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

  億家超市本打算利用黃金周開店,一炮而紅,沒想到遭到萬客凶狠的阻擊,不僅對萬客打壓的目的沒達到,還讓自己損兵折將,連著兩天銷售都不理想,億家總部很是惱火,火線換帥,連夜空降了一名副總到彭州接替湯經理。
  這位副總有些來頭,曾任法國家樂福大中華區的行政總監,有著二十年的超市管理經驗,在家樂福內部有冷面殺手的雅號,他的口頭禪就是:對別人軟弱,就是對自己殘忍。
  在他的歷史裡,從沒有失敗兩個字,只有他羞辱別人,從不會被別人羞辱,只有他打敗對手,從不會被對手打敗。
  他叫高盛,今年四十六歲,祖籍山西,是晉商的後代。
  高盛到彭州的時候,是五月二日的下午,離打烊還有一個多小時,湯經理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解職了,他把這位冷面殺手引到辦公室,召集公司的中層以上管理人員開會,高盛沉著臉,當著十幾位管理人員說:「我先宣佈億家公司的一個決定,然後再開會。」
  高盛連文件都不拿出來,看著湯經理說:「你被解雇了,辦公室主任在嗎?請你監督湯先生去辦理離職手續。」
  湯經理怔怔地坐在那兒,滿臉的疑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黃金周只有六天的時間,你已經浪費了兩天,這對公司來說,就是犯罪,億家從不給他的員工第二次犯罪的機會,請你離開會場,我們要開會了。」
  湯經理一拍桌子,怒道:「我一直在按總部的要求做事,我錯了嗎?如果錯也是你們決策的錯誤,為什麼要嫁禍於我?姓高的,你欺人太甚!」
  「姓高的就是欺人太甚了,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你連鍾都撞不響,億家留你何用?出去,否則我叫保安了。」
  湯經理悻悻地出去了,眾人望著凶神惡煞般的高盛,無不膽戰心驚地縮緊了腦袋,生怕這個殺手的刀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高盛環顧四周,問:「哪個是財務經理?」
  「我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女孩站起來:「我叫厲紅梅。」
  高盛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你把三家店百分之八十的商品全調到進價銷售,敏感商品,比如寶吉公司的產品,名牌奶粉,知名的食品等,能聽懂嗎?」
  「那百分之二十的商品呢?」厲紅梅小聲問。
  「什麼?」高盛顯然沒聽清她的話:「你能不能大點聲說話?」
  「我是問還有百分之二十的商品價格還要不要動?」
  「當然動,調高百分之四十,尤其我們自采的,在彭州市場上很少見的商品,你看著調,不低於百分之四十就行。」
  「啊!百分之四十?太……太高了吧?」
  高盛看也不看厲紅梅:「明天一早,開店前,所有價格標籤,特價牌,店內POP全部更換完畢。」
  「高總,這工作量也太大了,一夜的時間太緊張了,三個店的員工都要加夜班嗎?」厲紅梅在心裡咒詛著眼前這個魔鬼。
  「那是你們的問題,明天開店前我看不到效果,你和那個姓湯的一樣,可以走人了。」
  高盛就像一個軍隊的指揮官一樣,他的只是服從,不要聽任何理由和借口。
  厲紅梅無奈地看看同事們,她希望有人挺身而出,幫她勸勸這個冷血動物。可是所有的人都垂著頭,禍從口出,少說為佳。
  高盛抬頭看厲紅梅還坐在那兒,很是奇怪:「還不去幹活?要我親自去幹嗎?」
  厲紅梅慢騰騰從座位上站起來,往外走,走到高盛背後時,衝著高盛做了一個打耳光的動作,很有些阿Q的精神。
  營銷部經理看到了,忍不住笑了。
  高盛並不理會,繼續派活:「營銷部經理,馬上做一個新的宣傳單頁,連夜找印務公司,明天早上開店前,發出去,一部分夾在《彭州晚報》裡派送,一部分多找幾個放假的學生,到各個小區逐戶派發。對了,宣傳單頁的小樣我要看。」
  營銷部經理的笑容僵在臉上,像石化了一樣,良久才點點頭,一言不發地也出去了。
  「收銀部經理是誰?」高盛看了一眼長得很漂亮的收銀部經理:「你是收銀部經理?哪所學校畢業?」
  「安徽財貿學院會計專業,有什麼問題嗎?高總。」
  「沒什麼問題,半小時後有一份特殊商品的店內碼(超市裡會有一些商品編成類似條形碼的數字,可以起到條形碼一樣的作用,稱作店內碼)給你,務必安排所有的收銀員連夜背熟,明天一早我要提問,有一個背不熟的,你明天也不用來了。」高盛面無表情。
  「天吶,背店內碼?為什麼?」
  「防損部經理來了嗎?」高盛撇開漂亮的收銀部經理,尋找下一個獵殺的目標:「你今天安排一半的防損員加班,協助各店調整貨堆,特價車,具體方案打烊後一小時之內各店店長會給你。」
  所有被分派工作的人都不再分辯,因為高盛的態度,擺明了就是不容分辯。
  「彭州公司的副經理呢?呵,天天小康吧!」高盛看著肚子滾圓的副經理,嘲諷說:「你今晚的工作就是做好後勤服務,加班員工的就餐和休息。另外明天人員的輪休,我說的輪休不是休班,是在工作時間內,按時換班。拿出一個詳細的統計表,下發各店,遵照執行。」
  高盛抬起手看了看手錶,不到二十分鐘,所有的工作就安排就緒。
  他看到會議室還有一個人,自己好像沒叫到他,問:「你,坐在那兒幹什麼?」
  「高總,我是利方商務公司的業務代表,負責彭州開店工作,你真是雷厲風行……」
  不等對方的話說完,高盛冷冷地說:「你們的工作結束了,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可是,高總,按照合同,我們應該至少服務一個月後才撤走的。」
  「一個月?我一天也不想看到你了,請便吧,你們的費用去南京總部結。」高盛說著,收拾了一下文件,起身要走。
  那個漂亮的收銀部經理走上前,一臉嫵媚地笑:「高總,我們幾個同事想為你接個風,在餐廳裡弄幾個菜,你放心,不喝酒,因為晚上要加班的,不知高總肯不肯賞光?」
  高盛臉上還是沒有絲毫笑意:「免了,我要去萬客的幾家超市看看,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好啊,可是不吃過飯再去嗎?」
  「吃過飯?萬客會等我們吃過飯再打烊嗎?」高盛沒好氣地說。
  門外幾個等候的管理人員聽見高盛這樣說,都悄無聲息的溜了。
  五月二日,億家超市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高盛這個魔鬼竟然穩坐在辦公室裡,一夜都沒合眼,當然,他有刺激精神的法寶,每隔半小時他會叫部門經理上來,看他們的工作進度。
  他叫得最多的是財務經理厲紅梅,一份調價單他審了三次。
  厲紅梅差點就崩潰了:「高總,這麼大面積的調價,勞動強度很大的,你能不能一次審核完?」
  「你們北方有句俚語叫什麼來著?『做事不由東,累死也無功』是不是?累些不要緊,關鍵是我們的工作要有成效,否則這一夜的煎熬那真是勞而無功了。」
  高盛點燃一支香煙,嗆人的味道讓厲紅梅咳嗽起來,高盛看了她一眼,把煙摁滅在煙缸裡,煙缸裡已經栽滿了煙蒂,看來魔鬼的日子也不好過。
  「你在調整價格的同時,我也在思考一些問題,所以需要隨時更正,現在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你把所有調成進價的商品,再向上調百分之二,然後去更改計算機裡的數據吧。」高盛看了看表:「還有五個鐘頭天才亮呢,時間足夠,來杯咖啡嗎?我親手煮的。」
  「謝謝,我把工作做完再來品嚐你的咖啡吧。」厲紅梅看到他眼裡有了血絲,心裡的怨氣小了些:「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啊?」
  「為什麼再調回百分之二?為什麼一開始不留出百分之二的餘地?這樣不是浪費時間嗎?」
  高盛大概天生就不會笑:「這就是我思考的結果,對外宣傳仍是全場進價銷售,但是可以防止部分商品價格過低,引起彭州一些超市來掃貨,消費者是不知道我們的真實進價的,可那些超市老闆知道,他們的嗅覺比狗還靈敏,不能不留一手。」
  厲紅梅又小聲嘟囔了一句:「勞心者制人,勞力者制於人。」
  高盛皺了一下眉頭:「你的語速太快了,做財務的,不可這樣講話。」
  厲紅梅莞爾一笑,擰身出去了,高盛看著她的背影,想了一會,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他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剛要點上,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有人敲門。
  進來一群的美女,收銀部經理站在第一排。
  「高總,我們收銀部有話要說。」收銀部經理的表情像是被挾持了。
  「我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了?」高盛扔下煙,呷了一口咖啡。
  「孟媛,孟子的孟,名媛的媛。」孟媛兩隻手撐在辦公桌上,瞪著一雙好看的眼睛看著高盛,像一隻要打架的公雞:「五十種商品的店內碼,你要我們一夜全背下來?收銀員工作手冊裡沒有這條規定。」
  「那又怎樣?」高盛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們全體收銀員提出抗議,你這樣做有些不人道。」
  「孟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人道是不當飯吃的,你們到這裡來是工作的,不是要人道的。」高盛終於點上了那支煙,還故意衝著孟媛吐了一個煙圈:「讓你們背個店內碼就不人道了?難道收銀員的工作就是拿個激光槍掃一下條形碼嗎?」
  孟媛揮手趕走眼前的煙霧,輕咳了一下:「你尊重一下我們好不好?你難道不知道對著女士吐煙是不禮貌的嗎?」
  「你們這麼多人跑到我辦公室裡興師問罪就尊重我了嗎?」高盛強忍著一肚子怒火,他不敢發作,這些收銀員要是都罷了工,那明天可就好看了。
  「我不知道背店內碼有什麼意義,如果需要,把店內碼貼在收銀台裡即可,用到的時候查一下就行了,為什麼要背?還要我們連夜背?我們休息不好,明天收銀出錯了怎麼辦?」
  「收銀台是快速通道,用到的時候現查?你可真想得出來,如果有十種需要店內碼的商品同時出現在一個收銀員面前,請問你挨個查一遍要多長時間?」
  「那個幾率微乎其微。」
  「有一次就會損失很多顧客,我們要做到的就是百分之百完美。」
  「那你來試試?」幾個收銀員一齊說。
  高盛明白自己若不拿出點真本事,是震不住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的。
  高盛從孟媛手裡拿過店內碼,忽然想惡作劇一樣,也算調節一下緊張的神經吧。
  「我三十分鐘可以這把些全背誦出來,要不要賭一把?」
  一聽要賭,所有的收銀員們都來了興致:「好啊,怎麼賭?」
  「就賭你們的薪水,我如果能做到,你們這個月的薪水全歸我了,我要是背誦不出來,我給你雙倍的薪水,好不好?」
  「你說話算數嗎?」
  「當然,軍中無戲言。」
  幾個小姑娘竊竊私語:「他要是真能背出來,那我們可就慘了。」
  「不可能,我們這麼年輕,背了快兩個小時了,才記住十幾個,他四十多歲的人了,三十分鐘記住這麼多數字,除非出現奇跡。」
  「和他賭,大不了搭上一個月的薪水。」
  一致通過,所有的人都同意了。
  高盛讓她們全出去:「半個小時後進來,孟媛,你給我在門口站好崗,任何人不准進來。」
  美女們魚貫而出,臉上掩飾不住興奮,似乎那雙倍的薪水已經到手了。
  半個鐘頭一到,美女們都按捺不住了,準時地敲門進來:「高總,你不會耍賴吧?」
  「高總?」孟媛發現高盛已經伏在桌子上睡著了,那份店內碼被他壓在胳膊下。
  「呵,他這是什麼記憶法?難道這樣也能背誦數字?」
  一個女孩大著膽子「啪」地在桌上拍了一下。
  高盛根本就沒睡,故意逗她們的,他抬起頭,裝模作樣的地問:「喲,怎麼睡著了,幾點了?哎,你們怎麼還沒走?」
  「高總,你說話算不算話?」孟媛挑釁道。
  「算啊。」高盛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來吧,誰來考我?」
  「我來。」孟媛說著拿過店內碼:「你準備好了嗎?我開始提問了?」
  高盛點點頭,示意其它人不要出聲。
  「金絲猴奶糖——」
  「9008134」
  「白砂糖——」
  「9008027」
  「西芹——」
  「9001019」
  「銀耳——」
  「9003435」
  ……
  五十種商品挨個來一遍,高盛對答如流,孟媛又打亂次序重複一遍,仍然是一字不差。
  所有的收銀員面面相覷,他們被高盛神奇的記憶力震住了,都把目光看向了孟媛,似乎是在請求她向高盛求情。
  孟媛攤攤手,一臉的無辜。
  高盛故意裝作小心地問:「你們說話算不算話呀?」
  「嘻嘻……高總,你看……你能不能把訣竅告訴我們?」答非所問。
  「我想讓你們先簽個字,把薪水劃給我,然後我再告訴你們訣竅。」
  「高總,你還真要我們那點薪水啊,你看,你一個老總,不會和我們計較吧?」可憐兮兮地聲音。
  「那不行,願賭服輸嘛,我要是輸了,你們會不要雙倍薪水嗎?」高盛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高總,我們不打擾你了,我們回去背店內碼去了。」幾個美女要逃跑。
  高盛說:「我不要你們的薪水也行,我有個要求,你們收銀員全推遲一個月發薪怎麼樣?」
  「這樣啊,行啊,總比少了一個月的薪水要強啊。」所有的收銀員都同意了。
  高盛心裡說,乳臭未乾,還想跟我鬥。
  他兵不血刃就把這幫張牙舞爪的美女們全收服了,推遲一個月發薪是留人的好辦法,但是沒有合適的理由卻不容易辦到,高盛現在有把柄在手心攥著,以後就不怕她們再鬧事。
  孟媛只覺得後背發冷,她比這些小姑娘大幾歲,明白高盛的用意,可是沒辦法,誰叫栽到高盛手上了呢。
  孟媛問:「高總,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記住這麼多數字的?」
  「我啊,我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我對數字很敏感,別說五十個店內碼,就是一百個,也能在半個鐘頭內記住,你知道圓周率吧,我可以背到小數點後面五百多位。」
  「啊——」
  所有的美女們花容失色,這才明白著了這位冷面殺手的道了。
  國際商城的的問題終於還是解決了,萬客拿到了億達的違約賠償。
  站在國際商城樓下,萬雲險些落淚,這個項目,承載了江雨的夢想了江雨的心血,也幾乎要了他的命。
  人生就是風風雨雨的過程,出門不帶傘,總會被雨淋到。
  徐非站在萬雲身後,他明白此刻萬雲的心情,他的心裡也不好受,看著萬雲微微擅抖的肩,他有一種想把這個女人擁進懷裡的衝動,女人,總是需要呵護的,而現在,內外交困,她一個女人,怎麼能承擔得起。
  「萬總,我們回去吧。」徐非輕聲說。
  「你先回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萬總,你別太難過,只是損失了一個項目,我們還可以重新再來。」
  萬雲不語,順著街道慢慢向前走去,背影有些孤寂。
  徐非開車去了醫院,小禾小米都在,江雨還是在靠呼吸機支撐著,世間的事已經與他沒有關係了。
  「我媽呢?你怎麼一個人來了?」
  「萬總想一個人走走,她對失去國際商城很難過。」徐非上前握住江雨的手,曾經叱吒風雲的一個人物,現在只是一個符號了,徐非不由眼睛潮濕,他想起在古龍小說裡看到過的一句話:人在江湖,就好像花開枝頭一樣,要開要落,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江湖真是個要命的地方。
  小禾說:「徐非哥,求你一件事,一定要幫我查出是誰在背後搞我爸爸好嗎?」
  徐非看著小禾青春但堅毅的神情,這種堅毅有幾分像江雨,他想躲開江湖風雨,過去的事讓他過去算了,何必還耿耿於懷。
  小禾見他沉默不語,聲音大了些:「你不肯是嗎?」
  「小禾,生意場上有很多事是說不清的,或者說有些事根本就沒有真相,我們現在要做的事還很多,不要去做一些沒有結果的付出罷。」徐非不去看小禾的目光,他感覺這個女孩子骨子裡有一種令人生畏的東西,一旦觸及便讓人渾身不自在。
  「厄,我明白了,明哲保身,求人不如求己,既然你不肯去查,那我自己來好了。」小禾冷冷地說。
  徐非不再說話,他眼盯著連接江雨身上的一台儀器出神,儀器的屏幕上有一條線在不停的跳動,人的生命如果到了被機器控制的地步,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那就是生不如死。生命是肉體,無論你精神上是一個多麼強大的人,你的生命只能被肉體控制,肉體一旦倒下,精神又能有何作為?生死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無論你是強大還是弱小,死亡來敲門了,你就得把門打開。
  「江總,國際商城失去了,我們還可以重新找回來,是我們的,總會給我們,你放心,只要有機會,我們不會放棄努力,一定還你一個更大更好的國際商城,只要你在,我們就有了戰鬥的勇氣和必勝的信心,江總,醒醒吧,弟兄們都想你回去帶領我們繼續攻城掠地呢!」徐非對江雨說。
  小禾把臉轉向一邊,眼裡有淚流下來。
  「鈴鈴鈴……」徐非的手機響起來。
  「徐總,億家超市今天改變了營銷策略,喊出了全場進價銷售的口號,他們的經理也換了,是從南京總部派來的一位副總,在家樂福混過的。」
  電話是南風尚打來的。
  徐非收起電話,匆匆趕往公司。
  南風尚已經去了五店。他現在已經不能去億家總店了,自從上次他在億家總店門前搗亂以後,人家把他列入了重點關照對象,他一進去,馬上會有人通過對講機下指令:「萬客那傢伙又來搗亂了,注意跟蹤。」於是就有很多人主動陪同他,不遠不近地跟著,很像警察捉小偷。南風尚站在五店門前,他以為億家分店裡的人不認識他,他想伺機進對面億家的分店。
  闞薇把一份億家新的宣傳單給他,南風尚握在手裡問:「安排人去採價了嗎?」
  「去了兩批,億家有專人對付我們,幾個小姑娘一進去,馬上有幾個小伙子涎著臉的纏住不放,下不了手。」闞薇無可奈何地說。
  「嗯,那去男員工啊。」
  「呵,男的去了有小姑娘陪著,待遇都很高哪。」
  「我靠……遇到對手了!」南風尚不由大爆粗口。
  億家出其不意的營銷策略起到了效果,大批的顧客湧向了那邊,萬客的生意有些冷清。
  闞薇看著一臉嚴峻的南風尚,小心地問:「南風,怎麼辦?進價銷售啊,連我們萬客的員工都想去億家購物了。」
  「我也想去,走,咱倆一起去億家消費去。」南風尚攬住闞薇的腰說。
  闞薇躲開他:「死樣,都什麼時候啦,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說真的,走啊,與其躲躲閃閃地去採價,不如大大方方地去購物,我到要看看他們是怎麼個進價銷售。」
  南風尚拉著闞薇穿過馬路進了億家超市。
  門口的防損員見他們進來,馬上用對講機通報:「萬客的人進去了,是營銷部經理南風尚。」看來他的大名在億家裡是無人不曉了。
  南風尚大大方方地攬著闞薇,大搖大擺地在超市裡穿梭起來。
  「你鬆開我,讓熟人看見可難為情了。」闞薇扭捏著。
  「地下黨都是這樣假扮夫妻的,為了革命工作,你就做出點犧牲吧。」南風尚一臉的大義凜然。
  「哼,你就佔我便宜吧,小心我那口子知道了騸了你。」闞薇嗔聲道。
  「我才不怕呢,大不了你養著我。」南風尚正說著看到身前身後有兩個億家的人在擋著自己,抓起一個購物籃說:「起開,我要選購商品。」
  這時一個扛著攝像機的女孩走到了南風尚兩人面前:「你好,這位顧客,我是彭州電視台《民生半小時》的記者,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闞薇看到攝像機,愣了,想掙脫南風尚,但是偏偏被擠在貨架邊上躲不開。
  南風尚用手撥拉開鏡頭:「少來,小心我告你假冒記者。」
  女孩不依不饒:「對不起先生,我真是記者……」
  「你真的假的,我都不接受採訪,請你讓開,我要買條*。」
  「請問你認為億家的服務怎麼樣?」女孩很執著。
  闞薇狠狠掐了南風尚一下,總算擠了出去,然後急忙跑出了超市,這要是上了電視,她老公看到她被一個男人摟著逛超市,那還了得。
  南風尚被闞薇掐了一把,反到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一臉的壞笑說:「小姐,我想給女朋友買條丁字*,不如你幫我試試吧。」
  那個女孩臉色大變,罵道:「流氓!」說完閃了。
  南風尚心裡樂開了花,在她背後說:「跟我鬥,你得臉皮夠厚。」
  南風尚趕跑了假記者,回頭卻找不到闞薇了,有些鬱悶:靠,壞了老子的好事!只好一個人拎著購物籃在超市裡挨個貨架的記商品價格。他在萬客裡測過自己的記憶力,不用筆,他可以記住至少一百多個大類的商品和三十多個商品價格,這是職業敏感。
  他正旁若無人的在貨架間遊蕩,幾個人突然擠了過來,差點把他擠倒,一個高個子青年扶住他,歉意地說:「對不起,撞到你了。」
  南風尚沒好氣地說:「我身上可都是易損件,你撞壞了賠不起。」
  那個人詭異地一笑,轉身走開了。
  南風尚記好了價格,扔下籃子,向出口走去。
  剛過安全門,被兩名保安攔住了:「先生,對不起,我懷疑你身上夾帶有未付款的商品,請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那個扛攝像機的女孩不知又從哪裡冒了出來,對著他一陣猛拍,還有幾個拿相機的人也在拍他。
  南風尚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手卻被兩名保安抓住,動彈不得。在攝像機前,一個保安從他的褲兜裡搜出了幾隻避孕套和一小包「美國偉哥」。
  南風尚頓時呆住了,大腦裡一片空白,馬上想到剛才撞自己的那個青年,他心裡明白,自己是被人暗算了。
  南風尚被請進了億家的保安室。
  保安室裡竟然還有兩名警察,南風尚有些氣急敗壞,罵道:「他媽的,早有準備啊。」
  保安部經理指指牆上掛著的「警企共建」銅牌說:「小子,別出言不遜吶,億家超市是彭州市政協的招商引資項目,從一開始就有民警值班。」
  一個民警見他被推搡進來,問:「又抓了一個小偷?」
  「你瞎呀!我像小偷嗎?小心我告你們誹謗。」南風尚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
  一個保安把從南風尚身上搜出的贓物放在桌上。
  「呵,人贓俱獲,還這麼牛,站起來!」民警喝道。
  南風尚不理他。
  民警一把把他拉起來:「牆角蹲著去!」
  南風尚哪受過這個,嚷道:「他們是栽贓陷害,我是萬客的營運部經理,我會跑億家超市來偷東西?笑話,請你們領導來講話。」
  「喲,原來是萬客的經理,我說這誰呀,脾氣這麼大。」一個民警一拍桌子:「請我們領導?連一個小偷都想見我們領導,那可真成了笑話了,你老實把經過寫下來,態度好點,說不定我都能把你放了,否則,信不信我拘了你!」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南風尚一點辦法沒有,憋了一肚子氣,只好沉默不語了。
  那個民警擺弄著手裡的贓物,嘲諷地笑著:「呵,品位真不低,美國偉哥,進口的避孕套,挺會爽的啊。」
  「姓名,年齡,職業……」
  「問你話呢,還保持沉默是嗎?你以為這是美國!」那個民警見南風尚一言不發,一腳踹了過去。
  南風尚從未被如此污辱過,臉脹得通紅:「你猖什麼,你敢打我,我要告你!」
  「我打你了嗎?」那個民警說著,又一腳踢了過來:「你告我?我讓你告!」接著又是一腳。
  南風尚此時才明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他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萬客的營運部經理,會被民警們踢來踹去,罵來喝去,一點尊嚴都沒有。
  「我打個電話行嗎?」南風尚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妥協了。
  「記完材料交上罰款你就可以回去,現在想打電話,沒門。」民警把他的手機收了起來。
  南風尚不會承認自己是小偷,他根本就沒拿那些東西,當年國民黨那樣*地下黨,地下黨都沒屈服過,他怎麼可以沒有骨氣。
  民警見他不願寫材料,問他什麼也不回答,乾脆不管他了,坐在旁邊看起了武俠小說。
  南風尚現在只渴望闞薇發現他出了事,向徐非匯報,徐非能通過關係把他弄出去。
  可是一直到快下班了,也沒有救星出現,南風尚絕望了。
  民警伸著懶腰說:「伙什,快下班了,再不交待,只好把你送拘留所去了。」
  「我沒什麼可交待的,我沒拿超市的東西就是沒拿,你們總不能黑白顛倒吧。」
  「那好,你牙硬是吧,我也懶得跟你廢話,小張,你回局裡去申請拘留證。」
  有句俗語說的好:人要走運,頂風尿三丈,人要倒霉,順風濕褲襠。該著南風尚倒霉,闞薇跑出億家後,一回到辦公室就忙開了,把南風尚的事忘了,以為他在億家看完價格就回公司了,就沒有往心裡去。
  徐非打了幾回電話找南風尚,都是關機,不知他幹什麼去了,又不知道他去了五店,所以也沒和闞薇聯繫,一直到下班,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南風尚的下落。
  由於南風尚的不配合,兩個民警真就把他給送進了拘留所。
  晚上下班,闞薇回到家,邊吃著老公做好的晚餐,邊看電視,也是鬼使神差,她想到在億家遇到的那個女孩自稱是彭州電視台《民生半小時》的記者,就把台調到了《民生半小時》上,想看看到底有沒有那個女孩。
  一段廣告過後,她就真的看到了,鏡頭裡南風尚被搜出夾帶超市的物品,還有回放的鏡頭,她被南風尚攬著腰。
  電視裡解說:一名自稱萬客營運部經理的男子,攜女友在億家超市盜竊進口避孕套等物,被抓現行,因拒不承認盜竊事實,已被警方拘留。
  闞薇的老公看著電視裡的妻子,又看看身邊的妻子,「啪」地把碗摔在了地上,一掌摑在她臉上:「婊子,你真不要臉。」說完也不聽她解釋,跑到房間裡把門閂上了。
  闞薇完全懵了,臉上火辣辣的也完全沒有了感覺。
  她現在被老公誤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南風尚被拘留了,他現在被關進了拘留所裡,她得想辦法去把南風尚弄出來。
  闞薇換上衣服就要出門,她老公站在臥室門口,冷冷看著她:「心疼你的小情人了是不是?給他送飯去還是去陪他?可惜那進口的避孕套現在用不上了……」
  闞薇一臉淒楚的淚水:「老公,我們這麼多年的夫妻,難道連一點信任都沒有嗎?我和他之間是清白的,我們是去採價,被人暗算了,我回頭再給你解釋行嗎?」
  「都上電視了,你現在成彭州名人了,還能回頭嗎?你走吧,不要再回來了,明天我們就去把離婚手續辦了,我不會耽誤你們這對姦夫*快活的。」
  闞薇聽到老公這樣說,一下子呆住了,默默坐回沙發裡,不知該如何向老公解釋,只能任委屈的眼淚橫流。
  闞薇想給徐非打個電話,老公一步衝過來,奪過手機給摔到了牆上,惡言穢語又罵將過來。
  男人遇到這種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闞薇看著眼前老公那張已經變形的臉,心象冰凍了一樣寒冷,她感覺,她的婚姻已經走到了盡頭。
  今天晚上是小禾與小米在醫院值班,病房裡有台電視,醫院裡的電視一般只能收看當地的電視節目,姊妹兩個正好也看到了那條新聞。
  小米的嘴張得老大:「姐,姐……風尚哥……怎麼回事啊!」
  小禾也愣在那兒,良久才說:「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昨天還約我喝咖啡的,今天竟然摟著妞去超市裡偷避孕套,真讓人噁心。」
  「不是的,姐,風尚哥不是這樣的人。」小米都要哭了。
  「他是什麼樣的人會寫在臉上嗎?平時就流里流氣的,沒想到他還真行,帶著女人去超市偷避孕套,還有美國偉哥,真是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小米說:「有時候你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打死我都不相信他是這種人,你看,那個女人是萬客五店的店長闞薇,他們一定是去億家有公事,姐,在事情真相沒弄明白之前,求求你別這樣刻薄好嗎,風尚哥是個好人,他不會做這種事,去超市偷避孕套,你當他是弱智嗎?」
  「我們學校裡還有一個教授專門偷女生的*呢,白天是教授夜裡是禽獸的人多了,你太幼稚了!」小禾一臉的鄙夷。
  「落井下石!」小米生氣地白了一眼姐姐。走到外面給徐非打了個電話,把電視裡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要他快想辦法救南風尚。
  徐非接到小米的電話,吃驚不小,急忙向萬雲匯報此事,萬雲讓他找個公安局的熟人打聽一下,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再作打算。
  萬雲放下電話,理了理思緒,既然南風尚和闞薇一起去的億家超市,那闞薇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給闞薇打電話,卻是關機,萬雲不放心,馬上驅車去了闞薇家。
  敲開闞薇家的門,一看屋裡的情形,萬雲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闞薇看到萬雲,又驚又喜,一下子撲到她懷裡,泣不成聲。
  萬雲望著闞薇老公說:「你是不是看了電視?我先給你道個歉,對不起,這事是我安排的,我讓南經理和小闞去億家采價的,沒成想考慮不周,讓人家給暗算了,你別委屈小闞,我們在一起共事好幾年了,我太瞭解他們了,他們都是本份人,也就是姐弟之間開個玩笑,絕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不問青紅皂白就冤枉好人呢?夫妻之間要有最起碼的信任,對不對?」
  闞薇老公看到萬客的老總親自上門作證,心裡稍稍好受了些,可心裡還是有些疙瘩:「不管是真是假,這事都上了電視了,讓我今後怎麼抬頭做人?」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沒做虧心事,咱就不怕鬼叫門,你放心,我們會要求電視台給個說法,誹謗是犯法的,紅口白牙的,怎麼能信口開河呢!」
  萬雲安慰好他們夫妻兩個,又詳細地詢問了在億家超市裡發生的事,然後叫上律師劉佳音,匆匆趕往拘留所。
  還算不錯,南風尚只在拘留所裡呆了幾個小時,萬雲就把他給弄了出來。
  劉佳音看著南風尚的糗樣,想打趣他,被萬雲用眼神制止了。
  南風尚一言不發,面色鐵青地坐在車裡,一直到公司,也沒有人開口打破僵局。
  徐非已經在公司裡等著了,看到他,想安慰幾句,南風尚理也不理,逕直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在裡面把門閂上,任誰叫門也不開。
  耿朋也聽到了消息,趿拉雙拖鞋跑進了公司,用力砸南風尚的門。
  徐非說:「他不想開門你砸爛了也沒用。」
  「那也得砸,他別想不開!」
  「他像是個想不開的人嗎?放心,他沒事的。」
  小米聽說南風尚出來了,從醫院裡趕了過來,她站在南風尚的門口,邊跟著敲門,邊著急的直掉眼淚。
  「小米,別打擾你風尚哥了,讓他一個靜會吧,他現在心裡不好受。」萬雲沒想到來得是小米而不是小禾。
  一直等到很晚,南風尚才從辦公室裡出來,看到門口站了這麼多人,很感動,挨個的擁抱了一下,嘶啞著聲音說:「謝謝,給各位添麻煩了!請回吧,我一天沒吃飯,有些餓了,我要去用膳了!」
  「還開玩笑呢,你真行,走,哥陪你喝兩盅,給你壓壓驚。」
  「我也去。」小米說著挎上南風尚的胳膊,臉上的淚痕還沒干呢。
  南風尚看看萬雲,推開小米:「二小姐,我現是個是非之人,拜託,你還是離我遠些吧。」
  小米倔強地重新挎住他:「我就不,你去哪裡,我也去哪裡。」
  南風尚無奈地苦笑了笑:「好,夠哥們,咱們去酒吧一醉方休。」
  看著三個人走遠的背影,萬雲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明天彭州的報紙會怎麼八卦呢。」
  「是啊,這是億家攻擊萬客的好題材,他們肯定要好好炒作一番了。」徐非擔憂地說。
  萬雲看了他一眼:「新聞媒體裡有沒有朋友,看能不能阻止他們發稿?」
  徐非看了一下表:「都夜裡十二點了,報紙都印出來了,來不及了。」
  萬雲歎了口氣:「聽天由命吧,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萬雲說著轉身下樓,可是卻突然感覺一陣暈眩,一隻手急忙摸索著去抓樓梯扶手,徐非上前一步接住她的手,把她抱在了懷裡。
  萬雲喘息著想推開他,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只好任由他抱著。
  徐非看著萬雲蒼白的臉龐,感受著她吐氣如蘭的氣息,心裡一陣燥動,抱得更緊了。
  萬雲閉上眼,努力想使自己恢復體力,可是腿卻軟得站不住,她感覺到了徐非緊箍著自己身體的臂膀,產生了被江雨抱著的幻覺,江雨已經很長時間沒抱過自己了。
  徐非終於忍不住了,把嘴唇輕輕吻在了萬雲小巧精美的唇上。
  萬雲一下子驚醒過來,猛地推開他,踉蹌著站穩了,瞪著徐非:「你幹什麼?」
  「萬姐,我……我喜歡你,我是真心的喜歡你!」徐非像做錯事了的孩子一樣,不敢看萬雲的眼睛。
  萬雲扶著樓梯扶手,一步步下樓。徐非衝過來要去扶她,被她再次推開。
  一直到萬雲上了車,徐非都沒敢再碰她。
  萬雲坐在車裡,按下車窗玻璃:「小徐,今天的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你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不管你是怎麼想的,請你記住,我是有丈夫的女人,我是有自尊的女人,好了,天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徐非看著萬雲的車開走了,嘴裡有些干,舔了一下吻過萬雲的嘴唇,嘴唇上似乎還留有她的甘甜和溫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愛上這個比自己大十幾歲,還是有夫之婦的女人,愛情真的可以讓人利令智昏,他感覺自己已經不可自拔了。
  第二天,彭州的各大報紙,都登出了一條爆炸性的新聞《萬客一經理攜女友逛超市,瘋狂盜竊性用品被抓現行》。
  一時間,彭州街頭,熱議紛紛,有人在網上還把南風尚和闞薇在電視裡的截屏發了出來。沒有人再懷疑這條消息的真實性,這個世間什麼人都缺,就是不缺無聊無恥的人,他們總是以找一些可以在茶餘飯後消遣的話題為樂,不管別人的痛苦甚至死活。
  南風尚的電話被打爆了,萬客公司所有的電話也幾乎被打爆了。
  闞薇承受不了壓力,割腕自殺,幸好發現的及時,被送進了醫院。
  南風尚坐在辦公室裡,壞消息不斷地傳進來,耿朋陪著他,怕他再出意外。
  萬客向報社提出了抗議,劉佳音甚至還向他們發出了律師函。
  萬雲親自去市裡找一些領導,希望能澄清事實。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影響已經不可挽回。
  耿朋憤怒地說:「風尚,這事不能算完,得告他們,這明擺著是誣陷,我們不能吃這個虧。」
  「告誰?億家?公安局?報社?大哥,哪座廟裡沒有屈死鬼?人家設好了的局,我能掙得脫嗎?」南風尚幾乎把牙咬碎了:「沒想到,我南風尚會他媽的在陰溝裡翻船。」
  「可是不討個說法,闞薇平白無故的遭人侮辱,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聽到闞薇兩個字,南風尚不由渾身顫抖起來,眼淚再也止不住了:「是我害了她,我他媽的就是個混蛋!」
  「風尚,你也不要太自責了,誰也想不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你放心,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南風尚搖搖頭,他心灰意冷,他已經不相信這個世上還有真理存在了。
  徐非進了南風尚的辦公室。
  在他對面坐下來:「風尚,這事鬧大了,萬客的形象……」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馬上開個新聞發佈會,就說南風尚已經辭職了,他的所作所為和萬客沒有一點關係。」
  南風尚說完起身寫了一份辭職報告,扔到徐非面前,然後摔門而去。
  「風尚……」耿朋追了出去。
  「耿朋,麻煩你去醫院替我看望一下闞薇姐,就說我南風尚欠她的,永遠都欠,也代我向他的家人道個歉,如果能補償,我願傾其所有。」南風尚握住耿朋的手:「咱們是好弟兄,我想我們還會見面的。」
  說完,南風尚頭也不回地朝樓下走去。
  「風尚,你去哪裡?」
  「天大地大,到處是我家,放心,我死不了,誰和我南風尚結下了樑子,誰就準備好棺材等著吧,老子再回彭州時又是一條好漢!」南風尚揮揮手,依然很瀟灑。
  小米迎面攔住他:「風尚哥,你去哪裡?外面有很多記者。」
  耿朋在後面說:「他辭職了,要離開彭州。」
  「風尚哥,你不能走。」小米拉住南風尚,一臉的祈求神情。
  「我為什麼不能走?難道還要坐在這兒任那些王八蛋羞辱我嗎?放手,我是個很臭的人,小心別玷污了你。」
  小米一下子抱住了南風尚,哭著說:「風尚哥,你說過要娶我的,我已經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去哪裡我要跟你到哪裡。」
  南風尚眼圈一紅,被人關懷的溫暖瞬間傳遍全身,此刻,他很想也抱住小米,在她的懷裡大哭一場,可是,他還是硬著心腸甩開了小米的手,毅然決然地走了。
  萬雲回到公司才知道南風尚辭職的事情。
  臉上烏雲密佈,說話雖然仍是一貫的和風細雨,但語氣裡明顯得含了對徐非深深的不滿。
  「這樣重大的人事決定,應該和我商量一下,南風尚縱有千萬不是,他對萬客還是忠心耿耿的,況且他還是為了公司才讓人暗算的,這樣做,只能是令親者痛仇者快。」
  「我也知道這樣做決定對他不公平,可現在是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萬客的高管鬧出了如此大的醜聞,對我們非常不利,我想南風尚的離開,可以迅速平息這事,等過一段時間,再請他回來……」徐非的解釋也無可厚非。
  小米好看的小臉因為生氣有些變形:「什麼醜聞?這是暗劍傷人,他為了萬客深入虎穴,被對手羞辱,公司卻這樣對他,別說他了,我都覺得齒寒!」
  「小米,你回醫院吧,你姐姐一個人怕是對付不過來。」萬雲看到徐非臉色很難看,吩咐小米。
  小米走過徐非面前,瞪了他一眼:「自私。」然後昂頭走了。
  徐非苦笑了一下:「萬總,丟車保帥是沒辦法的辦法,南風尚不走,億家那邊就會不停地炒作,為了大局,我想風尚也會理解。」
  「如果江總在,他絕對不會這樣做,危機公關有很多種方法,犧牲自己的臂膀的同時也會失掉人心,這樣做是很不明智的。」萬雲看到事情已無法挽回,也不願再責備徐非:「好了,我們不要再談這件事了,還是多想想怎麼應對億家的促銷吧,他們現在是進價銷售,讓我們太被動了,如果任其發展下去,我們很多老主顧都會流失。」
  徐非點點頭:「我想先開個新聞發佈會,把『盜竊門』這關過了,既然風尚已經辭職了,那麼我們不能白白犧牲一個高管,得好好利用一下,聲明這件事純屬個人行為,與公司無關,然後再採取應對措施。」
  萬雲想了一下,搖頭說:「小南已經走了,可闞薇還住在醫院裡,我們已經對不起他們了,就不要再去雪上加霜了,謠言止於智者,我想,保持沉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徐非還是有些低估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她和江雨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耳濡目染,在關鍵時候她還是頗有江雨臨危不亂的大將風度。
  萬雲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開了一個臨時的高管會議。
  她通報了南風尚辭職的事情。
  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管是與南風尚相好的,還是素有嫌隙的,都是一片驚呼聲,大有兔死狐悲的意味。
  「南經理是去億家采價的,他是被億家的人暗算了,怎麼說這事都不是他的過錯,讓他辭職,對員工都不好交待,更別說這麼多的中層和高管人員了。」
  「是啊,說任何一個人盜竊我都相信,說南風尚盜竊,真是笑話,還盜竊那個什麼……真是人言可畏!」
  「公司所有的人都在替南風尚喊冤,貨車司機苟子嚷著要帶人去把電視台砸了,聽說闞薇已經請了律師,要起訴電視台,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落井下石?」
  萬雲靜靜地聽著議論聲,又看了一眼徐非,他的臉上一陣白菜一陣蘿蔔,坐立不安。
  「這件事,是我特意安排的,南風尚的辭職只是一種策略,公司想讓他休息一下,避避風頭,也算是對他的保護,各位就不要亂猜疑了,我們現在要研究一下怎麼應對億家。」萬雲淡淡地說。
  徐非向萬雲投去了感激的一撇,作為公司的副總,他明白,如果眾人知道是他的原因,造成南風尚離開公司,那他今後在萬客,不能說眾叛親離,最起碼也是離心離德了。
  萬雲只當沒看見他的目光,她也不是單純為了幫徐非擺脫困境,更多的還是為了目前的穩定,一個南風尚走了,她不希望再損失一個徐非。
  眾人通過南風尚這件事,都領教了億家新上任老總的厲害,誰也想不出針對億家的更好的方案來。
  要是南風尚在就好了。
  他總能給競爭對手一個出其不意。
  徐非定了定神,說:「黃金周還有三天,我想億家搞這麼大規模的進價銷售,也就是想利用好這三天,拉一拉人氣,造些影響,這三天,我們萬客也可以跟,一定要遏制住他們的攻勢。」
  這個決定有點大,沒人敢附和,連平時唯徐非馬首是瞻的葛蘭太也沉默了。
  江雨是最反對打價格戰的,商業競爭有一條底線不能突破,那就是行業秘密。公開行業秘密,等於自殺行為。
  零售商最怕的就是價格透明,個別單品可以打價格戰,但要是把所有商品的進價全部露出去,那就等於把這個行業最後的一條底褲也扯掉了,一次就徹底曝光了,那以後就沒得玩了。
  比如一個女人,可以穿得暴露,隱約些能引人暇想,調動觀眾的激情,一旦*,神秘感全無,觀眾反而大失所望。
  見沒人響應,徐非把徵詢的目光轉向了萬雲,他期望再次得到支持。
  萬雲問付為正:「你是採購經理,你的意見呢?」
  「全場進價跟進?億家的商品全是南京總部統一配貨,他們有價格支配權,我們都是當地代理商供貨,這樣做會不僅擾亂市場秩序,還會觸動多方利益,他們肯定不會配合,再說了,江總在的時候,一直都是反對打價格戰的,我想,這事得慎重。」
  財務部經理葛蘭太看了一眼徐非,又看了一眼萬雲,小聲說:「三天至少要損失三百萬的純利潤。」
  二比一,徐非清楚這個計劃行不通了。
  「那你們還有更好的對策嗎?我願意洗耳恭聽。」徐非把問題扔給了其他人。
  辦公室裡頓時靜得能聽到一枚針落地的聲音。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小禾走進來,一直走到萬雲跟前,小聲對萬雲說了幾句話。
  說完話,小禾看都沒看眾人一眼,又風一樣的走了。
  萬雲問付為正:「上個月桂芝堂副食的夏季訂貨會上,我們是不是訂了五千箱買一贈一的食醋?」
  「是啊?當時訂貨會上的政策是一次付清五千箱食醋的貨款,可提一萬箱的貨,整個彭州只有我們萬客訂了五千箱。」
  「那好,我們就用這五千箱贈品食醋,與億家對抗三天,凡來萬客購物的顧客,滿十元送一瓶,把家庭主婦都吸引到我們店裡來,我們就成功了一大半。」萬雲說:「然後再根據不同的消費群,設計一些其它的促銷手段,就不必和億家在價格上糾纏了。」
  付為正看了一眼徐非,猶豫了一下。
  徐非說:「萬總,是這樣,本來我們已經準備給桂芝堂打款了,可是出了國際商城這檔子事,資金一下子比較緊張,我們就臨時退訂了。」
  萬雲的臉上頓時又是一片烏雲掠過:「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江總病倒後,你一直在醫院裡,我就沒向你匯報,我認為,食醋是調味品,一下子拿一萬箱,下貨慢,回收資金週期太長,不如把資金騰出來應付國際商城的裝修款……」
  「……」萬雲無語了。
  這條妙計是南風尚想出來的,他離開萬客後給江小禾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根據他在億家的調查,他們的商品並非真的是進價銷售,只是利用消費者不知底細,把價格降了幾個百分點,至少他們還保留了兩到三個點的差價。
  萬客不要跟風搞進價銷售,可以另闢蹊徑,那就是吸引家庭主婦進店,他知道採購部訂了一萬箱食醋,其中有一半是贈送品,可以拿這五千箱送出去,效果不比打價格戰差。
  南風尚不忍心看著萬客被人魚肉,在離開後還想再為萬客出一把力。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萬客趕上國際商城出事的關口,把所有的訂貨都延緩甚至是退訂了。
  辦公室裡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南風尚走出萬客大門時,才覺得心痛,有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淒涼。
  這麼多年,萬客在彭州沒有對手,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對手,他想陪億家好生玩一把,沒成想卻一不小心馬失前蹄,自己先被人家挑落馬下。
  不是轟轟烈烈的戰敗,是被暗劍所傷,手段雖然不算光明磊落,但卻很有殺傷力,他一個青年才俊,帶著女友,這是報紙照好聽的說,坊間的傳言是他淫人嬌妻,一對姦夫*買了性用品去開房。
  防口勝防川啊,自己一個未婚青年倒也罷了,闞薇招誰惹誰了?平白無故被潑了一身污水,在彭州她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親朋好友那麼多,今後該如何走路?
  億家換的這個經理,是個狠角色,做事完全不計後果,這是要把萬客趕盡殺絕,也可能知道他南風尚是惟一的攔路虎,才挖了坑等著他入甕,用心險惡,用心險惡哪!
  真刀明槍的對打,誰怕誰?南風尚見招拆招怪了,就沒有他怕的人,可惜人家不帶他玩了,擒賊擒王,先把他趕出萬客再說,出了這樣的醜聞,不要徐非暗示,他也決定要離開了,自古忠臣良將多屈死之士,為了萬客的清白和聲譽,他知道犧牲自己是惟一的出路。
  回頭看一眼萬客,儘管百般不捨,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揮手離去,看似灑脫,其實無奈。
  他想到了江小禾,這個令他傾心的女孩,儘管小禾對他不冷不熱,甚至是有一種只有他才能體味到的拒絕,可是他就是提得起放不下,二十六年不曾愛過,一旦愛了,可以生死相托。
  南風尚想來想去,還是給小禾打了個電話。
  直打到第三遍,小禾才接了他的電話:「南經理,有事麼?」
  聲音冷得似乎結冰,南風尚不由打了個寒戰,他以為誰都能看得出自己是冤枉的,小禾作為萬客的繼承人,應該懂得他的苦心,應該明白他南風尚雖然放浪無羈,其實還是一個好孩子,可是小禾電話裡的聲音,讓他一下子清醒,一身污泥的人,自己不洗乾淨了去見人,沒有人當你是乾淨的。
  小禾是個一塵不染的女孩子,出身名門,氣質高貴,自己每天衣著光鮮時她都敬而遠之,何況現在他成了墮落下賤的代名詞!
  南風尚一時語塞,吱唔半天,連一個完整的詞組都說不出來。
  「沒事的話我掛電話了……」
  「有事!」南風尚怕她真的掛了電話,會從此把他的電話號碼拉進黑名單,就再也打不通了:「小禾,我有一個對付億家進價銷售的辦法……」
  「你應該去向徐總匯報。」小禾不想和他浪費時間。
  「我已經辭職了。」南風尚英雄氣短:「小禾,我給萬客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我該付出代價的,很抱歉,也請你替我向萬總說聲對不起,辜負她對我的期望了。」
  小禾沒想到他會辭職,愣了一下:「引咎辭職?哦,是啊,出了這樣的事,你在公司是不好混了。」
  南風尚沒想到他等到的是這樣一句話,差點掉下淚來,女人心深似海,小禾的心,硬如鐵。
  「小禾,我在拘留所一直在想著如何應對億家的這次攻勢,反覆斟酌了很多遍,我感覺目前只有這個辦法才是上策,五千箱食醋夠這三天贈送的,黃金周過後再根據億家的動作重新設計促銷計劃。」南風尚沉吟了一下說:「我能為萬客,為你做的,只能是這些了,保重。」
  說完這句話,不等小禾開口,南風尚把電話掛了,然後關了手機。
  小禾以為南風尚會向自己表白他的清白,至少是要解釋一下,但是,南風尚只是把他的計劃告訴了自己,然後就主動掛了電話,這讓她有些意外,
  馮琳進來查房,看到小禾對著手機發呆,問:「小禾,想什麼心事呢?」
  「馮姨,沒,沒心事。」
  「是不是在想南風尚的事?你應該相信他,他做不出那些下三濫的事,看一個人不僅要用眼睛,還要用心,這個世界上,用眼睛已經看不清一個人了,小南是個好孩子,你媽媽該留下他的。」馮琳邊給江雨做檢查邊說,話裡有替南風尚打抱不平的味道。
  小禾勉強笑笑。
  小米邊打著電話邊走進來。
  看到馮琳,叫了聲:「馮姨。」坐在沙發裡仍然不停地撥電話。
  「你們姊妹倆個快回學校了吧?裡裡外外就剩你媽一個人了,可夠她忙活的了。」
  「我不回去了,我要留下來照顧爸爸。」小米手裡按著電話說。
  馮琳笑了:「你爸媽沒白疼你們,可是學業也不能耽誤了,要不可就辜負了他們的一片苦心了。」
  「小米,我已經決定了,我留下來幫媽媽,你回去好好把書念完,還有,我知道你喜歡南風尚,聯繫上他,好好安慰一下他,我怕他受了這次打擊,過不了這個坎。」
  聽到小禾這樣說,馮琳奇怪地看看小禾,又看看小米,她有些糊塗了,她一直以為小禾和南風尚在戀愛,現在怎麼又扯上了小米呢?她搖搖頭,意思好像說自己真的是落伍了,用心也看不清這個世界了。
  小米還在不停地撥著電話:「他怎麼關機了呢?他會去哪裡呢?都是徐非,他算老幾啊,一聲不吭就把風尚哥給趕走了,風尚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他。」
  「什麼?是徐非讓南風尚走的麼?」小禾問:「他不是引咎辭職麼?」
  「引咎辭職?辭職也是徐非逼的,他有什麼咎?為了保全萬客的聲譽,卻去傷害一個對萬客忠心耿耿的人,哼,我們江家就從沒做過這樣卸磨殺驢的事!」小米終於把手機放下,瞪著小禾忿忿地說。
  「徐非也是無奈之舉,他也是為了公司好,不管怎樣,這事是南風尚惹的,我想,不要徐非說什麼,南風尚也會辭職。」小禾在為徐非辯解。
  馮琳走到門口,回頭看著她兩人說:「公司的事自有你媽媽作主,你們不要考慮太多,無論誰對誰錯,憑我的感覺,他們都是真心為了公司好,已經走了一個南風尚,就不要再去怪罪徐非了,萬客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多一個能幹的人幫你媽媽,比什麼都好,俗話說,家和萬事興,公司也一樣,只有團結才能興旺,對不對?」
  小禾與小米對看了一眼,說了聲:「謝謝!」
  小禾看著馮琳走出去,說:「小米,你一定回學校好好上學,我辦好休學手續就回來幫媽媽。」
  「我也不上學了,家裡出了這麼多事,我還能安心上學嗎?」
  「媽不會同意的,我是姐,你要聽我的。」小禾堅決地說。
  「除非風尚回萬客,否則我不上學了。」小米的態度也很堅決。
  小禾搖了搖頭說:「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會再回來的。」
  「他愛你,你知道嗎?如果你能在他出事後,給他打個電話,安慰一下他,再大的困難他都不會退縮,他也不會離開萬客。」小米抱怨說。
  小禾輕輕歎了一口氣,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可是愛情是一個說不清的東西,不是說愛就能愛上的,尤其是當一個人心裡有了其它人的位置,就不會再留給其它人機會。
  也許,南風尚給他打電話時,只要她稍稍表示一下,南風尚就會收回辭職報告,可是,那些風言風語一直在她耳邊縈繞,別說自己對南風尚沒有感覺,就是自己愛著他的,又能怎麼樣?她的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人。
  兩個人還在為誰留下來爭論著,而萬客公司裡,萬雲正在面對著又一場風波。
  萬客公司裡,耿朋、闞薇、還有四家分店的店長,甚至一些員工,一起把辭職報告交到了萬雲的案頭。
  闞薇的辭職報告是耿朋代交的,她的理由情有可原,心身俱疲,而且精神上壓力太大,無法再回萬客了,其它人,理由都很勉強,擺明了是為南風尚不平,對萬客高層失望。
  加上南風尚,七個中層以上管理人員辭職,雖然相對萬客幾十位管理人員來說,微不足道,但走得都是在萬客奮鬥了三年以上的*,影響太大,二十一世紀什麼最重要,人才最重要!自從江雨創業開始,他從沒有主動辭退過一個管理人員,那是基於萬客對員工的信任,也使得員工對萬客有很強的歸屬感。
  江雨的病倒,本來對萬客就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南風尚這個導火索的引燃,終於動搖了萬客本來堅不可摧的凝聚力。
  萬雲臉上的烏雲又聚集起來,她看著桌上厚厚一摞辭職信,愁眉不展。
  這和歷史上的「七君子事件」何其相似!處理不當,人心盡失啊!
  萬雲把耿朋單獨叫到辦公室。
  「耿經理,我知道公司在南風尚這件事上,做得不夠妥當,我也想辦法補救,現在公司正是困難時期,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幫助萬客度過難關,你是萬客的老人了,你這時候辭職,不是雪上加霜嗎?」萬雲字斟句酌。
  「我辭職和南風尚沒關係,我是不想看小人得志,忠良受氣,我一介武夫,無德無能,萬客也並非離了我就不轉了,所以,還是請萬總高抬貴手,放了我吧。」耿朋說。
  「耿朋,你和老江一起創業,現在老江病倒了,你忍手扔下萬客一走了之?」
  「話不能這樣說,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兄弟一場那是沒說的,可是讓我在徐非那個小人手下混飯聽,那只能是有我沒他,有他沒我。」耿朋態度強硬。
  「我說了,南風尚的事不關徐非的事,是我作的主,而且我會隨時叫南風尚回來的,不,是請他回來的。」
  「萬總,恕我直言,自從江總病倒後,你對徐非有些太縱容,當然公司裡還有不好聽的傳言,我就不必轉述了,南風尚這事的處理是誰作的主,我心裡跟明鏡似的,我不希望有一天再落個南風尚一樣的下場,你要是還顧及我和江總一起打過天下,就在辭職報告上簽個字,成全了我吧。」
  「傳言?什麼傳言?是關於我和徐非的?你不相信我?」萬雲心裡一懍,想起上次徐非在樓梯上親吻自己的事,臉上有些發燒。
  「我相不相信無關緊要,人舌如刀,南風尚不也毀在了這上面上嗎?」
  萬雲一時語塞,心象被人割了一刀似的痛起來,她發覺自己根本就管理不了這麼大的公司,她不知如何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以前,她可以躲在江雨的背後,做一個萬事不愁的小女人,可現在,沒有人能替自己出頭露面了,一切得靠自己周旋,她做不了。
  萬雲低頭垂淚,她不是一個女強人,她是被一場意外推到前台來的。
  耿朋看到萬雲掉眼淚了,心軟下來,坐在那兒不知所措。
  「萬總,要不,你再想想,我先出去?」
  「不用了,我同意你辭職。」萬雲拭了一下眼淚:「都走吧,砍樹賣柿子,散了乾淨!」
  萬雲抓起筆,在耿朋的辭職報告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萬總……」
  「出去!」萬雲吼道:「你們都去做忠良吧,我做我的昏君!」
  耿朋看著萬雲無助的樣子,很難過,他又何嘗想離開萬客,可是作為南風尚最鐵的哥們,南風尚被人冤枉,他卻只能袖手旁觀,在公司裡每走一步便有人問個不停,南經理怎麼了,你是他哥們,你為什麼不幫他,你不是和江總一起打過天下嗎?你為什麼不幫著說句話!每次聽到這樣的話,他都羞愧難當,好像是他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痛苦。
  不讓自己痛苦的辦法只有離開萬客。
  耿朋默默拿起辭職報告,輕聲說:「對不起,萬總,你多保重!」
  耿朋走出萬雲的辦公室,身後傳來嚶嚶綴泣聲。
  過了好大一會兒,萬雲才平靜下來,狠了狠心在所有的辭職報告上都簽了字。
  萬雲把闞薇的辭職報告留了下來,剩下的全退給了人事部。
  徐非得知了管理人員集體辭職的消息,急忙來找萬云:「萬總,我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能讓他們走。」
  那你走?萬雲差點衝口而出這句話,強忍住怒火,冷冷地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去忙你的吧。」
  然後看也不看徐非,拿著闞薇的辭職報告,去醫院找闞薇了。
  闞薇還沒有出院,陪護她的是她妹妹闞英。
  萬雲把一籃鮮花放在闞薇床頭,關切地問:「小薇,怎麼樣?好些了嗎?」
  闞薇憔悴了很多,示意妹妹給萬雲找了個凳子。
  「小薇,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闞薇一言不發,強忍著眼淚,但是眼角還是滴下一滴眼淚。
  萬雲幫她擦去淚珠:「這件事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我很難過,我知道你要跟電視台打官司,你放心,公司會全力支持你,你看由公司的律師劉佳音做你的律師好不好?費用全由公司出。」
  闞薇搖了搖頭。
  闞英在一旁說:「我姐已經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了,她現在是夫離子散,本來我們還希望公司能出面為我們討個說法的,可是……當然這也不能怪公司,是我姐自己惹得麻煩,我們也沒什麼話可說,打官司的事就不勞萬總費心了,請問,我姐的辭職報告您帶來了嗎?」
  「小薇,我不同意你辭職,我知道有些事,公司也是無能為力,可我會對你負責到底,你放心在家休息,放心地去打官司,公司會給你算帶薪休假,這是公司惟一能為你做的事了,請你不要拒絕。」萬雲誠懇地握著闞薇的手說。
  「我不要,你把辭職報告給我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處理。」闞薇把臉轉向另一側,淒淒地說。
  「小薇,我們都是女人,我能理解被人誤解的痛苦……我現在也被人誤解著,公司裡到處都是關於我的傳言,我……我也剛大哭了一場,誰叫我們是女人呢?很多事,受傷的總是我們,你把我當你親姐姐好嗎?無論多麼大的困難,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會支持你把官司打到底。」
  「那你們公司為什麼不出面打這場官司?」闞英不滿地問。
  「我想過以公司的名義打這場官司,可是,萬客在彭州這麼多年,上上下下的關係很多,而且都是我們求人家,一旦打起官司,會觸動太多人的利益,會受到意想不到的阻撓,最後的結果可能是不了了之,我想還是由闞薇出面最好,這件事我也打電話給北京的同學咨詢了,他們也贊同我的意見,並且答應會請一些大報的記者幫忙。」
  萬雲眼圈發紅,聲音哽咽說:「小薇,答應我,別辭職好嗎?」
  闞薇坐起來,抱住萬雲,兩個人相擁而泣。
  萬雲試著提了一下南風尚的名字:「小南這孩子哪裡都好,就是太愛開玩笑了,他一直覺得對不起你……」
  「不關他的事,他也是受害者,可天地良心,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我們真的是為了工作才去的億家,我想公司這樣對他,太不公平了。」闞薇極力維護著南風尚。
  「是的,我明白,讓他離開萬客只是權宜之計,過一段時間我會請他回公司的,你放心,我心裡有數。」萬雲拍了拍闞薇的肩說:「你呀,要保重身體,好人自有好報,無論多大的坎都能過去,我們沒做過壞事,老天也不會對我們趕盡殺絕的,對不對?」
  闞薇點點頭:「但願老天會幫我們度過這一劫!」

《商道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