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二爺在客廳裡,接見了這四位不速之客。
其實他早已知道對方的來意:「恕兄弟眼拙得很,不知道四位是………」
其中一名壯漢,開門見山地說:「萬二爺,我們不必兜圈子,剛才被你弄來的那個妞兒,希望能交給我們,我可以付一筆相當的代價!」
「代價?」萬二爺皮笑肉不笑他說:「閣下不妨說說看,所謂的代價,是怎樣個數目呢?」
那壯漢直截了當地說:「剛才他們開價五萬美金,我沒有答應,現在我願意照付!」
萬二爺獰聲說:「閣下倒很大方,一出手就是五萬美金,但閣下願意付,還得兄弟願意接受呀!你說是不是?」
「難道五萬美金還嫌少?」壯漢怒問。
萬二爺嘿然冷笑說:「少是不少,折合比索是好幾十萬了。可是跟幾噸黃金比較起來,豈不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數目?」
壯漢驚怒交加地問:「你說什麼?」
萬二爺笑笑說:「我說的是,那個小妞的身價,至少值好幾噸黃金,如果我太賤賣了,豈不是太不識貨?」
壯漢勃然大怒,霍地從沙發上站起,手才伸進口袋,尚未及取出短槍,已聽萬二爺狂笑說:「朋友,在我這裡,你最好別動傢伙,否則是自討苦吃!」
壯漢雖是怒不可遏,但他眼光一掃,只見客廳裡虎視在側的七八名大漢,早已拔槍在手,以槍口對著他們四人,終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隨見巴大爺從樓上走下來,哈哈一笑說:「萬老弟,古時候兩國交戰,也不斬來使的。人家既然是替金霸王的老婆辦事,親自登門來打交道,讓老哥哥說句公道話吧,只要價錢過得去,老弟就可以放手啦!」
萬二爺悻然說:「可是他們只出五萬美金,這不是開玩笑?好像是在打發叫化子……」
巴大爺暗使了個眼色,逕向那壯漢說:「朋友,我說話一向最公平,五萬美金確實太少了,如果是二十萬的話,我們還可以談談。」
「二十萬?」壯漢被這數字嚇了一跳。
巴大爺強自一笑說:「你不要以為我是獅子大開口,其實這個數目只不過是我提的,萬老弟還不一定同意。不過,只要你們願意出這個價錢的話,他這裡由我負責,絕對放人!」
「這……」壯漢一時沒了主意。
巴大爺忽然正色說:「朋友,這個數目你也許作不了主,但你不妨回去告訴金大娘,就說這裡非二十萬美金不可,少一分錢也不交人,看她怎麼說?」
在這種情勢之下,那壯漢實在無可奈何,只好忿聲說:「好!算你們厲害!現在我不能決定,必須回去問問出錢的人,是不是捨得忍痛照付,你們等著答覆吧!」
巴大爺斷然說:「不成問題,我們等著閣下的答覆就是!不過話可說在前頭,過了今夜十二點,如果沒有答覆,這碼事就作罷,以後絕對免談!」
壯漢說了聲:「好!一言為定!」便帶著同來的三名槍手,悻然離去。
萬二爺等他們一走出客廳,就迫不及待地問:「巴大爺,你怎麼輕易答應……」
巴大爺把眼皮一翻說:「怎麼?二十萬美金還嫌少了?」
「可是,」萬二爺貪婪他說:「如果我們從那小妞兒嘴裡,逼出藏金的地方,那至少有好幾噸金磚呀!」
巴大爺不動聲色地笑笑說:「人就在樓上,現在何不去問?」
萬二爺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是先問出了藏金的地點,再把架回來的少女以二十萬美金出手,豈不多撈一筆?
於是,他興沖沖地急步上樓,只見樓上的房門,把守著四名荷槍實彈的大漢,一個個如臨大敵似的。
及見上樓來的是萬二爺,才把對著樓梯的槍口收回,恭立在門旁讓他進房去。
房裡是個牛高馬大的女僕在戒備,那長得像母夜叉似的萬二奶奶,居然也不辭辛勞,親自守著那「金娃娃」。
而床上則躺了個衣著樸實的少女,全身被捆得結結實實。
萬二奶奶看他進房,忙不迭就問:「價錢談妥了?」
萬二爺在外面耀武揚威,神氣十足,可是一見了這位河東獅,卻像老鼠見了貓,真是一物降一物。
「煮熟了的鴨子,還怕它飛了不成?」他陪著笑臉說:「太太,回頭我再慢慢告訴你,現在先讓我有幾句話要問這小妞兒……」
萬二奶奶霍地把臉一沉,怒斥說:「你別見了年輕女人,就掉了魂似的,想趁機會吃她豆腐。巴大爺剛才已經問過她了,你還有什麼可以問的?」
「巴大爺已經問過了?」萬二爺頗覺詫然。
忽聽哈哈一笑,巴大爺已走了進來,接口說:「不錯,我剛才已經問清楚了……」
萬二爺喜出望外地問:「她說出藏金的地點了?」
巴大爺笑了笑說:「老弟,幸虧剛才我問話的時候,弟妹也在場,否則你還疑心老哥哥沒打好主意,知道了藏金的地點,而不告訴你哩!」
「怎麼,她不肯說?」萬二爺急問。
巴大爺忽然正色說:「她已經落在我們手裡,還由得她肯不肯?但她根本不是跟左艷芳同來的那個妞兒!」
「哦?」萬二爺似乎不信他說:「巴大爺怎能確定她是與不是?」
巴大爺非常肯定他說:「這妞兒是菲律賓人,滿口『民答那峨』地方的土語,一句華語也不懂。而我們知道,左艷芬是只會講華語的,所以我認為兩個語言不通的女人,絕不可能一起來馬尼拉!」
「巴大爺,」萬二爺提醒他說:「您別忘了,事情已經隔了十年,這十年來,他們東藏西躲,走的地方一定不少。如果是匿居在『民答那峨』,要學當地的土語,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啊!」
巴大爺笑笑說:「話是不錯,但我剛才已經問過他,她在『春福旅社』已經住了將近一個星期,而且是個船員帶她來的。左艷芬卻只來了兩三天,時間上也不符合。再說嘛,那娘們絕沒這麼大的膽子,敢公然住到西碼頭來!」
萬二爺瞥了床上的少女一眼,詫然說:「這麼說,那幾個傢伙是認錯了人?」
巴大爺哈哈大笑說:「要不然我怎麼會只開價二十萬美金,就答應把人交給他們呀!哈哈……」
萬二爺的眉頭一皺說:「如果他們知道找錯了對象,恐怕……」
巴大爺老謀深算地說:「他們既然找上門來,願意付出代價,可見還沒識出真偽。我們可以用魚目來混珠,並且不見兔子不撒鷹,等錢到了手,才把人交出,否則連見都不讓他們見這妞兒。事後他們就是發覺上當,那也只好自認倒楣,這叫作『貨物出門,概不退換』!」
萬二爺的心原已涼了半截,聽巴大爺這麼一說,頓時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出言奉承說:「巴大爺果然名不虛傳,薑是老的辣,這一著我倒是真沒想到……」
正說之間,忽見一名漢子推門而入,恭然說:「二爺,剛才那幾名傢伙又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妖裡妖氣的女人!」
萬二爺「嗯」了一聲,急問巴大爺:「他們帶來的女人,會是金霸王的老婆嗎?」
巴大爺點了下頭說:「八成是的!這女人相當厲害,讓老哥哥來應付!」
萬二爺沒有異議,便偕同巴大爺出了房,匆匆來到樓下的客廳。果見那四名壯漢,帶來了一位滿身珠光寶氣,穿著時髦,妖艷無比的女人。
巴大爺猜的不錯,這女人就是當年被金霸王遺棄,一直住在北婆羅洲的老婆——歐陽麗麗!
她正襟危坐地端坐在沙發上,四名壯漢則分立在兩旁,見了萬二爺和巴大爺走來立即起身:「哪一位是萬二爺?」顯然她並不認識他們。
萬二爺笑笑說:「兄弟就是……」
歐陽麗麗向巴大爺瞥了一眼,隨即表明來意:「萬二爺,我這個人一向最喜歡痛快,不需要我說明,你一定已經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但我絕不跟你討價還價,只是我這次沒帶那麼多現款來,所以親自來跟二爺打個商量,能不能先付一半,三天之內,再全部付清。」
萬二爺不置可否地笑問:「你的意思是,先付我十萬美金,讓我立刻把人交出來?」
歐陽麗麗微微一笑說:「錢儘管放心,我絕不會賴帳的。現在我已帶來了十萬美金,萬二爺是否可以通融?」
萬二爺心想,反正樓上那少女的身上,根本撈不到油水,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拿幾個是幾個,總比許漢成白忙一陣強些。
他正想答應,誰知巴大爺卻挺身上前說:「金太太,我們完全是站在道義的立場,因為當年金霸王做的那票買賣,跟我們風馬牛不相干,萬老弟才同意以二十萬美金,把那小妞兒交出來。誰都知道,只要她說出那批藏金的地點,至少就可以到手好幾噸黃金。如果我們黑心的話,你出五十萬,我們也絕不會貪小失大的。現在別人已經願意付更高的代價,但我們先答應了這幾位朋友,不能出爾反爾,說了話不算數。可是金太太要拖泥帶水的話,我們只好另找買主啦!」
歐陽麗麗悻然問:「請問你是萬二爺的什麼人?」
「敝姓巴,」巴大爺獰笑說:「承大家的抬舉,管我叫巴大爺,金太太可能聽過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吧?」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巴大爺,我早已久仰了!」歐陽麗麗冷聲說:「巴大爺的意思,是要我今晚把二十萬美金付清,才能把人交出來?」
巴大爺斷然說:「買賣不能勉強,但必須乾脆!」
歐陽麗麗冷冷一笑,忽然打開特大號手提包,取出兩大扎早已準備好的美鈔,都是百元票面的,忿然丟在茶几上說:「這二十萬美金,你們點一點吧!」
萬二爺見錢眼開,心不迭拿起茶几上的兩大扎美鈔,雙手齊動,一疊疊地清點著……
歐陽麗麗沒等他點完,就迫不及待地說:「現在錢已經如數照付,人可以交給我了嗎?」
巴大爺不動聲色地說:「當然,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萬二爺已點清了數目,欣然笑著說:「數目不錯,我馬上叫人把那小妞兒帶下來,金太太外面有車?」
歐陽麗麗點了點頭,萬二爺立即吩咐一名大漢,上樓去把那少女帶到客廳來。並且二十萬美金交他帶去,免得雌老虎不見錢,故意刁難。
巴大爺這時故意問:「金太太,你不惜花這麼大的代價,是否認為那小妞兒,一定知道藏金的地點?」
歐陽麗麗不屑地說:「不然你們也不會獅子大開口,硬敲我二十萬美金吧?」
巴大爺尷尬地笑笑說:「話可不是這麼說,假如我們是從你手裡,硬把那小妞兒搶過去,再敲你一筆,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但我們是硬碰硬打許漢成手裡奪過來的……」
歐陽麗麗冷冷地說:「可是他只要五萬美金,你們卻非二十萬不可!」
巴大爺皮笑肉不笑地說:「不錯,他只開價五萬,但他並沒有誠意,只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否則他怎會一面故意跟你們討價還價,一面卻派人把那妞兒,從樓上的太平梯弄走,幸虧我們及時趕去,把她搶奪過來,不然金太太就是付更大的代價,恐怕也不能讓他放手呢!」
這番話頓使歐陽麗麗啞口無言了,她只好報以不屑的冷笑,彷彿在說:你們別滿嘴道義,其實還不是一丘之貉!
那奉命上樓去的大漢,上去了差不多五六分鐘,仍然未見把那少女帶下樓下。萬二爺不禁詫然說:「媽的!樓上在搞什麼鬼,怎麼蘑菇了這半天,還沒把那小妞兒帶下來?」
巴大爺也暗覺有異,急說:「老弟,你上樓去看看吧!」
萬二爺立即急步衝上了樓,只見房門口把守的四名大漢,竟若無其事地在聊天。
豈知推門進房一看,頓時驚了他個目瞪口呆!
怪不得那大漢上樓來了這麼久,還不見他把那少女帶下樓去,原來他和萬二奶奶以及那高頭大馬的女僕,均已昏倒在地上。
而那捆在床上的少女,竟已不知去向!
這一驚非同小可,萬二爺情急地大叫:「來人呀!」
房外的四名大漢,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聞聲均大吃一驚,急習慣衝進房去,一個個拔槍在手,茫然驚問:「二爺,怎麼啦?……」
眼光向地上一掃,他們不禁嚇得目瞪口呆。
萬二爺勃然大怒,揮手就是一耳光,摑得首先衝進房的一名大漢,蹌蹌踉踉跌了開去。
「你們都是死人?」他破口大罵:「守在房門口的人,房裡出了事,居然沒一個知道!」
「我,我們……」四名大漢茫然相顧,呆若木雞,誰也不敢貿然回答。
萬二爺已氣得形同瘋狂,飛起一腳,猛地朝一名大漢的小腹上踢去,只聽他一聲痛呼:「啊……」雙手急捧著肚子,彎腰蹲了下去。
萬二爺猶自怒不可遏,手指敞開的窗口,聲色俱厲地怒喝:「人一定是從窗口跑的,還不快去追回來!」
「是!……」
大漢們張皇失措地衝到窗口,果見窗口邊緣,尚留著一條擊有鐵鉤的飛索!
這玩意是飛賊慣用的,長索的一端有只鐵鉤,勾住在窗台的邊緣,另一端一直垂落到地面。
顯然來人是利用這條飛索上來,不知怎麼將房裡的三個人弄昏倒,匆匆救走了床上的少女。由於時間太急促,不及把飛索收回,才任由它留在窗台上了。
但令人驚奇的是,萬公館的花園並不算大,而住宅前後都有不少人守著,在如此嚴密的防範之下,來人居然能登堂入室,如入無人之境。非但從容不迫地把那少女弄走,甚至沒有驚動房外的四名大漢,更把萬二奶奶,並大漢及女僕制住,實在神通廣大!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來人若非俱有飛牆走壁的非凡身手,怎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少女弄出這四周防範森嚴,圍牆高達一丈以上的萬公館?
而裡裡外外的二三十名大漢,竟都渾然未覺!
萬二爺的這幾個心腹,都是些亡命之徒,鬥狠玩命是拿手好戲,誰也不含糊。但要他們從窗口沿索而下,卻是力不從心,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況且,居高臨下,從窗口向花園裡看去,根本毫無動靜,叫他們捕什麼風,捉什麼影呢?
萬二爺看他們擠在窗口,只顧探出頭去東張西望,並未採取行動,頓時暴跳如雷地怒罵起來。
「媽的!你們是在看風景嗎?還不快去把人追回來,老子就把你們一個個的皮扒下來!」
大漢們敢怒而不敢言,趕緊離開窗口,奪門衝出了房去。
萬二爺這一陣喝罵聲,早已驚動了樓下客廳裡的巴大爺,他情知有異,匆匆趕上樓來,幾乎跟那四名大漢,在樓梯口撞了個滿懷。
他一把抓住個大漢,急問:「樓上出了什麼事?」
大漢只回答一聲:「那小妞兒讓人弄走了……」就衝下樓去。
巴大爺大吃一驚,急步衝上樓,闖進房去一看,不由地一怔。但他畢竟比萬二爺冷靜,忙說:「老弟,你還發什麼愣,快把弟妹他們弄醒,問問是怎麼回事呀!」
萬二爺實在是氣昏了頭,在驚怒交加之下,只顧著責罵守在門外的幾個大漢,根本忘了應該先救醒昏倒在地上的三個人,問清剛才的情形。
被巴大爺提醒,他才蹲下身去,手忙腳亂了一陣,結果卻無法把人弄醒。
巴大爺忽然聞出一股藥味,頓時恍然大悟說:「老弟,這樣沒用,人家用的是麻醉藥,快弄盆冷水來!」
萬二爺氣得七竅生煙,怒罵一聲:「媽的!」只好親自動手,到洗澡間去,用漱口杯盛滿一大杯自來水,端著走到萬二奶奶身邊,潑向了她臉上。
萬二奶奶被冷水一激,全身打了個寒顫,終於清醒過來。她兩眼一睜開,發覺萬二爺站在身邊,手裡拿著個漱口杯,而自己竟是被水潑了個滿頭滿臉!
她不分青紅皂白,就一骨碌坐起來,怒問:「老不死的,你幹嘛拿水潑我?」
萬二爺生怕她誤會,雌威一發,那就無法收拾了,嚇得忙不迭解釋。
「太太,你讓人家用麻醉藥迷昏了,我不得不把你弄醒呀!」
「哦?」萬二奶奶似乎對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全然不知似的,詫然驚問:「真有這麼回事?」
巴大爺向床上一指說:「弟妹,床上那個『金娃娃』,是你親自在房裡看守著的,現在她人上哪裡去了呢?」
萬二奶奶急向床上一看,那被捆住的少女已然不在了,立即跳起來急問:「她跑掉了!」
巴大爺神色凝重地說:「剛才我們在樓下,價錢已經談妥,人家當場捧出了二十萬美金。萬老弟就叫人送上來給你,帶那小妞去交給對方,可是……」
沒等他說完,萬二奶奶已迫不及待地問:「錢呢?……」
萬二爺這才想起,二十萬美金是交給那大漢送上樓來的,可是,遍尋那昏迷的大漢身上和四周,兩大扎美鈔竟已不知去向!
巴大爺苦笑說:「老弟,不用找啦!人家既然把小妞兒弄走了,還不順手牽羊,把錢一起帶走麼?」
「媽的!」萬二爺氣得臉都發青了。
巴大爺皺起眉頭說:「老弟,現在這檔子事可就棘手了,不管那妞兒是真是假,人已經不在,錢也沒了,我們怎麼向樓下那女人交代?」
萬二爺又急又氣,恨得咬牙切齒他說:「我看這準是許漢成,那老王八蛋干的!」
「那還用說?」巴大爺說:「許漢成的底牌我很清楚,他手下那批碼子,雖然有好些個是飛牆走壁的角色。但照今晚的情形看來,憑那些碼子的身手,還沒有這樣大的神通,除非是他親自出馬!」
萬二爺詫然問:「什麼?你認為是老王八蛋親自幹的?」
巴大爺點點頭說:「嗯!許漢成過去是干飛賊出身的,在南洋一帶,很有點小名氣。今晚要不是他親自出馬,絕不可能來去無蹤,干的如此乾淨利落!不信的話,你就把地上躺著的這傢伙,弄醒來問問看。」
萬二爺又去洗澡間裡,弄來一杯冷水,潑向大漢。
大漢醒是醒了,但他也糊里糊塗,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剛一進房,還沒有看清房裡的情形,就被門旁閃出個人,以迅雷及及掩耳之勢,從後面用一塊手帕,按上了口鼻。使他未及掙扎,就失去了知覺……
巴大爺暗自點了下頭說:「毫無疑問,這準是許漢成干的了!」
萬二爺勃然大怒說:「老王八蛋簡直欺人太甚,居然敢闖到我家裡來!巴大爺,這可不是兄弟沉不住氣,許漢成既然沒把我著在眼裡,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老弟,」巴大爺不以為然地苦笑說:「對付許漢成,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樓下那女人還在等著我們交人,你打算怎樣向她交代?」
萬二爺一時也拿不出主意,只得把心一橫說:「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乾脆只好把他們轟出去,諒她也不能把我奈何!」
巴大爺搖搖頭,表示反對說:「這不太好,將來傳揚出去,人家就算不說你耍賴,也會認為你是仗勢欺人,不顧江湖道義……」
萬二爺索性狠了心說:「那就一不作二不休,乾脆把他們幾個人一齊幹掉,今晚的事就不至於傳出去!」
巴大爺強自一笑說:「老弟!這只能做到殺人滅口,可是眼睜睜地自斷一條大好財路,未免太為可惜了吧?」
萬二爺實在是氣糊塗了,根本沒想到自己忙了一晚,結果毫無所獲。連眼看著已經到手的二十萬美金,也讓別人順手牽羊,連人帶錢全弄走了。
現在聽巴大爺的口氣,似乎尚大有可為,他不禁霍然心動,說:「巴大爺,兄弟是氣得方寸已亂了,實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你有什麼錦囊妙計,只管說出來,如果能行得通,撈到的油水二一添作五,你我各拿一份,如何?」
巴大爺故意說:「那是以後的事,你我弟兄還分什麼彼此,只是今晚的這檔子事,確實有些棘手……」
說到最後,他把尾音拖的很長,似在等候萬二爺表明態度,放一句話出來,他才好當仁不讓地挺身而出。
萬二爺察言觀色,早已洞悉老傢伙的心意,於是順水推舟他說:「巴大爺,兄弟沒有意見,一切聽你的啦!」
巴大爺這才幹巴巴地笑著說:「事情雖然棘手,老哥哥也不能打退堂鼓呀。現在我們一齊下樓去,不過你們倆口子可不能稍露聲色,讓那女人知道她要的小妞已經讓人救走了。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準叫她讓我們套上!」
萬二爺禁不住好奇地追問:「你打算怎樣對付那女人?先告訴我,也好讓我心裡有個譜呀……」
巴大爺卻賣關子說:「我們上來了半天,那女人恐怕已經起了疑心,還是下樓去再說吧!」
萬二爺不便再問,只好滿腹納悶地,偕同萬二奶奶,陪著巴大爺一齊下樓。
客廳裡的歐陽麗麗,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尤其剛才聽見萬二爺在樓上的喝叱,隨即又見四名大漢奔下樓,匆匆忙忙地衝到外面去。這一切看在她眼裡,怎能不引起她的疑心?
但她居然真沉得住氣,儘管疑念已生,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等著。
終於,巴大爺和萬二爺倆口子,從樓上走了下來。
歐陽麗麗未見他們把她要的少女帶下來,立即詫然急問:「人呢?」
巴大爺走到她面前,霍地把臉一沉,嘿然冷笑說:「嘿嘿,想不到兄弟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居然把大名鼎鼎的金太太看走了眼,慚愧慚愧!」
歐陽麗麗不由地一怔,茫然說:「巴大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巴大爺皮笑肉不笑他說:「金太太,大家都是在外面混的,應該點到為止。今晚我們可說是棋逢對手,彼此都沒有吃虧,戲嘛,唱到這裡也該收場了,再唱下去就沒什麼可唱的啦。」
這番沒頭沒腦的話,直聽得歐陽麗麗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頓時悻然地問:「你在說什麼?」
巴大爺一臉老奸巨猾的神氣說:「嘿嘿,我看我們還是心照不宣的好,真要把話說個一清二白,那就沒意思了!」
歐陽麗麗斷然說:「你們最好把話說明白!」
巴大爺這才獰聲說:「既然你不在乎,兄弟就直言不諱了。不過我覺得,金太太實在是多此一舉,萬老弟既是開出了價錢,而你又願意照付。那麼只要把錢如數付清,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人帶走,任憑你如何處置,我們也不會過問的。你又何必畫蛇添足,表面上接受我們的條件,親自把錢送來,暗地裡卻讓許老頭趁機把人弄走呢?」
歐陽麗麗暗吃一驚說:「什麼?她讓別人弄走了?……哼!我看你們是存心耍賴,不打算把人交出來吧!」
巴大爺冷聲說:「金太太,你別裝模作樣啦,兄弟心裡明白的很,你這一套把戲,唬得了別人,可唬不了我。事情擺在眼前,你是打算讓我們交不出人來,勢必把二十萬美金如數退還,這樣一來,你只需付許漢成五萬美金,省下了一十五萬,打的真是如意算盤啊!」
歐陽麗麗氣得鐵青著臉色說:「你的意思是人也不交,錢也不退了?」
巴大爺理直氣壯地說:「當然!人既然已經被你們弄去,根本沒有退錢的道理!」
歐陽麗麗怒問:「你憑什麼認為人是我弄去了?」
巴大爺冷冷地說:「就憑你用這聲東擊西的詭計,把我們全絆住在這裡,蘑菇了老半天,故意讓許老頭趁機下手,這還不夠?」
歐陽麗麗實已忍無可忍,勃然大怒說:「你,你們簡直是無賴!……」
話猶未了,不料巴大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突然出其不意地將她攔腰一挾,一把手槍已抵在了她腰上。
四名壯漢猶未及搶救,萬二爺已一聲令下:「抓起他們來!」
頓時,虎視在側的七八名大漢,己然拔槍在手,使她四名壯漢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