兒大叫了一聲。是余小刺提醒了她,剛才她也瞧著那群鳥覺得有意思,但當余小刺說到幾隻跑不快的鳥兒時,她清明的聽覺似乎聽到那幾隻鳥沉重的腳步中夾雜著金屬的摩擦和嚙合的聲響,似乎聽到這幾隻鳥身體裡機栝的運轉伸縮。同時,剛才嗅覺搜索到的血腥氣味也鎖定在那幾隻鳥身上。
「不要!」柳兒的聲嘶力竭晚了些,童兒已經朝一隻鳥撲過去了,那一瞬間大家或恍惚或真切地看到奔逃的鳥兒回轉身來,也朝童兒投懷送抱過來。
鳥兒被撲住,但撲住鳥兒的童兒沒有站起身來。
余小刺的徒弟和周天師的徒弟在青草鋪成的斜坡上急速地停步,但滑溜的草坡加上他們奔跑的慣性,還是讓已經止住的兩雙腳掌繼續滑出十多步才完全停下。
而此時,那幾隻走都走不快的鳥兒飛了起來,雖然飛得不高,卻足夠它們凌空衝向剛停住腳步的兩個人。
兩個人各自揮舞刀劍阻擋,刀劍與那些鳥兒相撞之下竟然發出大聲的金屬撞擊之音,同時還有成串的火星濺出。
「鋼隼,是鋼隼!快趴倒,貼地趴倒。」魯承宗認出了那鳥,他邊喊邊掏出「子午藏釘盒」,這盒子雖然名字上看是藏釘用的,可是要把這藏著的釘兒取出來卻是要啟動弦簧射出才行。魯承宗也是聽魯家前輩們說過鋼隼,但此處的鳥兒和前輩們描述的卻不盡相同。雖然這「子午藏釘盒」具有對付鋼隼的功效,能不能應付眼前這種與鋼隼相像的動扣子,魯承宗心裡其實是沒有太大把握的。
余小刺的徒弟也許是聽到了魯天柳的喊叫,他是湖匪出身,幹的是刀頭舔血的行生,實際的臨戰經驗明顯豐富得多,腳步的滑行還未完全停止,身體便已經順勢撲出,緊貼這草皮滑出很遠。兩隻鋼隼貼著他身體飛過,一隻的尖喙挑破了他**那裡的褲子,還有一隻的翅膀削掉他腦後一撮頭髮。
周天師的徒兒也倒了,不過他的樣子像是被刺倒的。一隻鋼隼的尖喙直刺入他的左後肩,他就是順著這衝刺的力量跌到的。不過刺中他的鋼隼並沒有就此放過他,尖喙戳在肉裡沒有拔出,兩隻爪子和一對翅膀不住地狂撲亂抓,一時間只看到鮮血四濺,碎肉亂飛。要不是周天師及時趕到,那他徒弟整個的左肩左臂都要不保了。
周天師雖然身手非同小可,但一劍之下只是挑掉了徒弟肩上的那只鋼隼,再左劈右砍讓兩隻衝向他的鋼隼落地,可是突然之間又從草叢中飛出的一群鋼隼卻無論如何都應付不過來了,甚至就連將身體倒下貼平地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朵巨大的青黃色花朵擋在周天師的前面綻開了,那花朵的花瓣是無比細長柔軟的,閃動著水流般的光澤。眼見著那些花瓣展伸開來,把衝過來的那群鋼隼盡數裹在其中。
花朵的枝蒂握在祝篾匠的手中,花朵本來是纏繞在篾匠腰間的那捆篾條,只是在他的施展抖潑下,展綻開放都比花朵還多姿。
細長柔軟的篾條纏住了鋼隼的翅膀、利爪,有一根同時纏住幾隻的,也有幾根同時纏住一隻的。那些鋼隼在掙扎,在相互碰撞,卻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婉柔的束縛,只能越纏越緊。
又有一群鋼隼從草裡飛出,此時魯承宗已經趕到,「子午藏釘盒」朝著那群鳥兒大約的方向一舉,便開啟了弦簧機括,一片黑色細密朝著鳥群撲散而去。
等其他人也都剛上來時,那些鳥兒已經都掉落在地,偶爾發出一點動作也卡澀的聲響。
「大家當心,再瞄瞄有沒有了。」魯承宗說著話把手中的藏釘盒交到柳兒手中,然後從地上撿起一隻中了釘兒的鋼隼。
「果然是的,手法和魯家的很像,不過能用精鋼製成,且外相裝扮得像真鳥一般,卻不是魯家人都能做好的。」
「真像,和那些真鳥一摸一樣,它是叫鋼隼嗎?」魯天柳看這魯承宗手中的鳥兒很是好奇。
「鋼隼也許是個統稱,真正做的時候卻是要和周圍生活的真鳥一樣,叫法也許各有不同。只是奇怪,這樣的弦簧機括鳥兒,又無桿子操縱,怎麼懂攻襲人的?」魯承宗說。
正從地上爬起來的周天師的徒弟,雖然疼得齜牙咧嘴、口鼻歪斜,卻忍不住要展示自己的見識:「你們沒瞧著鳥脖子、哎呦!下面的紅點、啊。喲、那是『嗜血定』,哎呦!,西域傳來的妖法。」
此時前面傳來周天師悲痛的呼喚聲,撲倒的童兒被他輕輕翻過身來,見他已經被那只鋼隼長長的的尖喙斜刺入眼瞼,直深刺進左腦之中。而脖頸的部位也已經被鋼隼是鋒利翅膀和利爪撲抓得血爛一團。
童兒死了是悲傷的事情,但童兒的死帶來的問題卻是現實的:還往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