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虹想了想,笑道:「胖子,你這奸猾小人,原來看資料看出另一層意思來了。你最好快點行動,否則元旦後我很長時間不在,沒法幫你。」
許半夏感動,不過她還是有疑問:「沙包,你從上海一路開到雲南,這路上又沒有什麼的,都是差不多的高速路,你把那麼寶貴的年休時間放那上面不是很可惜?我教你一個投機的辦法,讓他們先出發,然後你飛機過去到昆明與他們匯合。然後享受車旅的精華部分,多好。」
屠虹聽了笑道:「去,你這俗不可耐的奸商,你怎麼能體會到看著一路景物變遷的好處。旅遊就是要一步一步地接近目的地才有味道。不跟你說了,你去東北後有什麼想法,要我出面的話立刻跟我說。好啦,我吃飯去,晚上還要加班。」
許半夏忙叫道:「什麼?還出外吃飯?叫人送個飯盒上來不就得了?屠沙包,你真是肉糜。」
屠虹笑道:「我得趁出去吃苦前好好滋補了,否則那麼一路下來,還不抽筋?同事幫我定的紅燒肉、油爆蝦、炒鱔絲,如何?」
許半夏這才發覺自己也肚子餓了,嚥了口口水,道:「他媽的,這會兒說這個,謀財害命嘛。不說了,我到上海的時候,你請我吃這三個菜。」
與屠虹說話葷腥不限,又不想要他好感了,所以分外輕鬆。才放下屠虹的電話,手機又響,這回是客戶的。許半夏先騰出手把天窗打開一絲小縫,這才接起,因為有屠虹前面一個電話墊底,這會兒腦筋已經夠使。後面的電話幾乎接二連三沒有斷過,放下一個又是一個,讓許半夏都沒有時間考慮別的,後面更無時間去看是誰打來電話。出高速的時候,居然一聲「喂」後,響起的是童驍騎的聲音。「胖子,不好了,你快回來。」
「什麼?工地出什麼事?」許半夏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是不是出人身事故了。
童驍騎道:「那些都不是問題,有什麼事我都可以解決。昨天與你談了後,野貓急著要搬出去,恨不得連夜就搬。今早搬家時候我在,那女人又對我粘粘呼呼,野貓看不過跟她吵架,扇了她兩個耳光,自己也動了胎氣住院。等我安排好野貓的事回去別墅拿野貓替換衣服,發覺那個變態女人留了張條子出走。」
「通知野貓老爹了沒有?」許半夏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很想立刻掉頭回機場,但是已快到賓館,不如拿了東西再走。
「通知了,但只是秘書接電話。通知後到現在已經快一個小時,野貓的老爹還沒有出現,也沒有給我回話。我只有去醫院照顧野貓了,胖子,你趕緊回來吧,我看著大事不好,只有你治得了野貓爹。」
許半夏道:「你去照顧野貓,順便叫一些兄弟沿別墅的路找人,有多少岔路找多少,只要能在野貓爹之前找到修姨就沒事。我立刻去機場。阿騎,千萬先把對那個女人的厭惡放在一邊,找到了你要拳打腳踢再說。」
阿騎狠狠地罵了一句,這才放下電話。許半夏立刻輾轉從北京到上海,再回家。一路都來不及買點東西充飢,只吃了一包飛機上送的青豆。饒是如此緊趕慢趕,到了家裡,已經是半夜。還得帶上漂染開車去湖邊別墅。一直聯繫不上高躍進,一直關機。許半夏知道他不止一隻手機,相信他是因為不想聽她許半夏的電話。一路給阿騎電話,「阿騎,我現在去別墅,你那裡有消息沒有?野貓好不好?」
阿騎道:「野貓現在沒事了,要有點什麼,我跟那女人沒完。我已經派出所有兄弟找去了,也聯繫了沿路的幾個地頭蛇,要他們幫我打聽。這女人衣服穿得怪裡怪氣的,只要出現過,不會打聽不到。對了,我一個派出所的朋友說,野貓的爹托人請公安系統的人在各車站路口找,聲勢弄得很大。什麼人,搞什麼東西。」
許半夏道:「你媽呢?叫她先到我家睡覺,不要守著,明天還要她照顧野貓呢。你今天就熬夜吧。」
阿騎道:「對了,都差點忘記我媽。趁野貓現在睡著,我先送她去你那裡。」
許半夏又問:「漂染的兄弟在哪裡?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叫漂染和它一起追蹤追蹤看看。」
阿騎頓了一下,道:「我怎麼忘了它了。它現在不在別墅,因為那個變態女人嫌狗不乾淨,說影響胎兒,我們把它送到碼頭去了。你的漂染在的話,叫漂染試試。」
許半夏道:「知道了。他媽的,搞什麼腦子,十足變態,神經病,添亂。」許半夏又急又餓又累,也是急火攻心,此刻要是看見修姨的話,一准白胖拳頭砸下去。因為開快車,從家裡隨便拎上的一包吃的都來不及拆,只想著快到別墅。
第三十九章
綠竹後的別墅隱隱有燈光透出,許半夏下車走進石子小徑,看見別墅居然大門洞開。難道是阿騎離開時候連門都沒關一下?許半夏將信將疑地走進去,卻見屋內原來有三個人,客廳煙霧繚繞。見到許半夏進去,高躍進先是大喝一聲:「許胖子,你做的好事。我們一家人全被你害了。」
許半夏心裡罵了聲,他媽的,你養個神經病在家裡,自己倒是沒事人一樣的。不過此刻不便與高躍進硬碰硬,只得舉舉手中的食品袋道:「我夠意思了,從北方一路趕過來,包車從上海到這兒,連飯都還沒吃呢。」
高躍進的助手謹慎地道:「你手中的是狗食。」
許半夏一聽差點翻臉,本來還以為是罵人話,待得望食品袋一看,可不是嘛,還真是漂染的口糧,不由又一聲「他媽的」,扔下食品袋去廚房尋找。總算,冰箱裡面有盤醉雞肉。許半夏也顧不得凍,先吃了再說。抬眼看見牆上掛的圍裙,心中一動,拿來湊漂染鼻子邊讓它聞。
不時有電話進來,原來,火車站裡面沒人,找遍廣場都沒見這麼個人,汽車站也沒有。高躍進連著接了幾個找不到人的電話,心浮氣躁,走進廚房,見許半夏篤篤定定地坐著吃東西,心裡光火,但總算沒說什麼,只是瞪著許半夏看。許半夏百忙當中說了一句:「給我看看紙條。」
高躍進的助手見老闆招手,忙把紙條送上,許半夏一看,差點噴飯,原來裡面是一句詩,七個字,「愧無面目見東翁」。還是一手嫵媚婉轉的小楷,用毛筆寫就。許半夏看完,略一思索,就道:「高總,修姨已經說得很明瞭,她做了對不起你們家的事,所以出走。你不要怪罪到野貓頭上去,她還躺在醫院裡保胎呢。」
高躍進皺眉急道:「野貓?醫院裡?她沒事吧?」
許半夏吃下最後一塊雞肉,道:「我們邊走邊說,我想讓漂染聞著這條圍裙的味道找找修姨。」
高躍進道:「你不早說。」立刻對兩個助手吩咐,讓他們帶著修姨房裡的衣服床褥分頭去找公安局的熟人,弄條真正的警犬過來找人。於是許半夏不用出去,坐到客廳籐椅上,晃著紙條道:「原因都寫在上面了。以前我記得我也跟你提起過一次,問你為什麼修姨看見阿騎的時候動手動腳的。你沒引起重視。這下事情發了。」
高躍進一把搶過紙條,道:「你別胡說八道,修姐不是這種人。」
許半夏白了高躍進一眼,道:「昨天野貓打電話向我訴苦,說修姨總是對阿騎動手動腳,對她和阿騎的媽很冷淡,還有敵意。我也與你一樣不是很相信,就打電話問阿騎,結果阿騎說他被修姨騷擾得都不敢回家吃晚飯。我想修姨一大把年紀,難道我們還指著鼻子教訓她?不行還是避開嘛。阿騎與野貓的新房才剛裝修好,孕婦住進去不好,我讓他們住到我家去。原定今天搬家,沒想到今天就出事了。」具體出什麼事,許半夏略而不談,尤其是野貓扇出的兩個耳光,否則高躍進心中的天平會立刻偏離高辛夷。
高躍進再是見多識廣,聽了許半夏的話也是傻了。好半天才嘴裡嘀咕出兩個字,「修姐?」一臉的不置信。許半夏等了半天不見高躍進說話,只得又道:「野貓的話是不是值得相信,你自己定。但只要是阿騎對我說的話,我是一定相信的。反正今天野貓搬家,阿騎在場一起搬,不知修姨又對阿騎做了什麼,害野貓動了胎氣。等阿騎送野貓去醫院脫離危險後回這兒取衣物,就發現這張紙條了。」
高躍進只是皺著一張臉,一隻手把紙條捻來捻去地,好久才道:「那麼說是修姐的不對?」語氣裡半信半疑的。
許半夏心想,你有了懷疑就是好事。不過嘴裡還是坦率地道:「修姨今天對不對,得等找到人以後,大家對質了才能清楚。不過從她對待阿騎的行為來看,她這裡有問題。」說的時候指指自己的腦袋。高躍進不是笨人,那麼多年生意做下來有這等規模,怎麼說都是精明無比的人,許半夏感覺在他面前玩手段還不如實話實說來得好。「但我以前跟你提起過,你不重視,你也有責任。」
高躍進盯著許半夏看了一會兒,道:「你胡說,修姨除了不願意出門見人,其他都很正常。走,看野貓去。」
許半夏道:「難得,你還記得野貓是你女兒。」 許半夏還想說現在去也不過是看個睡貓,但又一想,阿騎在那裡呢。讓這兩個人去見面說兩句也好,起碼看在野貓臥病在床的份上,高躍進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一路上面高躍進的電話不斷,但就是沒有好消息。許半夏閉著眼睛休息,過一會兒真的睡了過去。一會兒,許半夏的手機響,不過她睡著了,沒聽見。高躍進只得推推她,讓她接電話。許半夏一拿起手機就跟還魂了一樣精神,一看顯示,更是眉開眼笑,原來是趙壘。「胖妞,你也還沒睡覺?」趙壘的聲音低低的,啞啞的,很是性感。許半夏聽著不由想起他溫暖寬闊的胸膛和結實有力的胳膊,一張臉早就紅了。
「是,我送走你後,有點事,也趕著回濱海了,現在事情還沒處理完,估計一時還沒法睡覺。你怎麼也那麼晚還沒睡?」不知不覺間,就壓低了聲音。因為高躍進的車子被助手開走,現在用的是許半夏的寶馬X5,密封相當好,所以許半夏即使只是小小一聲吸氣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高躍進還是第一次聽到許半夏說話聲音那麼小聲小氣,不由呆了一下,斜睨了她一眼。
趙壘一邊扯松領帶,一邊道:「今天是我們最主要的設備進場。因為設備超高超重,用的是你可能沒見過的大平板車來裝載,路上還得請交警配合指揮交通,封鎖某些道口以便轉彎,所以必須得在晚上從碼頭出發到公司。我必須一直在場協調,否則各政府部門可不會給那麼大面子的。還好,碼頭與我們的工地不遠,否則得鬧騰到天明。」
許半夏笑道:「怪不得嗓子都啞了,一直說話了吧。你既然有那麼重要的事,昨天還過來幹什麼?」
趙壘躺到沙發上,微笑道:「我昨天怎麼能不去?沒事,公司這兒自然還有其他的人跑腿。」
許半夏一如所有小兒女接到情人電話的時候一般,只是低著頭,兩眼笑瞇瞇地看著膝頭,當然看不見旁邊高躍進頻頻投來的驚疑的目光。「可是你手機也沒開呀。還不被你的手下們在心裡罵死。」
趙壘一聽大笑道:「是啊,我一下飛機,手機就給輪番轟炸到發燙。回到公司,滿眼的都是怨婦臉,我還真是對不起他們。胖妞,我已經在開始想你了。」
許半夏總算還記得有外人在身邊,所以只是輕輕說了聲:「Ditto。」
趙壘立刻明白許半夏身邊肯定是有人,便道:「你有辦法的話也早點休息,你忙吧,我睡覺了。」
放下手機,許半夏又垂頭咬著嘴唇暗自笑了一會兒,才抬頭,卻發現車子停在路邊,而高躍進正開著天窗吸煙。想取笑,忽然領悟到什麼,立刻噤聲,想了想,才道:「高總,你累的話我來開吧。」
高躍進不知為什麼,聽許半夏這麼扭扭捏捏地接這個電話,心裡很不爽,就是忍不住不時想扭頭看仔細聽,開車沒法專心,只有停下來。此刻聞言,毫不猶豫地道:「上回機場見面的那個趙什麼的給你電話?把到手了?」
許半夏聽著不順耳,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也不多說,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不會吧,高胖子這麼個喜好美色的人怎麼可能吃趙壘的醋?
高躍進不說什麼,其實他很想說什麼,可就是知道說什麼都不對,只得狠狠扔了香煙,開起車繼續前行。醫院倒就在眼前了。
許半夏路上就問了童驍騎病房號,可是到了住院部大門口,被攔住,原來已經過了探視的時間。任憑許半夏怎麼抬出高躍進的名頭都沒用,保安非常威嚴。無奈,只得打電話叫童驍騎出來。
大冷天的,童驍騎外面只穿了一件西裝,裡面也就襯衫而已,許半夏幾乎可以替兄弟拍胸擔保,他決不可能在襯衫裡面還穿什麼保暖內衣。童驍騎一出來,先不管高躍進愛不愛聽,叫了聲「爸」,不過聲音裡面殊無感情,誰都知道是過場。隨即便不再搭理高躍進,只對著許半夏道:「剛剛有個朋友來電話,說有人在一家小店門口見過這麼一個人,聽他的描述,應該是。我讓兄弟們都集中到那裡去搜,不過天寒地凍的,要是她投宿在什麼農家裡,那就要等明天了。」童驍騎見高躍進沒有暴跳如雷的樣子,心裡真是佩服許半夏,還好把她請來。
高躍進聽了立刻道:「你說個具體方位,我已經叫人出動了警犬,要是知道個大致方位,估計找起來可以方便一點。」
童驍騎想了下,道:「不如我給你他們領頭的電話,讓他們自己去接頭,說得更清楚一點。」邊說邊翻自己的手機,找到號碼,然後遞給高躍進,也沒太恭敬。
許半夏便問:「野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