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強說:「以前的事就算了,今後怎麼辦?」
程遠青說:「首先要解決你我怎樣看待鹿路?」
褚強說:「點我死穴了。說真的,下次活動,我都不知如何見她。」
程遠青小口喝茶,說:「你覺得向你亮出了真實身份的鹿路,和以前的那個鹿路,哪個更能讓你接納?」
褚強說:「還是後面的鹿路。雖然我一想起她有性病,就打心底膩歪。」
程遠青緊追不放:「挺複雜的?」
「是。」褚強老實承認。「我就沒她這份勇氣。要是我,我就不說,打死我也不說。」褚強複述鹿路的身世。
程遠青歎息道:這就是人的多樣性啊。你把這話告訴她了沒有?「
褚強一時摸不著頭腦,說:「哪句話?」
「就是佩服她勇氣的話。」程遠青說。
褚強說:「這話也就是我和您私底下說,哪能真告訴她?我一堂堂正正男子漢,佩服一妓女?這能說出口嗎?」
程遠青說:「妓女怎麼啦?杜十娘、李香君不都是妓女?要挽救一個人,只有讓她重新燃起尊嚴。」
褚強想想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在小組內,說欽佩她的勇氣。」
程遠青沉吟道:「鹿路的身世,你看在小組能否公開?」
褚強說:「別公開。大家的反應會多種多樣,對鹿路對大家,都是大挑戰。再說,她本人再三再四要保密。」
程遠青說:「我也為難。不解決吧,題目已然出了。用什麼方式,就要斟酌…
…「程遠青一邊沉思,一邊不停地喝茶,直到把杯中的茶喝的精光。茶小姐走過來續水,輕聲道:」茶要留一點,才有味道。喝苦了,就是續進新水,也泡不出來了。「
程遠青若有所思道:「通常在小組以外,組長和組員沒有個人交往,但鹿路情況特殊,約她出來坐坐,個別談談。」
褚強說:「我可以作陪嗎?」
程遠青說:「事是從你那裡引起的,你要在。茶室的單間不錯,隔音,陳設雅致,氣氛很溫暖。就定在這裡吧。你約鹿路,看她願不願意來。」
褚強緊張地問:「要是她不願呢?」
程遠青說:「只能尊重她的意見。」
褚強領了指示,到屋外去給鹿路打電話。鹿路半天才接電話,劈頭就說:「嗨!
煩不煩啊你!別誤了我幹活。快說。「
褚強很堅決說:「我有重要的話要同你談。」
鹿路為難,但還是說:「我再打給你。」
褚強拿著手機,在茶室外的綠地畔,焦急等待。幾乎絕望時,鹿路回話:「什麼事?」口氣簡短冰冷。
「程老師想和你談。」褚強也短。
「告訴她了。」鹿路的聲音裡聽不出嗔怪,也沒有激動。
「是。你不生氣吧?」
「知道你會。」鹿路說,還是平淡如水的語調。
「咱們一起談談。你趕快來吧,我們在……」褚強報出地點。
「你忘了問我有沒有時間,我的代價……」鹿路幽幽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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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強飛快地想到了鹿路的代價是什麼,一些畫面電光石火地從腦海中閃過,都是影碟中的色情鏡頭,所有的女主角都變成了鹿路。
褚強對著話機吼道:「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但我知道你來了以後我們會幹什麼!鹿路,這是你的機會,趕快來吧,無論你付出多大的代價,你都要來!」
鹿路冷冷地說:「別跟我說什麼應該!對我來講,沒有什麼是應該的。也許,我最應該的是死!」
「別……」褚強緊抓住電話,好像那是鹿路冰冷的手指。
鹿路絲毫不為所動,說:「收起你的話。我會讓你們所有的期望化成灰……」
褚強瘋了似的對著電話喊道:「鹿路,你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想說的是——我佩服你的勇敢!」
這一句話後,彭的一聲巨響,然後長久靜寂。不,不是完全的靜寂,可以聽到呼嘯的風聲……褚強知道那是手機掉在地上了,質量極好的機子,毫髮無損,收攏著周圍的風聲……久默之後,傳來鹿路非常微弱的聲音:「等著我……」
褚強回到茶室,程遠青問:「她來嗎?」
褚強揉著被凍僵的耳朵說:「來。」
兩個人無聲喝茶,好像再做任何交談,鹿路都會聽到似的。閒著無聊,褚強又要了一些香蕉干、蘭花豆、點心之類的小食品,不停地吃著。程遠青說:「等一回鹿路來了,就不能吃了啊。」
褚強苦笑道:「也不是肚子餓,是心裡發虛,總想用什麼東西墊補墊補。」
茶室的單間,一個清雅幽靜的所在。一張小桌,古樸的檀香色,厚重而沉穩。
幾把椅子,散在小桌四周。程遠青說:「褚強,我考考你。一會兒鹿路來了,三人如何落座?」
褚強看桌子是方形的,招呼來小姐說:「能換張圓桌嗎?」
茶道小姐說:「幾個人呢?」
褚強說:「三個。」
茶小姐說:「圓桌有,只是和這屋裡的顏色不很配。」
褚強說:「麻煩你把圓桌拿來。」
小姐換上圓桌,果然顏色污濁,好在茶室內的燈光也很柔和,看著還算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