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申左看右看,不由想到來時路上出租車司機跟她說的老大老二,實在忍不住想求證一下,「宋老師,那麼說,這兒的工程都是你最後拍板的嗎?你是不是傳說中很厲害的工廠老二?是出租車司機說的。」
宋運輝一愣,卻又微笑道:「是,傳說中篡黨奪權的老二。不僅是工程,財務、人事和後勤也是我拍板,不過名不正言不順了點。」
梁思申並不會幼稚到以為宋運輝的直說是直爽,她好歹來自官宦家庭,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宋運輝對她直說那是拿她當好朋友自己人。她由衷道:「宋老師,我為你驕傲。你真了不起,不知道我到你那麼大的時候,能不能有能力指揮那麼大的場面。但宋老師會不會太辛苦?說實話,我第一眼看到你,感覺你比我那個比你年齡還大兩歲的堂哥還顯老。我這麼說宋老師不在意吧?」
宋運輝笑笑:「那是必然。一窮二白,白手起家,不靠自己多做,靠什麼?好在男人嘛,長相不重要。聞到海腥味了沒有?我們目前一期自備十萬噸級,可以停靠國際貨船。可能剛開業時候吃不飽,我打算聯絡本地港務局,看看能不能代替本地碼頭裝卸一部分國際貨物。」
話說多了,梁思申才自然起來,「那是應該的啊,不能讓大投資的設備閒置著吃不飽。」
「理論上是這麼說,不過國內企業條塊分割嚴重,我的設想如果想實現,需要協調市裡幾個本地機關部門之間的關係,估計有些人會埋怨我多管閒事。不過既然有想法,我就一定要把它實現了,能實現新想法,突破一個新領域,那種成就感,會比任何事情都有趣。」
宋運輝此話一出,梁思申立刻感覺熟悉的宋老師終於回來了,連連點頭道:「是的,Mr.宋,就是那種成就感。我剛到吉恩手下時候,原先還以為自己做外匯做股票已經是行家裡手,到了才知自己什麼都不懂,也是一窮二白,立刻花好幾天時間沒日沒夜把資料啃了一遍,再回頭,感覺自己煥然一新。啃下一個一個硬骨頭的感覺真好。」
宋運輝微笑,終於又聽到熟悉的「Mr.宋」,也很喜歡梁思申理解他的意思,讓他心中初見梁思申時升起的隔閡感減少不少。「你也是個用功的人,很不錯。我還記得你以前問我要不要去美國,我想,你現在的答案依然是肯定,是不是?」
「Yes,of course。」梁思申脫口而出,隨即笑了,「我也有驕傲,不過比起Mr.宋來略遜風騷。」
「你還小。」
「不小,剛才見面就跟我提我當年那麼那麼小,極大打擊我的自尊。噯,Mr.宋,這邊有人招手要找你說話。」
宋運輝剛感覺小小車廂內壓抑氣氛消失,看到老趙招手極不願意回應,但既然也被梁思申看到,只好下車去說話。老趙卻看著車窗裡面的梁思申,對宋運輝道:「宋廠,聽說今晚要決定人選。三個人,你投誰一票?」
宋運輝一笑,「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說碼頭引橋主體的事。老趙,我早跟你說過,我投馮工,估計我這一票最終不能決定什麼,但有一份可能我做一份努力。馮工之外兩個人之中,我希望是你,就事論事,我喜歡做事多快好省的人。你引橋主體週末能不能完工?」
老趙呆了會兒,看著實話實得不給一些圓滑的宋運輝,一時無語。好久才道:「你投我一票,我三天內完成引橋主體。」
宋運輝「哈哈」一笑,道:「我記著你這句話。假如老馬投你,我也可以投你,你得一言九鼎,三天給我拿出引橋主體。」
老趙從宋運輝的話裡,聽出宋運輝對人選的無所謂態度,遊戲態度,但也感覺出自己似乎希望不大,「宋廠是不是聽到什麼消息?」
宋運輝攤開手,微笑道:「我聽不到什麼,我只看到你做了什麼,自信點嘛。再見,我還有事。噢,對了,你們昨天跟港機廠的群架,報告還沒出來?」但宋運輝邊說,邊已經繞向車頭回自己駕駛座去了。
老趙再次看看車窗裡的陌生女孩面孔,嘀咕了聲,「多大的事兒。」
宋運輝揚聲道:「黃工會寫。」說完關上車門,扔下皺眉的老趙揚長而去。
梁思申一直看著聽著眼前一幕,等車子開走,才道:「Mr.宋調戲老實人呢。」
宋運輝一驚,不由看了眼梁思申,小姑娘難道看出來了?「哪裡有老實人。」
梁思申笑道:「當然有老實人,聽了Mr.宋這麼多捏巴捏巴沒一句乾貨的話,他還當真呢。爺爺早說過了,說話得特真誠,內容得一點沒有。」
宋運輝不由失笑:「看你從小受的什麼熏陶,你要是長大了還了得。」
「抗議,Mr.宋,抗議。」
「好好好,已經長大成人,奸猾大人一個。上海看些什麼?」
梁思申把看到的聽到的說了一遍,「媽媽說上海變化小,可我還是感覺變化好大哦,上海現在就跟大工地似的,到處都在建設,灰得不得了。我咨詢了一下,已經有不少外資進入,不過,近兩年慢一些。」
宋運輝點頭,想了想,道:「你有沒有興趣瞭解國營之外的經濟形式?比如村集體經濟,還有個體經濟。應該說這都是我國比較有特色的經濟體。今天飯後向尋建祥瞭解個體經濟,如果有時間,我再安排你瞭解村集體經濟的典型。」
「有,我首先就要先瞭解Mr.宋你的國營企業,我想從資金投入問到資金分紅流向,這麼一條線路。」
宋運輝笑道:「早就猜到你會有興趣。不錯,你把資金流向作為切入點,非常有見地。你整理一下問題,吃飯時候我們問答。現在…前面是臨時辦公室,我得冷落你了。」
「好。Mr.宋你忙你的,我整理一下問題。」
宋運輝領梁思申進辦公室,看一眼經過眾人的眼神,估計他駕車外面繞一圈的時間裡,大夥兒已經把該傳的傳了,該猜的猜了,雖然有興趣,但該不會往桃色想了。他如果一上來就把梁思申領進辦公室,估計整個辦公樓得沸騰,傳言要先入為主了,那就有些麻煩。他目前還是老二,當然不能在生活作風問題上被人捕風捉影。
梁思申問宋運輝拿了紙筆,坐一邊兒想問題。但辦公室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眾生相走馬燈似的出現,害得她都沒法集中心思。索性擱筆,捧著熱茶杯看宋運輝指揮若定。她發現Mr.宋的脾氣似乎並不是很好,說話嚴厲得很,她在風球外都似乎能感受到壓力。再估摸著進出人員的年紀,發現能進這扇廠長門的人似乎年齡都比Mr.宋大,Mr.宋還真是厲害。梁思申非常欽佩。雖然她爺爺她爸爸也都是一方高官,但她見多不怪,反而看著不同工作環境下的宋運輝感到血性。臨時辦公室很冷,但氣氛熱烈。
讓宋運輝感到意外的是,老馬臨下班時候走進來,說要給難得一見的宋運輝的學生接風。宋運輝並不樂意,笑嘻嘻說:「小孩子家家,那麼隆重幹什麼。」
梁思申一聽又不樂意了,「抗議,Mr.宋給我們做輔導員時候比我現在還小得多。馬廠長,聽說您是這兒的老大?」梁思申主動伸手出去,心裡卻鬼鬼祟祟地想,原來這人就是被Mr.宋欺壓的老大,聞名不如一見。
老馬使勁握手,不疑有他,旁邊宋運輝看著哭笑不得,終於認清這個梁思申絕非善類,與他印象中一個人呆在異國他鄉的可憐小姑娘相差十萬八千里。但到了飯桌,梁思申卻不願跟老馬搭話了,就跟老馬說句抱歉,說她出國日子久了中文說不好,就全程說英語了,她知道Mr.宋聽得懂,無所謂。可宋運輝聽得懂,卻說得不好,回答問題回答得那個累,影響他自由發揮,最終梁思申說她的英語,他說他的中文。老馬聽著無趣,沒想到眼前兩個人說的沒一點私事,他只能埋頭吃菜。
宋運輝看梁思申準備不充分,而且也可能因為國情不同問不到點上,很多都是他自說自話。等看看差不多,才跟老馬道:「馬廠,剛剛碼頭上老趙找我,你決定了沒有?」
馬廠長避實就虛:「你看用小黃還是小趙?哪個能力比較強比較服眾?」
「我平常跟老趙接觸比較多,跟老趙談得來,看老趙自然好看不少。馬廠怎麼看?」
「呵呵,我一視同仁,一視同仁。」
「現階段,還是側重工作能力、工作實效來選擇幹部吧。不過,呵呵,馬廠,我前面已經表態了,這事你做主,我不插手,你看我說到安裝工作就自說自話。」
老馬呵呵一笑,卻沖梁思申玩笑地道:「你這個老輔導員老師,工作時候法西斯作風嚴重,大家都怕他。」
梁思申笑嘻嘻道:「Mr.宋做輔導員時候也一樣,只有我不怕他。」
宋運輝無奈地道:「一說話就小孩子氣,看看你手上戴的東西都是花花綠綠的。」
「咦,抗議,這串東西一點不小孩子氣,你看。」梁思申摘下手上一串花花綠綠的東西,放到鋪著白桌布的桌面上,「這白的,我讓刻成芸豆狀,是羊脂級的和田玉;這翠綠的蠶豆是緬甸翡翠;這墨綠的羅漢豆是和田碧玉;黃豆是和田黃玉;紅豆是珊瑚;這黑豆是更罕見的枷楠香,尋常沉香不燃燒不會散發香味,唯有枷楠香一直飄香,雕刻成型很不容易。我拿這些隨身帶著做參照物用的,這些都是上好的小料。」
宋運輝和老馬兩個都聽得暈暈的,兩人雖然貴為一廠之長,可哪裡看見過這些傳說中的東西,一時兩人都拿了手串細看。宋運輝仔細看了才看明白,這些東西雖小,卻果然好看,他原先以為他給妻子買的玉鐲已經是潤澤了,沒想到還有更美的羊脂玉。「你怎麼懂這些的?這些好像是中國傳統的東西,不是美國的吧?」
「當然,我從小耳濡目染,到了外婆家又看到不少,正好Mr.宋送我的《紅樓夢》又說到很多這種東西,我就格外留意了,我得拿這些跟同學說明,我是地道的中國人。」
宋運輝跟老馬道:「家世不一樣,眼界自然也不同。很說明問題。」
老馬道:「北京工藝美術店裡好像看到過一些。」
梁思申收起手串,笑道:「Mr.宋就是看到也不會在意這些,這都是我們女孩子玩的玩意兒。」
宋運輝微笑,覺得梁思申真是鬼精,還知道替他解圍消除尷尬。
飯後出來,宋運輝直接送梁思申上車,到司機已經等候著的車前,宋運輝有些總結性地道:「梁思申,你比我想像中更出色。好樣的,回去好好讀書,好好做事。」
梁思申聽了不由做了個鬼臉,卻等上了車才用英語道:「Mr.宋,你老氣橫秋。」
宋運輝一笑,看著車子絕塵而去,站在空地裡微笑了好一陣子,這個有意思的小姑娘,越來越有意思。
晚上就碼頭負責人進行表決,有人提出黃工穩重大氣,是個坐鎮一方的好人選,宋運輝不發表意見,即使馬廠長一定要問,他也只說由馬廠定,卻又問一句昨晚與港機廠打群架的事,有沒有處理報告呈交。馬廠長說黃工已經把報告交上來,黃工做事耐心周到,有板有眼。宋運輝只說了句原來是交給馬廠了,就不再發言。氣氛微妙了會兒,大家又是討論,整整討論了兩個小時,最終黃工勝出。宋運輝不耐煩地說句就這麼定,起身先走了。馬廠長一直看著宋運輝走出去,微微一笑,與大家又說幾句,才起身離開。
宋運輝一路好生想笑,硬是忍著,回到寢室關上門,一個人了,才無聲大笑。雖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可老馬還是反抗之心太熾了點,人這東西只要一急,就容易顧首不顧尾,一向老謀深算的老馬也會急吼吼上了他的圈套。老趙啊老趙,今晚就能知道結果,知道後怎樣發火?
宋運輝不去考慮這等囉嗦事,拿起電話給家裡打。接起的是妻子程開顏,幾乎是電話才掛通,程開顏就把電話接起。宋運輝很瞭然地問:「貓貓在你旁邊睡著了?」
「是啊,今天她們幼兒園不知幹什麼,回來辮子都散了,全身都是汗,晚飯吃到一半眼睛閉上就睡了呢。貓貓一早睡,我們反而都不知道幹什麼了,清閒得慌,你爸媽也早早睡了。現在啊,電話鈴再響幾分鐘也吵不醒貓貓,你看她,小腳丫子還在被子下面抽呢,一準兒是白天玩瘋了…」
宋運輝笑瞇瞇地聽著妻子滔滔不絕。程開顏曾向他抗議,說他要麼沒時間回家,要麼回家就累得死狗一樣沒時間跟她說話交流,影響夫妻感情。宋運輝沒辦法做到每天都回家,但折中一下,每天聽妻子說話還是做得到的。跟著妻子的說話,他彷彿能看到寶貝女兒紅蘋果一般的小臉,想著都喜歡。等妻子的發言告一段落,他才問:「你們局裡的歌詠會怎麼樣了?爭取到去市裡比賽的名額沒有?還是你主唱?」
「呀,你小看人,當然還是我主唱啦,我還跟他們說,我跟你一起學的聲樂,要是你在,我們還可以對唱呢。我們現在都是下午排練兩個小時,排練真好,完了就可以早早回家。今天說春節後市局舉辦元宵晚會,我們縣局唱開場。小輝,你說我穿什麼衣服才好?局長說統一服裝,局裡做。可是主唱是不是該穿得突出點呢?」
宋運輝笑道:「主唱只要一拉開嗓門,怎麼都變突出了,再說你又是你們局最年輕最漂亮的…」
「哼,我知道你肯定這麼說,你要是混到土豆倉庫裡,一准披上土黃袍子混得跟土豆一樣灰頭土臉你才罷休。」
宋運輝「呵呵」地笑,他還真會那樣做,入鄉隨俗嘛。「好吧,要是局長同意,你挑件好看點的長裙穿上,可別凍著。對了,梁思申你還記得嗎?她今天來了一趟,小姑娘長得我都快不認識,那麼高了。」
「她…她都二十多了,她當然高,我們結婚前她照片上就已經很高了,你掩耳盜鈴。我多想見見她啊,你怎麼不帶來家裡,你該不會陪她玩了一天吧…」
宋運輝聽著妻子聲調逐漸變高,漸漸語無倫次,只得打斷:「我哪有時間陪,就跟她中午在食堂吃了頓中飯,飯後讓駕駛員送她去市裡找大尋玩。我們開了一晚上無聊會。」宋運輝伸了個懶腰,「看來開春之前,碼頭控制權能回到我手上了。你最近跟你爸打電話了嗎?如果通話,幫我問問水書記家裡的號碼有沒有變,再問問水書記近況。」
程開顏卻追著問:「梁思申幹嗎這個時候忽然來找你?」
「沒問,可能是完成她們學校社會實踐作業,到上海領略一下股市、浦東開發區之類的新事物,既然這麼近,就順道跟她媽媽一起過來我這邊瞭解一下國營企業,那我也順便推薦她瞭解大尋那兒的個體經濟。小姑娘沒白去美國,段位很高。你不會又懷疑上什麼了吧?」
見丈夫這麼問,程開顏卻不好意思再表達懷疑,繞開了話頭,「那我們不說她了,其實你沒空可以叫我陪著啊,我陪她逛街買衣服,再去吃飯店。你怎麼又想起水書記了?要問些什麼?要不你還是自己打電話問我爸吧。」
宋運輝心說看今天梁思申穿著打扮那架勢,還有手上那串花花綠綠,她哪裡可能在這種地方買衣服,但他也懶得提,怕妻子無中生有白操心。「你就問問水書記最近做些什麼工作,有沒有空閒時間出來走走,我想邀請他來東海看看,你爸肯定知道。我本來可以自己問,可這不是每天一頓忙碌下來,等有時間想起來打電話,不是中午就是晚上,怕影響你爸休息。」
程開顏應了聲「好」,又忍不住問:「水書記現在又不管事了,你要他來幹什麼?」
宋運輝微笑:「我想帶著水書記到東海項目轉一圈,想跟他匯報匯報近況,想看他會心一笑。」
程開顏不由得笑:「嘻嘻,你不會是想聽表揚了吧?爸爸不才來表揚你了嗎?你還不夠啊。」
宋運輝道:「不一樣,我要的不是表揚,是會心一笑。」
「對了,水書記嚴厲,他一般不會表揚人,能跟你笑笑已經不錯了。你其實還是要表揚啊,比貓貓小朋友還熱衷呢。」
宋運輝只能無奈地笑笑,承認自己就是跟貓貓學的,熱衷表揚。然後去電尋建祥,瞭解一下梁思申玩得怎麼樣,尋建祥說才送梁思申回賓館,幾年不見,小姑娘越發壞得跟妖精似的,很有意思。宋運輝回想一下,梁思申可不真是精明得像個妖精,才多大的人,別人說個頭她就能猜到尾,跟她說話說費勁也費勁,一不小心就給拎到痛處了,可說不費勁也真不費勁,說什麼她都懂,不用解釋。想到這兒,宋運輝查閱電話號碼簿找到賓館電話,給梁思申打去。
梁母接的電話,梁母說話很客氣。「小宋,不好意思打擾你這個大忙人。我們才回賓館呢,小尋帶著我們吃很多好吃的,小尋愛人也很熱心。思申正說明天早上要打電話找你呢,你來電話正好。思申…」
梁思申拿起電話就道:「報告Mr.宋,我正在做筆記。大尋說的楊巡那個人真是太神了,我真想見見他,可惜他媽媽去世,自古英雄多磨難。大尋也是,社會對大尋真不公平,可看到大尋滿不在乎的目光,我相信大尋一定能堅強面對。呀,其實我真想看看楊巡的眼睛是怎麼樣的,大尋說楊巡整一個嬉皮笑臉的,應該不會吧?我問了大尋好多問題,奇怪,在中國開一個公司有這麼難嗎?個人真的不能開公司,還得掛靠?看來我把資金作為切入口有一定錯誤,光看資金流向其實還不能反映問題,我還得分析甄別政策對不同體制企業的區別對待。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