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程忠代市長首先發言,他說,我堅決擁護於書記提出的三項建議,這也是我市眼下非做不可的大事。我意見提原市中區區長、原市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市政府副秘書長鍾祥同志任「引黃入新」工程副總指揮,該同志曾任過區水電局局長,有成熟的水利管理經驗。請各位常委審議。
鍾祥是個很有爭議的人物,大家討論得很激烈,一半常委認為,鍾祥同志工作能力強,水利經驗豐富,正縣級幹部已經當了六年,該提一提了;另一半常委認為,鍾祥調往開發區管委會以來,放鬆了世界觀的改造,到處亂講話。尤其是免去開發區管委會主任以來,更是不像話,是一個典型的二桿子。說什麼新城的天是沒日頭的天,新城的地是夜裡的地,好像洪洞縣裡沒一個好人了。這樣子的幹部怎麼能夠重用提拔呢?
程忠說,各位講的都是實情。鍾祥一度確實有點不像話,可是,大家想一想,鍾祥當區長時為什麼能夠嚴於律己呢?我認為他當區長五年是有政績的,是有功的。我們現在壓他一副重擔子,他會幹好的。
是呀!於波接上說,拿著人民的、吃著人民的,能為人民辦事,就是稱職的好幹部。鍾祥後來之所以變成了二桿子,是因為沒有給他事情幹。開發區不是他幹得不好,是我們的某些執法機關有問題,如果電力公司不被法院查封,那是鍾祥的大政績嘛!
市長、書記這樣說了,其他常委也就沒話說了,鍾祥的任命通過了。
第二件事是金安提議的,金安為市社會治安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汪吉湟為副主任。這項提議大家一致通過了。
程代市長針對於波第三個意見談了自己的意見。他提出讓市委常委、區委書記汪強兼任市紀委常務副書記。軍人出身的汪強兼任市紀委常務副書記的提議又通過了。
當祁貴突然走進會場時,程代市長馬上想到於波提出三個意見時,金璽悄悄地溜出了會場,當時他就想,金璽給祁貴打電話去了。祁貴當然不會想到今晚的會跟人事安排有關係。要不然,打死罵死也不會請假的。見祁貴走進了會場,程忠朝於波微微一笑,於波不動聲色地看了程忠一眼,招呼祁貴入座。祁貴說,真是不巧,忙著到醫院看了個病。
程忠說,金秘書長已經給你請假了。於波說,你來了就知道一下會議決定的幾個事吧。祁貴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呆板地笑了笑。金璽把會議情況給祁貴說了一遍。
於波問:「對於這幾個決議,你沒有異議吧?」
祁貴在心裡罵了一句,嘴上卻說沒有、沒有。他本來要提提金璽當副市長的事,可又沒開口,他怕讓常委否決。再說,提副市長人選首先得通過程忠。這個狡猾的老狐狸!他心裡暗暗罵著程忠,這一切肯定是程忠和於波事先就商量好的。本來嘛,這一切他早就想到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於波剛上任一兩個小時會開人事安排方面的常委會,按市委的分工,人事組織過去歸楊棟管,今天人家沒給他通氣也說得過去,可畢竟這是不正常的事情呀。早知道會已經開完了,他就不來了。可是,於波急著任命紀委常務副書記的事應該給他這個紀委書記打聲招呼的。可是,在他這個市委副書記、市紀委書記不在的情況下,給他決定了個市紀委常務副書記,還好話說了一大堆,說什麼這是為了減輕他這個紀委書記的擔子。於波這樣做究竟想幹什麼?難道他們發現了自己的什麼蛛絲馬跡不成?一轉念他又想,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他們這樣做分明是想整人嘛!
想到這裡,祁貴的血一下子湧到了脖子上。他說,不過,於書記,我請教一下,給紀委配個常務副書記有必要嗎?我的紀委副書記都沒事兒干,整天在辦公室一張報紙一杯茶的推日子,你這樣做是市委的意思,還是省委的意思?如果是市委的意思,我應該知道呀。如果是省委的意見我倒要去問問馬副書記了,難道說我這個紀委書記不稱職?
於波心平氣和地說,祁書記別上火,千萬別生氣,這是我的提議,交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的。
於波講這些話時,祁貴後悔極了,一是他沒有按時參加會議,如果他在場,這會議的結果可能會出現某些轉機。二是他不該向於波提這個問題,人家輕輕鬆鬆,一句就把你打發了。你就去找了馬副書記又能怎麼樣。祁貴深深的感到了一點,那就是這個於波是自己的剋星。要想保住這來之不易的地位,那就只有一條路,就是鬥爭,跟姓于的鬥爭,跟姓于的堅決地鬥下去……
四
5月23日9時。晴天。
新城市公安局在大什字舉行「社會治安宣傳咨詢暨端正警風為民服務」宣誓儀式
雨後的星期天,天空格外晴朗、空氣異常清新。加上是雙休日,擁到大什字廣場的市民也非常的多。新城市民是從昨天晚上市公安局金安局長「端正警風、為民服務十項承諾」的電視講話中知道今天的活動的。這幾年,社會治安的混亂給新城市民的心頭蒙上了一層層陰影,上街不敢戴項鏈、樓下不敢放自行車。市民有事撥110,不是沒人接電話,就是沒時間出警。老百姓對公安局已經是完完全全失望了。
市民們從昨天晚上金安的電視講話中得知,市公安局為了強化社會治安、端正警風、為民服務,成立了市委書記為組長、代市長為副組長的社會治安重案偵破領導小組,下設辦公室。公安局長為辦公室主任,原全國優秀公安局局長、市公安局副局長為辦公室副主任。提出了大干三十天,破大案、整警風,嚴格執法、為民服務,保證讓市民滿意的口號。全體市民們見這個被稱為「寫字賣畫」的公安局長語氣堅定、思路敏捷,不照稿子就能出口成章,心中有了幾分希冀感。他們想,這老百姓就得有個好父母官。這於波下午上任,晚上十一點公安局長就作電視講話,第二天公安局幹警就上街作宣傳。
從這點改變上看,市公安局是動真格的了,所以,他們今天才早早來到了大什字廣場。今天的宣誓儀式也太特別了,主席台上端坐著市委書記於波,市委副書記、代市長程忠,省公安廳刑偵處王俊處長,副書記祁貴以及市人大、政協的領導,兩側是市縣區公安局局長、副局長。
排成方隊的市公安局幹警,全副武裝,頭戴鋼盔,手握鋼槍,舉右手面對全體市民莊嚴地宣誓:
「……嚴格執法、熱情服務;遵紀守法、不搞特權;執法不阿、秉公辦案;打擊犯罪、保護人民;廉潔奉公、嚴於律己;忠於職守、勇於獻身;服從領導、服從指揮;謙虛謹慎、團結戰鬥……」
公安幹警宣誓完畢,廣場上掌聲雷動。市民們期盼安定,更企盼一支保護他們的公安隊伍。接下來,沒有領導講話,市公安局副局長宣讀了公安局端正警風、為民服務的十項承諾具體實施辦法。緊接著是現場投訴、咨詢、分發宣傳資料。市民們一下子圍住了「現場投訴」、「治安咨詢」台。
按照利用秦遠突發性槍殺案案件投石問路,進入呂九莊的計劃,汪吉湟帶著十名刑警,包括刑警支隊長辛銀在內,分乘兩輛切諾基警車出東門直奔呂九莊。
在車上汪吉湟故意問辛銀:「聽說呂九莊連執法人員都進不去,此話是真是假?」
辛銀肯定地說:「不可能!」
「嗯?」汪吉湟愣了一下,又問:「那怎麼傳得那麼厲害?」
辛銀說:「恐怕是有些執法人員胡來,人家就不讓進,反正我去過兩次,人家都是客客氣氣的。」
兩輛警車在呂九莊的西門,被全副武裝守衛的四名保安攔住了。
辛銀出示了一下證件說,「公安局的,執行公務!」
話音剛落,四名保安分站在了兩邊,攔車欄杆也打開了。
警車暢通無阻開到了保安站崗的呂九莊環球集團公司辦公樓前。又是兩名保安前來問:「你們找誰?」
辛銀說,「找你們保安部的呂總。」
保安指引說,一樓左邊。
大樓內的裝修不亞於豪華賓館,地毯、木牆、大綵燈,富麗堂皇。
走進保安部辦公室,汪吉湟驚訝了,這裡的裝備確實比公安局先進。大型顯示屏上,呂九莊盡收眼底,剛剛進來的西門,用紅箭頭顯示進出的人、車,還有保安人員的一舉一動、聲音都能聽到。一側是數十個充電器正在為對講機充電,紅色、黃色、藍色指示燈閃爍不定。一邊牆上是一組牆櫃,上面掛滿了橡皮警棍、電警棍、鋼牙棍等警用器械。
值班保安倒也客氣,說:「呂總出差半個多月了,劉副總在,我帶你們去。」
走進劉副總的辦公室,汪吉湟吃了一驚:從老闆桌前起來的人是三年前他抓過的販毒犯劉飛。
「是汪局長!」劉飛大步走過來,伸出了手說:「你好!你好!」
汪吉湟沒有握劉飛伸過來的手,轉身坐在了一邊的沙發裡。
劉飛沖辛銀使了個眼色說:「怎麼,汪局長,連我劉飛你也不認識了?多虧你三年前對我的教育幫助,我現在可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你汪局長可不能用老眼光看新問題喲!」
兩個小姐端來了飲料,劉飛親手打開,一一放在眾人面前的茶几上。
辛銀端起來喝了一口,說,「汪局長,喝!」
汪吉湟說:「你喝。……劉飛,我們今天來是向你們要一個人,呂總不在,就問你要了。」
劉飛:「誰?」
汪吉湟說:「二旦子!」
二旦子?劉飛驚了一下,忙說:「沒有,我們這兒沒有這個人!」
「不對吧。」汪吉湟說:「有人看見他在這裡,你怎麼說沒有這個人呢?」
劉飛回答說,「真的沒有,不信,你去找錢總裁,他分管保衛,保安部進的人都得通過他。」
汪吉湟明知道環球是不會承認二旦子在這裡的,吳旺發,被改名呂興環的吳旺發、二旦子昨天還在發案現場,今天就變成一個出差半月多了,一個從來就不在環球保安部?那麼,葛小梅的案子你就更問不出來了,你一問,他來個不知道,你還有什麼招?惟一的突破就是證據。罷了,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呂興環不出面,說明他定是吳旺發無疑,既然已經明確這個人了,還呆著幹啥?去錢虎那裡吧,看他怎麼說,如果能會會呂黃秋,豈不更好?
汪吉湟說:「這樣吧,劉飛,我們先走,等呂興環回來,你告訴他一聲,讓他把你們保安部全體人員的花名冊給我送到市公安局來。你們也知道,昨天的案發現場有二旦子,有人反映二旦子在你們這裡,既然沒有這個人,就算了。辛支隊,我們走。噢,劉飛,我忘了,環球別墅區在呂九莊吧?啥時帶我去參觀一下。」
「行呀!」劉飛大大咧咧地說,「從這朝北不到兩公里就到,你啥時想去告訴我一聲,我一定陪汪局長去。」
「好的,我們走。」
汪吉湟第一個走出了門。
警車開出呂九莊時,刑警一大隊長宿偉說:「不得了呀汪局長,這呂九莊可不簡單呢,我是進來過有數的兩次,這兩年還沒進來過呢!」
「為什麼沒進來?」汪吉湟問。
宿偉看了一眼辛銀說:「我們這些人能隨便進呂九莊?沒有環球總部的批准,任你是公安也進不來。」
汪吉湟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說,去市裡環球總部。
市裡環球總部一樓值班的是保安部的七中隊。
中隊長許一長客氣地對汪吉湟說:「董事長外出了,錢總裁在,我這就給你通報。」
許一長說著摁了一下桌面上亂七八糟的按鈕中其中的一個,傳來了錢虎的聲音,「有啥事?」
許一長說,「錢總裁,公安局汪局長和辛支隊長有事要找你。」
錢虎馬上說,「快請他們上樓。」
許一長帶頭領他們順電梯到了六樓,這裡同樣豪華無比,地毯、木牆、吊燈。錢虎已經等在了總裁室門口,他雙手抱拳:「歡迎汪局長來環球指導工作!」
汪吉湟伸手握了一下錢虎胖墩墩的手說:「指導談不上,是來向你請教的。」
進門後,仍然是小姐端上了高級飲料。這下汪吉湟沒客氣,他也確實渴了,主動打開了一聽,一口氣喝下了大半。
錢虎說:「汪局長,其實你不來,我還打算去找你哩。」
「噢?」汪吉湟問:「找我有事?」
錢虎給汪吉湟遞了一枝九龍牌高級香煙,汪吉湟推開說:「錢總別客氣!我不會抽煙。」
錢虎說:「喲,這公安局的風氣好,你不抽,金局長也不抽煙,聽說於波於書記過去當公安局長時也不抽煙,不知道現在還抽不抽?」
汪吉湟笑笑說:「不知道。」
錢虎點上煙吸了一口說:「聽說昨天持槍殺人的那幾個歹徒打著我們環球公司的招牌?」
汪吉湟仍笑著說,「倒沒有打你們公司的招牌,而是為你們的建築公司去說話,對方不答應,他們就開槍了。會不會是你們建築公司讓人幹的?」
「不可能!」錢虎說:「汪局長,你還不知道,昨天下午我就核實了,建築公司的經理呂峰絕對沒有幹過這樣的事。話又說回來了,汪局長,環球建築公司的活很多,賺的錢也不少,這個工程在人家地盤上,只要人家提出來,我們會退出的,我們會做這樣子的事嗎?汪局長,你想想,環球集團在全國也是有名氣的,呂總又兼任市人大的領導職務,還是省裡、國家級的優秀企業家,我們的人再傻也不會傻到往自己的臉上抹黑是不是?」
汪吉湟說:「這倒也是。不過,錢總你的信息靈,向你請教一下,這事會是什麼人幹的呢?」
錢虎攤攤雙手說:「汪局長,我要是有一點兒線索,早讓保安部的人去抓了,這些惡棍,竟敢敗壞我環球集團的名聲。」
汪吉湟從皮夾裡取出了二旦子、吳旺發的照片說:「錢總,這兩人你看看認識嗎?」
錢虎接過宿偉遞上來的照片看了一眼,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認識!不認識!他們是誰呀?」
汪吉湟說:「一個叫二旦子,一個叫吳旺發,發案時,這個二旦子就在現場。」
「噢,」錢虎說,「聽說過,這二旦子是專門替一些小公司和個人收賬的,這傢伙很有一套辦法,不管你啥樣子的主,二旦子出馬,那錢是乖乖的給。這個吳旺發我也知道,簡直是無王法,他還敢持槍傷人,真格是亡命徒一個。」
汪吉湟見錢虎裝得很像,回答的話滴水不漏,一點破綻也找不出來,只好站起來告辭。他說:「錢總,這畢竟是一起大案,又牽扯到環球的名譽,我們希望你和董事長能很好地協助我們破案。」
錢虎連聲說:「沒問題、沒問題,這也是我們應盡的責任。」
汪吉湟走了兩步又停下轉身說:「還有件事兒。」
錢虎問:「是葛老漢告狀的事吧?」
汪吉湟驚訝地問:「你也知道這事兒?」
錢虎說:「能不知道嗎?葛老漢大雨中向省委書記告狀,新城市的哪個人不知道?」
「那好。」汪吉湟說,「那個葛小梅哪裡去了?」
錢虎說:「純粹是無中生有。我到司機、保安人員那裡去瞭解,誰也不知道這件事。昨晚上呂董打來電話時,我說了這事,他說……」
「他怎麼說?」
「他說,『名人怕流言蜚語。這是有人想整他。』」
「他也說沒有這回事?」
「一點也不錯。」
「那好吧,沒有就好。錢總,再見。」
「汪局長,再見。」
五
5月23日12時。晴天。
湯縣縣委招待所,一次特殊的匯報會
於波心情沉重地說:「同志們,下午去『引黃入新』工地,參加明天舉行的開工大典。為了避開有些人,我和程市長在這裡聽一下同志們的匯報。這架式,還真成了打槍的不要,悄悄地幹活了。不過,這也是工作的需要,鬥爭的需要。下面大家匯報一下吧。」
已經進入秘密調查工作的汪強匯報說:「根據市委的指示,我這個市紀委副書記沒有急著去上班。果然不出於書記所料,祁貴到區委來了,他問我啥時去市紀委上班,他好交代工作。我說,我區委書記當得好好的,去市紀委幹啥?他說你不服從組織安排,我說你讓市紀委給我把有關材料送來,我知道就行了,有人問我,我照本宣科,這不結了。再說市紀委有你祁書記掛帥,我再插上一竿子,豈不是不信任領導嗎?祁貴說,謝謝汪書記。你知道的,現在有人要整我哩。
「麻痺過他之後,我去醫院看望了被呂九莊保安打傷的市工商局田英副局長,田副局長給提供了一個重要的線索,他說祁貴的情人方麗麗在環球娛樂中心門口開了個『新樂鋼琴咖啡屋』,我讓區工商局以檢查為名去看了一下,一樓大約一百平方米的大廳裡兩邊是敞門小包廂,有鋼琴雅座,還有普座,生意不錯。二樓有臥室、廚房、庫房等,臥室裡一張雙人大席夢思床。我有個想法,請金局長派個同志,隨在我們組織的文化市場檢查組中間,趁機在臥室裡裝個竊聽器什麼的,就能抓住祁貴的狐狸尾巴。只是區紀委條件差,根本就沒有這東西。要不就找個借口把這個方麗麗逮起來,不怕她不張口。還有,這個方麗麗開店前是環球大酒店的經理,很可能她還瞭解環球的一些內幕呢。」
「很好!」金安說,「汪副局長今天去環球碰了個軟釘子,有這個方麗麗,定能在她身上突破。」
程代市長說:「我認為可以在汪強書記第一個思路上下工夫,千萬不能打草驚蛇。注意,同志們,這個案子很特殊,不然,我們就逮住她,還怕她不招?可是,一旦驚跑了大魚,就會帶來很大的麻煩。這也是把這次會搬到湯縣的原因。」
「一點沒錯。」於波說,「可以從省公安廳借出幾套高科技的竊聽器,這邊放上那邊就能錄上音。我給省廳打個電話,金局長派人去拿,別忘了市公安局也留兩套備用。」
金安說:「沒問題,這事我去辦,正好去省廳開會。我還有件事要說明一下。」
金安把前天辛銀拿著老婆打給環球集團的條子來讓他提自己當副局長的事說了。他最後說,「可以肯定,辛銀是呂黃秋手下的一條狗。還有件事也能說明問題,據可靠消息,辛銀在環球別墅區有一套秘密別墅。」
於波問:「消息來源?」
金安說,「一個星期以前,鍋爐廠生產車間的主任王平來找我,說辛銀把他的老婆勾引到別墅裡鬼混,我才知道的。同時,這棟別墅還緊靠著38號,據查,正好是鍋爐廠廠長藺蘭生買給情婦劉婷的住所。劉婷正是『5.20』入室強姦案的受害者,本人沒報案,是她母親在劉婷生病時找汪副局長談的。作案者大鬍子、高個子,和『5.22』秦遠槍擊案案犯的特徵一樣。」
於波說:「可以斷定這個大鬍子就是三年前持槍殺人案案犯吳旺發。」
汪吉湟說:「吳旺發很可能是環球集團保安部總經理呂興環,此人住在環球別墅區東區二十號。這個結論今天在環球就更進一步地被證實了。刑警一大隊大隊長宿偉的一個親戚在環球保安部,宿偉向我打保票說,呂興環就是吳旺發。」
「很好!」於波說:「就讓宿偉爭取他這個親戚,利用這個便利在呂興環的臥室裡裝上竊聽器。同時立即傳訊藺蘭生,讓他說出買別墅的錢是哪來的,以此為突破口,掌握祁貴為什麼批准把好端端一個國有鍋爐廠和私人聯營?受了多少賄?不過,還是那兩個字:保密。把藺蘭生控制起來後,讓他向廠裡說明是出差了還是找個什麼別的借口。」
汪強說:「於書記,我明白了。」
汪吉湟的傳呼機響了,一看是辛銀打來的信息:速給辛銀回電,秦遠鄉中學的白森失蹤了。他忙給於波說:「於書記,大事不好,昨天帶葛大爺告狀的白老師失蹤了。」
於波念叨著:「白老師怎麼會失蹤呢?……壞了!快給秦遠鄉派出所打電話,讓他們馬上派人去保護葛大爺。」
汪吉湟立即撥通了秦遠派出所的電話,值班女警說:「所長他們去龍溝村了。」
汪吉湟問:「去葛興河葛大爺家了嗎?」
女警說:「是,葛大爺死了。」
汪吉湟大聲問:「什麼?」
汪吉湟對於書記說,「葛大爺死了。我們應該去現場一趟。」
於波說:「也好。怪我們的工作做得不細,這事早應該想到的。你們回,我和程市長要去引黃工程工地,鍾副指揮還在那兒等著呢。今天就到這裡吧。有事電話聯繫。」
服務員來了,說手抓羊肉已經好了,請各位去餐廳吃飯。
於波對金安、汪吉湟說:「吃了再走吧。」
「不行!」汪吉湟說:「到龍溝村吃吧。」說完後,他們就走了。
程忠看著他們的背影說:「辛銀打傳呼不是為了匯報案情,而是為了探消息哪。」
於波說:「快去吃飯吧,工地海拔高,聽說麵條都煮不熟。」
程忠說:「本來我的肚子也餓了,可看到他們餓著肚子去工作,我這心裡就不是個滋味哪。」
「行呀,程市長,今後多給公安局點支持,讓他們的裝備、待遇、住房條件好一些。」
「這沒問題,於書記。」
幾個人心情沉重地走進了食堂。
六
5月23日13時。晴轉多雲。
市中區區委書記辦公室,食堂黃大師原來是他的老鄉
汪強沒有在湯縣縣委招待所吃手抓,見金安、汪吉湟未吃飯匆匆趕回去辦案,他也就毫無興致吃飯了。他讓食堂裝了六個饅頭,於波又讓裝了不少羊肉,程忠把羊頭肉、口條撕下來也裝進了塑料袋。汪強和於波、程忠握握手,急忙上了車,追趕金安、汪吉湟去了。
好在汪強的車是豪華紅旗,而金安他們坐的是普通桑塔納。追趕了不到二十分鐘,就看到了警燈閃閃的桑塔納。汪強讓司機追上去,超過了警車,兩輛車停在了路邊上。汪強讓司機取出一個饅頭和一個口條,其餘的他提著下了車。
金安、汪吉湟也下車迎了過來:「汪書記,你敢堵攔警車,膽子不小!」
汪強遞過了羊肉、饅頭說:「在車上湊合吃點吧。」
汪吉湟問:「你呢?」
汪強說,「我吃過了。」
金安說,「沒有吧,能這麼快?」
汪強說,「車上還有,你們快走吧。」
汪強上車後對司機說:「全速,直奔區委。」
半小時後,到達區委。汪強下車後,迎上了食堂的大師傅。
黃大師問:「書記還沒有吃飯吧?」
汪強說:「我和小魏都沒有吃。你給我拌碗疙瘩湯吧。」
黃大師熱情地說:「好咧。」
坐進辦公室的真皮靠背椅上後,汪強有一種莫名的激動。這種情況已經有點時間了。想當年的汪強,剛從部隊回來,騎老虎、開公司,叱吒商場,從來沒有這兩年這麼憋氣過。這兩天,見市委對祁貴一夥要下點決心了,而且把這副重擔交給了他汪強,一種久違了的情緒湧上心頭,決不辜負新市委的重托,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啃下這塊骨頭。
祁貴的劣跡是越來越多了,在市中區,部分根本就不稱職的幹部給祁貴送點禮,就一個一個的提到了市上。好幾個還放在了市要害部門,這些不幹工作的傢伙由副縣、科級升為正縣級、副縣級,連不務正業、游手好閒的一個二百五都被安排在了市報社當上了管後勤的副主編。弄得一些干實事而得不到提拔的同志怨聲載道,紛紛怪罪到了汪強的頭上,說什麼「跟著汪強鬧革命,還不如送祁貴一根金。鬧革命,沒事情,送根金,把官升。」
不過,怨過之後,人們的憤怒還是在祁貴身上。有首評價新城當官者的著名順口溜中,就有針對祁貴喜歡進舞廳的一句:「賣官書記咚咚嚓」。之後,新城又流行出了新的順口溜,把祁貴刻畫得真是惟妙惟肖:
想要發,
陪上祁貴咚咚嚓;
一流妹子賽天仙,
見天票子嘩嘩嘩;
二流妹子如金華,
大金大銀任你花。
想陞官,
去找祁貴開路單:
小額單,
副科科級你當上;
大額單,
副處以上任你選。
如果繼續讓這樣子的人把持黨的地方機關,不亡黨亡國才怪呢!
這時候,汪強當年在部隊上、在商場上剛直不阿、激流勇進的生涯歷歷在目。這官場真是太複雜了,竟然把一個敢打敢拚的人磨成了左右逢源、睜一眼閉一眼的官僚主義者。不過,不這樣又能怎麼樣呢?你畢竟是一個小小的區委書記,官大一品壓死人。在這以前的那種形勢下,硬拚的結果只能是得不償失。只有自保、尋求機會,才能更好地為黨工作,才能更好地維護黨的事業,程忠代市長是這樣,汪強也應該是這樣。
……
汪強從政後,先後擔任過副縣長、副區長、區紀委書記、區委書記等職務。任區長後,汪強把已成為林果集團的汪莊公司新城分公司辦在了新城果品集散地——常連鄉。眼下新城分公司也發展成了集生產、科研、加工、銷售一體化的大型果品公司。
想想曾有過的輝煌,看看今天新市委給予的機遇,汪強決心大幹一場,抓出祁貴這個黨內的害群之馬。
「汪書記!」黃大師端著大木盤進來了。上面是一碗汪莊獨特風味的疙瘩湯,香菜葉綠綠的飄在表面,筷頭大小的肉丁、土豆丁和指頭蛋大小的面疙瘩混在其中,一股蒜瓣味噴鼻而來。還有兩碟小菜:一個花生米、一個泡菜。
汪強喝了一口,馬上想起了家鄉的疙瘩湯。這味道太地道、太像了。他看著笑哈哈的黃大師問:「這味咋跟我們汪莊的味一模一樣呀?」
黃大師笑得更歡了:「汪書記,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就是汪莊人哪!」
「是嗎?」汪強握住了老人的手說:「對不起,我真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
黃大師說:「汪書記,要是合口味就多吃一碗,我做得多呢。汪書記,你要注意身體,你真是太忙了。」
汪強香甜地吃著飯,自言自語地說:「忙點好,還要忙出點成績來,不然該回家種那一畝三分地去了。」
第九章 汪強的歷史
李燒哈哈一笑:「要不是你媽生米煮熟飯的計策,你怎麼能嫁我呢?」
「住口!」小翠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這時候,她感到下身隱隱作疼,就什麼都明白了。她大叫著:「不!不!畜生!快滾出去!」
為了便於瞭解汪強的歷史,作者直接把多年前寫的關於汪強的一篇報告文學翻了出來。現抄錄如下。
一
「陳幹事,鎮長讓你到汪莊瞭解一下老虎搶親及相關的情況,要詳細,王書記和唐鎮長要親自聽你的匯報。」
早上剛上班,鎮黨委宣傳部長給我佈置本周工作時這樣說。
我很樂意接受這個差事,這是因為:汪莊村發生老虎搶親事件之後,在鎮法庭受理村農工商公司總經理李大德狀告汪莊果品公司經理汪強教唆老虎搶親,非法霸佔良家婦女的案子時,余翠翠也向鎮公安分局狀告李大德強姦罪。這中間前矛後盾,定有些稀罕的故事。
聽說,當時鎮法庭、鎮公安分局即刻派人下去瞭解,雙方都否認對方所告之事,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而後是李大德主動要求調解,還同意和余翠翠解除婚約。可余翠翠卻堅持要告李大德,她要求法院主持公道,查個水落石出。
鎮法庭、公安分局考慮到李大德是鎮裡有名的鄉鎮企業家,就做余翠翠的工作。這件事,已經轟動了全縣,更是鎮上今年最熱門的話題。
我被派往汪莊,除了瞭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外,還負有做余翠翠、汪強工作的責任。接受任務後,我興沖沖地騎上自行車來到了汪莊。
汪強外號汪老虎。他的果品公司設在村北邊夫妻山下的一片果林裡。這裡只有幾間平房,說是公司,實際只不過是一個大果園。因為汪老虎正在籌建果品加工廠,鎮經委已經幫他辦好了營業執照,並向市縣林業、鄉企、銀行等部門打了解決資金的報告。眼下正值殘秋,果園裡大部分果實已經收穫,除平整土地用的雇工外,就是主人汪強和他的坐騎,一隻牛犢子大小的斑斕猛虎。
說起老虎來,自然會想起「談虎色變」這個成語,今天要親眼見真老虎了,我心裡多少有那麼點兒緊張。聽說汪老虎巡果園時都騎著老虎,有時還騎著老虎上街,別人看見過,可我是從沒有見過。
汪老虎在園子大門口掛一塊鐵板代替鐘,凡進果園者必須先敲鐘,後由主人領著進園,否則老虎會像老鷹叼小雞一樣把貿然侵入者叼到主人面前。雖說它並不傷人,可真要是經歷上那麼一遭,雖說是一根毫毛沒傷,可也能嚇個半死。據說今年夏天,外號李燒的李大德帶著群眾來搶果園,就讓老虎阿鐵叼過一次,群眾讓老虎嚇退了,李燒嚇出了一場病,足足在家睡了三天三夜。從那之後,汪強的名字就讓「汪老虎」代替了。
上午的太陽暖洋洋地照在汪莊的土地上,除一片一片大白菜地、未收穫的土豆地還綠油油外,都是犁過的黑黝黝的土地。山腳下的楊樹、柳樹上,掛上了紅黃綠相間的葉子……
汪老虎的果園裡也被一片片紅色、橘黃、墨綠色覆蓋著。
「噹!噹!當!」我敲響了鐘,主人汪老虎把我迎進了果園。首先出現在我眼前的是牆根下臥著的虎視眈眈的牛犢子大小的老虎阿鐵,它威風凜凜地臥在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地上。
我一陣心悸,生怕它朝我撲過來。汪老虎一連聲地說著,別怕,它不會嚇人的,也不會傷人。
見阿鐵也的確沒有嚇我叼我的意思,我這才安下心來。這個果園果然好大好大,一眼望不到邊,果樹下空地裡,種著大蔥、土豆、冬蘿蔔、大白菜等,已經收穫的地裡收拾得很乾淨,掃成堆的樹葉全都集中在園牆邊的大坑裡。
「一看就知道這裡有個很勤快的女主人!」
我說著跟他走進了兩間大客廳兼辦公室。房間拾掇得有條不紊、一塵不染。沙發、茶几、衣櫃雖不比城裡的樣式新,可絕對比普通鄉下人家強好多。
「阿鐵,過來!」
汪老虎招呼我坐下後又喊了一聲。老虎過來了,它蹲在門口用兩隻前爪朝我作了一個揖。汪老虎朝它比劃了個喝水的動作,老虎就轉身走了。
他說阿鐵是他給它取的名字,這傢伙很能幹,就像部隊裡的軍犬鐵將軍一樣,叫阿鐵是當之無愧的。
汪老虎給我敬煙,我說不會抽,他說好習慣,那我倆先喝啤酒吧。沒有喝上幾杯,他的臉就紅了,像關公!他的身體很結實,短短的平頭,大大的眼睛,看上去敦實、憨厚。
「聽說這隻老虎是你從部隊上帶來的?」
他點了一下頭說,我在部隊裡是專門馴養軍犬的,復員時準備向首長申請一條退役的狼狗帶回,可無意中在山林裡拾到了一隻小虎仔,怕餓死它,連首長就讓我先養著再說。我就像馴軍犬那樣餵它、馴它。一段時間後,它就離不開我了。首長讓我把它送到動物園,可這傢伙鬧絕食,連水都拒喝。沒辦法人家又把它送回來了。這麼老養著也不是回事,畢竟它是隻老虎,誰敢保證長大了不傷人。一天,我和戰友蒙上眼睛把它送進了山裡,可我們回到軍營時,它卻早跑回來了。無奈,連首長就讓我繼續養著:說這傢伙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你千萬別把它餓死了。
前年復員時,它長大了許多,跟我的感情也越發深了,也不離開我了。實在沒有辦法,部隊首長就讓我暫先把它帶回家。
幾個月後這傢伙就長成大老虎了。那時候,果園牆已經打補好了,它便陪著我守著果園,再後來就成了我的坐騎,它馱著我,我揪著它頭上的花紋皮,抓緊了它快跑,放鬆了它慢走,這百多畝園子它馱著我十分鐘就能轉完。
果子結上後,更多虧它了。往年果子像眼珠大不能吃的時候,村上的小孩便成群結伙來摘,趕到成熟收穫時四鄰八鄉的人都來摘,看也看不住。現在好了,有阿鐵守著,誰也不敢來摘。去年,我交完各家各戶的承包費,剩下的果子收入了兩萬多元呢。我和鄉親們簽了二十年的合同,我還要擴大經營,要在這裡建個果品加工廠,建好廠房,裝好機器後,讓鄉親們來上班,讓他們多受些益。
這時候阿鐵叼著竹籃子來了,汪老虎接過菜籃子,拍拍它的腦袋說,去吧,阿鐵轉身返回門外去繼續盡它的職守去了。我感到既驚奇又有趣。
一會兒,它又叼進個小籃子,籃子裡裝滿了葡萄、蘋果、梨、小紅果和各種蔬菜。
「她該來了。」我知道是指余翠翠。……
果然是余翠翠,她摘下頭巾在門外抖了抖走了進來:「你好!」她落落大方地問候我一聲,就進進出出忙碌起來了。一會兒工夫,瓜果、素菜擺了一桌子。她二十多歲的樣子,短髮,大眼睛,稜鼻子,很漂亮,很秀氣,也很穩重,只是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
二
吃過晚飯,我和汪老虎的話題就扯到了我這次下來的目的上。他是個直爽人,快人快語,說一定把真實情況全都告訴我。
可坐在一旁的余翠翠卻不依了,漂亮的大眼睛盯著他看了一下說:「她的事你也講?」
汪老虎對我解釋,她說的「她」是指她媽張寡婦,又笑著對她說:「小翠,不說你媽,這事情怎能說清楚?你媽,還有阿鐵都得說。」
我接著說:「小翠,你放心,我會正確看待的。不如實說出來,就不利於事情的處理。你說對嗎?」
余翠翠的表情平靜如水,仍然是一點笑模樣也未出現,只是通情達理地說:「汪強哥,那你就如實說吧。」
汪老虎很有口才,別看他說話聲音不高,可很有說服力和感染力。他滔滔不絕地向我講起了復員前後的事情,講起了他的親密夥伴阿鐵和他的心上人小翠。
他從小父母雙亡,是靠叔父、嬸娘照顧上的初中。他天資聰慧,雖僅有初中文化程度,可因為喜歡看書,在汪莊村也算得上一個有出息的青年。1991年底,他在余翠翠的鼓動下報名參了軍。到軍營後,被分配到馴養軍犬的崗位上。
一晃三年過去了,他馴養軍犬很有成績,還立過三等功呢。服役期滿後,他帶著他的小夥伴「阿鐵」回到了家鄉。聽到他復員回來的消息,最高興的是余翠翠,她第一個到村頭迎接他,說你來得正好,我有個大計劃,你回來就有希望實現了。
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三年不見,余翠翠出落得水靈靈的,長得更漂亮了,他險些兒認不出來。她說她一直在等他,他問等他做啥,她用手指點一下他的腦門,羞怯地罵聲:「傻瓜!」就趕緊藏起了臉。他心裡好高興好高興,一下子把她抱起來:「我有媳婦啦!」
一旁的阿鐵卻齜著牙,對余翠翠發出一聲怪叫,嚇得她直躲。他拍拍它的腦門:「怎麼,小傢伙,你也吃醋呀!」
他告訴她,部隊向鎮上推薦了自己,鎮政府已安排自己到鎮經委工作,過兩年還有希望轉為國家幹部呢。
她對他到鎮上當幹部一點興趣也沒有,卻說你先跟我到夫妻山下的果樹林裡去一趟。他答應了:「去可以,但你必須告訴我去幹什麼?」
余翠翠神秘地一笑,「去了再跟你說。」
他高興地拉住了她的手。她羞答答的把頭一歪,急忙把手抽走了。阿鐵也緊緊尾隨著他們。不一會兒,就到了夫妻山下。
這是一片很大的果樹林,三面靠山,一面臨村上的土馬路,果園牆殘缺不全,不少果樹被人砍走當柴燒了。果林雖然承包給村民了,可因為離村子遠,務起來不方便,誰也不好好務,便荒蕪了。
「快說,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不知啥時候,他又拉上了她的手。阿鐵又呲著牙,嚇唬了一下余翠翠……
他笑了,她也笑了,老虎也樂得在他們面前撒起了歡兒。
她說:「村上這片果樹林你是知道的,是當年工作組王組長領著大家裁的。由於不懂修剪技術,到現在了都不好生結果子,個別樹結幾個果子也是沒等長熟就讓人摘走了。一百多畝地,近三千株果樹,這是全村人辛辛苦苦開出來的,種出來的,如果再這樣下去,就徹底完了,我有個想法,希望你能擔起這副擔子,把這果園承包過來,科學管護,再補種些優良品種,過兩年再開辦一個果品加工廠……」
「小翠!」
他打斷了她的話,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謝謝你,謝謝你給我出了這麼一個好點子,咱倆承包,你上農大進修,回來後當技術員……」
余翠翠說:「我有個同學農大畢業後分到了縣農林局,他學的就是果樹栽培專業,他說要支持我呢。不過承包人應該是你,我就當你的助手吧。」
幾天後,汪老虎正式向鎮政府說明了不來經委工作的原因,他要承包村上那百畝果樹林,辦一個種植企業。鎮上領導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並保證全力支持他。
村民們早把這塊地視為累贅,現在見有人承包,而且每畝每年還給五十元承包費,這天上掉餡餅的事,誰不願意。所以,大夥兒異口同聲表示願把果林包給了汪老虎,二十年不變。
汪老虎和村上簽訂合同後,又到鎮上辦理了公證手續。他拿著合同輕而易舉地貸款三萬元:一萬元修補破爛的果園牆,五千元蓋房子,五千元送余翠翠上農大,一萬元聘請農大李教授做技術顧問……就這樣,果品公司便紅紅火火地幹起來了,而且頭一年便一炮打響。
不久前,他又和翠翠一起跑上跑下,東奔西走,磨破嘴唇跑斷了腿,操辦果品加工生產線。他們不怕碰壁,不怕破費,從農業發展銀行信貸解決了流動資金貸款;到縣水泥製品廠賒借了所需水泥製品;到建築公司商請墊款修建生產車間和辦公樓……
三
小翠,天晚了,辛苦了一天,去早點睡吧。
吃過晚飯,已經十一點多鐘了,汪老虎催小翠去隔壁小屋了,我看著小翠的背影,心中禁不住一陣感慨,汪老虎給我講了大半天,幾乎句句話也沒離開她,這可真是個奇女子,她吃苦耐勞而且頭腦聰穎,從家裡的內內外外,到果園的管護經管,乃至對村裡對上面的支應交往,她都幹得非常出色,想得也十分得體、周到,汪老虎的果園有今天的這個樣子,跟她的操勞、策劃、支應確確實實分不開。她的飯菜也做得特別好,汪老虎如果真能娶了她,可真是福分不淺啊!只可惜,因為李燒對她的傷害,使一個天真活潑的大姑娘變成了現在這副愁容滿面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們接著談。」汪老虎打斷了我的思緒,壓低聲音說,「現在就要說翠翠她媽了。她媽不但作風差勁,而且還是一個嫌窮愛富的騷孔雀……」
今年春天的一天,小翠領著省農大的李教授來查看果樹剪枝後的掛果情況。
中午飯吃過,汪老虎正專心地聽李教授講如何給果樹施肥的課程,余翠翠慌慌忙忙跑來了:「汪強哥!快,快去看阿鐵,不知它怎麼啦!」
他問出啥事了,她不答,卻先沖李教授說:「你老先坐一會兒。我和他去去就來。」
她拉著他出了門,急火火地朝園子東南方向跑,一句話也不說。園子東南邊是一個很深的崖窩子,村民們稱它為「窩泊」,下面長滿了冰草、灌木叢等野生植物。在崖下的矮樹叢中。阿鐵正圍著一個赤著下身的女人轉來轉去,還齜著牙發出一種嚇人的聲音。快走到跟前時,小翠才認出了那個赤身女人是自己的母親,急忙羞紅著臉轉過了身子。汪老虎大喝一聲:「阿鐵!」
阿鐵看了主人一眼,雙眼紅紅的像要噴出火來似的。他也看清了,那個赤著下身的女人正是張寡婦。
他著實嚇了一大跳,這畜生想幹什麼!他忙厲聲吼:「阿鐵,快滾開!」
阿鐵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而後極不情願地走開了。他急忙一縱身跳下崖扯過一件衣服蓋住了張寡婦。不對呀,他想,這怎麼是一件男人的衣服?他顧不了這些,一邊叫小翠快來幫助她媽穿衣服,一邊掐張寡婦的人中。兩個人忙活了半天,張寡婦才醒過來了。
這時,他才發現李燒也光著下身在十幾米外的草叢裡瑟瑟發抖。
汪老虎馬上明白了是咋回事,鄙夷地瞪了李燒一眼後,把他的衣褲扔了過去。
他轉身叫了一聲「小翠,咱們走!」就大踏步走了,小翠也小跑著跟了過來。
「阿鐵!還不快走!」他又氣憤地呵了一聲慢吞吞走路的阿鐵,阿鐵才顛兒顛兒地跑回了果園。
從這一天開始,阿鐵不太聽他的話了,他猜它大概是想同類了,想那個事兒了,它已經長大了。可是,別說在汪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