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否認:「不對,我沒中毒時候一直參與睿王批閱公文,於你家朱明的事也出過主意,說起來你是不該救我的。」
任意那邊插話:「嗯,你還是相信她,她是滿人首府盡人皆知的睿王府第一謀士。」
朱淮一時有點懵,想了下才道:「我知道了,你與我明說是希望不要失去我這麼個朋友,對不對?你怕我以後知道反而於事情不利,對不對?」
安點點頭,道:「我們非親非故,一路上你那麼照顧我,我上車下車都是你抱著我,我累了就靠著你的腿睡,我雖然沒說,但一直把你當大哥哥看,我以前也有個哥哥,但後來失散了,所以我這幾天覺得你好親切,好像我哥哥,你一定不能討厭我,否則我會很傷心,跟與哥哥失散一樣傷心。」說著,兩眼真的眼淚汪汪的。
朱淮見了她的眼淚,心早軟了,歎口氣道:「說起來,我們大明主要還是亡在李自成手裡,再說我朝上下沒幾個好的,簡直是爛透心了,亡國,也是遲早的事,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安妹妹,我也好喜歡有你這麼個妹妹,不管以後怎樣,我們都別管他。」
安捉住朱淮的手笑叫道:「太好了,太好了,中毒前我長得好看又聰明,大家都喜歡我那是必然的,現在我又瘦又難看,你還對我那麼好,那是真的好,哥哥,我真是太高興了。」
任意見他們說話告一段落,便道:「如今吳三桂獻關,清軍入關勢如破竹,估計大順軍隊不是對手,我們吃完飯你看該去往哪裡?」
安雖然不高興被打斷,但知道那是正事,只得收心問道:「那一定是我們睿王爺帶兵吧?」
任意心裡也是因著多爾袞而一陣得意,應得很爽快:「是。」
安毫不猶豫的道:「那不用說,當然是一路先下大順首都了,我們這一路就先坐船到金陵,然後取道運河直髮北京,差不多我們到的時候王爺應該已經到那裡了。」她為怕朱淮難過,特意把北京說成是大順首都。然後對朱淮道:「哥哥,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那裡有你出生的地方,還有你的親朋好友,你要不要去關心關心他們?」
朱淮難過地道:「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哎,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還能看不開?你別擔心我,做哥哥的哪會那麼沒脾氣的,我如今是一介平民,去哪裡不可以的。」
當下說定,五人一起進京,到北京後朱淮不願意進睿王府,去後再做安排。
第十七章
「這當兒,誰會閒著?誰敢閒著?」
這話是莊太后這幾天的口頭禪。清早起床、洗漱、梳頭時間,她也一刻不閒著,叫蘇茉兒整理彙集前線消息說給她聽。這天,蘇茉兒進來得稍晚,一來就歡呼道:「太后大喜,太后大喜,阿勇飛鴿傳書說前方已經攻入北京城,就是前天的事兒,五月二日,真是吉祥如意的一天啊。」
「給我瞧瞧。」莊太后搶過小紙條,雖然只幾個字,但她卻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才道:「漢人中聰明人多啊,要不是用洪承籌那五條意見,我看進京未必有那麼順利。這多爾袞也會用人,竟然會一字不改地採納一個漢人叛將的建議,此人之氣度魄力,在中原做個皇帝也是綽綽有餘。真不知道他打下京城,今後會怎麼處置我們娘兒倆。」
「是啊,他現在擁兵自重,八旗裡面十成倒有七成已經成了他的心腹,這一下他率部進京,恐怕漢人天下只知有睿清王,不知有大清天子了。」蘇茉兒天天看邸報,心裡一直抹不去這個陰影。
莊太后不語,慢條斯理地調著胭脂,把它們在手上勻開,先拍到一張洗綿紙上,然後才對著銅鏡勻到雙頰。再轉會頭沖蘇茉兒一挑眉,兩人心意相通,蘇茉兒細一端詳,點頭道:「可以的。」
莊太后這才說話:「漢人這方面可沒咱們滿人那麼容易糊弄,他們對什麼正統啊,君君臣臣啊可講究得很,誰敢篡位自己當皇帝,即使他功勞再大,漢人也都不會服。所以啊,這多爾袞自己在一步步地給自己下套,漢人豈是那麼好用的?漢人是雙刃劍,他可以幫多爾袞建大功立大業笑傲天下,也可以是他做君王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但是他沒話好說,是他自己扶持的漢人呢,哼。」
蘇茉兒知道,在這種運籌帷幄上面,自己是拍馬都追不上莊太后的。所以還是仔細聆聽別插嘴的好。
「不過我們也不能太被動等著他多爾袞調排我們。你等一下給阿勇發個密件,叫他鼓動著那些老頑固們給多爾袞找點兒麻煩。看他多爾袞一向有放眼中原的意思,這回既是這麼順利地拿下北京,肯定立刻就會打逐鹿天下的心思。但是我們很多旗人打的是進中原撈一票就退回享福的主意,你得叫阿勇暗中鼓動鼓動他們的思鄉情緒,讓他們到多爾袞那裡去鬧事。」
「太后這是想叫他們逼多爾袞裹足不前?那不是把打下的地盤白白拱手送還給漢人嗎?」蘇茉兒不解。
「你想想多爾袞進了中原,猶如放虎歸山,驅龍歸海,他還捨得回來嗎?他打的什麼主意我不問也知道,想把我們安在瀋陽,他天高皇帝遠,自己在中原做他的實際皇帝。我怎麼能遂了他的願任他獨大至不可收拾?說不得,我只好拖拖他的後腿,讓那些勢力不小的老頑固鬧鬧事,讓他明白明白,咱滿清的皇帝在哪裡,故鄉就在哪裡,人心就在哪裡。別想輕易撇開我們。他若想在北京活安穩了,我非叫他把我們娘兒幾個全接去才罷。」
蘇茉兒有點不以為然,她心裡覺得人家在外面博命,她們在家裡拖後腿,這做法說出去有點很不光明正大。
莊太后抬眼見她神色不豫,知道她在想什麼。要換別人,她也沒心思搭理,但這蘇茉兒不同,兩人名為主僕,可實是親如姐妹,什麼話都明說的。所以她解釋道:「你性子直,但這麼多年在宮裡過活,你還沒看明白這一點嗎?我們這種身份的人除了拚死保住自己的地位外,沒其他路可以走。失去地位,對平民來說不過是日子過差點,但對我們來說,失去這位置便成了新當權人的心頭刺,為怕我們哪一天鹹魚翻身,他們必定是會使出最卑鄙手段置我們於死地的。這種勾心鬥角無所謂正義公理,誰話說得響,公理就倒向誰一邊,古往今來的歷史,寫得出那些桌面下的交易嗎?所以,我這麼做,說白了,就是趁他多爾袞忙碌大意的時候給自己掙個說話的機會,給我們娘幾個掙條活命的路子,說穿了,其實是卑微異常的啊。」
蘇茉兒聽她一席掏心窩子的話,很是羞愧,想到跟著莊太后進宮後幾起幾落,受的苦楚,忍不住眼淚一顆顆地落了下來。她哽咽道:「太后,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去給阿勇寫信把您的意思告訴他。」
莊太后抵著蘇茉兒的手道:「你啊,這麼大人還哭鼻子,我有怪過你嗎?你雖然與我同進退,但切身感受總不如我深,想不到那一點也是必然的,難過什麼。」莊太后笑笑岔開話題:「對了,前兒范先生寫信捎來的幾本漢人的書福臨在看嗎?」
蘇茉兒忙抹淚回道:「皇上勤快得很,這都已經把幾篇東西粗粗全看完了,正聽范先生指的那個夫子細講呢。我等下寫完信過去瞧瞧,都到什麼進度了。」
莊太后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先把福臨和他那個夫子一起叫到我這兒來,我想聽聽這些書究竟說些什麼。你寫完信也過來聽聽。漢人的東西我們未必要學,但既然要統治中原,還是應該知道一點兒。」
等蘇茉兒辦完事情回來的時候,卻見屋裡只有莊太后和福臨兩人,連幾個宮女都被譴到外面侯著。蘇茉兒一時不知道該進該退,幸好裡面莊太后看見,叫了聲:「蘇茉兒嗎?你進來。」
蘇茉兒進去,見福臨正伏案作文,心中不解,又看看莊太后,見她一臉似笑非笑,便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莊太后「哼」了一聲,笑道:「個個都不是好東西,沒一盞省油的燈。」
蘇茉兒不解,問道:「不就是北宋司馬光的幾篇文章嗎?沒什麼意思的吧?」
「還沒意思!我要不聽夫子前後講解,不知道那段歷史,還真以為沒什麼意思。三篇文章,一篇是<上皇太后疏>
,大意是說皇太后不是攬權,垂簾聽政是因為體諒皇帝身體不好,兩人之間無政權爭奪之事。一篇是<上皇帝疏>
,這篇雖然大段講的是為君之道,可我看范老夫子想讓我們知道的是要他母慈子孝那一節。再一篇是<上兩宮疏>
,看來矛盾激化,他沒辦法一個個勸,只好兩邊一起來了。不錯,司馬光深通經史,三篇疏文做的又圓通又有理有節,不愧是一代名臣。蘇茉兒啊,你沒看出來嗎?范夫子沒有明說,但那三篇文章來得恰到時候,我能不心領神會嗎?他這是想以北宋皇帝和皇太后的關係,來暗喻如今我們皇帝和多爾袞的關係。說白了,他明是叫皇帝看那三篇文章,暗是叫我做個表態。」
蘇茉兒看著福臨苦著臉想著怎麼寫的樣子,問道:「那太后現在叫皇上寫的就是這個表態了?」
莊太后點頭道:「我沒法不表態。但也沒法自己表態。所以我叫福臨給他寫篇讀後心得去,也算是我表的一個態,這點大家心知肚明。這個漢臣可說是我朝最睿智的一個人,他如今對多爾袞的影響不可小估,我們四月份那時進軍中原去的大思路都是他提出來的,我看後面多爾袞的行動都脫不了那幾點的範疇。所以我們更要讓他心中根深蒂固的漢人君君臣臣之道為我們所用。我的表態是要讓他知道,我們娘兒兩是有胸懷,知感恩的人,而皇帝雖然年幼,卻是天縱英明,當然也是他教導有方,一方面滿足他身為帝師的榮光,另一方面打消他傾向多爾袞還是傾向皇帝的疑慮,以後一門心思助福臨坐穩江山,遏制多爾袞的野心。如果朝庭還設在瀋陽的話,他的影響力我原不必去理睬,但設在北京就不同了,那裡漢人多,範文程可以發起的輿論支持也大,多爾袞怎麼也不能忽視這一點的。所以,你說我能不有所表示嗎?」
蘇茉爾歎服。真想不到幾本書裡面有那麼多的隱含的意思在裡面,如果換個人當太后,可真不敢想皇上未來的位置會如何了。想起兩人進宮時候,莊太后那時還是個十三歲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十幾年滄桑,雖然她的臉還是光滑如昔,真不知她的心如今是怎樣的。但她相信,無論如何,莊太后是永遠不會服輸的。
第十八章
船到金陵,正是落霞與孤鶩齊飛時候安與朱淮坐與船頭指指點點,阿弟與小蛋在艙中卿卿我我,唯有任意一人坐於船尾冷冷清清地發楞。走時為避開武昌堂,他們特意往上游又行了一段路才叫船。安與任意有成見,拉著朱淮坐船頭,而幾天下來她精神大好,與朱淮談得非常投機,小臉總算有了幾兩肉。
船家見一行只有朱淮一人是正常男人,所以一路上面有什麼都來請示朱淮,現在到了金陵,自然也來問道:「公子,船停在北岸,還是南岸?」
朱淮一擺手:「南岸。」
安驚道:「可是我們立即就要去北京,到北岸不是更直接一些?」
朱淮笑道:「妹妹,這幾天與你聊天,心胸開闊不少。明亡,是天數,與誰都無關,要怪就怪我們自己。所以我想也不必去京城了,去了又有點什麼事呢?無非是傷心幾場,難過幾回,根本於事無補。還不如立志自今日始,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做好自己的事,那才是正經。」
安嘟囔道:「可是你答應我陪我的啊,你說你是我哥哥的啊,你怎麼能不作數呢?」
朱淮道:「妹妹,這確是哥哥的不是,你千萬原諒我,所以我要船停泊南岸,就是要帶你去看看我家的別居,以後我將會住在那裡,你一找就找得到我。而你,我知道只要找到睿親王府,就可以找到你。等我略有佈置,安頓下來,我會立刻進京找你。你說這樣是不是要比我無所事事地到京城兜一圈要有意思得多?」
安翹著嘴不理他,朱淮只得打拱作揖做低伏小地陪不是。直到靠岸,安才「呸」地一聲道:「饒了你,但下不為例。走吧。」朱淮這才如釋重負,回艙取了行李,出來,見安已跳過岸去,他對著碼頭和船之間的淘淘江水發了半天愣才被任意一把抓過去。
朱淮家不大,前後三進,當中的庭園裡種著玉蘭、海棠、山茶和桂花,意指「玉堂富貴」,後面的花園熱鬧些,但時逢亂世,也乏人照料,花草長得亂七八糟的,即使天色已晚,也看得出荒涼。這原是他家進京時候小住的地方,原本有兩對夫妻照料著,現今只剩下個老忠僕從老家趕來照顧。所幸房裡傢俱擦得很乾淨的,一到就可以住人。安這種大場面也見多了,見此便摸出張一百兩銀票打賞。
任意一路都一聲不響,只是坐在客堂間東看看西看看的,也沒象安那樣好奇地打開門都去瞧一瞧。朱淮忙著去外面飯店叫送菜進來,老僕張羅著睡覺地方,忙到吃飯時候才坐到一起。金陵地方畢竟與別處不同,雖是亂世,可飯店裡叫來的飯菜還是花色多樣,味道可口。大家一路吃得簡單,一見這桌好菜,誰都沒啥客氣,下筷大嚼。反是主人朱淮讓了幾下,見大家都很不客氣,笑著也忙下筷,免得錯過幾味好菜。
酒足飯飽,只有小蛋還記得幫老僕收拾碗筷。好在老僕一晚得了百兩銀子,心頭快活得很,做起事來分外勤快。安拉著任意出去道:「我有話與你說,哥哥你一起來。」
三人走到外面,安對任意道:「有件事可能你不以為意,但這樣下去於世俗不容。你家阿弟與小蛋兩人關係走到怎麼樣你該很清楚,得快點替他們辦了事,免得未婚先孕,小蛋不是江湖中人,以後沒法做人,他們的孩子以後也會被人指指戳戳。他們兩人不知俗務無所謂,但你做姐姐的不能不知道。而且小蛋後面兩天一直在吐,我看不是暈船,像是有了。你這做姐姐的總得給人個交待。」
任意聽了一愣,本來以為安叫她出來是商量怎麼進京的事,沒想到事情反而繞到她頭上來了。忍不住問了句:「你說怎麼辦?」
朱淮見安一路對任意不理不睬的,忽然對之生出好心來,心裡覺得奇怪,但知道這個妹妹聰明機靈,一定是想做什麼,見任意有問,便插話道:「妹妹,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人家小蛋有了沒了的?這種事不好胡猜,女兒家名節最要緊。」
安白了她一眼,道:「我離開花春花時候她正有孕,她天天迫我學她的醫術給全谷人把脈,當然也包括她,你說我還能不知道誰有沒有孕?不信你明天就去叫個郎中來給小蛋號號脈,看我說得正確不正確。」
任意打小跟她的古怪師傅長大,對世間俗務一竅不通,出來才慢慢知道了一點。此刻被安這一說,心裡也覺得不妥。她也就一個親人,對阿弟的事情著緊得很,原來看阿弟與小蛋兩情相悅歡喜得緊,沒想到還有那麼多規矩在裡面。考慮到阿弟以後揚眉吐氣地做人,又不能不聽,但她也是個聰明人,對安的建議總歸還是有點懷疑,不相信她怎麼一下會得好心起來幫人。可一路行來,安與朱淮的對話她一句不漏地全聽了下去,知道兩人並無密謀要拿他們怎麼樣,而且諒他們兩人也變不出花樣來。於是將信將疑地問道:「那麼你說該怎麼樣?」
安笑道:「還能怎麼樣?盡快給他們結婚呀,我也是剛剛吃飯時候看著哥哥家空房子那麼多才想到的,你總不能什麼表示都沒有就算他們結婚了吧?總得辦個酒,準備個新房,讓他們風風光光一回。我看你阿弟以前也沒過上好日子,現在有哥哥這麼好的條件在,你總得替他熱鬧一回吧?哥哥你看肯不肯幫忙?」
朱淮忙說:「這忙惠而不費,怎麼不幫?不過還得任姑娘定下來才好。」
任意還是捉摸不透安的想法,便避開話題道:「秦淮河香繡舫有我一位故人,等下我準備去看看她,你們不用等我回來。」
安卻眼睛一亮,叫道:「對啊,南京,秦淮河,如此大大有名的地方我也正想要去一趟。哥哥,你不能去,嘻嘻,我們去去就回。」
任意並沒有要帶上她的意思,對她的話只是微微一哂,,看也不看朱淮一眼,忽然騰身躍上屋頂而去。安叫了聲「等我」,匆匆對朱淮說了句:「我想讓阿弟兩個留下來保護你。」邊說邊裊裊升起,飛也似追了上去。
朱淮見任意會飛已經非常吃驚,而看見安更是飛得腳不著地,驚得一張嘴久久合不起來。好久才回過神來想起安臨走說的話,這才明白今夜她良心大發的原因。他如今萬事得從頭開始,又在這麼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得一身手了得的人幫著,確實可以方便不少。不由感喟安的心計。
安已身體無恙,力氣也恢復得七七八八,所以追上任意不費吹灰之力。一會兒便已與任意並肩而馳。但她不說話,只是口角噙著一絲笑意,也不可以去看著任意,似乎是在管自己走路,但時時配合著任意的速度。
任意忽然看見身邊有人,毫不猶豫便取毒於手欲施殺手,但一經看清,忙又收回。她想當今世上再厲害的高手能這麼接近她而她竟茫然不覺,恐怕還數不出幾個來。可安才多大年紀,怎麼可能練出這等輕功?她再細一打量,更是吃驚。自己尚要不斷點著人家屋頂使力,可安卻根本不用落下,飄飄然如傳說中的神仙妖怪。再想到她人小鬼大,聰明非凡,心裡更是一陣寒意湧上,好在看看地上還是有安的小影子投下,否則她真快懷疑是她害死安後,安陰魂不散找她索命來了。
揣著一肚子疑問,好不容易到得秦淮河才問出來:「安,你究竟是不是人?」
安怔了下,心想按常規說法,自己還真不是什麼爹生娘養的人。可這當然是不能宣之於口的。於是笑道:「你看看我像人嗎?」
月光下任意見她笑得小狐狸似的,再聽她那麼一說,心裡還真有點寒。道:「不管你是不是人,反正我當你人看待就是。」
安嘰磯地笑道:「好了,我當然是人。你想好沒有?我想我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準備下一步趕得快一點去見王爺。朱哥哥不去也好,不過他這不去,小蛋便成累贅了。所以我想你們都留下來,我自己一人趕路也可快點,你瞧,我比你都快很多,別人現在再要想抓我,恐怕已經不那麼容易了。」
任意心裡一緊,心道:原來你剛剛說了一大堆有關小蛋阿弟關係的理由,為的是想甩開眾人獨自北上,這可萬萬不行。忙道:「你一人迎著南下的亂軍北上總是讓人不放心。而且你也不是完全恢復,有人在旁邊幫襯著總歸比較方便點。」
安揣測著任意絕無那麼好心腸,說什麼保護她北上,一定是打的別的什麼主意,所以她更是要把阿弟與她分割開來。「你說迎著亂軍,拖著個懷孕的小蛋,我們還怎麼走路?連自保都勉強。我說你也別裝好心了,如果你對我有那份心意,我昏迷時候你就該早早內疚地把我救醒,不會等到現在才良心發現,害我吃足苦頭。我知道你一定懷有其他目的,剛剛在朱哥哥家裡我不便說出來,但你自己清楚,我遲早也會知道。你說我會願意被你利用,和你各懷鬼胎地上路嗎?」
任意被她點破,臉上很掛不住,粉臉早刷地沉了下來,手中也暗暗把幾件毒抓了又放,放了又抓,要不是想到多爾袞,她一早就下手快意恩仇了。
安見她的手在袖子裡不斷地動,心裡也很發毛,吃過她的苦頭,雖然已經想出怎麼解毒的法子,但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總歸還是怕。但她知道這時絕不能露出些許破綻,任意豈是個好打發的人。只得壯著膽道:「你想清楚了嗎?不用那麼一副咬碎銀牙的樣子,我還是小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