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運輝在這邊生氣,雷東寶在集團辦公室裡焦躁。雷東寶發現他現在是豬八戒照鏡子,兩頭不是人。可是他還得回小雷家,因為已經跟項東約定今晚商談銅廠下一步發展的思路。項東至今已經順利展開工作,全面接手銅廠管理,並逐步將負荷拉高,提高生產效率。技術的力量是可見的,以前他們被一次爆炸嚇怕,在項東的有效指揮下,逐漸走出謹小慎微的心理陰影。現在,也該是項東提出新的發展計劃的時間了,試用期三個月差不多到期。
一路上,雷東寶滿腦門的官司。他想不通宋運輝的態度,一樣是離婚,當年宋運輝離婚時候他可沒說什麼,宋運輝今天這話到底是開玩笑還是真話,他都搞不清。他最討厭的還是梁思申的態度,那妖精憑什麼說他,誰給她的特權?她算老幾?給三分顏色還真開上染坊了。雷東寶認定,宋運輝本質很好,就是被那妖精的枕邊風給吹迷糊了。他壓根兒就不要聽妖精的,有時間他以後單獨找宋運輝面談。宋運輝自己一個接一個地生孩子,難道忍心看著他絕後?看宋運輝說到又有孩子的時候那個興奮樣,難道他就不興奮?男人嘛,應該都能理解。
因此雷東寶覺得他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只有離婚。沒辦法,孩子在娘肚子裡日長夜長,他總不能讓孩子生出來沒戶口。韋春紅提出孩子生下來由她來養,可是一來孩子離了親娘不好,二來馮欣欣又怎麼肯,他又不是不知道馮欣欣借孩子上位的小心機。只有離婚一途。但又如何讓韋春紅答應?雷東寶愁眉苦臉地回到老娘家裡,見到項東趴在桌上寫寫畫畫,他老娘則是不知又跑哪兒熱鬧去了。雷東寶一走進去,項東便起身相迎。同項東這段時間接觸下來,雷東寶意識到,水平高超的知識分子未必像傳說中的那麼眼高於頂。以前以為宋運輝平常對他那是特殊關係使然,現在看項東也平易近人,跟銅廠所有人溝通順暢得很,沒人向他反映項東什麼看不起人的事,最多雞蛋裡挑骨頭,說項東一口普通話,最後給他配個翻譯,大家都方便。不過這是題外話。
項東跟雷東寶提出,目前銅廠的負荷還沒拉足,等拉足後,根據目前市場情況,會多出一部分產能,他準備慢慢地根據產能配備一個以加工出口銅製品為首的五金車間。先從銅製閥門、銅製水表入手,等待市場逐步打開之後,考慮增加冶煉能力,進一步減少成品雜質含量,以便未來考慮上馬更高規格的電纜產品。然後擴大銅製品生產範圍,考慮生產未來用途可能很廣的銅管或者銅件。項東給出一個詳細的計劃表,時間、資金、績效等都有詳細規劃。
雷東寶一聽,有門兒,立刻就把什麼大老婆小老婆都扔到腦後,專心致志於項東的說明。好啊,他找項東來銅廠當家,等的就是項東提出擴大生產建議的這一天。不等項東闡述計劃有多可行,他心裡已經認可一半。但是他即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於項東的話也只聽懂不到一半。好在雷東寶不會不懂裝懂,他不懂就不懂,只會理直氣壯地不懂。因此他也能理直氣壯地要求項東說得簡單直白一些。
項東倒是喜歡這種理直氣壯的不懂,不像他以前的領導,不懂就不吭聲,一臉高深地裝聽懂,回頭還要他寫出詳細書面報告,但他的報告呈交上去,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都不知道被領導塞在抽屜哪個角落。以前沒有複印機,他不得不花時間抄寫一份以作留底,後來有了複印機,千辛萬苦獲得複印批條,得以複印幾份,交給領導的依然得是手寫原件,要不然顯得不尊重領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真是受夠。這回雷東寶的態度讓他高興,有問題提出,說明雷東寶認真考慮他的建議,只有認真考慮,那麼話才可以投機。
項東當然知道怎麼說可以讓雷東寶聽得懂。他此前說得深奧,無非是想試探一下雷東寶的態度,畢竟彼此不熟,需要進一步瞭解。而且他平時總見雷東寶似乎懂得也不少的樣子,他想試探一下雷東寶到底懂多少,現在試探表明雷東寶僅僅懂得小雷家現有設備的大概,和這個產業產品的大概。再一方面,項東多少是想顯擺一下自己的能耐的。
於是項東深入淺出地再做一番說明。務必使雷東寶真正明白,產能必須提高,產品必須多樣化,風險必須分攤到多樣產品。
雷東寶聽完解說,閉上眼睛靜下心來考慮了會兒,才問出一系列的問題。銅五金製品的技術要求高嗎?設備要求高嗎?出口容易嗎?出口掙錢還是內銷掙錢?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先小規模試驗?麻雀五臟俱全,老鷹也是五臟俱全,一樣的五臟,為什麼不搞大一些?人力投入可以攤平不少。為什麼不做成規模?銅不夠不可以向外買嗎?
雷東寶的問題簡單樸實,卻又是出人意料地把複雜問題簡單化。項東不得不在心裡訕笑,發現自己太多書生氣,害得思考問題總是又精又深,卻忽略宏觀面。
討論問題的過程,其實也是解決問題的過程。往往問題在被討論的同時,總能得出相應的結果。項東有想法,雷東寶有錢有權,兩人湊一起商量,基本上不再需要其他人意見。事情很快便給確定下來,銅閥門或者水表的項目優先考慮,但先在附近看看有沒有可以借殼的工廠,如果有,把它股份制過來,總比一窮二白地建起一個車間來得強。但項東說一窮二白也不是問題,他認識技術人員,這種車間只要有幾個技術人員和能熟練操作機床的工人就行。
雷東寶感覺很好,總算第一次地,他在開始一個全新項目的時候不再帶著一絲盲目的心虛。
最後他就問項東:「離約定三個月還有三天,這三天也不要了吧,我明天把車送過來,把房門鑰匙送過來?」
項東也是有些謙虛又有些客套地問一句:「書記看我還行嗎?可以留下來嗎?」
雷東寶笑道:「廢話不,留不留得下來你心裡不是最清楚?我跟誰都沒說你有這三個月試用,你也老實不客氣,不出二十天就在銅廠放手動刀子,你早在那時候已經準備留下來了。」
項東訕訕地道:「讓書記識破了,呵呵。還不是要看看書記的意見。」
雷東寶道:「你可真是實誠,差三天才肯招呼我。是不是技術人員都這樣,釘是釘鉚是鉚?」
項東笑道:「不過…好像是有點。那我們這麼定,按照新出來的《勞動法》,我們簽訂一下勞動合同,再由廠裡給我落實養老保險。收入的問題…」
「收入問題我給你做主,你提出來的準保沒我說的高。一是在雷霆的股份,份額比我差一級,與正明同級;二是在我們一個場外銷售公司的股份,也是這個級別。這個公司你最近應該有接觸,我不瞞你,這是打算跟鎮裡打游擊用的,現在總管這個縣電纜行業的營銷,每年收入也不錯,你的股份還是跟正明平級,只比我和紅偉少一點。這兩份股份按照去年水平,總體算下來,你一年往小裡說,最起碼分到二十萬。工資我不給你漲了,漲了也沒多少,別讓你工資弄得比我的還高,你做出頭椽子。你既然來了這兒,我看還是不要刻意把你當外鄉人,對你工作更有利。你看吧。」
但是項東已經翻閱過銅廠去年的財務記錄,今年他著手提升生產效益之後,利潤可望翻倍。他考慮之下,道:「謝謝書記給我這麼優惠的條件。但是銅廠目前既然已經實現獨立核算,應該有辦法對銅廠進行獨立考核。我與銅廠考核結果掛鉤,我做得多,多拿,我做得少,少拿。一方面調動我的積極性,一方面也可以給我壓力。書記你看是不是?」
雷東寶想了會兒,道:「是這個道理。趕明兒我把電纜廠的廠長也這麼計算一下。不過這下股份數就得拖幾天了,我一時算不出來個准數。」
「行,書記你是爽快人,我相信只要我在銅廠干,你不會虧待我。」
雷東寶點頭道:「沒錯,就這話。收入分配上,我們有教訓,以前我只想到要大家做事,沒想到要給大家分錢,錢拿來都發展滾發展了,結果出了一條人命,我進去坐牢,差點還給扣上大帽子判大刑。說來話長,以後你有興趣問小三瞭解。你忙你的,我找隔壁正明說幾件事去。」
項東起身送別。當然項東是絕對不會猜到雷東寶與正明談話內容的。
雷東寶在路口叫正明出來,兩人一起走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沒遮沒攔的橋頭說話。正明一看這陣勢就知道雷東寶想說的是什麼,他忙遞上一支煙,輕道:「書記要我做什麼?」
雷東寶剛才跟項東說項目時候的快活勁兒全沒了,坐在橋欄上悶悶地吸煙,「怎麼離婚?」
正明也知道今天韋春紅大鬧租屋的事,但聞此言還是驚道:「幹嘛離婚?」
「我要小馮肚皮裡的小孩。」
「書記,你完全可以不離婚,我可以出面幫你同小馮談,許她一點好處,小孩生下來歸你。離婚這種傷筋動骨的事…再說影響也不大好。到底…是不是書記嫌春紅姐長得老相?」
「你少瞎猜。跟你說了,我要孩子。我一點冒險都不敢。」
「書記,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又不是不能生,你這不一炮命中了嗎?你怕個什麼?咱不說你跟春紅姐的情分,就說你要離婚,你得分多少錢給春紅姐,可買個小馮生的孩子,那套房子就算給她,再給她個十萬,她能好好找個人嫁了,誰敢嫌她?書記,三思。」
「我對誰都沒情分,我不寶貝誰,我只寶貝我的種。這孩子,肯定跟我那沒生出來的孩子像。」
正明立刻沒聲兒了,但心裡卻說,腦子肯定跟那個沒生出來的孩子差許多,宋家人多聰明啊。
「你不是鬼主意挺多嗎?怎麼問你就沒話了?」
正明只得賠笑,連聲說讓他好好想想。雷東寶沒逼他,兩人坐橋頭抽煙。好一會兒,正明道:「書記,我去跟春紅姐說說。」
「說什麼?」
「書記就別問了,逃不過是我替書記挨春紅姐罵去,春紅姐罵爽快了,她是個明理的,她會做出正確決定。」
雷東寶想了會兒,道:「行,你去,趕緊去,她還沒關門,這時候。恐怕她關門了今晚也睡不著。」
正明問雷東寶拿了車鑰匙離去。
韋春紅的飯店今天早早打烊,而韋春紅果然是沒睡著。宋運輝給她的反饋是談崩,連宋運輝都沒辦法,她還能指望誰。她又哭了好久,親妹妹陪她一起哭一起罵,可也沒用。尤其是想到今晚雷東寶又不知在哪個屋裡找那狐狸精鬼混,韋春紅更氣得了無生趣。這個時候正明敲門,韋春紅估計這是個說客,她讓正明進來,看正明到底打算說什麼。
正明進門,韋春紅劈面就道:「你還有臉見我,他們當著你勾搭成奸,你瞞得我好!」
正明連忙賠笑:「這事我有責任,我有責任,我向春紅姐道歉。剛才我也剛勸了書記,別提離婚,拿筆錢打發了那丫頭,孩子拿來春紅姐養著,算書記總算有後,大家照舊過日子,不是好?春紅姐你說呢?但書記怕那女孩子打胎。你說一手錢一手棍子侍候著,小姑娘有家有廟的,敢打胎嗎?」
韋春紅道:「對,就那話。你給我跟狐狸精去說。」
正明小心地道:「可書記說不行。書記說那孩子肯定最像他過去那個沒見天日的孩子,因為那狐狸精長得像宋總的姐姐,書記一點風險都不敢冒。」
韋春紅今天第二度驚住,久久地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她要到現在才能真正明白雷東寶的真正心思。想到雷東寶至今皮夾裡還夾著宋運萍的照片,再加雷東寶想死了要個孩子,這兩條加起來,她一個半路夫妻又沒養個一兒半女的還有什麼話可說。
正明等了會兒,等到韋春紅終於眨了眼睛,合上嘴唇,才道:「春紅姐,你做了我那麼多年的姐,我實心實意勸你一句,當務之急,讓孩子平安生下來,讓書記記你的情。至於以後,你還有什麼顧忌?書記總是欠你的。」
韋春紅猛地扭頭,盯住正明,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你讓我想想。你回吧。」
正明賠笑告辭,走出門外才敢喘出長氣。他清楚韋春紅的為人,市縣開兩家飯店豈是容易的,那是黑白兩道都得擺平的活計,比開貿易公司還複雜。除了生孩子,韋春紅實在沒辦法,其他豈有韋春紅做不到的。基本上,如無意外,他算是圓滿完成書記交給的任務了。
正明走後,韋春紅淚也不流了,人也清楚了,與妹妹關門商量對策。都覺得正明說得實在。她也不等雷東寶再上門來,自己送電話上門給雷東寶說她念在多年情分上,答應離婚,不讓雷東寶為難。但希望小雷家的生意繼續交給她做,雷東寶這兩年掙的錢留給她養老,其他什麼要求都沒。
雷東寶不知道正明究竟跟韋春紅說了什麼,讓韋春紅答應得如此乾脆。這要求不高,比他原來設想的要低。因為誰都知道雷霆才剛恢復沒多久,他手頭掙的交給韋春紅保管著的沒多少錢,他最大的錢財都在雷霆的股份上。他因此非常感激韋春紅,連連說「我對不起你」。韋春紅順勢提出要求,要求他再過去跟她過上一夜,雷東寶也答應。韋春紅放下電話苦笑,這往後,她這正兒八經的大老婆,轉身反而要變成小老婆了。但她能忍。
雷東寶回頭就把跟陳平原跑銀行的差事交給正明,為銅廠增建新車間準備充足資金。正明喜歡做這種出頭露面的事,最先還是陳平原打電話上門先預約下人,他跑上去聯絡,後來他就自己跑開了。雷霆用兩年時間再塑本地產業界龍頭老大身份,再加有陳平原找人牽線搭橋,銀行畢竟對正明的上門半推半就。貸款漸漸進入實質性操作。眼看貸款有望,更考慮到門面需要,正明提議集團買輛現在看來派頭最大的德國奔馳轎車,向銀行充分展示實力。這個提議正中雷東寶下懷,雷東寶雖然心疼,可答應了。除了奔馳,還能有什麼可以更好地襯托他的老大身份?他們向汽車公司預付定金,等著貸款落實就提車入庫。
雷東寶的離婚操作也很順利,很快他就辦了人生的第三次婚宴。第一次婚宴的時候他沒錢,叫來朋友搞集體活動擊鼓傳花鬧半天算完,滿曬穀場的人送上的祝福比曬場夏天堆積的谷粒兒還多。第二次婚宴的時候他愁貸款,借結婚之際將各方大佬請進韋春紅的飯店,婚宴現場辦公,解決了貸款問題,都沒幾個人還記得這是婚宴,記得離席時候祝福一聲。第三次婚宴,他在一家賓館辦的酒席,新娘子馮欣欣穿著雪白時髦的婚紗,站在肥胖的雷東寶身邊,更是被映襯得美若天仙,但很多人嘴上祝福,心裡不屑。這回的婚宴場面宏大,開了五十桌,收來的紅包足夠抵消婚宴支出。
而韋春紅的飯店還是照常營業,雷霆的飯局基本上還是在她飯店裡,有時候雷東寶喝多了,熟門熟路地自己走上樓去休息,大家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梁思申終於沒去成印度,老老實實來到宋家度假。沒想到才來第二天,就來了雷東寶那一檔子事。
為了梁思申的到來,宋運輝趕緊著給家裡所有房間裝上空調,一時廠長家看上去滿牆都是空調外機。但即便只是裝兩隻空調,也還是要了宋運輝的老命,一隻一匹半的三菱分體壁掛機幾乎是他的一月工資,何況櫃機。還是梁思申一定要拿錢給他才周轉方便。可這樣地花錢,舒適度依然是大大不如錦雲裡。弄得宋運輝悻悻的,心裡不是滋味。不過這些只是小意思,梁思申來才是最讓他高興的事。
雷東寶的電話過後,宋運輝自己打了個電話給韋春紅,但也沒法說到什麼實質性內容,最多只能安慰而已。打完電話,見梁思申已經下樓去,樓下還傳來叮叮咚咚的鋼琴聲。宋運輝莞爾,這個時間不是宋引練琴的時間,一定是梁思申使什麼花招讓宋引練琴。但他想到程開顏一個勁要求過來看宋引的電話,心裡就煩,不得不做了惡人,很難聽地回絕。按說分手切忌藕斷絲連,可有個孩子夾在中間,就沒法做得徹底。想到韋春紅還拿生不出孩子當自己的罪,他可真有些佩服梁思申,這麼個時髦事業女性卻說生就生,因此也不會有中年之後懷孕艱難的憂思。
他忍不住走下去,果然見梁思申坐在鋼琴邊,他聽得出女兒總是有一段練不過去,到那兒總是拖個長音。他聽了會兒,等不知幾遍之後女兒終於越過那道坎兒,他才跟梁思申道:「蕭然想跟我們吃飯。」
「等梁大他們過來一起吃,省得今天一頓明天一頓,你時間多緊啊。他還沒被日本人搞死?」
宋運輝笑道:「他那是溫水煮青蛙。可又不敢亂來,他父親快退了。對,我們來嚴肅地說件事。」
梁思申奇怪,起身跟著又回樓上去,道:「我們這回進來幾個新人,其中兩個跟我是差不多身份的人。他們可真會找人力資源。」
「有工作經驗的,還是沒工作經驗的?」
「沒工作經驗,都是大學畢業出國讀碩,畢業就給招回國的。跟我沒法比,有文化隔閡,就有交流障礙,但也做得不錯,我打算要一個來給我開拓市場。說起來我倒是要謝謝外公那麼小就帶我出去。」
宋運輝笑道:「好,有人來分擔你的負罪感了。我好奇,他們跟你差不多脾性嗎?」
「差不多,著名學府出身,都很優秀,聰明、能幹,也沒蕭然那樣的張狂,待人接物都很得體。不過我才接觸幾天,還不能下定論。呀,好像我在誇自己?」
「如實描繪。」宋運輝笑。
「打算什麼時候讓貓貓去美國讀書?」
「這是我頭痛的問題。首先是經濟問題…」
「這不是問題,讓外公負擔費用,他沒理由白使喚你。我讀書的那家小學一般人即使有錢也很難進,外公是一方名人,有辦法。進那小學後,進我讀書的那家中學就容易點了。」
宋運輝沒想到梁思申會提出讓外公負擔費用的話,還以為梁思申會比較清高地要求他撇清與外公的經濟關係,沒想到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宋運輝一時有些想不通。但想不通歸想不通,他得繼續說下去:「再一點,我考慮的是貓貓的智慧。她能很快適應當地語言嗎?能跟上同學們的進度嗎?」
「不怕,如果跟不上就留一級。我出去時候都四年級了,不也沒事?膽子大些就闖過去了。如果決定的話,我生孩子時帶貓貓過去,先適應一段時間的語言,然後我照料著進學校,觀察幾天。」
這是一個美好的計劃,但是宋運輝不得不謹慎地道:「我擔心,貓貓的智力不如你,萬一她跟不上進度,會不會自暴自棄?我聽虞山卿說他兒子出去時候遇到適應的問題,有一段時間很自閉,幸好他太太在美國。」
梁思申想了想,道:「是,壓力很大,不過我一向膽大,自己找上美國小朋友說話。貓貓比我淑女了點。要不過去觀察幾天,行的話留下,不行,等我產假結束一起回來?挺簡單的。」
宋運輝想來想去,還是道:「不簡單,而且你那時候自己都忙不過來。你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的嗎?那時候你對那些風吹草動的不公平對待,可是上心得很。小孩子的承受度不如大人。」
「做爸爸的可真細心。是,過去跟舅舅們一起生活的陰影至今影響我的脾氣。你取捨吧,不過我看新進來的那兩個大學畢業才出去留學的同事看上去也不錯的。呵呵,我現在有些佩服我爸媽把我送出去的勇氣了。」
宋運輝也笑,但這笑有些澀澀的,「不是我不放心,再說你帶著出去,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這學年結束,我請貓貓的班主任吃飯瞭解情況,班主任很婉轉地建議我,能不能取消貓貓的其他興趣學習,免得佔用太多精力。貓貓的課外班看來影響了她的學習,她一年級剛進去是班長,現在只剩課代表了;小孩子選班幹部投票基本看成績投的。你說我能不顧慮貓貓去美國能不能適應問題嗎?」
梁思申心說這也是,適應需要智力。但違心勸解的話她不說了,只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