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聽了,不由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一時凝固,等會兒才道:「知足吧,你。起碼你回家還能有人供你撒嬌供你倚靠。我呢?就指著你過來了。你別蒙我,我看你與你家祖海也是打打鬧鬧開心得很。」
荷沅揚臉想了想,悶聲不想去水槽洗了臉和手臂,也沒用毛巾,就像小時候從水裡鑽出來一樣用手掌抹掉臉上的水珠,遲疑了一下,道:「宋妍,不瞞你,我可能是不知足。很多時候在家與祖海說話,比如我有次說剛從浴室出來背心小褲的他活像好兵帥克,祖海聽了笑嘻嘻的,我忍不住問他知道好兵帥克是誰嗎?他說不知,我問他那他笑什麼,他還是笑說他知道我一定是在取笑他。所以很多時候我下意識地不再說文縐縐的話,怕祖海為難。可是,那很不好受。這幾天我看《資治通鑒》,看道理的同時,不知怎麼,有種找回過去文采輝煌時光的感覺。才恍惚想起,我是不是也下意識地放棄了自己以前的愛好?宋妍,你別一臉認真,我自己都還沒想明白,或者只是我最近心情不佳,胡思亂想。」
宋妍卻是依然認真地看著荷沅,輕問:「最近出什麼事了?很嚴重的事?我正奇怪你今天怎麼不用上班。」
荷沅又是一聲長歎,絮絮將這幾天發生的事一一講來。宋妍一邊手腳利落地洗菜,一邊認真聽著,連說禍不單行。可等荷沅說到老駱教訓的時候,宋妍不由又嬉皮笑臉起來,評價這是男女相處的最高境界,不落痕跡的曖昧。荷沅同樣還以距離身體零點零一毫米的老拳。等說到朱行長的話,宋妍連說什麼強盜邏輯,「咦,我哪天拿刀刺進他的心口,卻萬分真誠地跟他說,我是不得已,家有七十老母要吃他的心,他幹不幹?這不明擺著欺負你們路子不夠粗嗎?竟然還好意思直說?可是……唉,你去一下還是對的,起碼知道他什麼意圖,也知道他不會再有跟進的迫害。你們只有逆風而上,自強不息了。」
荷沅歎了口氣,半坐在高腳凳上不語,房間中迴盪著宋妍新置發燒級音箱的音樂放送,混著隔壁斷續傳來的豬叫,西窗流金般淌入的夕陽,週遭安逸得不像話。
宋妍切菜依然是大刀闊斧,從來不會在大勺子一般的青菜梗中間拉一刀,她見荷沅不語,不由問了一句:「想什麼了?別總唉聲歎氣的。」
荷沅答非所問:「亨德爾《彌賽亞》中的『哈利路亞』?聽著真是靜心。若是男聲換成童聲合唱,不知又是什麼情形。你有沒有大提琴的《天鵝》或者《聖母頌》?」
宋妍笑道:「大三那陣,你那盒《天鵝》硬是被我聽廢,那個時候我真是感情用事。不過今天不給你聽《天鵝》,你心情太差。我買音箱時候很認識了幾個音樂發燒友,以後帶你認識認識,免得你一身銅臭。前幾天我們正批著那個誰誰拿鋼琴將好好一曲《天鵝》演奏得跟小滑頭一般淺薄。」
「又不是《天鵝之死》,是《動物狂歡節》的節選呢,你一定有,我知道。」荷沅跳下高腳凳自己去找。宋妍瞧著她,笑道:「不如你幫我穿越毛毛蟲,摘一根絲瓜來放湯,扁豆上面全是小青蟲,你若是想吃也摘一點來。我給你找出來。」
荷沅兀自坐在宋妍的床頭翻看碟片,「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巴赫的,巴赫、亨德爾,焦不離孟。呀,你居然有《秋水伊人》,傳說中的老歌啊。宋妍,我晚上不走了,睡你這兒。」
宋妍笑道:「你老人家先給我採收物質食糧去,精神食糧得在飽暖後才能思。還有啊,你家祖海能放你住我這兒嗎?」
荷沅一笑出去,「怎麼不會?老夫老妻了。」出門到外面,夕陽還是熱烘烘的,荷沅站在楊樹下給祖海一個電話,說晚上在宋妍這兒吃飯,讓他應酬完了來接。祖海答應。荷沅還是沒與他說起去找朱行長的事,大約是因為祖海辦公室那兒有別人在。
宋妍見荷沅外面回來抱著一堆絲瓜,驚道:「你想吃多少?那麼小的你也痛下殺手?」
荷沅取笑:「怕蟲子就別種楊樹,我幫你將明天後天的也摘了,省得你沒菜吃。再給你去摘一些扁豆。」
宋妍忍不住跟出來遠遠瞧著,笑道:「荷沅,你還別否認,你這人骨子裡的野性,有點與你們家祖海相像。所以童青巒制不住你。奶奶的,童青巒居然連晶晶姑娘都對付不了,太君子了,只有我這種人才能賞識。」
荷沅聽著不由哈哈大笑,一個不小心,招了毛毛蟲,手臂立刻腫起一條赤痕,又痛又癢。但荷沅不敢將青巒酒後誤事的原因說給宋妍聽,太對不起青巒。摘了一袋扁豆出來交給宋妍,笑道:「我們小時候被毛毛蟲刺了,就拿舌頭一舔,奇怪,好得很快,可能是唾液中的某些化學成分起的作用。以前暑假跟青巒上山采標本,最遭罪。」
宋妍笑問:「是不是童青巒給你舔的?」
「去你的,髒不髒。青巒不是這種人。宋妍,我在想那個朱行長,他可能壓根就不會來考慮我們被他那麼一搞所受的苦難。是,他可能會打擊劉某人,但那是他家的事,家醜不可外揚,所以他不會也不屑與我聯手,只會拿我們做犧牲品做給劉某人看。他出於公平心,或者會給我們一點補償,但是之前,我們只是沒有生命的棋子,隨便他撥弄。」
宋妍冷笑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可欺?如果你搬出你那個忘年交來呢?我看他沒有對你家下重手,弄不好忌憚的是你身後若隱若現的背景。我出門也常胡說給自己套背景呢,我要是有你忘年交那樣的靠山,一准天天放在嘴邊,看誰還來欺負我。這世道本就是如此,強者生存。前兒鎮上縣裡表彰我給我一筆貸款,你知道縣信用社怎麼著?主任明當當地告訴我要我拿出百分之二的『手續費』給兄弟們喝茶。我能不給嗎?他是看死我不敢說出去,得罪整個銀行界。黑著呢。」
荷沅又是歎息:「我不是很想搬出忘年交,但是今天我也是厚著臉皮暗示了。朱行長接受我的暗示,你說得有道理,他可能有所忌憚。畢竟他們兩家現在不比以前,父親都已退休,昔日風光總不可能照耀今天太多。朱行長也得忌憚。但是,但是,但是,我不能明目張膽地用忘年交的名頭,祖海已經非常吃味了。」
宋妍笑道:「祖海不應該在這種小事上堅持原則,他又不是沒闖過江湖,怎麼能不知道套路?你回家教育他。你每天接觸那麼多男性客戶,難道他得一個個吃乾醋?前不久有個機關小科長追求我,一上來就跟我吃醋,我煩得透頂,要吃醋還找我幹嗎,不會找個窩家裡的碧玉?童青巒也被祖海吃醋掉了吧?那你管住他不許他應酬,誰不知道應酬場合男男女女親密無間啊。什麼都不如自由要緊,你是忍慣了,你應該拿出當仁不讓的勁頭來。」
宋妍說到後面,忽然發現荷沅的臉色非常的不對勁,忍不住踢踢她的腳跟,小心地問:「荷沅,你不會是在家當小媳婦吧?你真的允許你家祖海在什麼歌台舞榭應酬?你太能忍了吧。你每天說你在家如何作威作福,其實你得小便宜吃大虧啊。」
荷沅聽著輕咳了聲打斷宋妍,認真地道:「這方面我相信祖海,其實不相信又能如何?不能說是吃大虧。祖海也沒有吃所有人的醋,他沒太過分。我覺得他吃醋還在正常男人範圍之內,可以理解。」
宋妍皺眉道:「我不跟你多說,否則破壞你們夫妻關係,我跟你觀念不一,持保留意見。但是我對你這種丈夫應酬是理所當然的觀點很不苟同。不說了,說了我得跟你開臥談會。但有一點我得警告你,你無論如何不能放棄你的工作,你得為自己保有一塊私人領地。你這人骨子裡是個舊式女人,你若是回了家裡,我可以看著你的個性一寸一寸被祖海腐蝕。」
荷沅聽了愣住,喃喃道:「宋妍,我擺不平工作與家庭之間的關係。最近這一陣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傻冒。」
宋妍白她一眼,道:「你以為你是超人嗎?我若是擺得平今天也不會是光棍了。都是走著瞧罷了。另外恭喜你,知道自己是傻冒,你成熟了。我至今還覺得自己是超人呢。別胡思亂想了,你燒菜,我給你找好一點的音樂放,《秋水伊人》如何?」
荷沅還是傻愣愣地應道:「我發現我越活越回去了,最近極需人教訓。前幾天我正想著退歸山林,被你一說,我還真得想想我能不能回家。唉,其實我早就說過名利場是一條不歸路,怎麼現在又想著要回去了呢?能回去嗎?連朱行長都還看著我怎麼走呢。我若是回不去MS中國辦,相信朱行長對我就不會那麼客氣了。呵,更殘漏盡,孤雁兩三聲,以前的歌詞怎麼可以這麼好聽。」
宋妍笑嘻嘻地道:「梁荷沅,你再長吁短歎,我一腳踢你出去。你已經夠運氣了。我問你,現在我買房子合不合算?我想在市裡築個窩。」
荷沅被宋妍訓得笑了,不假思索地道:「不急,等明年再買,原因很綜合,你反正聽我的就是。」 宋妍想了想,道:「那我先買一輛貨的,租給別人開著,我要用的時候也方便。」
兩人說說笑笑,與以前一樣無話不談。都是感慨,難得還有可以掏心窩子說話的人。可是祖海很晚都沒來,中間來過一個電話,說是又去唱歌了。荷沅一時面對著宋妍無語。
十一點多的時候,才聽見外面汽車聲傳來,非常突兀地劃破農村夜晚的寂靜,荷沅不由自主地跳出去,宋妍不得不跟著出去,門開處,放進無數蚊子。但是兩人看見車子滑近,都驚住了,車是祖海的車子,開車的卻是一個女人。宋妍看向荷沅,卻見荷沅臉上露出一絲詭異莫測的笑容,長長的睫毛似是投下一片陰影,擋住下面不知波光的眼睛。宋妍不由得伸手抓住荷沅的手臂,跟著她一起過去車子。駕駛座那個女子跳下來,窈窕的身材,大波浪的長髮,卻是一張可親的娃娃臉,美艷中帶著幹練。她下來就道:「叢太太,叢總喝醉了,我送他過來,走錯幾條路,所以才那麼晚。」
宋妍看見荷沅微笑道:「謝謝你,辛苦你,回去的路我來開車吧,這兒不容易繞出去。」 那女子笑道:「我已經記得路,我來開就是。」
宋妍心想,祖海怎麼一直不說話,探頭一看,果然在副駕位置上睡熟了。心說換了她是荷沅也不肯再讓那女子開了,什麼意思,太曖昧了,沒見就算了,難道還要坐後面位置欣賞丈夫與別家女人的曖昧相?再看荷沅,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那女子,看得那女子招架不住,退去後座。等他們車子走後,宋妍忍不住打電話給荷沅的手機,笑道:「你哪天再與我說你是傻冒,我廢了你。今天才見你崢嶸。」
荷沅只有苦笑,道:「很好看嗎?吃飯傢伙啊。沒想到還可以用到生活上,賺了。你睡吧。」
宋妍聽得出荷沅的無奈,這時候她還得端著叢太太的面子,她不是個將火氣發出來的人,而她的祖海卻又睡得跟死豬一樣,說都無法說。
荷沅放下宋妍的電話,便對身後的女子道:「謝謝你送祖海回家,等下我把你送到哪裡?」荷沅不想問她是誰,做什麼。
那女子在後面,一雙圓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一直沒離開荷沅,見問才道:「沒關係,平時經常是我送叢總到家,我自己打的走。」
荷沅胸口如吃一老拳,都快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說了句:「那就不客氣了。」
那女子卻追上一句:「聽說叢太太工作繁忙,經常出差,叢總回家沒飯吃,所以才經常在外應酬。那真是非常損傷身體。」
荷沅肺都氣炸了,可還是笑了一笑,道:「謝謝你關心祖海,不過你越級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唐生年的電話會來,「小梁?你開著機?我試試運氣,沒想到竟然能通。」口氣中滿是驚喜。
荷沅眼睛朝天翻得發澀才罷,怎麼討厭的事和人一起湧來呢?「小唐,今天不要與我說MS,沒興趣。」
唐生年道:「可是我很頭大,頭大到現在了。今天下午丹尼爾叫我拿出你做的半年計劃中那幾家目標企業的評價,我怎麼拿得出來?他的任務非常無稽,他又不是不知道今年的銷售形勢,我怎麼可能在週一時候將那幾家企業的意向強化起來,這不是逼我走嗎?比當年的安德列還無聊。我想問你討點情報。」
荷沅很直接地道:「不是丹尼爾無聊,而是他被朗尼逼急了。」還用說嗎?朗尼看見她軟硬兼施的傳真,還能不有點行動摸清MS中國辦的銷售底細?朗尼有反應是情理中的事,而反應來得這麼急,那麼說明她的傳真效果很理想,這總算是今天狗一般生涯中的唯一亮色。
唐生年想不到是這個答案,忍不住問了句:「為什麼?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朗尼發什麼糊塗。」
荷沅道:「小唐,想耳根清靜的話,這幾天找借口出差吧,回來可能就沒事了。這種評價有什麼可做的,只會紙上談兵。」
唐生年不是笨人,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心說梁荷沅究竟施了什麼法術,已經被辭卻還能掌握事態。他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會回來?」
荷沅直說:「兩種可能,MDP或者MS。小唐,武漢那邊這幾天正該催款與貨到開箱。」
唐生年立刻道:「我明白,我帶幾個人走。謝謝你。你還是回來的好,不願意與你做對手。」
荷沅聽著不由微笑,這是昔日對手對她的肯定。結束通話,卻聽祖海在身邊問:「荷沅,怎麼是你?」 荷沅氣不打一處來,但礙於後面還有人,只得淡淡地道:「你說為什麼?」
祖海不知道還有人在後面,伸了個懶腰,道:「想起來了,我叫阿丹送我去宋妍的豬場,阿丹呢?」
「叢總,我在這兒。」阿丹連忙應聲,聲音溫柔中帶有急切,傻瓜都聽得出來有問題。
祖海雖然有點醉,但還是驚出冷汗,酒意全嚇出九霄雲外。黑暗中,儀表盤上微弱的綠光映照荷沅冷笑的臉,分外陰森。祖海心說壞事了,荷沅一定想到哪兒去了。他怎麼會醉成這樣子呢。只得繼續裝醉耍賴,嘀咕道:「老婆,我口渴,要喝水。」
沒想到身後阿丹先遞來一瓶礦泉水,他只得道:「阿丹,我喊的是我老婆。」不接。
荷沅拿眼睛斜睨他,勾起嘴唇冷笑,早看出他裝醉,他醉不醉她還能不知?不去理他。祖海乾脆不說話,免得左右不是人,總不能在手下面前丟臉。好不容易汽車衝出黑暗,來到燈火輝煌的市區,祖海連忙叫阿丹下車自己打車回家,見荷沅依然冷著一張臉開車,連忙陪笑道:「荷沅,老婆,我喝醉了,你說過不讓我開車,我只好叫阿丹開去接你。你別多心,我如果有問題,讓阿丹避開你還來不及。」
荷沅這是才覺得肩膀酸澀,原來剛剛一直拚命端著身板,不想在阿丹面前爆發出來。此刻見祖海說話,她全身無力,又將車子停到路邊,一拍方向盤,冷冷地道:「阿丹,阿丹,叫得多親暱。我常出差,你常讓她送回家?你衝她埋怨我不照顧你?你們朝夕相處,她很美麗,也很體貼,你很受用?」
祖海忙著解釋:「不是,你不要聽她的。全公司都叫她阿丹,我當然也隨口一起叫,是我們公司做售樓的,小姑娘人長得漂亮,客戶喜歡她,有時候她拉的大客戶需要應酬一下,我當然帶她一起去。今天就是。有時候你不在,我回家也沒意思,經常喊一聲帶一幫人出去吃飯,所以大家都知道你常出差,不止阿丹一個人知道。她是不是衝你胡說八道?」
荷沅心中有揮之不去的疑問,但是問不出口,總覺得那樣很傷感情,愣了半天,才道:「對不起,我想歪了。」
祖海聽了這話反而心急,忙俯身過去抱住荷沅,但感覺得出荷沅全身僵硬。他一邊親吻荷沅,一邊急道:「荷沅,我向你保證,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想想,我如果真的與阿丹有問題,怎麼可能大著膽子讓她見到你?這傢伙一定胡說八道,明天我還是讓她收拾了離開。搞我腦子了。」
荷沅淡淡地道:「你自己給她太多機會,不用怨別人。你放開,我開車了。」青巒都會酒後亂性,荷沅不信祖海能酒後對著自己送上門的美艷的阿丹老僧入定,而且還是在歌舞廳那種場合。但是再生氣也知道不能沒有證據地胡說誣蔑,只有沉默不語,但整個腦子亂成一團,再次冒出殺人的念頭。
祖海暫時放開荷沅,一路看著她全身冒著寒氣地開車回家。一進安仁裡,他連忙緊緊抱住荷沅,抱著她上樓,荷沅倒也沒掙開,但是他感覺得到她整個人木頭人一樣,不,是具瑟瑟發抖的木頭人。他不由想起青巒曾經的警告,荷沅太冷靜了,這才可怕。他小心地將荷沅放進浴缸,想替她解扣子的時候,手被荷沅擋住,只聽荷沅清清冷冷地道:「祖海,我問你,你可以不說,但不可以不說實話。你心裡喜不喜歡這個阿丹。」
祖海幾乎是毫不猶豫就道:「不喜歡,我只喜歡你一個。」
荷沅聽著,最後的希望落空,兩隻眼珠費勁地轉向祖海,無力地輕道:「祖海,你騙我。」這樣一個女孩,喜歡她很容易,祖海一口否認,才是欲蓋彌彰。
祖海則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我沒騙你,我心中清清楚楚,你是我老婆,我最親的人。其他都是女人,長長短短,好看難看,都跟我無關。阿丹,還有其他女的,他們喜歡我什麼?我當年落魄時候怎麼沒人喜歡我?那麼多年,你還能不清楚我?你想想是不是?你要生氣只管打我罵我,但你別不說話,你憋著我比你還難過。荷沅,我心中非常清楚,你放心好了,你要是真看不慣,我以後不去應酬了,行嗎?」
荷沅盯著祖海,腦子裡轉了半天的彎,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心中真是欲哭無淚,兩人的想法不是一路。腦袋混亂一片,不知道怎麼跟祖海解釋才好,坐在浴缸裡發愣。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我今天去見朱行長了。」
祖海如蒙大赦,忙道:「他肯見你嗎?說了些什麼?」
荷沅自己也覺得反應遲鈍,頓了一下才道:「劉某人讓他幹的,他不會有後續行動,但暫時不會放開你。他們一窩子都不是東西。大約要等他對劉某人怎麼樣一下才會放過你。」
祖海小心地道:「看來與我們原來的推測有點差不多。他們眼裡當然是不會有我們這些人的,都是些眼高於頂的人。荷沅,你膽子很大,好樣的。」
荷沅卻冷不丁問了祖海一句:「哪天……如果有人拖著兒女來見我,說是你的孩子,那時我還是你最親的人嗎?如果還是,那怎麼解釋?」
祖海不由大聲急道:「沒這種事,也不會有這種事,你胡說什麼,想哪裡去了?」 荷沅悠悠地道:「我根據你的邏輯推斷的。算了,我道歉。你出去,我洗澡了。」
祖海連說「胡說」,荷沅不再說話。等她洗澡了出去,祖海已經躺床上睡著。他本來喝得就多,強打著精神才能與荷沅清楚說那麼多,一靠上床就再支撐不住,埋頭大睡。荷沅站在床邊咬著嘴唇看祖海,燈光將她的影子拖到祖海身上,而她心頭的陰影,不需要燈光打造。
這一刻,她下定決心,絕不放棄屬於自己的事業,再苦再累再怨再毒,她也要拚出只屬於她自己的輝煌。 查看該章節最新評論(0)正在加載……
第四七章
祖海第二天起床時候,腦子裡有個印象,似乎是昨晚發生了大事。盤踞在床上想了很久,大致有點明白是什麼大事,知道問題非常嚴重,心中把個阿丹怪罪了千萬遍。床頭當然不見荷沅的蹤影,下去,看見桌上一張條子,上書「我去普陀了」,落款都沒有,但祖海知道是荷沅寫的。他幾乎是沒有別的考慮,開了車便往寧波去。不信高速跑不過火車。
荷沅果然是乘火車去的寧波,一晚上沒睡好,一路昏沉,竟然還站了一站的路。下了火車悶頭出來,被祖海一眼瞧見,迎到她面前,可荷沅心不在焉,頭都沒抬就當祖海是障礙物繞了過去。祖海忙拖住她,低聲下氣地道:「荷沅,我們一起去普陀吧。你別一聲不響就扔下我。」
荷沅暈乎乎地看著祖海,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祖海忙道:「我睡醒看見你的紙條,猜想一定是我昨晚喝酒喝多胡說八道惹你生氣了,你最近心情很不好,我知道。咦,你手上這條紅條子是不是我亂來的?這是怎麼了?哎呀,我該死,怪不得你生那麼大氣,痛不痛?」他心中對昨晚的過程也就知道個大概,見了荷沅手上的紅印子,不由使勁猜詳,難道還對荷沅下了毒手?不會吧。忙端起她的手臂細看,但又覺得不像,莫名其妙了。
荷沅同樣莫名其妙地看著祖海,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好像不記得昨晚幹了什麼的樣子,難道酒喝得有那麼醉嗎?但見祖海看著她手臂上的紅痕果真一臉狐疑,不是裝出來的,又懷疑不起來,思前想後,只慢吞吞說了一句:「宋妍那兒被毛毛蟲蟄了一下。」
祖海如釋重負,道:「還好,還好,我要是動手敢打你,我媽第一個不放過我。你看看我,從小挨毛毛蟲咬大的,怎麼今天反而看不出來了呢?還痛不痛?對了,你昨晚怎麼從宋妍那兒回來的?你是不是生氣我沒有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