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祖海回到車庫,看到屬於他的大皮箱杵在他的停車位,上面有一張紙條,「血檢結束,貧血。孕檢結束,陰性。」上面沒有其他。祖海抱著一絲僥倖坐在皮箱上打電話問過來人,孕檢陰性是懷上還是沒懷上,答曰沒懷上。知道荷沅的意思是不讓他進門,但是他絕不走動繳械,將鑰匙扔進安仁裡,就像他已經曾經做過的一樣。這次即使荷沅想要,也得讓她當面來要。
但是,荷沅沒問祖海去要鑰匙,也沒在約定的12月21日與祖海一起回家。15日的時候她便去了日本述職,然後與朗尼一起就前陣子總部專家做出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到總部商討最後結論。直到冬至那天,12月22日傍晚才從機場回家。
安仁裡冷冷清清,客廳只留著一盞檯燈,那是荷沅吩咐傅姐離開的時候留的。只有笨笨迎出來,它的孩子們現在都去了各個工地。外面的天早暗成一團,時而有偷放的鞭炮聲傳來,越發顯得安仁裡的空曠冷清。荷沅下意識地打開所有的,免得只有一盞燈將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走到哪兒跟到哪兒,讓她不期然地想起形影相吊這個詞
進廚房覓食,見桌上放著十隻雪白的生湯圓,是了,今天是冬至,傅姐細心,給她留了湯圓。她並沒通知傅姐她今天會來,沒想到傅姐會這麼有心。
端著煮熟的湯圓出來,坐到樺木癭桌上,又覺得沒勁,還是端著飯碗上了二樓,到書房翻出一本書,一邊看一邊吃。傅姐的湯圓做得很實在,個大餡多,三口才能吃完一隻。荷沅吃得高興,書上彩照中的羊脂玉色猶如湯圓皮,看上去也分外滋潤有味。這時案頭電話鈴響,荷沅也沒想什麼,接起電話,「喂」了一聲,才忽然心中一揪,想到會不會是祖海來電。果然,那頭是祖海熟悉的聲音,「荷沅,你回來了?」
荷沅只覺得有什麼東西重重地壓在心上,將一顆心沉沉地壓了下去,呼吸都會急促起來,很久,才應了聲:「嗯,回來了。」心中懷疑,他怎麼知道的。轉著椅子跳到窗邊往外看,見夜色中有車燈沖安仁裡閃了幾下,那應該是祖海的車子了。
祖海坐在車裡,翹首看著安仁裡書房的窗簾拉開,露出荷沅一隻頭,但很快又縮了回去,窗簾蕩了幾下,歸於平靜。「荷沅,我看見你了。我很想你,讓我進去看看你好不好?我保證會離開的。」
荷沅死摀住嘴不敢說話,怕一說話,一個「好」字脫口而出。她不想見他,不想。這個時候她很脆弱,怕見了他便自覺投入他的懷裡,當初硬下心腸說的什麼冷靜一段時間變成無稽。
祖海等了會兒,見荷沅不回答,卻沒放下電話,心中覺得有希望,忙接著說下去:「我每天過來看看,看看家裡亮著燈了沒有。今天冬至,別人都團圓,我讓傅姐給你做了湯圓,萬一你回來可以吃。你吃了沒?我今天沒吃湯圓,我在飯店隨便吃了幾口。」
荷沅還是捂著嘴,兩眼使勁看著天花板,怕自己忍受不住流下淚來。
「荷沅,那你出來好不好?讓我看看你,我真的很想你。」祖海一邊說話,眼睛緊緊盯著窗簾,總覺得窗簾似有風吹草動,可總是不見荷沅露出臉來。
荷沅拿開話筒,使勁深呼吸了幾下,才對著話筒道:「你回去吧,我很累,準備休息了。晚安。」說完,便掛了電話。後面電話再響,她也不接。而桌上那碗還剩下三隻的湯圓,她再沒胃口去吃了,原來是祖海吩咐傅姐做的。她都有點怕碰那碗湯圓,而已經落入胃裡的也沉甸甸的壓得胃裡難受。
已無心看書,找出依然散成一堆的屬於她的降香珠,荷沅沒有想出花頭,只用錦線將之一粒一粒地重新串回成一串。這種工作很簡單,沒有懸念,也不用思考。串前幾粒的時候,荷沅還為剛才的電話依然氣息不穩,手指粗鈍,手中的那枚針總是會被細小的珠孔阻滯幾下,而越往後,或許是降香珠散放的清香讓人靜心,幾乎可以一針過孔,絕無滯澀。她的手指也恢復了柔軟,結束的時候,再添幾根橙黃的錦線,輕輕捻碎原本的絞紋,還原成蓬鬆的絲縷。心中原有無數念頭,想將它串成手鏈、耳環、燈籠、甚至蛋套,可最後返璞歸真,又回原來的珠串,若不是新添蓬鬆絨穗,看上去與原來的一般無異。
放下手中珠串,荷沅不由長長出了一口大氣。略微沉吟,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祖海。沒等她說話,祖海一見手機上的顯示,便欣喜地先開了口:「荷沅,我立刻掉頭回來。」
荷沅心中狂跳了一下,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摸上降香珠子,拈起來一粒一粒地以手指數著,才能沉下心來說話:「祖海,你就近停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祖海滿懷希望地道:「我回家來,我們見了面再說。電話多不方便。」
荷沅想像得出祖海這時是什麼樣的臉,無奈地說出實話:「見了面,你還能讓我好好說話?然後,我還能好好說話?這幾天我想了很多,都是以前沒去想,懶得去想的。說實話,劉某罵我的有些話還是對的,我不過是個計較太多的俗物一個,卻偏要作什麼假清高,以為求同存異,放任自由,我們兩人各憑自覺,便可安然度過婚姻生活。現在才發現,我們越走越岔。我現在不想清高了,俗就俗吧,把問題說清楚,否則沒法做人。我只問你,你剛剛說你很想我,那麼如果現在朋友叫你過去玩,在場很多漂亮女孩投懷送抱,你左擁右抱的時候有沒有想起我?有沒有想到我看見我知道了會多少傷心?即使我不知道我沒看見,你心中對我有沒有負疚?未來如果我們有孩子,孩子知道爸爸來者不拒,你想對孩子小小心靈造成什麼影響?」
祖海不得不辯解:「荷沅,你知道,有些時候是沒辦法,你不信,我以後帶你去看看,他們會當著你的面起哄。」
荷沅聞言歎息,數著珠子的手不覺加快頻率,定了定神才能繼續說下去,「祖海,我不是沒見過應酬,當然,我的應酬相對單純一點。你以前剛剛入行時候,你要應酬,要陪客戶,我雖然明知裡面很惡劣,可我說你過什麼了沒有?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也是沒辦法,還得天天喝酒賠上身體,你應酬回家我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灌你蜜水幫你洗臉洗腳洗手讓你好過一點。那時候你滿身酒臭煙臭,還掙扎著不給我近身灌蜜水,灌你一杯水我得磨破嘴皮子又耗盡力氣,可是我有說過什麼?而你現在呢?你看看那幾張照片,場面上大多是水靈靈的女孩,我可以毫不客氣地說,你以前是被迫應酬,現在是主動喝花酒了。而且你自己也是不知不覺在話中改了口,以前你說的都是應酬,現在變成與朋友出去玩。理論上說,你是從被動變為主動了,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地方。我問你,當你主動召喚女孩哄鬧的時候,當你說著現在的女孩子都很主動而欣然接受的時候,你將口口聲聲說最愛的我置於何地?」
祖海被荷沅說得很惱火,花酒?什麼話。「荷沅,在你心裡,我這個人是不是很不入流?一直都很不入流?花酒這種話你也能說到我頭上來?還有,我以為我們一直很好,你事事想著我,我也是事事想著你,我沒想到你會為幾張照片竟然想離開我。是因為你以為我喝花酒?你就這麼看我?我們以前那麼好在你心裡沒有一點份量?你可以說離開就離開?你忍得下心?」
荷沅聽著氣炸,說了半天原來都是雞同鴨講,手中的珠子再也數不下去,在桌上一拍,對著電話大吼:「叢祖海,你聽著,叫上一群三陪左擁右抱不是喝花酒是什麼?不要掩耳盜鈴。正因為我們一直那麼好,我心中很愛你,所以我才會對你諸多要求,你如果在我心中一點份量沒有,我管你夜夜笙歌,你愛怎麼去就怎麼去,你明白沒有?總之一句話:因為愛你,我才會傷心,我已經很傷心,再傷心下去只有寧缺勿濫。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要生氣我也沒辦法,這是我的想法。我知道你尺度寬,這是我最頭大的原因。好了,我只有這些話,你還有什麼問題?」
祖海雖然被荷沅拳打腳踢慣了,但一概當那些是搔癢,怎不見荷沅去踢青巒?荷沅的河東獅吼還是第一次聽到,愣了一下,都沒好好領會她話中的意思,需得好好回想,才想起荷沅說了什麼。總算,荷沅話中的很愛他讓他好過很多。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盡量溫和地道:「好,荷沅,我再好好想想。回頭我再找你。我還是那句話,我不能跟你分開。」
荷沅大大歎一口氣:「祖海,再說句題外話。你現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你不覺得總是與女人廝混在一起很低級嗎?哎,不過我現在也是越來越低級,整一個工作機器。不說了。晚安。」
祖海回到自己住處,以他尋常的思維方式,講荷沅的講話一二三做了概括。荷沅說了那麼多,就是很簡單一條,要荷沅還是要其他女人。如果要荷沅,那麼別的女人一碰都不能碰,見了就躲開,還得自覺。如果要其他女人,沖荷沅的態度,那他以後再也別想回安仁裡。這女人就是做得出來。祖海覺得荷沅的要求可以理解,無可非議,但是她拿不讓他回家做要挾那就太過分了點吧。雖然荷沅說分開利於靜心思考,但祖海透過現象看本質,還是覺得荷沅在跟他下最後通牒,這讓他很不好受。總算今天荷沅狂怒時候說的一句話讓他平衡好多,「正因為我們一直那麼好,我心中很愛你,所以我才會對你諸多要求」。但是荷沅怎麼不替他想想,他多想要一個孩子,她總是說還早,現在又說他不配有孩子了。她經常滿世界地飛,幸好現在手機可以漫遊,以前他都得眼巴巴等荷沅想起來給他電話。她即使在本市,也是工作加身,回家奄奄一息,他想拉她出去打打保齡球都沒可能。他已經夠遷就,她就不能體諒體諒他?不過祖海無奈地想,有什麼辦法,誰讓荷沅比他嬌呢?
祖海鬱悶了一個晚上,若是被他知道此時荷沅一顆藥下去正睡得人事不省,他肯定會更鬱悶。祖海決定,也別管荷沅嬌不嬌了,她既然要想個明白,說個明白,那他跟她也說個明白,大老爺們總不能被尿憋死。
荷沅第二天一早上班,沒了祖海,不知為何,賴床也沒趣味,彷彿以前賴床只是為著等祖海搞出花樣來拎她出被子。現在想想,祖海特意拿冷水捂得冰涼的手伸進脖子裡也是好玩。可是,這兩隻手也去摸別的女人呢,想到了就如骨鯁在喉。還是寧缺勿濫吧。
上車打開手機,還沒等荷沅將車倒到外面,手機哇哇作響。宋妍的聲音清脆刮拉地在那頭響起,「荷沅,昨晚上打你手機不開機,打你家電話沒人接,去哪了?」
荷沅問了宋妍時間,一算,正好是祖海打來第一個電話之後。「跟祖海吵架了,你等一下,我把車庫門關一下。」跳出去將車庫門拉下,才回來塞上耳機,「我還以為後面的電話都是祖海打來,我不接就是不接。」
宋妍聽了「哈」地一笑:「梁荷沅,你居然這麼火爆,是不是把祖海踢出家門了?祖海不是對你挺好的?有必要上升到武力解決的地步嗎?」
荷沅不由又是一聲歎息,最近她常歎息,「一家不知一家事。祖海應酬場合總是不檢點,我這幾天終於超越臨界了。」
宋妍想了想,道:「作為你的朋友呢,我抱抱你,現在這世道風氣太壞了,做女人的很多都是一肚子委屈,不發作不行。但作為旁觀者呢,我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想繼續下去,適可而止。祖海身後覬覦著你這個位置的人多著呢,你別自己動手將祖海往外推,否則到時後悔來不及。我也算是看著你們過來的,祖海對你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而且他是個可改造的人,從我們大學到現在,他的言談舉止已經上了不止幾個台階。你有那力氣將祖海踢出去,還不如花點力氣拎著他耳朵在家裡教訓,不要放不下面子,他以前是你哥哥一樣的人,現在是你丈夫,對丈夫就得又哄又打,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荷沅不由得又是歎息:「那我就得抱殘守缺?姑奶奶我鬱悶啊。咱也算是拳可站人,臂可跑馬的女人,怎麼非得在家做怨婦呢?我以前都不好意思說這種瑣碎的,現在已經快發展到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唉,實在不忍自己變成潑婦,只有將祖海一腳踢出去了。你昨晚找我做什麼?你現在還有時間給我?」
宋妍笑道:「你這潑婦惡人先告狀。我什麼時候沒時間給你了?怎不見你來我的豬場了?唉,昨天不是節日嗎?想找你說說話解解悶。明天有沒有空,聖誕夜呢。不過你恐怕已經與祖海和好了。」
荷沅想了想,道:「沒空,我明天出差。你還是找你家老容吧。」 宋妍冷靜道:「某些節日的時候,老容是不屬於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荷沅當然明白,這不明擺著老容是有婦之夫嗎。「宋妍,佳人奈何甘作賊?你不是說保持曖昧嗎?」
宋妍的話裡面有絲蒼涼,「荷沅,我思想已經太複雜,能與我說得到一起的男人年齡都不小,而且基本上是人家的丈夫了。我也想曖昧下去,可是道行不足啊。郎有情妾有意的時候,曖昧有那麼容易嗎?不過我相信我喜新厭舊得快,很快就會走出來的。」
荷沅聽著都不知道說什麼,宋妍一個人奮鬥,心裡不知有多少話要與知心的人來說,平時受了委屈,有誰能給她安慰?可是,她怎麼能找老容來為難自己,「宋妍,實話說,你這是飲鴆止渴。我出差回來給你找處好房子,你晚上出來住吧,生活豐富一點或許可以好一點。」
宋妍聽著歎氣,「是啊,飲鴆止渴,你不知道我昨晚的心荒涼得想殺豬。城裡的房子你暫時不用替我留心了,我已經跟村裡談好租用他們一塊兩百多畝的山地發展立體農業,春節以後開始啟動。到時買房資金恐怕不能落實。你有機會遇見青巒的話,請他幫我作作參謀。」
荷沅答應了。放下電話的時候忽然想到,她剛剛只顧著同情宋妍,那麼老容的妻子呢?難道現在人心的尺度都放寬了,都不將此太當回事了?如果將祖海換作老容,她換作老容的妻子,她會如何心碎?那時,斷不止與祖海分開一段時間,各自冷靜了吧。以前荷沅在大學臥談會上還振振有辭,家庭出現問題,太太也該反省自己有沒有問題。現在事情發生到了她自己的頭上,她開始反省自己的言論,老容的出軌,祖海的應酬,難道都是家中女人的錯?而對於宋妍在那天婚禮現場的反常,她心中終於有了答案,這個答案,讓正處於老容妻子焦頭爛額境地上的她五味雜陳。
不得不坐在車上好好平定一下心神,才走出車子。正好遇到唐生年也駕車趕到停車場,荷沅等了他一下。等唐生年出來,她微笑道:「成了,總部答應中國製造的計劃。你有沒有興趣成為總部派遣來工廠經理的副手?」
唐生年笑道:「沒興趣,做工廠太苦。」
荷沅只得笑道:「那我只能答應朗尼安排一個新加坡同事進來了。但你真的考慮成熟了?好幾億的收購計劃,近乎一方諸侯王的地位呢,還有可以大施拳腳的戰場。回頭我給你看看計劃。」
「一方諸侯王的地位」讓唐生年有點心動,男子漢大丈夫,誰不想做一方諸侯?但是,前提得是捨棄目前已經打下的鐵桶般江山。這江山,意味著豐厚的業務提成與非常良好的福利待遇。但反過來說,他正年輕,有這等創建諾大實業的好機會,這等提升自己實力的好機會,又怎能輕易放棄?
荷沅在進大辦公室門前看看一臉鬥爭的唐生年,微笑道:「不急,給你一天時間考慮。如果你有意,我們商量個有力方案,向朗尼力爭。」
唐生年點頭:「好,等下我去你辦公室看看計劃。」
荷沅一笑,走進大辦公室,站到中間重重拍了三下手,讓眾人安靜下來。「大好消息,總部批准我們的可行性計劃。從今開始,除部分核心技術與設備,MS大部分的設備將逐步實現中國製造,在中國的實驗室也將於近年逐步啟動,初步計劃,我們將逐步展開與各大相關科研院校的互動合作。這是我們大家通力協作,努力爭取的結果。我們雖然是一個年輕的團隊,我們或許經驗不足,思慮不周,但是我們有堅強的信念和百折不回的精神。我們不僅為自己的業務爭取到強大的競爭力,我們更為我們的國家引進先進的製造技術,並提升研發能力。我們有理由為我們這個年輕的團隊感到驕傲。噯,你們都別那樣看著我,我說了那麼多大家怎麼不鼓掌啊?」
眾人哄笑,紛紛鼓掌。本來被荷沅的大道理說得挺嚴肅的,被她後面一個轉折,都忍俊不禁,拍桌大樂。
荷沅等大家笑完,這才又笑嘻嘻地道:「我們當然不能全是上層建築,還得下里巴人。朗尼總裁特批撥出一份資金作為獎勵,獎勵大家這幾個月來對總部專家的配合,與工作的努力。你們還有什麼要求?」
有人大叫一聲:「聖誕狂歡。」眾人齊齊響應。
荷沅笑道:「行啊,怎麼不行。不過我私心還是希望大家改在新年狂歡,我明天人在北京,而且還有幾個同事也得招回來一起高興,高興時候不能漏了誰不是?等下我們與汪先生商量一下。」
沒想到汪先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麼大好事,我們當然得慶祝。這事我來安排,時間就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小年夜。自助餐會,晚裝盛宴,怎麼樣?歡迎攜家眷出場。」
眾人又是哄然叫好,一時整個MS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只有一個荷沅憂心忡忡,萬一那時候她與祖海還在冷戰呢? 查看該章節最新評論(0)正在加載……
第五四章
進到自己辦公室,荷沅不得不作一下擴胸運動,才有本事將電話打給祖海,可見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是相當正確的說法。剛剛她想了一下,既然以前大學時候會說出各打五十大板的話來,說明總有一定理由。祖海又不是從小耍流氓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變壞。她得瞭解一下,祖海對她有什麼大的不滿。「祖海,很多時候,一個人的行為,旁觀者清。我昨天將你的問題指了出來,我有什麼不足,你不妨也寫出一二三條來傳給我。我會回你一個態度。除了以前青巒批評我的忙於工作不顧家,還有什麼?」
祖海連連吃驚,什麼,荷沅要他指出不足?而且,青巒會批評荷沅不顧家?他還以為青巒只會批評他對荷沅不好,原來青巒旁觀者清,兩邊都打,為他們的家好呢。祖海愣怔了會兒,才道:「荷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讓我寫不是為難我嗎?有什麼話,我們下班後見面再說。你不想見我,打電話也行。我還是不同意你的方式,像你今天這樣有話直說多好,為什麼非要鬧得不讓我回家?」
荷沅有點哭笑不得,祖海還要她怎麼說?可見昨天她自以為說清楚,其實根本沒有清楚。「好吧,我今天下午得出差,等我回來再說吧。」荷沅無奈,只有將出差時間提前到今天,她發現她還是得有時間好好想想,究竟怎麼才能跟祖海表達她的憤怒,而且這是很合理的憤怒,而不是無理取鬧?
祖海結束與荷沅的通話後,想了會兒,覺得以前可能對青巒有誤會。原來一直誤會青巒對荷沅有賊心,是破壞他家庭的中堅。今天聽荷沅無意提起,才明白,青巒雖然對荷沅有點藕斷絲連,可行為上是幫助鞏固他們家庭的。不知青巒這個旁觀者對他們家的事有什麼意見。青巒對兩個人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或許青巒旁觀者清。
祖海打電話給青巒,強行約下與青巒晚上見面吃飯。青巒本來因為工作緊張想要推脫,但聽祖海說是解決他們的家庭糾紛,才答應。總覺得荷沅與祖海這兩個人會出問題,現在看來果然矛盾冒出來了。但青巒實在沒有把握,祖海這個人能不能接受他的思想。
荷沅等確定下機票後,便給老駱電話,「我今天晚上到北京,後天走,你能不能安排一個時間給我?」
老駱道:「你到北京的時間早不早?如果在七點之前,就今天吧。小傢伙,你終於聯繫我。」
荷沅聽著只覺得內疚,她一直對不起一直對她那麼好的老駱。「這半年我遇到很多事,我不敢來打擾你。我大約六點半到北京,你給我一個見面地址,我直接過去。」
老駱道:「你總不能拎著大箱子去吃飯,我去機場接你吧。飛機上不許吃飯。」 荷沅「咦」了一聲,道:「機場太遠,太浪費時間,還是我過去吧。」
老駱道:「你這次來,我怎麼可能不去接你。你是專程為我而來。」
荷沅再次驚住,老駱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都半年沒與老駱通話了。不得不想起老駱的肋骨一說。但最終還是沒讓老駱去機場接她。放下電話後思緒萬千。但也容不得她多想,唐生年進來與她研究她從美國總部帶回來的計劃。唐生年看了後比較心動,於是,兩人又一起擬了個大致想法,荷沅讓唐生年自己再去斟酌一下,正式成文後給她過一下目。她在得到總部首肯後一直覺得這個項目適合唐生年的發展,做得好的話,於唐生年,將是事業上的飛躍。於她梁荷沅,則是多一個朋友在江湖,所以她才誠心誠意向唐生年清楚說明。然後汪先生約荷沅過去商量新年晚會的事。再安排一下工作,忙忙碌碌時間到點。荷沅趕緊回安仁裡整理了箱子,都來不及換一下衣服,直奔機場。
沒想到在路上會接到青巒的電話,「荷沅,祖海晚上要與我談談你們兩個的婚姻。出什麼事了?祖海上午跟我說的,我考慮很久,感覺應該問問你的意見。」青巒跟荷沅說這話之前,考慮最多的是他所說的這些,還有,他在想,他自己的事情也是搞得一團糟,祖海倒是罷了,荷沅會不會拒絕他的插手?如果荷沅拒絕,他今天與祖海將另有話說。
荷沅倒是大大吃了一驚,祖海怎麼會去找他心中很不認同的青巒?她都不會去找青巒。那麼說,祖海不止是嘴上說說,他也是在努力挽救,只是找不到路而已。「青巒,那真是太好了。你旁觀者清,有什麼話千萬請說。我跟祖海是這麼回事,他以前不得不應酬,我眼開眼閉,但是現在他發展到自己愛熱鬧,我說他是吃花酒,與一幫酒肉朋友一起叫上一群小姑娘喝酒調笑。所以我忍無可忍,決定分開一段時間,各自想清楚。可是我怎麼跟祖海說,他總覺得這好像不是什麼大事,反而是我小題大做,不該鬧著不讓他回家,我已經無話可說了,青巒,我知道我肯定也有不對,但是在祖海的應酬問題上,我堅持我的原則,不許就是不許。以前我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沒有防微杜漸,現在我從別人的另一件事上看到,祖海心中這種不以為然不在乎的觀念總有一天會星火燎原。可是我沒法真正說服祖海,我懷疑他即使答應我,也是言不由衷。你能幫助我們,那太好了。你們都是男子,可能比較容易溝通。但是青巒,我的原則我一定要會堅持到底。」
青巒一聽反而笑了:「我清楚了。既然你們都有解決問題,不願真正分離的意願,其他都不是最大問題。說實話,你們早該各打五十大板了。」
荷沅奇道:「我除了工作繁忙,在家時間少,還有什麼可以打大板的?」
青巒道:「祖海是什麼樣的人,你還能不知道?他的文化層次低了一點,我說得難聽點,你讓他在家天天看書看報聽音樂,可能嗎?或者讓他約一堆朋友回家打麻將吵得你煩死?再說,你自己也說了,以前沒有約束。人都貪個好玩有趣的,祖海今天這樣,你是不是也該檢討?」
「還是我不對?」荷沅雖然不能接受,但還是接著道:「好吧,我會考慮你的話。但是人不該潔身自好的嗎?」
青巒有些自嘲地笑了一笑:「天下能有幾個人是真正的君子?對人要求不要太高。大多數人要麼是誘惑不夠,要麼是心有顧忌,要麼是沒讓你知道。祖海……祖海對你還是很真心的,你不要自己把路走絕,給他機會讓你對他耳提面命。荷沅,你還是太順。有些事情非到經歷過後,才知道凡事不能太過認真。我以前都是太認真了,現在才知道這種性格非常不討喜。對於祖海,祖海是個在感情問題上面比較大條的人,有點小詭計,但基本上直來直去。你還不如清清楚楚拍著桌子跟他明確,一二三不能犯,犯了後果不堪設想;四五六必須做到,不做到又會如何如何。祖海挺聰明一個人,知道後果的話,哪裡還會出線,何況你這次還真是鬧得實實在在,讓他膽戰心驚到來找我了。」
荷沅聽著,心中明白,青巒在拿他自己的事來教育她了。非常感激。看來,青巒心中也清楚祖海對他的觀感。「可是,真那麼簡單嗎?不用從思想上深挖根源?祖海關鍵是一直沒覺得這是大問題啊。」
青巒笑道:「你還想怎麼樣?我倒是問問你看,你覺得祖海應該怎樣檢討才對?還有,祖海若是覺得這是大問題還明知故犯,那才是非常嚴重的問題了。他現在大概是覺得大家都這樣,很正常,才會一錯在錯。看起來,晚上我與祖海的聊天會比較麻煩了。」
荷沅聽著很是鬱悶,真的是她小題大做?「好吧,你的話我記著,但是我現在開車,沒法好好考慮,等我上飛機後再想。青巒,你一定要幫我向祖海明確我心中的底線,對了,你還得告訴他,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是對我非常不尊重的行為,完全沒有將我放在眼裡,給我造成極大傷害。謝謝你。」
青巒微笑,「我會傳達。不用謝我,我還得好好謝你呢。」
荷沅忙道:「這件事我得跟你說清楚,上回救林晶晶的事上,我說的第二個潘多拉盒子是我杯弓蛇影了,沒想到最後沒有發生,虛驚一場。第一個盒子我正去解。所以你不用謝我,是我那天反應過度。那個劉某現在已經差不多惡有惡報了。」
青巒心中以為荷沅是為他開解,但他沒有多說,只是依然很真誠地道:「自己小心自己,不要太認真。」
荷沅心中微歎,嘴裡兀自應著:「知道了,謝謝。還有一件事,宋妍準備發展立體化農業,想請你做參謀。還有,她現在有點走上歧路,你能不能順便開導她?」
青巒微笑道:「前者嘛,什麼時候你也一起過去看看。至於後者,荷沅,宋妍不是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