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工作要處理,晚了…夜生活太費時間。」
「既為生活而工作,豈能為工作而放棄生活。我前年悟出來的,當時度過難關後才想到,我都沒好好生活過,我以前一直是繃緊發條的機械人。若當時跳了,那真是白活了一遭。後來一直學著生活,浪費時間做無意義但有趣的事,但也沒放棄工作,工作依然做得不錯,只是心態更好。你去換件漂亮衣服。」
「我今晚已經沒事了。」
「廣告時間,稍候即返。」
奇點笑嘻嘻地嚷嚷著,竄入客廳的洗手間。安迪哭笑不得,卻也不再堅持,進去臥室換了行頭。
安迪給樊勝美打了電話之後,足足在大廳等了十分鐘,足以在大衣包裹下悶出一身臭汗。但樊勝美出現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個章明松,兩人相偎相依地走來,十足一對情侶的樣子。
「安迪,章總說他也願意給你做保鏢,順便出門透透氣。」
安迪只能無奈地調整心中的計劃,可也不能改口說不去了,還得對章明松表示感謝。「剛好需要一筆現鈔。魏兄一進門就喝多了,幸好你也在這兒玩。有章總一起去,我大概再多取點兒錢也不用愁安全問題了。」
章明松道:「兩個女孩子大半夜的取現金,太不安全。不過車子得你自己開了,我喝了點兒,現在查酒駕查得緊。」
安迪聽了,一時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的插手算不算正確,似乎樊勝美與章明松在一起,並非她設想中的關係。三個人到了車邊,安迪自己繞去駕駛座,但兩隻眼睛卻看著樊勝美那邊。見樊勝美走到車門邊一站,略一停頓,可沒人替她開門,章明松繞到車尾看標誌去了。樊勝美只得自己打開車門坐進去。章明松繞回來,就著打開的車門擠進來,將樊勝美擠到另一頭。兩人在後面嘻嘻哈哈的。
安迪在前面翻著白眼開車,但不斷告誡自己,是她古怪,而非別人異常。很快找到一處ATM,安迪走下取錢,樊勝美與章明松也擠擠挨挨地出來做保鏢。夜深人靜,北風呼嘯,安迪面對著ATM,背對著縱情嬉笑的樊勝美與章明松,她沒來由地在心中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那種遙遠而熟悉的感覺,那種在記憶中揩抹不淨的感覺。她取了錢就悶聲不響直奔後備箱,可打開才想到,這不是她的車,沒有常備的礦泉水。她只得折返駕駛座深呼吸,等著樊勝美與章明松兩個在一張招聘男女公關垃圾廣告前面指手畫腳地笑夠了回來。
一路上,安迪抓破頭皮,什麼時候可以跟樊勝美說話,樊勝美什麼時候落單,而看樣子樊勝美喝得微醉,笑得開心,家務事恐怕沒王柏川說的那麼嚴重,她究竟還要不要跟樊勝美說開,並遞上現金一摞。
直到在大廳分手,安迪依然沒機會與樊勝美單獨說話。她只得採取主動,不靠不等。「章總,我可以單獨跟小樊說幾句話嗎?對不起。」
章明松對安迪另眼相待,微笑走開幾步,又想了想,先回去包廂。反而樊勝美臉上漸漸顯露尷尬,搶著湊上來俏媚地道:「安迪安迪,請放鬆面部神經。」她笑著伸手想輕撫安迪的臉頰。可偏偏安迪不喜歡男的碰觸,也不習慣女的碰觸,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樊勝美僵住,一時進退不得。但她很快就若無其事,繼續搶著道:「安迪,你可能不熟悉國內,朋友湊一起喝酒,打打鬧鬧什麼都有呢。」
安迪忙道:「我又不是假道學。」可她覺得這話言不由衷,情急之下討好地道:「你打算回家了嗎?這天氣打車也挺冷,如果打算回家,我這就送你回去。」
樊勝美繼續保持微笑:「安迪,請別不習慣,這只是我的生活,我喜歡。」
「啊,抱歉,我真沒干涉的意思。我…」安迪發現躲樊勝美的手給躲壞了,可她性格如此,又沒辦法像邱瑩瑩一樣親暱地湊上去給樊勝美一個擁抱什麼的,只能索性將包裡現金拿出來,遞給樊勝美,用最和緩的聲音道:「剛剛得知你家裡的事,真抱歉,希望我能助你一臂之力。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作為一個鄰居一個朋友,希望你快樂。」
樊勝美卻看著安迪手裡的錢,臉色大變。她想到安迪急急躲開她的手,就跟急急躲開劉局的鹹豬手一樣迅速,安迪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人,今晚在賺什麼錢,才會又是拿錢給她又是要把她押送回家?她勉強才能維持微笑,將安迪的錢退回,「太感謝你的好意了,不過我真不需要,家裡的事我自己會解決。我回去玩了。」樊勝美說完轉身就走,雙手摀住自己的臉,免得被人看見臉色變化。
安迪無奈看著樊勝美急急逃離,這輩子難得熱心一次,竟被奇點不幸而言中。原來,比預設的損失邊界更遙遠的是連錢都送不出去。但不知,這算不算激怒了樊勝美,剝下樊勝美臉上的面具。事情發生完全出離安迪的預期,她對樊勝美將何去何從毫無概念。她只能發個短信給王柏川,簡單幾個字,「我失敗了,抱歉。」
2202的清晨,氣壓有點兒低。樊勝美悶著臉進進出出,對於其他人的問候一概回以簡單的嗯嗯啊啊。邱瑩瑩終於感覺出來了,連忙趁樊勝美喝水的時候向樊勝美道歉。「樊姐,昨晚我和關真等得困死了,才想出這個拿椅子頂住門的主意。真的,我們想等門的。」
樊勝美至此才只能開口:「不是這事,你們在短信裡已經跟我說了,我這不是進門了嗎。」
「哦,樊姐,有什麼不高興,別總心裡悶著,跟我們說說吧,我們或許能幫上忙呢。」
樊勝美忽然想到一件事,「忘了問,前兒晚上我不高興的事,你們跟安迪提起過沒有?」
「沒有啊,幹嘛跟她提這個呢。」但邱瑩瑩立刻幫樊勝美揚聲問:「關,你有沒有跟安迪提起過樊姐的前晚的事?」
關雎爾當即在臥室裡回答:「沒有,幹嘛要提起呢。」但說完,她輕輕過去將剛打開的臥室門關上,摀住砰砰亂跳的心口。聽上去樊勝美並不希望別人知道前天晚上哭泣的事兒,她沒勇氣承認她曾擅自向安迪尋求幫助。
樊勝美卻在心裡繞上了,奇怪,那昨晚安迪是怎麼知道的呢。當時在現場她心裡激動沒留意,回頭細細一回味發現,安迪似乎知道得很多,知道是她家出事,甚至知道她需要錢,更因此懷疑她在晚上賺那種錢。而安迪知與不知的轉換,似乎發生在進尊爵會的那幾分鐘時間內。究竟昨晚尊爵會有個誰同時認識她和安迪?而那個人,會不會與安迪持有同樣的懷疑,懷疑她晚上掙那種錢?樊勝美還懷疑,很可能,那個人就是她老家來的人,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將懷疑帶回老家,流傳開去。
想到老家那小地方無風都要掀起三尺浪,一隻緋聞可以在一天內傳遍整個小城,樊勝美不寒而慄,忐忑如熱鍋上的螞蟻。她想找安迪確認,可再一想,如果昨晚在尊爵會有那麼一個傳遞消息給安迪的人,今天再找安迪也已經於事無補了,誰能替她這麼個沒名沒姓的人瞞著好事呢。
樊勝美在2202呆不住,急著出門上班,趕緊打入陌生人行列中,臉上想掛笑臉就笑臉,想掛哭臉就哭臉,這就是在海市的好處。可不巧,門口就遇見拎著行李箱的曲筱綃。撤退已經來不及,唯有硬著頭皮上。但她也沒好氣給曲筱綃,只管冷著臉盯電梯,心中盼望安迪沒將昨晚的事告訴曲筱綃。告訴誰都不能告訴曲筱綃。
但曲筱綃只是斜睨樊勝美一眼,懶得說話。她失戀失得無精打采,除了金錢,現在她對啥都沒興趣。
站在廚房裡看得見門外響動的邱瑩瑩此時什麼話都不敢說,直等兩人進了電梯,她才問關雎爾:「是不是昨晚安迪問樊姐拿鑰匙的時候,說了樊姐什麼?」
關雎爾連忙道:「不知道。但我覺得安迪不是個說三道四的人。」
「你護著安迪。」
「邱,你這話傷人。但我相信你不會故意傷我。」
邱瑩瑩一愣,忙道:「我沒這意思,沒這意思,只是覺得你跟安迪挺好,當然幫著她說話啦…不對,你對樊姐也好,也幫樊姐說話,丫,我怎麼越說越亂了呢。」
關雎爾當然不會跟邱瑩瑩計較。她上班路上本想什麼都不說的,她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她下意識地不願湊近颱風眼。但安迪問了她一句,「小樊今天早上情緒怎麼樣?」
關雎爾只能痛苦地回答實話:「她今天情緒不對,還追問我跟你說了啥,我抵賴了,怕怕的。」
「我們昨晚上有些衝突,但與你無關。」安迪忍不住還是追問:「小樊…今早是不是惱羞成怒的那種情緒?」
「不是。」
安迪一聽,不禁歎了聲氣,看起來她一出手即使損失了友情,依然於事無補。最壞結果。
安迪自己也面臨最壞的結果。她下午從大辦公室忙回來,想進自己辦公室洗個澡,歇一會兒,卻赫然看到譚宗明陪魏國強坐在裡面。這麼快就把她揪出來,她不知這意味著什麼。
「老譚,你忙去吧。回頭我給你電話。」
譚宗明一聽,胖身軀立馬騰空,「嗖」地竄了出去。即使他與魏國強彼此之間互相不願得罪,可今天夾在這兩人中間,絕非好事。
安迪關上門。有昨晚考慮打底,她可以從容地坐到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捧一杯水在手,微微晃來晃去地看著魏國強。而魏國強也是冷靜地看著她,安迪看不出那眼鏡片後面的眼神。安迪不說話,等著魏國強自己開口。
魏國強盯著安迪看好久,終於問:「你是誰?」
安迪鼻子裡笑出一聲,不答。
魏國強不動聲色地沉默,依然盯著安迪看。安迪則是沒了耐心,拿起桌上的文件開始看。魏國強顯然頗受刺激,再問:「你媽媽呢?」
「這就對了,心照不宣的事兒,一上來裝什麼裝。死了。」
「什麼時候?」
「八三年初。」
「你怎麼生活的?」
「我說過不想跟你相關,一言九鼎。你也不必關心我,拒絕。」
「過去的很多事,一言難盡。比如你外公三十年來一直跟著我生活。」
安迪終於從文件中抬起眼,驚訝地瞪著魏國強。作孽的人生就是醜陋一個接著一個,而且一山更比一山高。
22樓週一的清晨,照例是最忙碌卻又最無精打采。用樊勝美的話來說,一想到此後一連要上五天班,真是想死的心都有。然而今早邱瑩瑩是最忙碌而快樂的,她今天有三筆訂單需要發貨,這三筆訂單非同尋常,是她一步一步拿腳跑出來,她異常珍惜。即使屋裡因昨晚安迪與樊勝美的爭吵,以及後來樊勝美的怒吼電話而顯得氣氛尷尬,她的歡樂依然掩藏不住寫在臉上,她恨不得早點上班去打包貨物。相比較而言,關雎爾的臉色就淡漠得多,關雎爾甚至有意迴避樊勝美,以免彼此尷尬。
等安迪來喊關雎爾一起走的時候,2202只剩關雎爾一個人。樊勝美早已悄無聲息地提早上班去了。關雎爾今晨早已清醒,也已知道22樓沒有其他人,因此見面就道:「安迪,你別生樊姐的氣,她心裡有事,昨天對著手機很失態地讓對方揍死誰,她說到什麼苦主,每天問她要錢,看樣子前幾天就已經不快了。」
安迪驚訝,但她很快將關雎爾沒頭沒腦的話整理成型,「嗯,這事你別管,有辦法的話讓小邱也別問。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不打算告訴你,你們跟小樊平時該怎麼著還是怎麼著,多讓著她點兒,只要別可憐她就是。」
「你就是因為這事幫她才導致衝突?或許我可以做,樊姐一直在我和小邱面前做大姐,她再怎麼也不會在我面前感到自尊心受傷。」
「我不會讓你和小邱承擔這個風險,你們住一個屋,鬧翻了很麻煩。你說的昨晚的電話,我會找人去調查。」
電梯裡人多口雜,兩人就沒再說。關雎爾心裡則是更多問號,很奇怪安迪怎麼得知。不過有一件事還是值得欣慰,「安迪,看樣子你沒生樊姐的氣,這就好。」
「不,生氣歸生氣,做事歸做事,我只是能理智分清兩者之間界限而已。」
「除了父母,其他人的幫助都是出於關愛。你生氣歸生氣,還是認樊姐是朋友的。」
安迪不禁挑起眉毛看向關雎爾。關雎爾依然勸道:「等哪天事情過去,樊姐會明白你的關愛。我相信你會先忘記昨晚的爭執。這話有點肉麻。」
安迪依然挑挑眉毛,「我有心理準備的,我生氣她沒頭沒腦滑得越來越遠。」百忙當中看到關雎爾探詢的目光,安迪忙到:「還是不打算告訴你。」安迪發現煙火氣的人生原來麻煩挺多,火得她真想用放棄邏輯來胡亂解決問題。面對邏輯混亂的樊勝美,她發現她的頭腦有點兒不管用了。
「安迪,謝謝你竭力保護我和小邱。不過我和小邱其實不小了,已經在工作,還是可以承擔點兒什麼的。」
安迪一笑,「我斟酌斟酌。」關雎爾只好誇張地翻一個白眼。關雎爾的話,關雎爾的小動作,讓安迪感覺到煙火氣人生的溫馨。
關愛?安迪打電話給王柏川的時候,依然一肚子疑問,她關愛樊勝美?究竟是關愛還是義務?她更傾向於,她對樊勝美的幫助,那是一種義務。她從小吃足苦頭,溫飽難保,她的人生觀是既然保不住眼前那鍋肉,就把嘴邊的叼走。直到拿了全額獎學金到美國開始過上意想不到的富足生活,她依然在監護人家裡吃飯跟搶一樣,把監護人嚇著了。她為此不知領教了多少專業心理疏導,才將吃飯的節奏放緩下來;才真正意識到,以後不會挨餓不會挨凍,她能養活自己了。而在心理醫生的疏導下,她同時她想到一個問題,她因為出色,才拿得到全額獎學金,那麼與她同樣是孤兒卻成績不怎麼樣的孩子如何面對殘酷的世界?她從此開始做慈善,她覺得一個有能力的人有義務伸出一隻手,拉扯一把別人。比如對樊勝美。而關雎爾把這種義務的行為定義為關愛,安迪覺得這頂帽子又大又重,很不適應。不,她對樊勝美一定不是關愛。若是,樊勝美不會如此誤解。極端誤解別人的關愛,似乎不是一個知人識人的資深HR做得出來的糊塗事,她那天有行為障礙,可她一貫表現並不差,作為資深HR不可能只看一點不及其餘,將過往的她一概抹殺,即使一時衝動,也不可能冷靜過後繼續誤解。因此反證結果表明,不是關愛,而是義務。
安迪打電話給王柏川,只是她做事有始有終,即便是義務也不半途而廢。「如你所願,小樊跟我翻臉了。但她似乎也開始拒絕向她哥哥提供資金援助。昨晚面對她哥哥的要求,她很激烈地說去死,面對苦主的威脅,她鼓勵苦主揍死她哥。接下來該怎麼做?你還在老家嗎?」
「我還在老家周邊轉,今晚上我會過去看看,回頭跟你通氣。真過意不去,讓你衝鋒陷陣。」
「你不必告訴我,打你這個電話的原因是,有人發狠了之後可能依然不敢打家裡電話,怕又被纏上,卻對家裡發生的事關注如熱鍋上螞蟻。你直接告訴她去吧。」
王柏川當然明白這個電話對他的意義,自是千恩萬謝的。安迪放下電話,便也心安理得地放下此事。她估計此事應該可以走上理性軌道了。良性軌道?她不求,能理性已經阿彌陀佛。
曲筱綃週二下午逃命似地趕回海市,第一件事是撲進公司樓下的銀行取款。而後才回公司佈置中標後的工作安排。她忙碌得腦子呈機械運動狀態,可她爸她媽分別地共同地打電話來,強烈要求她出席晚上的家宴,慶祝她旗開得勝。
曲筱綃當然覺得很有必要出席慶功宴,首先這是她應得的,雖然所謂的業務費支出幾乎將全部利潤侵吞了,這次得勝實際上沒什麼可高興的。其次她有必要向爸爸加強炫耀,逼迫爸爸再三承認她的能耐,加深爸爸心中的印象。起碼,她兩個同父異母哥哥還在大分公司裡跟著經驗人士混日子,什麼獨立擔當都還沒有呢。可是,她自己的是怎麼辦。
曲父一聽說女兒要先去醫院,便哈哈地笑道:「你請那位醫生一起來嘛。」
曲筱綃心中異常鬱悶,可又萬分不願向爸爸承認被拋棄,只好說:「沒到時候。忙,現在別來煩我,我佈置工作。」
曲父即使被搶白了,依然與太太一起笑得異常開心。女兒的任何一小步,在他們眼裡就是登月似的一大步。為了不打擾女兒,他們費勁地親自給女兒發短信,他們願意整夜守在明軒飯店,等女兒去醫院辦完事一起吃慶功烤肉宴。曲筱綃回的一個短信讓曲父差點兒落下眼淚,「等的時候別吃太飽,我帶來一捆綠皮甘蔗送你們。」綠皮甘蔗乃是曲父當年下鄉時候最中意的零食,回城後經常想念,唸唸叨叨,可惜市面上如今盛產紅皮甘蔗,曲父欲懷舊而不得。想不到女兒幫他惦記著,怎不讓曲父感動。
曲筱綃與同事一直開會到近七點才收工,火速趕回家裡收拾自己。她當然不可能風塵僕僕出現在醫院,萬一,趙醫生在呢。
走出2203,曲筱綃忽然想到一件事,如何讓事情做得渾然天成,絕無刻意。她站在門口,兩隻眼珠子滾來滾去一思考,決定叫個人一起去。看看2201有燈光從門縫透過,再說安迪瞭解此事,她想請安迪一起走。可安迪開門時候手不釋卷,眼不離書,非常爽快地拒絕,「看書,沒空陪你。」
曲筱綃矮下身去看封面,「哈,不是正經書。陪我一下嘛,做做好事。」
「你那事更無聊,你有的是辦法單槍匹馬。我今晚有計劃,要看完兩本,寫兩條微博評論。不信你半夜上微博看。」
曲筱綃看看書的厚度,厚!默,轉身180°,起步走。但走到2202,停頓,敲門。出來的是邱瑩瑩。
邱瑩瑩一看是曲筱綃,就嬌滴滴地大喊一聲張開雙臂。曲筱綃連忙條件反射斜刺裡飛竄出去,躲避邱瑩瑩的熊抱。安迪還沒關門,見此大笑,曲筱綃也有怕的時候。
曲筱綃站在遠方,伸手做出拒絕的樣子,「別過來,我是認真的。有這麼一件事,一個民工子弟,爸爸出車禍早死,他現在又出車禍,躺醫院裡等醫藥費。我這就過去捐款,但我臉皮薄,怕人謝我謝得我下不了台,我需要你一起去。臭安迪不肯陪我。」
安迪不急著回屋看書,笑著看曲筱綃作亂,聽到這兒就道:「忘恩負義,忘了誰通知你的?」
「我說的臭安迪吧,就像你跺著腳喊死魏渭臭魏渭一樣嗲。臭瑩瑩,一起去吧。」
其實不需要曲筱綃問第二遍,邱瑩瑩早從了。「可是我真的沒你有錢,要不我們去超市,還沒關門,我去買點兒奶粉水果。」
邱瑩瑩邊說邊回屋披大衣,拎包,翻看錢包裡的錢,衝出門,一氣呵成。等曲筱綃尖叫「帶鑰匙了嗎」話音未落,邱瑩瑩一拍腦袋,完了。但一想,那時候關雎爾應該回家了。
曲筱綃按著電梯拉邱瑩瑩進去,順便給安迪一個飛吻。「樊大姐不在家嗎?」
「樊姐最近約會多。」邱瑩瑩不敢多說,怕說漏嘴。「嘿,我告你,小曲,我跑生意有效果了。就是聽了你的話。」
「呀,真的?有沒有談成的?說說。」
但等邱瑩瑩真的開腔敘述週末兩天的成就,曲筱綃三分鐘後就頭大了。這一個人的獨腳戲簡直堪比熱鬧的兩人轉啊,而且中間都不帶換氣的。曲筱綃後來只能想自己的,樊勝美這幾天與那中年男約會?倒是條好出路。
在超市,曲筱綃搶著把賬結了,但在漂亮的愛心卡上簽了兩個名字,她和邱瑩瑩的。她的字不好,讓邱瑩瑩寫,邱瑩瑩說什麼都不肯簽上自己的名。
「你不寫,我就代勞了哈。讓人誤以為你的字賊難看,哈哈。」
「這個不行,我沒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