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馮遇聽了「噢」了一聲,笑道:「胖子,你這也太小心了點,一時調不過來,跟我們說一聲就是了,還那麼認真幹什麼?我們又不少那幾塊錢。」

許半夏正要說什麼,伍建設大喝一聲:「胖子,今天這一桌你最小,酒瓶子就歸你負責了。大家誰沒了酒都問你要。否則這種婚宴服務最差,喝酒才喝上興致,酒就沒了。反正胖子你今天照顧好。」

許半夏嘴裡笑嘻嘻地說著「那還用說,伍總即使不說,這差使我也會擔著的」,可是心裡卻很生氣,什麼玩意兒,還不是看她最近得意,心裡不憤了。也不知這一桌有多少人抱著類似想法。不過也沒人開口替她向伍建設表示抗議。

不想伍建設又道:「胖子啊,我們這些大哥難得今天那麼全都聚在一起,尤其是趙總來一趟不容易,不能吃完飯就散掉,你好好安排一下,我們吃飯後去唱歌,唱完歌再去宵夜,好好陪趙總樂一晚才好。交給你啦。」

許半夏最近總是跑外面,對本市最近的娛樂業行情不是很知道,交際什麼的都是委託童驍騎在跑,只得笑道:「好說嘛,我請客。還是錢櫃?」定下來後,立刻離開位置遠遠找僻靜處給童驍騎,而不是秘書打電話,「阿騎,幫我在錢櫃定個包廂,等下伍總趙總馮總郭總秦總都去。讓他們先放兩箱啤酒進去候著。你照計劃安排幾個女人,要放得開點的。」童驍騎自然心知肚明該怎麼做。

許半夏人面熟,又兼裘畢正好面子,請了不少政府官員,許半夏少不得要過去敬酒寒暄。她總是敬幾個,回來自己桌子吃幾口菜。不過每次回來的時候,伍建設總是衝她揮著空了的酒杯,大喊「胖子失責」。許半夏只得拿來酒瓶替他滿上。第三次出去敬酒的時候,正好遇到從那個兩鬢飛霜的中年人那裡敬酒回來的趙壘,這條路線不該是趙壘取直路該走的路線,他可能只是為了要跟許半夏說句話,他只是很簡單地說了句,「別生氣,再給他猖狂幾天」。許半夏當然明白趙壘說的是誰,伍建設。雖然只是短短幾個字,她心裡還是如吃了蜜一樣,渾身輕鬆起來。如同孤軍奮戰之時忽然援軍敲鑼打鼓而來,陰霾一掃而空,鬥志更勝往常。原來,一加一可以大於二。

婚宴本就不會太長時間,大家散去後,許半夏這一桌的人也一起起身離開。伍建設看見趙壘開的車,好奇地道:「趙總你是自己駕車來的?」

趙壘笑道:「不是,我昨天機場遇到胖子開著這輛車在接人,很喜歡,就搶了來玩。」趙壘也有意與許半夏保持距離,免得被伍建設懷疑。

伍建設此時酒還沒喝多,說話還有點分寸,再說此刻還要倚仗著趙壘一些事,所以只是衝著許半夏打了個「哈哈」,沒說什麼,鑽進自己的車子。給他開車的是財務經理,許半夏以前見過。

進去童驍騎給定的包廂,早有在裡面候著的鶯鶯燕燕迎了出來,各自拖住一個男客。趙壘身邊當然也坐了一個。許半夏雖然很清楚這是童驍騎的安排,要換往常,也就覺得童驍騎做事有準備,安排得好,可此刻看著趙壘身邊的女子,心裡很堵。偏伍建設還大喊道:「胖子呢?胖子怎麼沒有?給胖子叫個鴨。」

許半夏笑道:「你們開心,我給你們點歌。伍總是不是還是那首《好漢歌》?」一邊說,一邊手起鍵落,把各人平時喜好的歌點了上去。見差不多了,才拎起啤酒瓶往各人面前放。到郭啟東前面的時候,看到郭啟東身邊女子顯然比其他女子火爆,坐下沒多久,一隻手已經伸進了郭啟東的襯衣。顯然這是阿騎的安排。

秦方平舉起酒杯向許半夏敬酒,兩人現在關係好得很。但許半夏還是建議,「郭總應該與秦總干一瓶,弄不好秦總喝醉了昏頭,把雜誌全部送給你了。」

郭啟東一點不客氣地摟著小姐,笑道:「不如把童驍騎去叫來,我好好敬他。」

許半夏道:「阿騎今天搬家,怕是出不來。郭總還是問秦總要吧,他們兩個現在每天粘一起,親兄弟都沒他們要好。阿騎老婆說起秦總就吃醋。」

伍建設見沒人理他,心裡不高興,大叫道:「小秦,什麼好東西。」

秦方平忙道:「黃帶黃書,都放在公司裡,什麼時候去伍總那裡,給你拿過去。」

郭啟東聽了不樂意,拉住秦方平嚷道:「小秦,你太不講義氣了吧,伍總一說你就給,我磨了你一下午都不給,你看不起兄弟。」

秦方平知道自己說話漏嘴,忙敬酒賠罪。伍建設等郭啟東喝完,一拍郭啟東的肩膀,道:「你當然不能跟我比,不過你比裘畢正這個白癡強多了。跟著我,有你的好處,干了。」說完自己先喝。郭啟東只能跟著喝了。許半夏看著聽著,覺得依郭啟東的性子,只怕早被伍建設這些話氣得五內出血,只是現在必須靠著伍建設,所以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火已經放起來,許半夏很高興看到他們開始拼酒,見馮遇招手,便走過去跟他說話。馮遇問的是市場行情,順便舉杯喝幾口。不過冷天的啤酒喝下去胃裡不舒服,冷冷地總是化不開,兩三瓶下去,許半夏只有選擇去廁所吐掉。回來,包廂裡只餘趙壘與伍建設。「咦,他們人呢?」

趙壘奇道:「不是一個個跟你出去了嗎?還以為你們找到好玩的項目,扔下我們幾個。」

伍建設大咧咧地道:「我還以為我們都是一對一對的,胖子你也忍不住去找鴨了。是不是沒見個好的?」

許半夏笑道:「伍總英明啊,可是我找過去一看,一屋子的雞靠牆坐著,就是沒有一隻鴨,只好灰溜溜回來。難道他們現在都不在這兒做生意了?」

趙壘看著許半夏笑道:「胖子你別胡吹了。」又同伍建設道:「他們一時半刻不會回來,我們不等了,出去吃宵夜吧,順便可以說些話。」

伍建設聞言立刻起身,嘿嘿賊笑道:「他們哪裡是一時半刻回不來,我看他們是不會回來了,正好,我們吃宵夜去,也安靜一些。胖子,我中午問你的價格你給我打聽來沒有?」

許半夏忙答:「有了,你伍總吩咐的事,我們怎麼敢怠慢。這兒吵,我們邊吃宵夜邊說吧。」一邊想掏錢付小費,趙壘快她一步付了。許半夏倒並不會覺得叫她一個女的付小姐的小費有什麼不妥,反正她以前也常付。不過趙壘替她付本就說好該她付的小費,她心裡還是挺歡喜的。

去宵夜飯店的路上,許半夏接到童驍騎的電話,「胖子,不好,馮總也在。」

許半夏看馮遇與郭啟東和秦方平一起消失的時候,也擔心過他們在一起,但又想到馮遇經常趁大家高興的時候溜走會他的小李,所以並不是很在意。這下頭大了,難道自己這一天好不容易誘得郭啟東入甕,最後得因為馮遇而放棄精心籌劃的行動?可是,要是放棄這一次的話,以後還哪來這麼好的機會?最主要的是,跟蹤郭啟東要消耗多少人力財力啊。今天一下午都已經盯了他半天無果了。許半夏遲疑了一會兒,道:「馮大哥如果和他們不是一個屋子的,你多花點錢從中周旋一下。」

童驍騎道:「不行,他們這幾個雞本就是一個窩的。」

許半夏把手機放到膝蓋上呆了一會兒,這才又毅然舉起手機,道:「事不宜遲,你行動吧。不過跟兄弟們說一聲,不要通知他們家裡。你也小心點,不要讓別人知道是你告發的。」

童驍騎笑道:「你放心,我只跟派出所副所長說了一下,沒和別人說,他是我最好哥們,不會外傳。」

放下手機,許半夏心想,還好趙壘沒去,可惜伍建設沒去。不過要是趙壘也去了的話,她還會不會當機立斷叫童驍騎下手?許半夏懷疑她會,而且可能還會叫上記者曝光。

只是對不起馮遇了,不過等下贖金她會去交。不會讓馮太太知道,也不會讓他吃苦。

飯店與錢櫃比較近,幾乎是放下電話沒多久就到。許半夏才下車,趙壘過來輕道:「喝了酒還打一路電話,也不怕闖禍。」

許半夏心裡有鬼,聞言嚇了一跳,忙收起心神,笑道:「一個北方客戶打電話來問價格,唧唧歪歪的一直拎不清。」話說完才想到,趙壘這不是關心她?「趙總你怎麼知道我打電話了?也是給我電話了?」

趙壘一笑,道:「我在你前面,看一看倒車鏡就知道。別想賴上我。」

許半夏笑,心裡很舒服,這是不是意味著趙壘現在一直在關心她?只是,他是兄弟般的階級友情,還是別的?許半夏心裡不是很能確定,怕自己動作猛了的話反而與趙壘連朋友都做不得,患得患失,反而失了平時的爽快,變為步步為營。

許半夏因為一直惦記著童驍騎那裡的行動,有點心不在焉,不過好在大家都喝了酒,而且喝得不少,因此沒人注意許半夏的反常。伍建設是個生意人,即使喝了酒,還是能非常詳細地詢問許半夏有關加工費收取等細節,而且回答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所以許半夏懷疑,伍建設沒跟著郭啟東秦方平一起出去,是因為他惦記著這票生意。

說話間,趙壘不說話,只是拿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說他平時話不多,還真是,即使一桌都在寒暄的時候,他也是微笑看著的時間比較多。不過他接了個很古怪的電話,他沒有起身去別處,只是很冷淡地看得出是板著臉在說話,「嗯,是,我手機換了……對不起,我與朋友在吃宵夜,不便離開……對不起,我明天一早就走……謝謝,你不用來送我……嗯,謝謝,再見。」言語之冷淡,連伍建設都盯著趙壘瞧。不過趙壘放下手機,卻是笑了笑,道:「怎麼都看著我?」

許半夏笑道:「趙總臉上有朵花。」

伍建設則是一點沒有掩飾地道:「誰?前女友?見就見嘛,反正你晚上也一個人。」許半夏聽了心中一凜。

趙壘笑道:「伍總不是說要陪著我好好高興一晚嗎?怎麼現在就把我往外推了?」

伍建設道:「別客氣,你要是有個人問題要解決的話,我不會纏著你。」正說著,許半夏的手機也響,「幹什麼?胖子的男朋友也找上來了?你們真是麻煩。」

許半夏接的是童驍騎的電話,「胖子,很順利,都進去了。我跟副所長說了,他不會刻意通知家屬。」許半夏聽著只是「嗯嗯」連聲,不說什麼,最後才說一句:「好,知道了。」就收了手機。

伍建設聽完笑道:「我就說胖子怎麼找得到男朋友,一聽就是工作電話,嘿嘿,被我一猜就中。」

許半夏笑道:「伍總走眼了吧,或許趙總這麼優秀的人就是我男朋友呢,趙總,是不是?幫我爭口氣。」心裡忐忑,但臉上卻是擠眉弄眼地一付不正經樣。

還沒等趙壘說,伍建設先得意洋洋地道:「胖子,你這種人,男人見了都怕你,誰敢要你?除非你花錢養幾個小白臉。我跟趙總都不怕你,但是我們都不會要你這種人的。對不對,趙總?」

趙壘微笑著道:「胖子太出色,看人一眼就看到心底,有幾個男人架得住胖子的眼光?」伍建設聽到這兒,大大說了聲「對,不過比我們還差一點」。趙壘一笑,繼續道:「伍總自然是有家有口,不會想到胖子。我可是不同,胖子多好一個人啊。」

伍建設一聽,「噗」地一聲,把嘴裡的一口水都碰了出來,雨露遍撒桌上幾乎所有菜餚。隨後笑得差點打跌。許半夏心裡決定,再不吃桌上任何一口菜,好髒。伍建設笑完,正想說趙壘這個玩笑開得好,不想手機響起,他接起一聽,罵了聲「他媽的,我立刻來」,便黑著臉掛掉。對趙壘與許半夏道:「他們三個運氣不好,嫖娼給抓進局子裡面去了。他媽的,郭啟東這個笨賊,叫他悠著點悠著點,就是不聽。我去城西派出所一趟,你們……」

趙壘起身,道:「我們一起過去看看,看能不能幫上一點忙。尤其是阿郭,他還在取保候審期吧?」

許半夏一邊招呼結帳,一邊明知故問道:「郭總他們的是不是說已經查好了嗎?怎麼還沒判?我還以為他已經緩刑了呢。」

趙壘遞給許半夏一個眼風,叫她別問的意思。而伍建設已經大步衝了出去。等許半夏結完帳,與趙壘出去,伍建設的車子剛絕塵而去。趙壘這才道:「我們一起走吧,你的車放在這兒應該沒有問題。」

許半夏上了車就問:「郭總怎麼一直不判?按說他這種事性質很簡單,應該不會拖那麼長時間還不判的。」

趙壘道:「伍建設找了關係把阿郭保出來,但他也找了關係,讓人把這案子壓著不發審。阿郭說伍建設因為怕如果判刑而不是緩期的話,沒人替伍建設管廠,所以一直動用關係幫他拖著。不過我懷疑伍建設不是那個意思,憑他的能耐,阿郭錢都還了,苦主裘畢正又不追究,要給阿郭謀個緩刑很方便。主要他是怕阿郭的事真正緩刑判下來後,阿郭反而沒了約束,即使不給他打工也可以。伍建設知道阿郭這個人滑,他不得不動用關係壓著案子,阿郭因為擔心進拘留所候審,又不得不仰仗著他,只有乖乖聽他的話。不知道阿郭猜到了沒有,我懷疑他這個人精不會猜不到。」

趙壘說的那麼直,許半夏想了又想,還是不敢把自己設局陷郭啟東進去的事說出來,只是道:「取保候審的人,如果這個時期出事的話,可能取保得給敲了吧。」

趙壘點頭,道:「不知伍建設這回還有沒有能耐把阿郭保出來了,而且這麼一來,阿郭的案子發審的時候,可能量刑也得有另外考慮。」

許半夏假惺惺道:「也怪阿騎,好好的幹什麼要把《花花公子》傳出來,否則也不會出事。也好,正好一起保了馮大哥,否則馮大哥回家不好交代。」

《不得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