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點起身,不高,瘦,近乎光頭!戴眼鏡,看上去頗為蒼老,似乎有四十來歲。「是我。你是安迪?終於見到你,請坐。」
安迪心裡有點兒失望,這個形象與她想像中的很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大約是一副眼鏡。不過她還是對面而坐。而奇點已經接著微笑道:「我看來沒猜錯。你回國前我一直以為你跟我相同性別,等你回國看了你在吃飯問題上的態度,我已經推翻之前的想法了。喜歡吃什麼,今天說好我請客。」
安迪直截了當地道:「可你看到我還是一臉吃驚。」
「這個…說出來你可能會生氣,理工科的女生一般人稱恐龍,這是玩笑,別當真。我雖然猜對性別,可沒猜對其他。」
「我這方面也猜錯,我以為你跟我差不多年紀,混科幻的不會…」安迪聳聳肩,打住。「我對中餐不熟悉,請你點菜好嗎?中午我有一個半小時,稍微遲到點兒無妨。」
「你很直接。有喜歡的口味嗎?」
「葷的,大葷最好,沒忌口。」
奇點更笑,笑得眼尾好多皺紋。安迪看著點菜的奇點,心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混網絡的怪叔叔?眼前這樣的奇點將她心中攢了那麼多日子的好感抹去不少。
奇點很快點好菜,才道:「我上網主要看新聞,混的社區只有兩個,另一個是橋牌。你會橋牌嗎?」
「會一點。」
「你橋牌應該打得不錯,除非是你不願動腦筋。我應該不會比你老太多,不過這兩年市場不好做,人很操心,你看,頭髮白得只好剃光頭。我做外貿,你呢?」
奇點說話不緊不慢,而且言語之間夾雜著這一年網絡交往的熟悉感,讓安迪感覺很怪異。「我就在這一區上班,金融。這兩年確實很操心,不過還好,我不會給自己太大壓力。你似乎一直在判斷我。」
「不是似乎,而是確定。不過我開誠佈公,如果判斷錯誤,請你提出否定。」
「為什麼?我被你判斷得渾身不自在。」
「呵呵,我不說了。嗯,涼菜上來很快,海草、八爪魚,還有醬鴨。」
「醬鴨,我喜歡。我可以用手撕嗎?從小沒用過筷子,用調羹長大,不習慣筷子。」
「隨意,怎麼方便怎麼吃,我們不是生意場合。」
「你心裡一定又有新的判斷了,咳,還是說吧,你不說我更渾身不自在。」
「這次,真沒有。」但奇點轉開了話題。「今晚出差?看起來你新工作已經走上軌道。這速度很快,不容易。」
「去香港會見幾個同行。差不多的工作,沒什麼新奇的,接手很快。你們最近受外匯升值困擾很大吧。」
「對,不敢接大單,長單。即使接大單,也必須加一條,交貨期超過多少時間之後,合同價格根據匯率變化另定。而且單純貿易越來越難做,我已經在考慮轉型。所以這陣子比較忙。不過如果你新來海市需要幫忙,儘管跟我講。」
「謝謝,我現在都找同事幫我解決,還有四個好鄰居,都是女孩子,我們已經混得很熟。其他好像也沒什麼需求,不便麻煩你。」
「我不怕麻煩,你肯麻煩我是我的榮幸。看起來你很喜歡吃醬鴨,以後我帶你去一家醬鴨做得最好的店,店家在農村設工場,菜單上的不少食物在自家工場加工,用料自然是非常講究。」
「你對吃這麼講究?」
「後面一句話是不是『為什麼還這麼瘦』?」
安迪至此才哈哈笑出來,總算,熟悉的感覺有點兒回來了。剛才奇點表現得小心翼翼,她都憋悶得想提前離席了。幸好,後來兩個人越來越隨意,隨意得有點兒像平時在網絡裡對話。菜也很可口,安迪吃得很歡快。唯一不舒服的是,似乎奇點一直在打量她。可是透過眼鏡鏡片,安迪又看不出什麼,奇點的城府似乎深得很。
結賬時候,安迪想AA,奇點笑道:「這回我請,下回你請。我得讓你欠著人情,下回我再提出吃飯,你就不會再好意思推三阻四,否則有賴賬嫌疑。」
安迪嬉笑,看奇點將賬結了,服務員走開,才道:「我請問一個問題,你婚否。對不起,很直接很不禮貌。我在私人交往方面,需要根據這個確定分寸。」
奇點一笑,「沒有。我喜歡直接。」
安迪這才拿出手機,往奇點手機上打一個電話,留下號碼。奇點一邊存儲,一邊起身與安迪一起離席的。安迪留意到,奇點都沒比她高。兩個人同樣瘦,差不多一米七的高度,放到不同性別的人身上,那效果就大為不同。奇點很不起眼。
飯店外面,安迪見到坐在路邊粗木凳上的關雎爾,關雎爾衝著她笑,關雎爾的身邊還有她兩個同事。安迪將奇點介紹給關雎爾,「小關,鄰居。魏先生,朋友。」關雎爾來不及怎麼關照奇點,而是忙著活潑地告訴她兩個同事,「安迪就是每天順路送我上班的鄰居,這會兒你們相信了吧。安迪,我剛才透過窗戶看到你,她們都好奇你,一定要等在這兒等你出來。好了,這下我沉冤洗清了,她們都以為送我上班的是男朋友。」
「你早說,我以後多停會兒車,伸出頭亮亮相就行了嘛。我送一下朋友。」
關雎爾想到樊勝美說的,男友不能介紹給閨蜜,她知趣地後退一步,讓安迪與奇點先走。她看到兩人往地鐵方向走,但沒走幾步就站住,說幾句話後分開了。然後安迪往公司去,奇點進了地鐵。
「兩個都好高貴啊。」關雎爾聽同事這麼說,奇怪了。「高貴」兩個字,在她們同事中間有點兒嘲諷,意指錢多而顯山露水不低調。關雎爾辯解道:「安迪不是你說的…」
「小關,那是你不敢逛專賣店。你鄰居穿的是阿瑪尼,整套,去年款。我們的合夥人大姐去年買了一套比那廉價的,還顯擺了好幾回呢。不過不稀奇,開著那種車,一個月保養費就夠買一套。那男的全身品牌多一些,襯衣PRADA,外套是GUCCI,但是穿得很含蓄,搭配更是高段。不過也是可以理解,什麼人接觸什麼人,都是有圈子有層次講究的。」
關雎爾奇道:「你們怎麼看出來的,我怎麼都看不出呢。」
「嘻嘻,我們上回去北京出差,正好撞到LV難得打折,我們在裡面買得興高采烈,你一個人在店外面茫然。你怎麼可能認識。」
「我買不起,哪像你們工資那麼高。進去那些店做什麼呢,光看不買,多不舒服。」
「實習結束你工資也會漲,很快,熟悉那些衣服不會比看報表難。」
怎麼可能,關雎爾心說,如果沒有LOGO,她肯定認不出那些衣服是什麼牌子,尤其還得精準到是哪一年的款式。她的衣服至今都還是媽媽替她買的呢,應該不是什麼國際品牌,但她穿著覺得挺好啊。不過,關雎爾想到更多的是那個魏先生,她很八卦地想,是不是安迪說起過的問借車的朋友,難怪全身名牌。
安迪卻在一路地懊惱。她想,奇點穿著簡單,乘地鐵,卻為一頓中飯花不少錢,那家飯店不便宜,她應該搶著買單的,這下太讓奇點破費。看起來,下回她還是主動提出請客,也找個好點兒的飯店,由她來結賬,否則她有點兒良心上過不去。
關雎爾下午上班沒多久,隔壁部門的李朝生過來,藉著說工作的便利,在關雎爾旁邊站了挺久。等李朝生走開,關雎爾立刻想到,送她上班的司機是女的這個消息肯定傳到李朝生耳朵裡了。別看她們公司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團,可一點兒不影響八卦的傳播呢。關雎爾依舊對李朝生不鹹不淡,公事公辦。忙都忙死,誰有心思想別的啊。不,有,她還有一個念想,每天最大的需求,那就是睡覺。
是夜,22樓異常安靜。安迪出差了,曲筱綃也留短信給關雎爾,說是出差去內地看一家意向客戶,提前聯絡感情。一直到晚上十點多,22樓唯有樊勝美和剛回家的關雎爾。邱瑩瑩沒回來,也沒有電話來說一聲。樊勝美問昨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關雎爾打著哈欠一五一十告知。樊勝美聽了連連點頭,「完了,小邱乾脆逆反,報復性反彈,恨死我們背叛她,更加要投奔到白主管懷抱裡了。沒辦法,人到這種地步就牛拉不回了,祝她好運。」
「可是我以前不反對,現在卻非常反對她跟白主管,感覺那白主管太不是東西。」
「可你有什麼辦法?你想勸,那也得有人聽啊。」
關雎爾想想邱瑩瑩的態度,是啊,人家不聽有什麼辦法。她心裡還有一個衝動,就是告訴樊姐今天終於遇見安迪與一個魏先生一起吃飯的事,不過她還是成功克制住了,不傳八卦,是爸爸跟她說的做人基本道理。尤其是她喜歡安迪,敬佩安迪,她來不及地想維護安迪。最關鍵的是,那個魏先生太其貌不揚,即使那麼高貴的衣服也沒將他襯得怎麼樣,關雎爾實在不願意將安迪與那個魏先生八卦在一起。
2202室有一個最共同痛苦的日子,那就是每季度最後一個月的15日,發完工資後的第五天,三位女孩在這個日子裡,必須將下季度的三個月房租預交。否則,房東就會做出收回房子的舉動。相比較而言,每季中間一個月交物業費的日子,為第二痛苦的日子。在第二痛苦的這個月裡,最先幾天,一樓大廳的女保安小鄭按兵不動,但會表現得服務特別周到。第二星期開始,小鄭會迎面過來提醒住戶看到小區門口電子屏上面的提示沒有。到第三星期開始,小鄭就開始直接提醒了。相較而言,從地下車庫升上來的有車一族就不用受這人盯人交物業費的待遇。因2202乃是群租房,非業主總是物業的眼中釘。而2202的代表儼然是樊勝美,小鄭的提醒一般就著落在樊勝美的頭上。
樊勝美正愁怎麼聯絡「離家出走」好幾天的邱瑩瑩呢,物業費這個話題正好成為她打電話的借口。然而邱瑩瑩的回復讓她吃驚,邱瑩瑩說她住滿今年,下一季房租打算不交了,另謀住處。因此物業費的問題有待商榷。邱瑩瑩約定週六過來,三個人商量一個結果。
週六的早晨,天氣已經轉冷。每到換季時節,樊勝美有一件最繁瑣也最快樂的事要做,那就是將箱子裡的當季衣服拿出來,透氣,熨燙,掛香包,掛入宜家買來的可拆卸衣櫃。再將剛剛過季的衣服乾洗的乾洗,水洗的水洗,小心折疊起來,放入箱子。她的住宿空間有限,培養出她高超的收納水平。做這件事需要不少空間,2202顯然無法提供,樊勝美只能將道場擺在22樓的走廊。
然而,這一次樊勝美超沒底氣,因左鄰右舍入住了兩個富戶。她倒是不擔心安迪,她只怕她收拾到一半的時候曲筱綃出來,然後,評頭論足。但是,樊勝美也沒勇氣早起收拾,以避開曲筱綃。而令樊勝美想不到的是,這一天曲筱綃卻起得特別早,天未亮就開車直奔郊區,買回一車新鮮到貨的貓糧。回到小區正好遇到剛從超市採購回來的安迪和關雎爾,曲筱綃理所當然地衝出車門,攔在兩人面前。「SOS,請兩位幫一個公益的忙,幫我一起將貓糧運上22樓。」
安迪看看車子裡面塞得滿滿的貓糧,奇道:「你家又沒養貓,難道你打算拿貓糧當零食吃?」
曲筱綃哈哈一笑,「才不。天冷了,流浪貓更找不到吃的,我這兩周統計了一下小區的流浪貓數量,這些貓糧夠它們吃一個冬天的了。幫不幫?」
「當然幫。」關雎爾又追問:「你怎麼統計流浪貓的,我怎麼從來只見過一隻大白貓呢。」
「哦,那隻大白貓,我給她起名白粉絲,膽子最大,爪子最利。其它麼,等搬好貓糧,你跟我去找,到處都是。」
安迪看著全身精力瀰散躍躍欲試的曲筱綃忍俊不禁。「我也跟去看看,不知道那些貓吃不吃你的貓糧。」
「你要是有心加入,以後買貓糧的錢你一半我一半,反正你付得起,不像我現在信誓旦旦自己養活自己,有點窮。要超支了,問我爸借錢肯定有問題。」
安迪又笑:「你很直接。」
三個人攔一部電梯,輪流將貓糧往電梯裡搬。還真不少,除了行李箱塞滿,後排座位也全部塞滿,往電梯裡一放,也是很有體積。三個人做得嘻嘻哈哈的,還覺得挺有趣。曲筱綃忽然問:「這幾天怎麼沒見邱瑩瑩,難道還跟那個猥瑣男在一起?」
關雎爾道:「她兩星期沒回來住了,覺得我們都欺負她。」
「啊,害我白擔心兩個禮拜。我這陣子即使出差出得天昏地暗的,回家時候也提著小心,怕挨邱瑩瑩的悶棍。」
安迪笑道:「你不會道個歉嗎,事情不大,彼此都爭口氣,說開了就沒事。」
「這個不行,好漢做事好漢當,決不退縮。但是,噯,我又多管閒事,邱瑩瑩跟著那男人絕對吃虧,你們難道都不幫她?那男人真的是猥瑣男,仗著一張小白臉挺懂揩油。不行,你們不能冷漠。」
「問題是小邱被你氣走了,我們也都成了你那一夥兒的,她都不跟我們說話,我這幾天不知給她打了多少電話發了多少短信,她不回答就是不回答。讓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再說,白主管不好,你有確切證據來證明嗎?如果沒有,那只能證明是你胡說。」關雎爾侃侃而談。
「關你們什麼事,難怪會看上姓白的,這麼拎不清。行,我這幾天就能提供證據給你們,容易得很。」
安迪看著跳動的樓層數,笑道:「又要胡鬧了。看起來出差還沒把你累垮。」
曲筱綃瞅著安迪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心裡有底了。關雎爾這回開口阻止:「小曲你別再去找白主管,你要存心勾引,誰抵得住你的誘惑啊,你還是讓小邱好好與白主管混下去吧,小邱是成年人,你尊重她的選擇就好。」
「嗯,小關說得對,小曲少管閒事。」
電梯到22樓,但曲筱綃不急著出來,笑道:「我就是愛多管閒事,我還管小區裡的流浪貓呢。噯,這是怎麼了,開拍賣會?還是OUTLET?」
「換季,不好意思,佔用公共地盤兒。生活真他媽不容易,每年都要重複家務勞動。」
安迪看看曲筱綃眼裡冒出摩拳擦掌的意思,似乎要對樊勝美下手的意思,終於忍不住借題發揮發出警告,「小曲,等會兒小邱來,你別胡鬧。沒事的時候膽子不要大,有事的時候膽子不要小。你現在太大膽。」
曲筱綃千伶百俐,立刻聽懂安迪的意思,但還是沖樊勝美做個鬼臉,才動手去搬貓糧。只是,曲筱綃不清楚,安迪何以護著樊勝美。
眾人一頓忙碌,終於將曲筱綃的貓糧搬進屋。安迪過來看看樊勝美的忙碌,笑道:「我有一套裝備,每次出門買衣服就帶著相機,讓店員幫我搭配,每搭配一種,我就拍一張照,立刻打印出來做塑封,塞在衣服口袋裡,以後搭配或者儲藏時候都不會亂。你這麼多衣服,要不要用?」
樊勝美笑道:「謝謝好意,我不用這個,你看我最愛的就是站在鏡子面前自己胡亂搭配衣服。衣服這東西,就得多練多搭配,越搭配越有心得。高手講究的是混搭,將別人看著怎麼也湊不到一起的衣服搭配在一起,這就顯出一個人的穿衣風格了。要不要趁換季,我替你把衣服重新搭配一次,你拍照存檔?」
安迪奇道:「一周才七天,一季也才沒幾周,要那麼多衣服那麼多搭配幹什麼?我只要做到出於禮節,一周衣服不重樣,兩周圍巾不重樣,再多沒那精力了。中午我請奇點吃飯,地點由奇點定,你去嗎?據說有很好的醬鴨子。」
「啊,聯絡上了?怎麼樣的人?我真可惜,等下小邱來談物業費的事兒,她打算搬出去不住了。我得等著她。」
「奇點是個穩重的中年男子,跟我想像差得遠。小關見過。」
「啊,就是他?」關雎爾衝出來,「網上流行見光死,嘻嘻,你們既然有下回,看來沒見光死。」
「奇點看上去很安全,做個朋友不錯。」安迪笑笑,回屋準備一下,打算提前一步出發,免得摸錯路遲到。
「喂,你就穿這件衣服?不行,換件淑女點兒的。嘿,還是我來替你挑。現代女人不為悅己者容,而是為了自己容。」
安迪婉拒,回屋收拾一下就走了。過會兒,曲筱綃新換衣服,花枝招展地急匆匆地也走了,急得都沒時間管樊勝美的閒事。樊勝美不禁大大鬆一口氣,看起來曲筱綃聽安迪的。樊勝美便抓住關雎爾問奇點是怎樣一個人,一聽關雎爾的描述,樊勝美就在心裡將奇點槍斃了。安全的男人等於被發到好人牌的男人,領到好人牌的男人死路一條。
關雎爾到底是沒把奇點的衣服品牌說出來,基本上,人們尊重的不是人,而是人的角色,往往衣服的品牌影響判斷,尤其是影響樊勝美的判斷。而且她還擔心一件事,「小邱等會兒來,會是什麼態度?不知道還在不在埋怨我們。我心裡想著,不管對錯,我還是跟她道歉吧,她在外面這麼住著,我真不放心。」
「你以為小邱要的是一個對錯?不,她只是要一個搬出去跟白主管一起住的理由,或者借口。」
「她跟白主管,能永遠在一起嗎?」
樊勝美想了會兒,「誰知道呢。戀愛戀愛,追求永遠終究是一場賭博,追求快樂才能求仁得仁。」
關雎爾將此話翻來覆去想了好幾遍,將身邊現成的例子一一對照,一時無法定論。她在大學談過男朋友,那時候只想著天長地久,可終究變成鏡花水月。難道這就叫賭博?比如邱瑩瑩似乎也是。她想了會兒,戴上耳機一邊聽歌一邊看書,等邱瑩瑩回來。她決定了,不管對錯,她道歉,她要給孤身一人在海市打工的好友邱瑩瑩留出大後方。她總覺得邱瑩瑩戀愛談得太迅速太衝動,因此也特別危險。
樊勝美一直在猜測邱瑩瑩該如何來22樓。在電話裡,邱瑩瑩有點兒矯情地說,她與男朋友一起來,以便凡事有個商量。邱瑩瑩一句一個男朋友,樊勝美聽著覺得像是向她示威。若邱瑩瑩真的以有男朋友為榮,來她面前耀武揚威,她得預想對策。
但等兩個多小時之後,樊勝美與關雎爾都餓得受不了,去樓下快餐店吃飯。上來,卻見邱瑩瑩已經在屋,只是沒有帶著男朋友,也沒有趾高氣揚,而是拉著一張黑臉,淚盈盈對著兩個人。樊勝美頓時俠義心起,衝過去道:「怎麼了?有樊姐,不哭。還沒吃飯呢吧?想吃什麼,樊姐這兒有紅燒排骨,酸菜魚,香辣牛肉,很豐盛,想吃哪樣樊姐這就給你泡哪樣。」
「邱瑩瑩愛吃香辣牛肉,樊姐,問你借一袋哦,我來泡。」關雎爾沒樊勝美沖得快,她索性鑽進廚房,動手煮水,給邱瑩瑩泡方便麵。不等水開,就聽邱瑩瑩在臥室裡「哇」地一聲哭開了。斷斷續續地,關雎爾聽到邱瑩瑩的哭訴,白主管,當著邱瑩瑩的面,跳上一輛敞篷跑車,跟三個太妹走了。據說這三個富家女是白主管剛交了一星期的朋友。這一星期裡,白主管在外面玩得很瘋,但邱瑩瑩要到今天眼見為實才肯懷疑。
關雎爾不禁想到曲筱綃說的「這幾天就能提供證據,容易得很」這句話,難道又是曲筱綃所為?她不敢肯定,當然也不敢提起。而臥室裡面,樊勝美抱著邱瑩瑩絮絮勸說,耐心之極。等麵條煮熟,關雎爾捧麵碗進去,她跟邱瑩瑩道:「你回來就跟回家一樣,這兒有樊姐呢。」
邱瑩瑩哭聲歇了,卻抬頭問:「樊姐,我能相信他只是貪玩嗎?」
「不能。」
「為什麼?」
「貪玩是貪玩,人品是人品,不能混淆。」
「天哪,天哪,天哪…」邱瑩瑩絕望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