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雙強闖
「原來是這樣。」朱瑱命似乎明白了,正是因為明白了,他說這話時心中其實也開始有些慌亂了。但他是不會在自己手下面前將慌亂表現出來。「看來我們得動動了,對家這是要以破西牆為誘,真實意圖卻是從正路破解坎扣而突。現在不知道他們已經闖到哪一坎了。怎麼這麼重要的情況就沒人馬上報來,連暗釘也沒有訊息傳入?」
朱瑱命所說的暗釘是第一個潛入到寺中來的人,他不是不傳信,而是好多事情他也確實是不知道。而且從朱瑱命那裡傳完鏢信回頭而出時,他就發現自己後面墜上的尾兒。所以其後他所有的精力幾乎都是在與這個尾兒周旋,根本沒顧及到寺中發生的其他事情。
「刀頭、堂主,你們兩個趕緊發號信,讓寺外原先安排在一旁的所有人手回撤,守住金頂寺所有明門暗道。叫外面小喇嘛趕緊傳我訊令,讓大護法與陰陽兩天王不要堵缺了,也從破缺處直逼而入。然後你們兩個隨我沿正通道往後面去。」朱瑱命此時心中很是懊惱,感覺胸腹間氣血又在翻湧。的確,從魯一棄下那個套頭坎開始,自己其實都是順著魯一棄的出招在變招。到現在為止,自己至少是輸了兩著。一個是沒有想到魯一棄會在天亮時就開始動作,一個是直到現在才知道魯家是強破西牆為誘,正門沖坎為實。而現在最讓他沒處著手的是,從刀頭的所見瞭解,由西牆強破而入當誘子的倒很像是正主魯一棄。那麼從正道突坎而入的是什麼人呢?難道這人比魯一棄更高一籌?說不定就是他們敢明叫板的依仗?
當親自看到外面情形後,朱瑱命覺得自己再次低估對手了。自己只是盯著一個魯一棄,卻沒想到魯家還有其他坎子技藝不在魯一棄之下的高手。一道點位斷膝階,二道點位**錯步幡都是順順當當地被解開的。這兩處原本只有斷膝階處有桿子操動,用以調整飛彈出階面的角度。但此時這裡的桿子蹤影全無,就像被蒸發了一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再往上是三層疊台,一層的「陷步霜刺」是困傷坎,二層「噴火牛面欄柱」是殺坎。這兩坎曾用於明朝初湯王府中的軍機要地「樞密堂」,這在《明京府築密要》中有過記載。第三層的「石翻刀井」是絕殺坎,卻是朱家當年兩廠高手由宋代歐陽慈所創的「翻天頂瓦」這一坎演化而來的。
從種種跡象來看,一層「陷步霜刺」坎面入步位被人砸碎鋪地石數塊,挖斷下面弦簧主筋。這路數是屬強破,瞬間就能完成。從所用工具痕跡上看,不但強度高、鋒口快,而且使用的人力度也非同尋常。
二層「噴火牛面欄柱」可以肯定的是沒有動作,但一時之間竟然看不出沖坎之人是使用的什麼手法,讓它無法動作的。按理說,此坎的動作是最靈敏的,是由欄柱根部那些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假枯草和道面上牽絲細石觸發的。只要人從欄邊走過,身體、衣角、腳步帶動枯草、細石,甚至是走得急,行風帶動枯草、細石,都會讓欄上牛面噴火扣啟動,噴出燃著的羚牛油,沾身不滅。朱瑱命因為著急要往後面趕,就沒有對二層坎面未動作的緣由細加查看。所以他沒有發現在那些牛面的眼睛上,沿上眼皮往眼角處**了一根牛毛般的銀針。牛眼的眼角有個小孔,這是安裝內部機栝時勾弦上卡塊用的,必須要留的,這也是此殺坎的缺兒所在。而正是從這小孔中**的銀針墊住了卡塊下面的一個槓桿位,讓卡塊無法動作。
三層上「石翻刀井」的這道絕殺坎卻是全動了,蜂窩般布列的三十六口六角井無一例外都打開了。但奇怪的是動作後卻沒有復位。很快,朱瑱命找到原因,是其中有兩口井的翻蓋被用硬臘木做成的雙三角對頂架撐住了,雙三角對頂架結構雖然簡單,但三角結構是最穩固的,承受力量很大。而且架子的兩底桿可調節長度,這樣就可以卡在各種口徑不等的扣子口兒中。雖然只是兩口井,但機栝動作卻是統一的,卡住了兩口井也就卡住了全部的翻蓋。在另外一口沒頂架的井中,據巔堂堂主看到一個已經被紮成蜂窩般的喇嘛,看樣子像是寺門內第一道點位的桿子。難怪不見蹤影,原來是被帶到這裡當探桿了。而奇怪的是,這喇嘛死後竟然一直保持著笑容,不知道是被什麼奇怪的力量驅使著他欣然赴死的。
三層之後,是十步無欄梯道,由此而上可轉入到轉輪廊中,這十步梯道頂端有兩座降魔尊者像。這兩座降魔尊者是由生鐵鑄造各個部件後,再用鋼製的雙圓頭滑槽拐連接而成的,其中再暗連筋線弦簧,實為人控偶坎。在兩座降魔尊者旁邊兩步多遠,就各有一個銅缸。這兩隻銅缸本來是蓄水缸,用作防天旱、防火災的。但這裡,真實的用途就是操控偶坎桿子的藏身處。
來到此處,朱瑱命才終於看到了血搏的痕跡。地面上、尊者像上、銅缸上到處都有四濺的血跡。銅缸中的兩個桿子已經死於非命,四濺的血跡有大部分是其中一個桿子的。這個桿子是腦袋被劈成兩半而死,而且這一記砍殺。這一記砍殺同時還將銅缸缸缸沿劈出個大口子。看來下手之人正是在一層台破坎之人。另一隻銅缸裡的桿子卻不知道如何而死,身上見不到一點傷痕。
「人在前面!」突然十四鋒刀頭低聲喝道。
朱瑱命和據巔堂堂主抬頭尋看,果然見轉輪廊尾端有兩個身影閃過,往雙殿方向而去,轉輪廊尾端的尚有多個轉輪轉動著未停。雖然是打眼見人影一閃,但這三個高手都看出那兩人身形有些不靈便,應該是受了傷了。
「高堂主,你隨我從西面廊下舍居處解坎繞過去。.他們還有雙殿、白塔要過,我們能在前面兜住他們。刀頭,你且在後面逼住,不要急著攻殺,等召回的外面人手到齊了再動手。」朱瑱命越到緊急時,越顯出大家門長的風範來,每個想法佈置都是縝密地。
於是這三人分兩路而行事,所有行動鎮定有序。因為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中,他們都有把握將事情扳轉過風頭來。
魯一棄在繼續,雖然他已經能將那些閃爍著幽亮眼芒的大獸子看清楚了。但他依舊毫不遲疑地朝著它們走過去。
離得最近的是一隻雪豹,它就趴在神呼灘邊沿的碎石間,眼若光照,弓肩收腹,一副欲撲的架勢。魯一棄是正對著它走過去的。不是沒有繞開它的面兒,而是故意想試探一下自己的判斷是否可行。
雪豹對著魯一棄呲牙低吼了一聲,但隨即用舌頭舔了一圈牙齒嘴唇。已經飢餓許久的雪豹竟然像剛吃飽了一樣滿足地緩緩站起身來,然後踩著悠閒的步子讓開了位置。
這一賭是可行的!魯一棄悄悄鬆開握緊槍柄的手。但他心中卻沒有絲毫的興奮。這才是一隻獸子,也許是什麼巧合。前面還有許多大獸子,它們是否也會同樣如此?而且就算所有的獸子都能放過自己,那麼人呢?人性遭受各種凡塵俗念的蒙蔽有很多,遠沒有獸性來得靈銳。事情已經辦到這份兒上了,已經不允許再有絲毫的退卻之意。而且魯一棄的心中自始自終就從未有過一絲退意。
走出了神呼灘,繞過前面的小佛閣,再斜著朝東就能到達天梯之下。此時西牆缺口處走進來瞎子,而且步伐在逐漸加快。胖妮兒緊跟其後,但她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就像馬上就要有什麼大的災禍會落在她身上。
五隻長白花喙鷹突然從寺外煙塵火光中沖飛而出,低低地掠過西牆頭,直撲天梯山山體,就在要撞上山體之時,驟然轉向,一邊兩隻一邊三隻分飛開來。
魯一棄沒有看身後的情形,所以他並不知道瞎子和胖妮兒已經進入到寺裡。他現在已經將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朝前走這件事情上。雖然只是和平常一樣邁步而已,但在有些時候,朝前走是人一輩子中最困難的事情,哪怕是朝前挪動一點點都要頂住各種巨大的壓力。
「此處非極樂,何苦孽欲行。」魯一棄快到小佛閣前面時,突然聽到有人清晰地念誦一聲偈語。
魯一棄一下停住腳步,此刻他是極度駭然地。因為他沒有發現此處有人,準確地說是他沒有感覺出此處有人。朱家盡數都是高手,如果有人暗伏與此,那這高手的氣相自己多少是會有感覺的。念偈語之人無有氣相,那這人可是要有神仙般虛幻空靈的道行。
但現在的魯一棄已經不同與剛走入江湖道時了,再大的駭然之情也只是從心頭霎間掠過。驚駭過後,隨即他便凝神聚氣,讓自己趨於自然,這樣以便於對可能發生的事情及時作出正確的判斷。
超常的感覺在快速地搜尋,但他卻是沒有找到說話那人的存在。周圍所有的一切氣相都沒有絲毫變化。唯一和剛才有所不同的就是他在小佛閣中感覺出淡淡的一股佛光之氣。
魯一棄從自然忘我的狀態中回復過來,朝小佛閣邁出兩步。彎腰側臉朝佛龕中瞧了瞧,那裡面有一尊巴扎門特伊手法鑄塑的青銅釋迦摩尼像。從青銅的色澤和毫光來看,這佛像至少受用過數百年的香火。而從隱攏的佛光上感覺,此佛像開光時至少是開的百經之光(為其開光,念誦佛經在百卷以上)。這樣一件稀貴之物,自己能感覺出淡淡的佛光之氣也在情理之中。
但魯一棄現在要找的是人不是佛像,剛才總不會是這銅佛在念誦偈語吧?
「見佛不拜,佛不怪罪,心中當自罪。」
是有人在說話,而且很像是那釋迦摩尼佛像在說話。聲音正是從佛像處傳來的。
魯一棄沒有答話,他現在已經瞭解到江湖中許多詭異的伎倆,包括話扣。輕易地搭話有可能會讓自己亂了心神,從而導致行動上的偏差和失誤。他只是在原地仔細地查看那個佛閣,並用指度之技查量了一下,心中暗自計算它的結構面積。
很快,魯一棄就在心裡作出了分析。從佛龕的深度來看,這座小佛閣是個雙層閣,在佛龕的另一面應該還有一些空間。說話的人肯定是藏佛像的背後,或者是在背後有什麼傳音的設置,藏身之人從遠處傳音到此。
於是魯一棄先遠離佛閣幾步,然後慢慢繞行了過去,他想看看佛閣的背面是怎樣的,又會有些什麼。
轉過來後,他知道自己判斷錯了。這不是一座雙層閣,而是一座雙面閣。在佛閣的另一面也有一個龕洞,而且是比那一面大得多的龕洞。龕洞裡也有一座佛像,卻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佛。
盤坐在佛洞裡的活佛並不像一般佛像那樣低眉合十,而是睜著一雙天光湖色般清澈的眼睛在打量著魯一棄。
看到龕洞裡是個喇嘛,特別是當他看到大喇嘛一副無塵無垢的面相和後天光湖色般清澈的眼光後,魯一棄心中釋然了許多。也是,遇到個活佛總好過遇到魔、遇到鬼。但同時他的心中也不由地肅然起敬,因為這是他遇到的第一個自己從遠處感覺不到氣相的高手。就是離得如此之近,也只是感覺出一點點的佛氣而已。不談此人的技擊修為,技擊修為魯一棄也覺不出什麼好歹來。就說這和尚的身道修為,絕對是在朱瑱命這樣的頂尖高手之上。也就是在這一刻,魯一棄心中已經能肯定面前這個盤坐的大喇嘛就是金頂活佛。
魯一棄和活佛兩個相互打量著,最終雙方目光對上便不再移動。誰都沒有說話,而是用另一種方法進行交流和獲取。這種方法的交流和獲取可以讓他們在短時間中就相互瞭解了許多。
坐在龕洞中的的確是金頂活佛,聽手下喇嘛報說寺中將會有大事發生,他便獨自坐鎮在金幢白塔背後,原本是在繞塔廊頭的亭子中盤坐的……c可靜坐時冥冥之中感覺有寺外有奇異氣相往神呼灘處的西寺牆而來,於是他轉向來到小佛閣坐下。魯一棄炸開西寺牆,他離炸開點最近,是寺中第一個聽到的。但他明知來的是對家敵手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是因為從魯一棄邁進寺中的第一步開始,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跳、氣息甚至血流都附和上那個奇異氣相的騰躍節奏,這也許就是佛家之說中的心緣、天應。
「原來是個假和尚。」終於,魯一棄嘻笑著說道,樣子語氣都顯得有些天真無知的樣兒。看清對手後,他便有信心辨別和化解語扣,所以他說話了。而且從這這喇嘛的面相和目光來看,這該是個至誠善良之人,根本不像個會放語扣的江湖肖小。對付這樣的人,自己就該變得奸滑一些,於是他將自己裝出一幅很無知模樣。這就好比與人對敵時,先將自己藏身在暗處。
「佛無真假,真假之說又從何而來。」金頂活佛並沒有因為魯一棄的話有絲毫嗔意。此時他似乎已經將魯一棄打量清楚了,說話時重又變成了低首閉眼狀。而此時,魯一棄也發現,盤坐的活佛並不是雙手合十,他雙手是作的蓬華三昧耶,這是密宗大手印的手法之一。
「話無虛實,大和尚又何必一問究竟。」魯一棄把嘻笑回復為微笑了。
「你進我寺來不虛,有所企欲應該也不虛,不分此虛實,又如何斷出你善惡。」
「我一介凡夫,虛實皆在情理之中,善惡自有世人評說。可尊駕乃佛徒之上人,卻將虛實也看得如此之重,那麼我這假和尚說得也沒太大偏錯。」
「你懂佛?」
「我不懂佛,我懂理。」
「何理?何為理?」
「佛理,道理,規矩方圓之理。世間一切順應天意眾心者均為理。」
說到此處,魯一棄已經完全恢復到一種平靜自然的狀態,這也是他全身心投入戰鬥的一種狀態。當然,此時他不會以這樣一種狀態拔槍射擊,在這樣一位佛家高人面前,槍會是很無用的一件東西。他是要以腹中廣讀博記之學,在心理上、學知上戰勝面前的對手。也只有這樣,才是唯一打敗活佛的途徑。
金頂活佛此時重新抬頭睜眼,目光炯然地看著魯一棄:「你懂如此多理,法度上觀更勝懂佛。」
「不盡然,雖知諸理,卻都只略窺皮毛。」
「就是皮毛也有長短點數,不知你所知在哪一分、哪一毫?」
「佛說無慾自在,道法無我自然,天工之技,規矩下,方圓自成。」
魯一棄這一句話,涵括了三種法門的至理,第一句是從他見過的一部唐代波斯語譯本《無上佛論心咒》中獲取的。第二句則是小時在天鑒山千峰觀中聽道時學來的,第三句卻是出自《機巧集》巧技篇。
活佛緩緩從龕洞中站起身來,整個站立的過程中,他的目光似乎始終未曾離開魯一棄,卻又似乎在魯一棄身體的周圍游離。
魯一棄見活佛站起來了,邁步便走。這倒不是害怕活佛會突然出手攻擊他,從活佛的目光裡能感覺出來,目前為止他還不會傷害自己。而且魯一棄很清楚一點,這活佛要是真想攻擊自己的話,根本不用站起身來。
魯一棄具有超人的感覺能力,但這感覺能力往往讓他很清楚地瞭解別人,卻無法知道自己在別人感覺中是什麼樣子的。其實不管是他裝天真無知,還是進入平靜自然的戰鬥狀態,在金頂活佛的眼中都不是他的本相。金頂活佛研習的是藏佛三密,包括身密、口密、意密。所以他看一個人是看的四輪三脈,這也就是為什麼他的眼光像是看著魯一棄又像是在魯一棄周圍游離的原因。所以魯一棄在他面前暴露的是更為內蘊的東西,包括氣相、身光、心音。在他的眼中,魯一棄不但氣相蒸騰若霞,而且寶光燦爍,心音如梵唱。這種情形讓他已經將魯一棄從絕頂高手的範疇中推出,推進一個更高的境界。再加上魯一棄剛才一番與佛理有關的講論,有那麼一刻,他都暗自在懷疑,面前這個奇異的年輕人會不會是哪位聖佛的化身。
站起身來的活佛走出了龕洞,見魯一棄不再理會自己,自顧自朝前走去,身形便微微晃了晃,根本沒見到他是怎麼走動的,便已經趕在了魯一棄的前面。
趕到前面的活佛沒有攔阻魯一棄,而是以同樣的速度陪魯一棄一起朝前走著,就像在為他引路。但他們兩個的腳步並不快,因為邊走邊思考邊說話是會讓人的腳步節奏放得很緩的。特別是魯一棄,他的思緒在飛快地搜索著、思慮著,從腦海中記得的所有典籍秘本中尋找可用的資料來應付金頂活佛的問答,這讓他的腳步變得很緩也很小。他知道自己必須盡最大能力將面前這個高手應付好,一個小小的語誤或許就會讓自己的所有努力化為烏有。
「佛說無慾自在,我亦無慾,卻身無真佛之跡。此理難達。」金頂活佛的語氣有四分像是在探討,卻有六分像是在請教。但不管是探討還是請教,對於魯一棄來說,就是又一場挑戰和較量的開始。
「你已無慾?祈為真佛之願便是欲。再說了,所行雖不為己欲,卻為少數人之欲而行,又怎能說是無慾。」魯一棄回道。
「祈為真佛亦是向佛之心難免,我自知。可所行之欲從何而說。」
「就說你守著的這座喇嘛寺吧,建築之地是擇中原風水之說的『內合氣通』之處,而且是在下氣口。本來這應合密宗學說,是度凡入聖的上上地。可你觀此處,暗藏刀光血腥之氣,明泛金玉財物之氣,將該有的佛光靈氣都掩蓋了。」魯一棄的話中已經開始顯露鋒芒,斥責之意漸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