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24日7時。多雲。
新城市環球娛樂中心對面新城飯店前樓306室,汪強終於聽到了「天」外之音
守候了一個晚上的區紀委幹部,終於從安裝的高新技術竊聽收錄裝置裡聽到了對面「新樂咖啡屋」二樓方麗麗臥室裡傳來的聲音。
方麗麗:「祁書記,你醒了?」
祁貴:「起來吧,拿紙筆來。」
方麗麗撒嬌的聲音:「不嘛,昨晚你醉醺醺的從夜總會來,一上床就睡著了,嗯,來麼。」
祁貴:「麗麗,我要出事了……」
方麗麗:「出啥事?」
「辛銀殺人了,讓公安抓走了,下落不明,他知道我們的事太多了。只要供出一件,我就得進去。」
「那咋辦呢?」
「來,把我的手提包給我。」一陣沙沙啦啦的聲音。
方麗麗驚奇地問:「這麼多存折?」
祁貴:「小聲點。給,這十張存折共一百五十萬,你記一下密碼。按存入的時間記吧,這五張是假名字:假名字叫秦雨田,號碼是,你,你乾脆照著抄吧。……對,嗯,錯了,是五不是三。對了。」
又是一陣沙沙啦啦的聲音。
祁貴的聲音:「這五張都是你的名字。我要是出事了,你就從你的名字存入的折子上提前支出,為我活動。主要找這幾個人。……」
方麗麗:「都有誰?」
祁貴:「市上你找政協的×副主席,人大的×副主任。噢,對了,首先給錢虎打電話,告訴他們我的情況。還有,你拿上一百萬元去省裡,找省委的馬副書記和省檢察院的×副檢察長。」
方麗麗:「你真是出事了,我怎麼辦?我要是給錢虎打電話了,呂黃秋和吳旺發來欺負我怎麼辦?」
祁貴:「別怕,呂黃秋已答應我了,他是不會再來找你的。這個人很講義氣。再說,他有那麼多的女人陪著呢。吳旺發,就是現在的呂興環,他那個保安部的總經理是咋當上的?還有我的功勞呢,他能不買我的賬?」
方麗麗:「我給你弄點吃的去。」
祁貴:「別,等會我出去吃碗牛肉麵。這兩天我心驚肉跳,怕是真要出事兒了。快上來吧,寶貝……」
一會兒,傳來了祁貴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和方麗麗哼哼嘰嘰的聲音。
汪強說:「太好了,這個老狐狸,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了。劉科長!」
「到!」區紀委的劉雲科長立即站起來答應。「你和公安局刑警隊的兩名同志喬裝打扮成送早報的工作人員,等祁貴離開咖啡屋十五分鐘後到方麗麗的臥室。第一,把剛才那些存折、密碼全部拿出來;第二,把方麗麗打扮成男人也帶出來,交公安局的同志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審訊;第三,盡快去銀行核對存折,並凍結存折上的全部存款;第四,要嚴格保密措施。」
「是!」劉雲精神飽滿地答應道。
汪強佈置任務後又撥通了刑警支隊長宿偉的電話,宿偉躺在支隊辦公室的沙發上還不到一小時,電話鈴響了兩下,他就抓起了話筒:「喂!是汪書記,好,李虎山和田小寧同志馬上趕到。」
服務員把牛肉麵端了進來,汪強吩咐道:「大家抓緊時間吃,吃飽了好工作。」
正說著李虎山、田小寧進來了。他倆異口同聲說:「我們奉命向汪書記報到。」
汪強說,「好,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快吃碗牛肉麵,吃完了出發!」
劉雲、李虎山、田小寧扮成送報人,來到了環球娛樂中心與「新樂咖啡屋」之間的小過道裡。祁貴手提皮包走出了咖啡屋,左右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就大踏步走到馬路上,攔下了一輛桑塔納。三人看著表,過了十五分鐘敲開了咖啡廳的門。
兩小姐警惕地問:「你們找誰?」
劉雲說,「我是報社的發行員,方小姐剛打電話讓送幾份報來。」
一小姐剛想說什麼,三人麻利地進來,關上了門。
李虎山掏出手槍說:「別叫,叫我崩了你們!」
劉雲和田小寧登登登地上了二樓。方麗麗沒有鎖臥室的門,他倆便輕輕地走了進去,臥室裡沒有人,但衛生間裡有放水的聲音。一會兒,方麗麗穿著睡袍走了出來。
看見有人,田小寧晃了晃手槍說:「別出聲,我是公安局的,請把一百五十萬元的存折交出來。」
方麗麗抵賴道:「什麼存折?我不知道。」
劉雲說:「方麗麗,放明白點,祁貴把什麼都說了。他說剛剛把一百五十萬元的存折交給了你,還有密碼。五張是以你的名義存的,五張用的是假名字。」
方麗麗吃驚地說:「你們?在偷聽?」
劉雲說:「笑話!我們才進的門,不信你去問一樓的兩個小姐。」
方麗麗絕望地說:「你們要我做什麼?」
田小寧已經從床頭櫃上拿到了存折和一張紙上的密碼。他合計了一下數字說,「劉科長,沒錯,是一百五十萬。」
「那好吧。」劉雲說:「方小姐,請把這套衣服換上,跟我們上公安局。」
方麗麗無奈地穿上了寬鬆的一男裝,鎖上門走下了樓。
一樓的兩小姐已被李虎山捆在了暖氣管上,嘴裡堵上了東西。
李虎山晃晃手槍對兩小姐說:「你們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方麗麗欠我們老闆的感情債,讓她去陪陪我們老闆,過兩天就回來了。」李虎山說完隨劉雲他們出了新樂咖啡屋,順手還拉下了卷閘門。
馬路上是上班的騎自行車的人流。劉雲攔一輛出租車,四人全上車。出租車開走了。等到咖啡屋上班的時候,幾個服務員打開卷閘門後,發現了捆著的同伴。
兩小姐被鬆綁後,忙給祁貴的辦公室打電話。
祁貴問:「什麼事?」
小姐說:「祁書記快來吧,方姐被三個人帶走了。」
祁貴問:「三個什麼樣的人?」
小姐說:「三個人是外地口音,說方姐欠他們老闆的感情債,讓方姐去陪他們老闆幾天,就回來了。」
祁貴接完電話,叫苦不迭。想到的自然是那一百五十萬的存折了,如果讓公安局和紀委的人拿去就不得了啦。祁貴嚇出了一身冷汗,爾後又想,方麗麗果真被哪個老闆帶走了,自然不會有天大的事。可是,存折呢,她放起來了沒有?他不敢往下想了,翻身下樓打了個的就來到了新樂咖啡屋。他徑直到二樓,打開了臥室,見床還是他走時的樣子,他在抽斗裡、皮箱裡翻了一陣,除了一身汗,什麼也沒有翻出來,存折要是落在了這三個人的手中,那可是不得了……祁貴後悔得直揪頭髮,說我他媽真混蛋呀!
那個打電話的小姐推門進來了,他問:「真是外地人?」
小姐說,「沒有錯,我聽著是省城那邊的口音。」
祁貴問了些詳細情況後又問:「這三個人沒打她吧?麗麗反抗來沒有?」
小姐說,方姐好像認識他們,沒有反抗,也沒有聽見那幾個人打罵她。」
祁貴有點放心了,如果是這樣,大不了這筆錢落到他們手裡,總比落到公安紀委手裡強吧。
祁貴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安頓說:「如果有人來找麗麗,千萬別說出我來。」
小姐說:「祁書記,你放心吧,你的事就我和金蓮知道,其他的人還沒有見過你哩。」
祁貴掏出了一萬元遞給了小姐說,「給金蓮也分上幾個,好好管店。」小姐千恩萬謝地走了。
這一切,都讓汪強聽了個一清二楚,並錄了音。十點不到,劉雲和紀委的兩個助手回來了。
劉雲匯報說:「汪書記,幾家銀行都做好了工作,如有人打聽或取款就說早上一上班就讓人提走了。銀行方面見我們是紀委的,非常客氣,他們表態,絕不走漏消息。」
汪強說,「很好。下面就由我去審了,我走了,祁貴就放心了。可是,我找個什麼理由走呢?」
劉雲說,「找個上學的借口最好了。……」
汪強打斷了劉雲的話,用手機立刻打通了於波的手機,把這裡的情況和想法做了匯報。
於波說,「你做準備吧,我讓市委辦公室通知區委辦,讓你上北京進修!好了,就這樣吧,我正在開會呢。」說完掛上了手機。
1999年5月24日8時30分。多雲。
新城市公安局,財務室的會計說,局裡的賬號讓法院查封了
每月的今天,公安幹警們都會擁擠進財務科領取當月的工資。那些常年出差的刑警們則愁眉不展,問及啥事不高興時,他們會說今天是「黑色24號」,是啥意思?他們長年出差,花銷就大,領工資的日子非但領不上當月的工資,連下月的工資都要程度不同地扣掉一些。
今天的刑警們比往常更多了一份憂鬱,連二趕三的突發性案件,正副局長挨打挨炸。再加上社會上老百姓對公安的指責、不信任,簡直讓他們受不了。老百姓說:這幫公安沒一個是好的,隨便開槍打死人、連刑警支隊的頭也殺人。這些傢伙也太不像話了,跟罪犯勾勾搭搭不說,還勾引霸佔人家的老婆,人家找上門去了還殺人。這樣子的公安憑什麼讓老百姓信任。大大小小的案件一個接一個,你們破了幾個?老百姓整日裡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的,這還是和平年代嗎?等等等等。
作為一個公安,作為一個刑警,還有什麼比老百姓誤解你、罵你更嚴重呢?真的,老百姓罵得也沒有錯,公安內部確實有敗類存在,你能說老百姓不對嗎?還有,那些逍遙法外的罪犯們,明明知道就近在咫尺,可你就不能去抓他們,就抓不住他們,彷彿有一把神話中的保護傘,你瞅準罪犯撲上去了,可那把傘就把罪犯保護起來了。大家就憋氣,這還是共產黨執政、老百姓當家的時代嗎?好像壞人就可以無法無天,你公安就拿他們沒有辦法。
其實,大家也知道,這種沒有方法只能是暫時的,是黎明前的黑暗,天亮了,太陽出來了,就會迎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同時,他們也知道,他們的對手是狡猾的,有政治上、經濟上的保護傘,一旦有了強有力的證據,一旦有了成熟的機會,這幫惡魔們,連同他們身後的幕後老闆們,只能是甕中鱉、門中狗。
幹警們懷著不安的、興奮的、憂慮的心情走進了財務科辦公室。會計說,今天沒錢發工資。幹警們問為什麼?會計說,局裡的賬號讓中級法院查封了,提不出錢來。
法院查封?他們敢查封公安局?
公檢法是一家嘛,他們為什麼要查封?
會計解釋說,原來局裡的三產借了環球集團的錢沒還上,是局裡提供的擔保,所以人家環球把咱們告上了法庭,法院就查封了我們的賬號。
又是環球?環球為什麼要這樣?
發不出工資,那案子讓誰來破?乾脆讓他們法院去破吧!
幹警們聽說汪副局長來了,在辦公室打吊針,就擁到了汪副局長辦公室門口,有人還走進了辦公室。只見汪副局長斜躺在床上,右手上插著吊針,左手用紗布吊在脖子上,還在打電話。他說:「佘副院長,你能不能開開恩,讓財務把幹警的工資提出來?」
佘副院長:「開恩?怪不得你們公安局破不了案,原來是到處在開恩呀。」
汪副局長明顯火了:「從法律的角度講,你們不該查封我公安局的賬號!」
「為啥不能查封?誰說了公安局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你擔保的借款,你三產的負責人又是你公安局的幹警,這錢你公安局不還,還找誰去還呢?」
「佘副院長,此話差矣。公安局是行政執法機關,行政執法機關的擔保是無效的。這一點,你不會不清楚吧?再說了,公安幹警的工資發不上,造成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你們法院能負這個責任嗎?」
「汪副局長,我既然批准了、簽字了,我就能負這個責任。你以為你是誰呀,你還無權教訓我。」
「無權教訓你?佘副院長,對你的錯誤行為,對法院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我要向市委控告!」
護士忙按住了坐起來的汪吉湟,幾個幹警也紛紛說:「汪局長,別生氣,你已經盡力了。」汪吉湟眼裡冒著火,閃著淚花,在護士和一幹警的幫助下,他背靠被子坐了起來。拿電話的手說啥也抬不起來。他撥了一個號碼。讓護士把電話給他拿到了耳邊。接電話的是於波書記。
汪吉湟說:「於書記,有個事得立即給你匯報。」
於波:「噢?這麼急,還在醫院吧?」
汪吉湟:「是在醫院。是這樣的,今天一早,市中級法院把公安局的賬號封了,理由是公安局原來的三產公司借了環球的錢,是公安局擔保的。你看於書記,今天是給幹警發工資的日子,這……」
於波打斷了汪吉湟的話:「吉湟同志,好好看病,法院那邊我馬上打電話,別說公安局的擔保是無效的,就是有效也不能讓幹警拿不上工資。你派財務科的同志二十分鐘後到銀行提款。」
汪吉湟長出了一口氣,說:「謝謝,我代表公安局全體幹警謝謝你,謝謝新市委!」
「別謝了!」於波又打斷了汪吉湟的話,問:「你的傷勢究竟怎麼樣?金局長說,沒傷著骨頭沒傷著大腦,是這樣嗎?」
「是!於書記,請你放心,我已經上班了,現在就在辦公室。」
「胡鬧!」於波嚴肅了起來,批評說:「你不能拿生命當兒戲,趕快去醫院!」
汪吉湟說:「你聽我說呀,於書記,醫院派了一個護士,就在辦公室給我打針、換藥。我這是住院上班兩不誤呀。」
於波說:「是嗎?千萬要注意身體,千萬!」
汪吉湟又一次說了謝掛上了電話,他望著擁進來的幹警們說:「大家去領工資吧。領完了該幹啥幹啥去。有市委的支持和關懷,天不會塌下來的。」
幹警們紛紛離開了副局長辦公室。幾個沒走的幹警說:「汪局長,於書記說的沒錯,千萬要注意身體。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
「謝謝,我會注意的。」
幾位幹警走了。
汪吉湟又讓護士幫忙,給金局長打通了手機,把今天發生的事給金安匯報了一遍。
半小時後,幹警們高興地從財務領上了本月的工資。他們似乎從於書記和汪副局長的通話裡看到了希望。他們想,好好幹吧,困難肯定是暫時的。
1999年5月24日9時。多雲。
新城市中級人民法院。佘副院長要求特事特辦,一個小時內完成立案、開庭工作
佘副院長讓於波書記就查封公安局賬號的事婉轉地批評了一頓。於書記說:「佘副院長,你法院獨立辦案這一點我不干涉,可是你查封公安局賬號就欠妥當吧。你法院的黨組織還歸新城市委領導嘛!在新城市社會治安問題十分嚴峻的情況下,你們這樣做是在幫誰的忙呀?法律上的問題,我於波得向你學習,可有一點我還清楚,這公安局擔保的合同根本就沒有法律效力。你看這樣好不好,佘副院長,你呢,先把公安局的賬號啟封,其它的事,等我開完引水工程的會,回來再說,你看怎麼樣?」
佘副院長還有啥說的,只有諾諾連聲的份了。他說:「於書記,這件事從法律角度講,公安局是有連帶責任的。但是,既然於書記說了,我這就派人去通知銀行。」
「好!」於波說,「就這樣,佘副院長。再見!」
佘副院長雖然通知銀行解凍了公安局的賬號,可那個氣呀,他一點也嚥不下。堂堂中級法院主管業務的副院長,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窩囊氣呢。在生氣時,錢虎打來了電話。錢虎說:「佘院長,那個王義山和我們的律師就在我辦公室,你看我給你講過的那個案子,公安局刑警孫至富開槍打死王義山哥的案子,你是不是給下面說一下……」
佘副院長說:「你帶著他們,拿上訴狀立即到我辦公室來,我給你辦!」
錢虎:「好!佘院長,我給你準備了五位數,事成之後,另有……」
佘副院長打斷了:「錢總,有些事見面談吧。」
一會兒工夫,錢虎推門進來了。他從手提包裡掏出了五沓百元大票,替佘副院長放進了抽屜說,「剛才我是用手機給你打電話,法院院長的電話總不會讓人竊聽吧?」
佘副院長說:「凡事小心一點為好。你讓他們進來吧。」
錢虎拉開門,朝外招了招手,律師和死者弟弟王義山走了進來。佘副院長打電話讓立案庭庭長、民庭庭長馬上到辦公室來。放下電話後,他翻起了王義山的訴狀。他說:「對,主題明確,刑警隊不是獨立的法人,被告就應該是公安局。」
兩位庭長進來了。佘副院長交待說:「這個案子很特殊,我們來他個特事特辦,一個小時內完成立案、開庭前的一切工作。十點半鍾準時開庭!」
民庭庭長說:「這怕來不及吧?」
佘副院長說:「來不及也得這樣做,我告訴你了特事特辦的。」兩位庭長拿著訴狀出去了。
錢虎說:「唉呀!佘院長,真沒想到你這麼夠朋友。你放心,我們決不會虧待你的。」
佘副院長擺擺手說:「不沖別的,就沖這位農民兄弟,這公安局也太不像話了,動手打人,隨便開槍。法不容情呀,換了別人我也會這樣的。」
王義山一下子跪倒在了佘副院長面前:「院長大人,我替急瘋了的二老爹娘給你磕頭了。」說完梆梆地磕起頭來了。
佘副院長忙扶起了王義山說:「小伙子,快起來,下去準備吧,準備開庭。」
錢虎握握佘副院長的手說:「佘院長,我們先走一步。」
送走錢虎等人後,汪吉湟的電話就打來了。佘副院長由衷地笑著說:「怎麼,汪副局長,我可給你啟封了呀。」
汪吉湟說:「這件事多謝你,剛剛你們來人送傳票,說是讓我們派人十點鐘到法院開庭。」
「開庭?」佘副院長裝出一副吃驚的口氣說:「開什麼庭?總不會有人告公安局吧?」
汪吉湟說:「好像是王義山告的公安局。」
佘副院長:「王義山?王義山是誰呀?什麼事告公安局?……是這樣呀,那就先讓你們金局長來吧,來了再說。」
汪吉湟說:「金局長住醫院了,還是我來吧。」
1999年5月24日10時。晴天。
「引黃入新」工程工地,於波看到了新城日報頭版頭條一篇醒目的報道
程忠正主持新城市「引黃入新」工程開工典禮,他說:「大會進行第七項,由市委書記於波同志、省水利廳廳長劉光同志、鄰省九溝縣縣長郝裡嘎、鐵道部隧洞總公司的領導歐陽傑同志為工程開工剪綵!」
在辟哩叭啦的鞭炮聲中,於波等領導剪下了紅得耀眼的綵球。場下掌聲陣陣。
剪綵完畢,程忠又宣佈道:「下面由新城市引黃入新工程指揮部副指揮鍾祥同志點炮!」
鍾祥神情冷峻,像將上戰場的勇士一樣莊嚴地從主席台走到了一邊的簡易電線桿,他把配電盤上一個紅色的按鈕摁了一下,遠處隧洞出口處立刻炮聲震天,塵土滾滾。場上場下又是一陣掌聲雷動。
散會後,市政府於秘書拿著一沓報紙走了過來。他說,這是剛剛送來的昨天的《新城日報》。於波接過了一張,頭版頭條赫然一條加了三個驚歎號的消息映入眼簾:
我市水情再次告急!!!
副標題是:新城水庫上游斷流前所未有
本報訊(記者曉林)連日來,新城水庫兩側兩股來水持續減少,儘管市上採取了棄農保工、保城市用水的非常措施,但水庫自四月二十日關閘蓄水以來,庫容回升幅度不大,不斷惡化的局勢並沒有任何轉機。截至五月二十二日,新城水庫總蓄水1377萬立方米,已經到了死庫容以下的極限庫容,能夠放出可利用的水幾乎沒有。記者到水庫上遊觀察的情況更是令人擔憂,往年用吊橋過人的新川峽,如今到了人們踏著河床就能過去的地步。一句話,水已基本斷流。據當地老人講,這裡河水斷流的事情他們活了一輩子還沒有見過呢。直河斷流,前所未有,我市水情已經到了非常嚴峻的地步。據悉,我市引黃入新工程將於近日舉行正式開工大典,這確是造福我市的千年大計工程。然而,遠水不解近渴,近期內研究對策,將刻不容緩。
見程市長和市四大班子、隧洞總公司的領導走了過來,於波忙把報紙折好裝進了小皮包。
程市長說:「別裝了,鐵軍首領都看到了。」
於波說:「歐陽經理,隧洞一分公司為了我市的引水工程,千里迢迢,來到這麼個含氧量僅為14.4%、海拔高度為三千多米的地方,進行三個全國第一的工程:一是穿越九龍山主脊的隧洞,二是海拔最高的引水隧洞,三是小斷面獨頭掘進最長的隧洞。新城市缺水呀,你們完成了這一巨大的工程,等於是給了新城市第二次生命呀!我們新城市,一定給你們當好後勤部長。」
歐陽傑說:「於書記,你們就放心吧。為了打好第一戰,我們組織了五十二名正式職工參加的掘進、襯砌、機械三個小分隊,其中有黨員13名。我們一定在引黃入新工程指揮部的指導和監督下,發揚鐵軍開拓進取和艱苦創業的精神,把具有中國引水第一隧的引黃入新工程當做我們的生命工程來抓、來看。你們看———」
歐陽傑帶著領導們參觀了分公司為保證工程安裝好的六台250千瓦的發電機、五台九立方米和十二立方米的空氣壓縮機,還有輔架好的風、水、電管路等。在已經清開的被炸山石處,歐陽傑還讓領導們參觀了工作著的噴吐著濃霧的鑿巖機,那飛旋著的鑽桿,插進了石巖的深處。
程代市長說:「總的來看,隧洞一分公司的準備工作充分,是我們沒有想到的。有你們這樣吃苦耐勞的精神,就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也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省水利廳劉光廳長插話說:「是呀,隧洞一分公司科學的組織管理、精良正規的施工方法和戰勝一切困難的決心,是保證月掘進120米目標的有力保證。我對此很滿意。」
歐陽傑謙虛地說:「主要是新城市委、市政府支持得好,我們才能做到這一點。不瞞各位說,你們中間現在肯定有人感到不適吧?如頭疼、胸悶、氣喘、耳膜擠脹、兩腿顫抖、渾身乏力等等。」
大家紛紛說,確實是這樣的。於書記說,「我今天早起感覺還好一些了,程市長表現比我還糟。」
程忠笑笑說:「見到鐵軍戰士們眉頭也不皺一下,我反倒好多了。」
大家的情緒很好,整個工地的氣氛也很熱烈。臨時搭成的主席台上十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是「新城市引黃入新工程正式開工大會」,兩邊是鐵軍移山倒海、敢教日月換新天精神寫照的一副對聯。側面一塊大牌子上寫著鐵軍向新城市人民表的態度:不負重望、敢打硬仗;優質工程、萬年大計。
機器轟鳴聲伴著民工的號子聲,在群山中迴盪。
1999年5月24日10時30分。陰天。
新城市中級人民法院,汪吉湟栽倒在了被告席上
中級法院民庭庭長任審判長,審判長宣佈開庭。原告王義山與其律師坐在左邊的原告席上,作為被告的公安局副局長汪吉湟、刑警田小寧坐在被告席上。汪吉湟左手被紗布吊在胸前,氣憤之情溢於言表。
審判長讓原告辯護人讀完了起訴書後,被告辯護人田小寧針對起訴書的內容進行了答辯。最後,這位公安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強調說:刑警孫至富等四名刑警是公安局接到攔截裝有毒品三輪車任務的情況下執行公務的。原告王林山、王義山兩人在公安人
員盤查有毒品車輛時,讓停車卻不停車,孫至富肯定認為這就是犯罪嫌疑人,於是便「鳴槍示警」,造成了原告之一王林山中彈身亡,實屬過失傷人,而非故意傷害。
原告辯護人律師反駁說:在當時的情況下,孫至富等擁有警車一輛,完全可以用於追趕可疑車輛,為何非要鳴槍示警?根據《刑法》第十四條之規定,明知行為會發生危害社會的後果,並且希望或者放任這種結果發生,因而構成犯罪的是故意犯罪。本案中,孫至富明知沒有月亮,在可見度幾乎為零的曠野裡,向三輪車射擊,可能會發生傷人的結果,卻放任這種結果發生,這一行為應屬間接故意犯罪的行為。被告再三聲稱是「鳴槍示警」,
而事實是被告當時距三輪車約四十米,坐在車上的受害人頭部距地面至少有一點五米左右,根據這些數據,我們計算出被告開槍時,彈道與水平面的夾角最多不超過1·43度,如此一個仰角,幾乎就是水平射擊,是一種非常明顯的、對「傷害結果」毫不考慮的放任行為,絕非什麼「鳴槍示警」。另外根據調查,被告是從工人崗位上調進刑警隊不到兩年的警察,根據沒有受過正規槍械訓練。讓一個沒有一點使用槍支知識的人佩帶槍支,這是公安
局的嚴重失職,理應承擔一切責任。
田小寧望望汪副局長,後者用眼光鼓勵他,他又辯護道:有一點,也是本案問題的關鍵,請法庭考慮,那就是在孫至富等執行任務時,有可能原告就是販毒犯,讓原告停車原告不停車的情況下,公安人員有權使用槍支,有權鳴槍示警。否則,要是讓被告跑了,把毒品流失到社會上那要造成多大的危害呀!
一派胡言!審判長髮威了:照你的說法,凡是嫌疑對象就可以開槍打,打死了就白死了,那你們公安局還有王法沒有?汪吉湟被激怒了,這是審判長說的話嗎?你讓人家辯護,就
是辯護錯了也不要緊,你幹什麼跳起來指責被告辯護人呢。他說:「審判長,你有點過分了,當庭辯護為法律賦予我們的權力,你總不能不讓人說話吧?」
審判長以牙還牙道:「你們公安局的權力不是很大嗎?……」
旁邊的書記員搗了搗審判長,這個審判長才閉上了嘴巴。書記員代審判長問原告:你們同意當庭調解嗎?原告律師說,只要給予適當的賠償,我們願意。又問被告,你們公安局同意當庭調解嗎?田小寧用目光徵求汪副局長的意見,後者點了點頭。田小寧說,如果是在實事求是、合情合理的基礎上調解,我們也可以考慮。
原告律師提出讓另兩名警察承擔法律責任,同時,要被告賠償原告父母精神損失費40萬元;原告今後二十年的生活費每天按30元計、護理費每天按一人20元計,共是64.1萬元;原告一家住院期間的各種花費以及農業、生意上的各種損失計10萬元。以上共計114.1萬元。
汪吉湟見審判長在原告律師報這些數字時幸災樂禍的神情,氣得七竅生煙,這分明是借此機會整公安局嘛,100多萬的賠償,公安局能拿出來嗎?一次次的打擊,一次次的失意,使這位熱血漢子的傷痛發作,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田小寧忙扶起了汪吉湟,大聲喊:「汪局長,汪局長,你怎麼樣?」審判長一夥見汪吉湟昏倒了,對視一笑,慢悠悠地走了。田小寧背起汪吉湟衝出了法院……
1999年5月24日11時30分。陰天。
新城市醫院內科住院室,田英談起了二十多天前進入呂九莊經歷
宿偉和刑警王軍前來調查工商局副局長田英傷害一案。田英搖頭、擺手,一句話也不說。宿偉說:「田局長,你是有顧慮吧,你怕那些人來報復?」
田英說:「你們快走吧,呆久了,我這把老骨頭怕要保不住了。」宿偉說:「怕什麼,市裡已派武警暗暗的保護你。同時,我們的便衣警察也在保護著你。你以為我們是吃乾飯的?在這種特殊的形勢下,沒有必要的手段和措施,我們是不可能到這裡來的。」田英眼裡閃出一絲光芒,讓宿偉捕捉到了。他說,「田局長,你要不信就問田嬸。」
田英望望老伴,老伴用力地點了點頭。田英這才講起了二十幾天前他這一輩子永遠也忘不了的遭遇。
市局檢查分局接到群眾舉報,呂九莊內有近十家個體戶在製造假煙假酒銷售。田英指示說,請公安局協助,派警力配合工商局檢查分局前去呂九莊辦案。可令人不解的是,市中區公安分局以警力不足為理由,拒絕派警力協助。
田英副局長知道這一情況後,感到事態有點嚴重了。他早就聽說環球集團跟公安法院的關係搞得甚好,沒想到情況比聽說的更糟。他決定親自去闖闖這龍潭虎穴。上午十點半,田英帶八名工商檢查幹部乘車來到了呂九莊的西門。車被守門的保安扣了,人被趕到了西門外,任你說啥也不讓進去。田英據理力爭:「我們在執法,造成後果,你們要負全部責任。」那保安笑笑說:「你來執法,那讓我們幹什麼去呢?給我滾得遠遠的,再嗦,小心電棒點你!」另一名保安接上說:「對,你知道這是啥地方,還敢來太歲頭上動土?你長著幾個腦袋?」
田英生氣了,他大聲說:「再不讓我們進去,我們就去告你們!」
那保安說,「那你去告吧!」
話音未落,一輛豪華小車開了過來,開車人摁下了窗玻璃。保安們一個立正說:「報告劉總,這人聲稱是工商局長,要進莊。」
劉飛下車來說:「你們為啥不讓進來?」保安說,「他們開車違反交通規則,我們怕是假冒的。」
劉飛說:「那就請局長先進去一趟吧,等我們核實一下,就請大家進莊。」
田英說,「那好吧。」就上了劉飛的車,劉飛把車開到環球集團門口,又客氣地把田英請進了一樓的保安部辦公室。
進門後,劉飛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說:「來人哪!」飛快跑進四名保安來。
劉飛說,「剝了他的衣裳,讓他嘗嘗呂九莊的厲害!」
田英大喊道:「你這是在犯法!放開我!」一保安左右開弓,兩個嘴巴子,打得田英閉上了嘴巴。畢竟是五十多的人了,哪禁得住這兩下子,他感到牙床骨都打沒了,就要掉下去了。很快,田英的上衣被脫光了。
劉飛雙腳放在桌子上,人躺在老闆椅裡,問:「說吧,你要檢查什麼?」
田英說:「呂九莊有造假煙酒的地下工廠……」
「什麼?什麼?」劉飛說:「假煙假酒?那好,就給他一根煙嘗嘗。」
一保安手握嗤嗤冒火星的電警棍朝田英肚子上就點了一下子。田英慘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劉飛問:「怎麼樣,這假煙味道還不錯吧。來呀!」隨著劉飛的一聲喊,四個保安刷的一下子站成了一條線。劉飛說,「給老漢幾瓶假酒喝喝。」
四個保安把田英背朝天放在了地上,兩個保安各持一根橡膠警棍,在田英的屁股上猛打猛抽,疼得田英不住地喊叫,臉上的汗水像流水一樣。幾十下過後,田英昏死了過去。四個保安把田英的頭放進水桶裡激,田英醒過來了。
劉飛走過來用手提住田英頭上本來就不多的頭發問:「還查不查假煙假酒了?」田英無力地搖了搖頭,嘴裡的血流了出來。
劉飛又說:「你給我聽著,這裡既沒有假煙,也沒有假酒,我們對你也挺好,請你抽煙還喝酒,對不對?你要是回去敢胡說八道,我就派人殺了你的全家!知道神槍吳大俠嗎?我就讓他去殺了你的老婆,再強xx你的姑娘,然後嘛……老傢伙,你聽著,我們是說一不二的!」
劉飛站起來朝四個保安甩了一個響指,他們就給田英洗了臉,穿了衣服,最後又抬到了汽車上。仍然是劉飛開車,他把車開到呂九莊西門外。下車後喊道:「快來,把你們的車開來!」工商人員一個去開車,其他人圍了上來:「局長呢?」
工商局的麵包車開過來了。劉飛說:「你們局長突然肚子疼得厲害,快送醫院吧。下次歡迎你們再來!」
工商人員不想抬田英走,田英吃力地點頭示意,費勁地說:「快、快、走吧。」
工商人員把他們的副局長抬上了麵包車,懷著無數個疑問,離開了呂九莊。
路上,大家七嘴八舌地問:「田局長,你怎麼了?他們打你了?」田英一句話也不說,眼裡溢出了淚水。
到醫院一查,是心臟病復發,就住院治療。醫生給田局長在屁股上擦洗上藥時,工商人員才知道他們的副局長挨打了,屁股腫得連褲頭都脫不下來了。田英本來就有心臟病,這一下全完了,要不是搶救及時,田英怕是早就見馬克思去了。
宿偉和王軍被震驚了,半天了宿偉才說:「田局長,這些人的末日快要到了。你,放心吧。」
1999年5月24日12時30分。晴天。
湯縣果品集團公司賓館,方麗麗一問三答,什麼事都願意講面對著全副武裝的公安局長金安和市紀委常務副書記、區委
書記汪強,方麗麗顯得很輕鬆。汪強說:「方小姐,我們都知道你是無辜的,但是,只要你如實地講出祁貴、呂黃秋等人的犯罪事實,我們會考慮從輕發落你的。你注意一點,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只要很好地配合我們,你就有立功表現了。為了讓你丟掉包袱,心服口服說出一切來,我們在這二十盤錄音帶中選擇一盤,讓你聽聽。」
方麗麗一聽傻了,今天早上她和祁貴的對話、床上的表演都錄得一清二楚。她咬著嘴唇,羞愧的淚水流了出來。
金安說:「孩子,別傷心。我們注意祁貴一夥的犯罪事實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了天下的女孩子再不受你受過的罪,你就說吧,說得越詳細越好。」
方麗麗擦去了眼淚,點著頭說:「金大叔、汪書記,我說,我全說。我要說個痛快,我要說個毫無保留。」
金安、汪強朝她點了點頭。
1990年,十四歲花季的少女方麗麗在鄉村中學初一班上學。班主任吳老師二十幾歲,大學畢業不久。突然有一天,吳老師驚喜地發現,這個方麗麗實在是長得太美了。吳老師以輔導學習為名將方麗麗強xx了,以後的多次誘姦,使方麗麗懷孕了。方家知道此事時很是生氣,方父到吳家鬧事,吳龍說他們是在談對象。方父自然是求之不得,在媒人的說合下,方父拿到了一份吳龍和方麗麗簽的「夫妻協議」後回家了。他想,吳龍是個國家老師,月月有個麥兒黃,麗麗跟上吳龍定有享不完的福。
幾年後,吳龍調進了縣城工作。為了這樁婚姻,方家父母經常打發方麗麗到縣城幫吳龍洗衣服、做飯。吳龍呢,又和一位女教師常玲談對象。時間一長,常玲看出了吳龍與方麗麗之間的反常。方麗麗也知道了吳龍在和常玲談對象,便把她和吳龍的「夫妻協議」讓常玲看。常玲瞭解事情的真相後,即刻與吳龍一刀兩斷。吳龍得知女友與他斷絕關係的真相後,大罵方麗麗,他說,訂了個夫妻協議算什麼,我根本不會娶你!
方麗麗哭喊著回家把吳龍的事告訴了父母,方父即找到了吳父。吳父和方父進城找吳龍,讓吳龍別胡來,否則要去告他。吳龍無法,只好假意答應,再不和其他女性來往,可心裡卻另有盤算。
時間的推移漸漸淡漠了吳龍心中的那份「夫妻協議」,1995年春,經人介紹吳龍又與一王姑娘談上了對象。剛談不久,吳龍便懺悔般地向王姑娘道出了那段實情。王姑娘有過談了兩次戀愛,兩次被玩弄並拋棄的經歷,權衡了許久後,原諒了吳龍。這年年底,方家怕吳龍夜長夢多,催吳家娶親。吳龍以方麗麗剛滿十九歲還不夠結婚年齡為由拒絕。1995年8月,吳龍突然和王姑娘結了婚。聽到消息後,方麗麗當即昏倒在地。方父手執斧頭要去拚命,被村人拉回。
第二天,方麗麗在父親的帶領下,到公安局告發了吳龍姦淫她的經過。公安局當即立案偵查,於當天依法逮捕了吳龍。兩月後,經法院審理,以強xx幼女罪判處吳龍有期徒刑十年。
吳龍被判刑的第二天,方麗麗含淚告別了父母,悄悄地坐上了南下的火車。
1997年5月,呂黃秋出差到南方洗桑拿浴,認識了方麗麗。他讓方麗麗帶幾個小姐到環球大酒店,幫他開洗浴中心。方麗麗很能幹,給環球大酒店賺了不少錢。幾年後,升為大酒店副總經理、總經理。在環球大酒店洗浴中心干的日子裡,她付出的真是太多太多了。
一次,她接待了一個讓她又恨又怕的男人。這傢伙就是糟蹋過她又拋棄過她的吳龍。吳龍變得連她都不敢認了,出手大方,穿著像個大老闆。吳龍也認出了方麗麗,他掏出手槍對準了方麗麗的胸口:「記住,我現在不叫吳龍,我叫呂興環,一個越獄犯,現在是環球集團呂黃秋董事長的保安部總經理。你要想活命,就答應我兩件事。一件是別把我過去的真實身份說出去,第二件是做我的情人,我啥時到,你啥時伺候我。」
方麗麗面對著那冰冷的槍口,答應了。她伺候吳龍睡著時,偷偷給公安局刑警支隊長辛銀打了個電話,說有個流氓來糾纏她,讓他立刻來。
辛銀正好想討好這個令他神魂顛倒的方麗麗,急忙帶人來到了呂興環的包廂。辛銀一個餓虎撲食,想制服呂興環,可呂興環的手槍響了,辛銀大腿上中了一槍倒下了。
面對著呂興環冒煙的手槍,辛銀認出了呂興環。他忍著疼說:「呂總,是你呀?」
呂興環笑嘻嘻地說:「怎麼樣?辛支隊長,要不要我再來一下?」
辛銀忙說:「呂,呂總,別開玩笑了。」
呂興環到門外,一把抓住方麗麗的頭髮,把她拉進了包房,左右開弓就是兩個耳光。他罵道:「臭婊子,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誰?別說辛支隊長,就連市委書記也是我的哥們,你還敢打我的主意?」
方麗麗擦了一把嘴上的血,跪倒在了呂興環的腳前,她說:「我從沒見過呂總,你說是呂總的保安部經理,我有點不相信。現在我明白了,我一定好好侍奉你。請呂總饒我。」
呂興環把手槍裝進了衣袋裡,說:「這還差不多,記住我說的話了吧?」
「記住了。」
呂興環說:「那好,我就放你一馬。」
1999年5月24日14時。晴天。
湯縣果品集團公司賓館,金安接上了來自大洋彼岸的長途電話
於菲在電話裡說:「金哥,過兩天我就到新城了,希望你能來機場接我。」
金安說,「項目的事我已經跟程市長談了,他建議你考慮投資啟動剛建成的電力公司。至於去機場嗎,程市長肯定要去的,我現在有特殊任務在執行,不宜在新城露面。……哎,菲菲,說不定你下飛機時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一定去接你。」
「金哥,謝謝你。再見。」金安說:「再見,菲菲。」
汪強說:「金局長,是你那位初戀情人?」
金安點點頭說:「是,轉眼間快三十年了。」
金安說,「那時候,我是學校的軍代表,她是學校的老師。就在我們要結婚的時候,上級通知我說,於菲有海外關係,不准我和她結婚。她知道了大哭了一場。為了我的前程,她就在那個晚上偷偷的去了省城。我呢也真混,就找了一個很革命的媳婦,就你那位下了崗的嫂子。」
汪強開玩笑說:「這下你可要風光了,洋情人就要來了。」
金安笑了笑說:「都老了,我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想幹啥?再說,這些年來,我和你嫂子可是恩愛夫妻呀,她來了怎麼樣,我決不會拋下你嫂子去找她對不對?」
汪強又笑了:「看你說的,我開玩笑吶。哎,金局長,審吳巴臉、李姣,可是你的事了,我得給市委寫報告。」
「得了吧!」金安說:「你就繼續吧,我吶?兩點半還要去縣公安局招待所呢,已經和於書記、程市長約好的,要匯報案情呢,還有這個於菲的投資問題。」
汪強說:「那好吧,紀委的審理結果你都知道,就一併匯報一下吧,把我的意見帶到,立即對祁貴、呂黃秋等人採取行動。現在掌握的問題已經不少了。」
金安說:「我何嘗不這樣想呢,動祁貴確實是沒有一點問題了,可動環球公司,是不是證據還弱一些。你比方說,劉飛販毒的事,就憑吳巴臉和李姣的供詞是不夠的。你說呢?」
汪強說,「你先去縣委吧,把這事給於書記講一講,看是不是想方設法把劉飛給弄出來?」
金安辭別汪強後,獨自開車到了縣公安局招待所,於書記、程市長已經到了。
於書記問金安,「金局長,程市長說你給市裡引來了個財神,能不能說說?」
程忠說,「於書記,你大概還不知道,這位美籍華人女企業家是咱們金局長三十年前的初戀情人呢,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早跟金局長生兒育女了!」
「是嗎?」於波很感興趣了,他說:「老金,這就是說,這位財神爺你肯定能引來?」
金安說:「應該是沒問題的,於書記。」
於波說:「程市長,這事你得把老金抓緊,讓他這位老情人給新城多投一點,電力公司是首先要考慮的,其它方面也可以考慮考慮。」
接下來是金安匯報案情。於波說,「上次在縣委招待所,走漏消息了,這次到汪吉湟的根據地來了,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
程忠說,「應該是沒有問題。我剛才已經給縣公安局局長說了,我們開始吧。」
金安把方麗麗的情況和審理的其它情況做了匯報。最後說,「汪強和我認為,對祁貴採取措施的證據已經足夠了,可是環球的證據就有點不足了。雖然我們已經知道,殺人犯、強xx犯等等罪犯就在環球,可是還是不能對環球採取行動。」
於波說,「對環球不能採取行動,那祁貴也就暫時不動,免得再一次打草驚蛇。」
程忠說:「一點也不錯。那麼,怎麼才能獲取最有說服力的證據呢?」金安說:「已經掌握的證據有:辛銀的別墅、小汽車是呂黃秋送的;劉飛販毒、並且吸毒;工商局副局長田英被劉飛一夥打傷致殘;……我們明知道兩次爆炸案、殺人案、還有入室強xx案,都是吳旺發、劉飛一夥干的,可是關鍵的案子因為市委不能打草驚蛇的指示,不能隨時抓人而沒有新的突破。」
於波說,「我認為在吳巴臉身上很可能會突出點什麼來。這個人過去是個打架鬥毆的二流子,我就不信,呂黃秋能用吳旺發、劉飛等人,就沒有用過這個人?即使呂黃秋不用,他用吳旺發、劉飛幾個就足夠了,可是吳旺發、劉飛就不能不用這個人。劉飛能給吳巴臉提供毒品,反過來吳巴臉就能給劉飛賣命。金局長,你說對嗎?」
金安說:「你看你看,這兩天局裡頭天天出事兒,我這腦子就昏了,你這一提醒呀,還真是這麼回事,於書記,你不愧是咱公安局的老局長呀。」
於波說:「老金,話可不能這麼說。」於波喝了口白開水接著說:「老金,如果從吳巴臉身上突破了,辛銀就是鐵嘴鋼牙也得招認,只要有了一兩個案子的真憑實據,我就敢踏平呂九莊。這個呂黃秋,這個罪惡纍纍的傢伙,該到接受人民審判的時候了。」
程忠說:「說到底!這實際上就是一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而呂黃秋就是這個集團的頭!」
於波問:「老金,還有什麼問題嗎?」
金安說:「我給汪副局長留了三份報告。其中有兩個,你於書記、程市長得批。一是公安幹警的住房問題。於書記,你是老局長,公安幹警的住房你走時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那麼十幾戶。可是,這幾年,我們想都不敢想。再說了,你想也是白想,祁貴一把手遮天,根本就不管這事。統計了一下,全局有三分之一的幹警沒有住房,今年市裡的福利分房取消了,這些幹警想住房,就得自己掏錢買。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了。一套商品房六七萬元,除了辛銀這樣的人,再哪個也沒有這麼多的錢。我想了個辦法,局裡補貼一半,市裡給解決上一半。局裡的一半算是向市財政借的,我們在幹警的工資裡逐年累月的扣,然後還上,這市裡的一半就算是市裡支持咱們公安局了。
於波說:「市裡的財政本來就困難,眼下引黃入新工程要開工,更需要錢。你這是獅子大張口呀,三分之一就是一百多戶,按一百戶算就是六七百萬。程市長,你看呢?」
程忠說:「我看這公安局的問題得想法解決,住房是一個方面,據我所知,現在公安局一年以前的差費都沒有報掉呢!這樣下去,誰還敢出差?如果出不起差了,這案子由誰來破,這人民生命和國家財產由誰來保護?這樣吧,金局長,你把報告給我送來。我和於書記給你們想想辦法。」
於波笑了,說,「金局長,你遇了個好市長呀,市上的資金確實太緊張了,程市長剛才還為首批引黃入新工程資金髮愁呢!市上決定讓全市人民捐款呢!你老金的面子夠大的,一開口市長就基本上答應了。說吧,還有什麼問題?」
金安說:「公安幹警的子弟掏不起上幼兒園昂貴的錢,我打算讓市裡批一下,我們利用原來三產公司的房屋辦一個公安幼兒園,讓公安一心一意地去破案、去工作。」
程代市長說:「這事我同意,市教委那邊我去說,讓他們派教師,再撥點資金。」
金安說,「那就太好了。」
於波說:「說起資金的問題,我想起一件事,環球公司欠市上一個多億的稅交上了沒有?」
程忠說:「這個問題也到該解決的時候了,再不交稅,就通過法律來解決。」
於波意味深長地說:「快了。這個問題,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該到徹底解決的時候了。」
金安說:「汪副局長又病了,你們去了勸勸他讓他在醫院徹底治療。」於波問起原因時,金安把上午開庭的事說了一遍。程忠說,「於書記,這個姓佘的副院長也太過分了吧?」
於波說:「公檢法的名聲就是這幫害群之馬給敗壞的。我說的該解決的問題中,清洗公檢法不良分子也是其中一個。」
1999年5月24日15時。多雲。
新城市醫院住院部,汪吉湟女兒汪霞從學校哭著回來了
汪吉湟看著輸液器,小心地坐了起來,問:「霞霞,快過來,告訴爸爸,你怎麼了?是有人欺負你了嗎?」
霞霞撲在爸爸的懷裡大哭了起來。汪吉湟用吊著紗布的左手輕輕的摸著女兒的頭說:「哭吧,哭夠了再告訴爸爸。」汪霞不哭了,抬起頭來問爸爸:「爸爸,你真的有花不完的錢嗎?你有別墅嗎?這些都是壞蛋送你的嗎?」
於波、程忠悄悄地站在病房門口,看著這一幕。
汪吉湟說:「霞霞,這是誰說的?我除了工資,哪有額外的錢呢?爸爸沒有收過壞蛋的錢,更沒有什麼別墅。」
霞霞說:「爸爸,你騙人!老師是不說假話的,他說你收了,你就收了,你無恥,不配做警察!」
汪吉湟說:「孩子,你要相信爸爸,爸爸從沒有收過別人的東西。霞霞,你要相信爸爸呀!」
霞霞說:「爸爸,那你告訴我,我們邵老師為啥要說你是貪污犯、受賄犯?」
汪吉湟說:「霞霞,告訴爸爸,這事是咋引起的,邵老師又是怎麼說的?」
汪霞說:「班長收班費,上學時我忘了向媽媽要錢。班長就告給了邵老師,邵老師說:當公安的哪個沒有錢?一個個都是大貪污犯、受賄犯。壞蛋們給他們送錢、送物還不算,還送別墅呢!爸爸,同學們一聽邵老師的話,都從我旁邊走開了,爸爸!我沒有一個朋友了。爸爸!」汪霞又一次撲到爸爸懷裡哭了起來。
於波和程忠走了過來。於波拉起汪霞的手說:「孩子,我是於伯伯,市委書記,這位是市長程伯伯。你爸爸是為了抓壞人受的傷,你爸爸是英雄。你們那個邵老師不像話,在胡說八道。不過,你爸爸手下確有一個壞傢伙,收壞人的錢物,收壞人的別墅住。這個壞警察還是你爸爸抓起來的呢!」
「真的?」汪霞破涕為笑,問:「於伯伯,你說的是真的?」
程忠說:「當然是真的了,市委書記說的話還有不真的?還有我這個市長,可以為你爸爸作證。」
「噢!我爸爸是英雄,不是壞蛋!」
汪霞高興了一陣又垂下了頭。
程忠問:「孩子,咋又不高興了?」
汪霞說:「市長伯伯,我們班的同學都信邵老師的,他們都會說我爸爸是壞蛋的。」
程市長說:「你擔心得對。這樣好不,程伯伯送你去學校,讓程伯伯把這一切告訴你那個邵老師,告訴你的同學們,怎麼樣?」
小汪霞又高興了:「好!好!」
「別這樣!霞霞,」汪吉湟說:「書記、市長伯伯都很忙,你咋能麻煩他們呢?」
「哎!汪吉湟同志!」於波說:「這話不對。走,程市長,我們一塊去學校。」
程忠說,「霞霞,前邊帶路。」
區二小學距醫院很近,小車幾分鐘就到了。
在李校長辦公室,於波簡單地說了發生的情況後說:「你馬上通知全校師生,我親自說說這件事!」
李校長馬上通知:「全校師生到操場集合。」
程代市長說:「這樣的人也配當人民教師?」
李校長忙說:「我們教育得不夠,教育得不夠。請於書記、程市長放心,我們學校立即把她清出教師隊伍。」
值日老師進來了,說:「校長,全校師生已集合完畢。」
李校長陪於書記、程市長來到了操場前的主席台上,誰也沒有坐,就站在那裡。李校長說:「三(1)班的同學們往前站,三(1)班的班主任邵玉蓮站到前面來!」邵玉蓮戰戰兢兢地站在了主席台前,背對著學生低著頭。
李校長說:「全體老師、同學們!站在我旁邊的是市委於書記、市政府程市長,這位小同學叫汪霞,三(1)班的學生。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市上領導檢查指導工作!」
掌聲過後,於書記開始講話。於書記說:「我先給大家講個故事。」他講的故事就是汪吉湟擔任代理鎮長時那件轟動全市的事情。於波說:「各位同學們,我講的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現任新城市公安局副局長汪吉湟同志,就是這位汪霞同學的父親。汪吉湟同志任鎮長時,汪莊鎮被樹立為全國綜合治理先進鄉鎮之一,受到了公安部的表彰,任湯縣公安局長時,湯縣公安局被國家公安部樹立為全國優秀公安局,汪吉湟同志本人榮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兩次、三等功五次。他任市公安局副局長後幾天,在執行任務時負傷,在市醫院住院治療。他是我們這個都市的英雄呀!同學們,就是這樣一位都市英雄,被台下這位邵玉蓮老師誣蔑為大貪污犯、受賄犯,說他收過壞人的錢物,還住著壞人送的別墅!同學們!這樣的教師不配人民教師這個光榮的稱號,學校已經決定把她清出教師隊伍!」
學生們的掌聲。
於波沖程忠努努嘴,程忠說剛才市委於書記已經講了,這位小同學汪霞的爸爸汪吉湟同志,是我們黨的優秀幹部、優秀局長。當然了,邵玉蓮講的也是有點原因的。前幾天,市公安局就清出了一個敗類,這個人叫辛銀。辛銀犯罪了,不能就由此認為所有的公安都是辛銀、都是壞人。就沖這一點,邵玉蓮的行為就過頭了……
散會後,於波、程忠謝絕了李校長留下吃飯的美意,執意要走。
臨上車時,程忠說:「李校長,在當前這種特定的情況下,做公安工作是太難了,希望李校長就這件事向全市師生發出倡議,理解公安、支持公安、學習公安,在全市中小學中造成一種人人理解公安、支持公安的良好風氣。」
於波接上說,「馬上去給教委匯報,就程市長剛才這個提議,好好地做做文章。」
回到醫院後,汪吉湟把三份報告遞給了程市長,程市長用目光徵求於書記的意見,於書記點了點頭,程忠刷刷刷在報告上簽上了字。
程忠說:「不錯,我市的財政狀況很差,可是再差也要先解決公安的實際困難。你好好養病吧,我們馬上要回去開會。你們金局長說了,讓你一定把病看好,再出院。」
汪吉湟緊緊握住了書記、市長的手,眼裡含著淚花說:「我們不會辜負市委市政府領導的期望。」
1999年5月24日17時。多雲。
新城市委市政府大院,鍋爐廠工人抬著死人前來上訪
程忠因為於菲投資開發區電力公司的事兒,上開發區管委會了。於波的車拐進市委市府大院時,就看見了成千數百的人在大院裡靜坐。有人舉著橫幅在來回晃動,上面寫著『還我工廠、還我生命、還我尊嚴』。於波說,把車開到後門。司機一踩油門,紅旗車箭一樣繞大院邊衝到了後門邊上,停了下來。於波三步並作兩步,上樓進了辦公室。秘書索玉跟屁股走了進來。於波說,把外面的情況說說吧。
索玉說:市鍋爐廠的工人抬著個跳樓自殺身亡的女工來上訪。說是副董事長、總經理金釗強xx了新來的大學生,那女大學生出門就從樓上跳下來了。金秘書長和信訪辦楊主任給他們派出的代表在信訪辦座談去了,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於波說:「既然是強xx案,就讓公安局去處理,咋把死人抬到這裡來了,還『還我工廠』,這中間怕有其它事兒吧?」
索玉說:「公安局刑警支隊已經為死者拍照、檢查了,本來要送走的,可鍋爐廠的工人不幹。強xx犯金釗是祁副書記的外甥,趕到公安局要人,金釗已跑到呂九莊去了。刑警支隊至呂九莊去抓人,那邊說,壓根兒就未見金釗這個人。」
於波說:「你馬上通知金秘書長和刑警支隊長來我辦公室。」
索玉走後,於波才感到渴得要命,他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氣喝下近乎一半。
於波給市委宣傳部楊部長打了個電話,讓宣傳部組織報社、電視台、電台到區二小學去採訪,到市公安局去採訪汪吉湟,決不能出來一個兩個辛銀,就把整個公安都否定了。另外,馬上舉行宣傳引黃入新活動專題會議,在報紙上、電視上開設引黃入新工程宣傳專欄,為即將進行的全市範圍內大規模捐助引水工程活動創造條件。讓全體幹部、全體市民自覺地、積極地支持引黃入新這個造福新城千秋萬代的大工程。
見金璽敲門進來了,於波才放下了電話。金璽匯報起了鍋爐廠工人鬧事的全部情況。
本月二十號,也就是上個星期四,市鍋爐廠突然提出和沒有一分資金的金釗的皮包公司搞有限責任公司。市鍋爐廠的效益一直很好,生產的「新城」牌立式鍋爐暢銷西北五個省區,為什麼要跟一個沒有一分錢的皮包公司聯合呢?市經貿委為什麼就很快批准了呢?後來,我們才知道,金釗是祁副書記的親外甥。為這事工廠的幹部和工人們都很有意見。今天早上有人得知金釗把賬上的全部資金五百萬元劃到了省城金釗另一家公司的賬上,全廠幹部職工們為表示抗議罷了工,十點多鐘又發生了女大學生楊敏自殺身亡事件,工人們這才抬著屍體來到了市委市府大院,擋也擋不住哪。
刑警支隊長宿偉敲門進來了,於波示意宿偉坐下,他對金璽說,以市委市政府的名義告訴鍋爐廠的工人們,讓他們回去,市委將立即組織調查組查處此事,如果他們提出的問題屬實,立即解散「鍋爐工業有限責任公司」,有關當事人將嚴肅查處。至於強xx問題,由公安局立案偵查,緝拿逃犯。
金璽應了一聲出去了。
於波說:「說說吧,小宿,案子的調查情況。」
宿偉說:「於書記,這幫傢伙太狂妄了!」
於波:說說看。
宿偉說:「本來楊敏是不會跳樓的,可是她受辱後出門,金釗手下三個又要對楊敏非禮,楊敏要麼進另一間屋子,要麼跳樓。是這幫畜牲逼死了她呀。」
宿偉頓了一下,詳細地講起了發案過程。
早上,金釗和幾個爪牙去車間巡查,其實是去尋找「獵物」。當他發現了焊接車間的微機操作員楊敏時,渾身的骨頭一下子酥了,在老子的手下還有這麼漂亮的女人呢。一爪牙見主子注意上了楊敏,便要上去,被金釗拉住了。他們急匆匆趕到辦公室後,金釗便叫來了人事部部長,說:「你給我把焊接車間楊敏的檔案調來,我要看一看。」
人事部長說:「楊敏的情況,我非常熟悉,我口頭給你匯報吧。」
金釗說:「可以。」
「楊敏的父母都在油建公司,她是去年南京工業學院畢業後市人事勞動局分配到我們廠來的。因為她學的是電子計算機專業,所以,廠裡就安排她到車間操作微機。今年二十五歲,因為七月份要考研究生,她一直未找過對象。追她的人倒是有一大幫呢,人家就是看不上他們。喜歡唱歌,愛跳舞,但從不去舞廳。去年,她代表廠裡參加市裡的卡拉OK賽,還拿了一等獎呢。」
金釗說,「這麼說她還是個人才呢。」
人事部長說,「是啊。」
金釗說:「那廠裡為什麼不重用她?」
「她性子直、脾氣倔,連藺廠長都敢頂,所以藺廠長不太喜歡她。」金釗說:「這樣吧,你調她到總經理辦公室來吧,把那個胖姑娘調到車間去接替楊敏。現在你馬上通知楊敏來我這,我要給她談話。」
「我馬上去!」人事部長急急忙忙走了。
一會兒,楊敏高高興興地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她問:「金總,是你要我來的吧?」
金釗忙站起來說:「是!是!是!你坐。」
金釗開了瓶飲料讓楊敏喝,楊敏說了聲謝謝,就喝起來了。金釗說,「小楊呀,你長得真漂亮呀,我要把你調來總經理辦公室當秘書。知道秘書是幹啥的嗎?」
金釗涎著臉湊了過來,用手擰了一下楊敏的臉說:「秘書就是白天跟著我往外面跑,晚上陪著睡覺。」
楊敏一下子站起來,怒沖沖地說:「姓金的,你當我是三陪小姐呀?你妄想!」說完就轉身要走。金釗一把將她拉回就要親,楊敏用全身力氣推開了金釗,跑出了裡間。外間裡,金釗的三個爪牙堵住了她,中間一個說:「怎麼?還給臉不要臉?那麼多的女人想陪我們金總睡覺還輪不上呢!你清高什麼,褲子一脫、床上一躺,男人照樣上去。你要是敢不順從我們金總,我們就扒了你的衣服,你光著身子從這裡出去。」
楊敏罵道:「你們這群流氓,給我讓開!」
一爪牙上去啪啪就是兩記耳光,其中一個,在她嘴裡塞了條毛巾。他們擰著楊敏的胳膊把她推進了裡間。金釗已經赤條條的在裡邊等著,他一個手勢,三個爪牙便三下五除二剝掉了楊敏的衣服。楊敏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金釗當著幾個的面,把楊敏強xx了。
楊敏絕望地在牆角哭的時候,金釗在地毯上觀察了大半天說:「媽的,我以為是個處女,他媽的原來是個爛貨!弟兄們!弄她到隔壁去,玩玩吧。」
一爪牙把衣服丟給了楊敏,楊敏機械地穿上了衣服,見三個爪牙走出了辦公室,她踉踉蹌蹌走出了辦公室。一個爪牙把隔壁的門指了指,作了個請的手勢。楊敏朝後一看,一個爪牙正雙手插腰,色迷迷地看著她。楊敏別無選擇,前後都有狼,要麼進屋去任這幾個畜生糟蹋,要麼順扶手欄杆跳下去。楊敏選擇了後者,她跳樓身亡。
這幫惡棍!於波氣憤難平,他說:「簡直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了!」
宿偉接上說,「這三個爪牙中的其中兩個已抓獲,另一個和金釗開車逃進了呂九莊。我們的車不行,不然的話,他們也跑不進莊裡去的。」
於波平息了一下怒氣說,「抓緊審這兩個傢伙,看他們跟幾起大案有無牽連。」
宿偉說:「知道了,於書記。」
於波又問:「金釗進莊後就找不見了?」
宿偉說:「他們的保安放進了金釗的車,卻攔下了我們的警車,等三請示兩匯報,罪犯早已逃之夭夭了。我們進去後,自然是白搭。」
「宿偉呀!」於波說:「你趕快以公安局的名義給市委報一個詳細的材料,把罪犯的情況和呂九莊保安放走罪犯、攔截警車的情況做重點。還有,小宿呀!這種情況馬上就該結束了,你們千萬要有信心,別讓犯罪集團的囂張氣焰所嚇倒。」
宿偉說:「我們汪局長說,我們目前的處境很快就會改變的。我們金局長也說:我們已經忍辱負重兩三年了。該到我們雪洗恥辱的時候了!」
於波說:「說得好!小宿,你先回吧,我還要和有關方面商量給引黃入新工程捐款的事情呢。」
宿偉馬上告辭走了。
1999年5月24日19時30分。多雲見晴。
湯縣果品集團公司賓館,方麗麗的話似投進水的炸彈,掀起了沖天波浪
汪強、金安帶著記錄又走進了方麗麗的房間,負責看護的女警打開了方麗麗的手銬,走了出去。
金安說:「怎麼樣,小方,有什麼新的問題?」
方麗麗說:「金大叔,我再問一下,你們究竟能不能抓住呂黃秋?」
金安與汪強對視了幾秒鐘,見汪強微微點了下頭,金安對她說:「孩子,實話告訴你吧,呂黃秋、祁貴等人的問題已經發展到了危害社會、危害人民的地步,這是一起具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大案,省委和市委已經下了決心,徹底端掉這個犯罪集團。現在的問題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呂黃秋就是這個流氓、殺人犯罪團伙的老大。不過,我們也掌握了一些證據。」
方麗麗說:「我知道的情況是,呂黃秋在中央、省裡有後台。他說過,他是全國、全省優秀企業家,沒有人能扳倒他。」
汪強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呂黃秋做的壞事太多了,是他自己把自己推到了人民的對立面。要不了幾天,就會把他捉拿歸案的。」
「那好吧。」方麗麗說,「汪書記、金局長,我有重要情況要說,呂黃秋從南方帶回來過十公斤海洛因……」
「什麼?」
「你說什麼?」
汪強、金安吃了一大驚:「他還參與販毒?」
方麗麗說,「是的。一九九七年五月,呂黃秋把我從南方一家洗浴中心接了出來。他們的車沒有直接開往新城方向,而是繞道來到了雲南省一個小山村,原來他們是去接劉飛和海洛因的。那天天氣很熱———」
掛著新城牌照的小汽車打開空調,在鄉村小路上行駛著。中午十二點多鐘,小車開進了一個小村莊。這家的主人叫黃虎,小車開進黃家大院時,劉飛和黃虎從屋裡迎了出來。他們親熱的和老闆握手笑鬧,像老朋友一樣。
吃過午飯,呂黃秋打發方麗麗和另一位劉小姐到二樓去休息。呂黃秋說,麗麗,你們抓緊午睡一陣,睡起來我們好趕路。她們兩人答應著被黃虎領上了樓,黃虎下樓後,方麗麗和劉小姐就睡到了軟軟的席夢思床上。劉小姐說,麗麗姐,這家也太有錢了,房子修得比城裡的還闊。方麗麗說,不錯,這裡的有些農民比城裡人富裕呢。方麗麗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便下樓來進後院去上廁所。她剛進了後院門,就發現了臥在牆角邊的一條大狼狗,她嚇了一跳,想退回去,又怕狗撲過來,只好朝前走進了漂亮的廁所。上完廁所站起來提褲子時,聽到了後院門被關上的聲音。她順紗窗往外一看,是呂黃秋、劉飛和黃虎進來了。後者還把院門反鎖上了。他們鎖門幹什麼呢?好奇心使她想看個究竟。
三人走過廁所,來到了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排塑料筒前。黃虎提過幾個筒後,又拉出了三個筒放到了一邊。黃虎說:老闆,貨在這裡面呢。
呂黃秋和劉飛蹲在了一邊的樹蔭裡,前者問:這裝的是啥東西?
黃虎說:老闆,這上面裝的是柴油。黃虎說著,用刀子割開了塑料筒,原來下面裝的是一袋一袋的粉面狀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劉飛拿過一袋,用小刀在上面劃開了條小口子,又用刀尖挑了一點放進嘴裡嘗了嘗對呂黃秋說:大哥,正宗的好貨!純度比上次的好多了。
黃虎一邊忙著取一袋一袋的貨,一邊說,老闆,你就放心好了,跟我黃虎打交道,不會吃虧的。這批海洛因……
劉飛忙打斷了黃虎的話說:老兄,你犯規了。
黃虎嘻嘻笑了一下說:這裡挺安全的。好,這批貨是金三角一家信譽最好的加工廠的產品。……唉,老闆,這次再多少加點咋樣?上次按一克五十元算賬,好幾個弟兄對我很不滿意。
呂黃秋說:好吧,飛子,你給每克再加五元吧。劉飛說著好,早已把一支煙點上了。劉飛一屁股坐在地上香甜地吸著煙說:好!這次的果然比上次強。
黃虎已經把全部海洛因取了出來。他說:飛哥,小心點,讓她們發現了可不得了。
劉飛說:發現不了,真要讓她們發現了,我給她們每人一針,讓她們永無出頭之日。
方麗麗嚇出了一身冷汗,天哪,這幫傢伙原來是販毒犯呀!這下我可就全完了。
接下來劉飛大概是吸了毒的緣故,三下五除二在一間房子裡提出了四隻小汽車輪胎。他們把海洛因裝進胎裡,又用打氣筒給輪胎衝上了氣。然後,三人每人滾一隻走出了後院。過了一會兒,劉飛又來滾走了最後一隻。這次,他們沒有鎖後院門。方麗麗悄悄地溜出廁所,又溜出了後門,那大狼狗竟然連叫都沒有叫一聲。
方麗麗見幾個人正在莊門樓下給小汽車換車胎,她又悄悄的上了樓。劉小姐睡著了,方麗麗也沒有驚動劉小姐,躺在床上好一陣了,方麗麗的心還在咚咚地跳。
金安說:「怪不得全省的販毒勢頭老是居高不下,毒源源遠流長,原來是呂黃秋披著大企業家的外衣干的。」
汪強說:「這傢伙這些年害了多少人哪?殺一百次也不為過吧。老金哪,只要去雲南抓住那個黃虎,這就是鐵案了。」
金安繼續問:「以後你再發現過他們販毒的事嗎?」
「沒有。就這一次,我給誰都沒說過。也不敢說呀。有幾個跑走的小姐,劉飛抓回來就給她們注射毒品,這些小姐妹苦呀。我還算一個幸運者,心裡苦,還裝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來。所以,祁貴要包養我,我沒有反對,這樣我至少跳出火坑了呀。」
金安說:「孩子,你沒有錯。就這一點,你就立了一大功。你再想想,還有什麼要說的。等這個案子結了,我給你做個媒,找個好人家,找個好工作。你這些年來也真不容易呀!」
方麗麗說:「等案子結了,我就回家去。這些傢伙繩之以法了,我就可以回家了。我的父母還在眼巴巴地盼我回去呢。他們還在農村裡受著苦呢。」……
1999年5月24日22時。
新城市環球集團錢虎的秘室裡,錢虎沒有發出執行第二套方案的指令
祁貴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說,「我好像被人盯上了。」
呂興環說:「讓他們盯吧,只要進了這座樓,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
劉飛說,「就是就是,咱環球是銅牆鐵壁、固若金湯。」
「別說了!」錢虎打斷了議論說,「人都到齊了,咱們議一議,這兩天發生的事兒,再說說怎麼辦。董事長的意思是,不到萬不得一的時候,不能執行第二套方案,這要引起大地震的。」
祁貴說:「今天早上,方麗麗神秘地失蹤了。據咖啡屋的人說是幾個外地口音的男人帶走了她,好些個存折也不見了,我擔心是公安局干的。」
劉飛說,「這公安局真要抓走了方麗麗,這麻煩可就大了。她知道咱們哥們的事兒是太多了。」
呂興環說,「不像,不像是公安局干的。」
錢虎說:「我覺著也不是公安局,可能是紀委干的,要不就真是方麗麗過去的情人幹的。」
祁貴說:「汪強上北京了,這紀委的可能性也不大。」
呂興環說,「那就好辦,只要不是這兩家就行。」
錢虎問:「佘副院長一個下午了也沒聯繫,公安局那兩件事怎麼樣了?」
呂興環說:「這個姓佘的真他媽的沒有一點骨頭,於波一句話,就給嚇回去了。賬號也解凍了,王義山告狀的事也就放下了。」
錢虎說:「這種人遲早要害事的。」
祁貴說:「這事也不能全怪他,他本事再大也不能和市委對著幹,法院的黨組織歸市委管,同時市委對罷免個法院院長是起著主導作用的。所以,佘副院長也有他的難處。不過,我們的目的是達到了,汪吉湟怒氣衝天,傷口發作,昏倒在了被告席上。
能看見對手倒下,也是一件可喜的事情。」「是是是!」呂興環、錢虎等人齊聲說。
另外,祁貴說:「鍋爐廠工人上訪這件事是太嚴重了。金釗這個敗家子,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沒有敗在別人的手裡,看來要敗在這個敗家子的手裡了。」
金釗縮在牆角里,一句話也不敢說。
錢虎說,「總的來說,第一套方案執行情況還是不錯的。金安怕了,外地治病為名躲起來了;就是這個汪吉湟,他媽的真是笨驢一個!死心塌地給共產黨賣命,傷疤都沒好就跑出來跟我們對著幹。昨天他撿了一條命,不在醫院看病思過,竟然越來越來勁了。還有,辛銀被押到哪裡了?查出來了沒有?」
呂興環說:「沒有。幾乎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下落。」
祁貴說,「得想方設法找到他,別讓他說出什麼來。」
劉飛說:「還有個重要的情況,吳巴臉失蹤了,李姣也傳呼不上。吳巴臉兩天前從我這裡拿走了二百克白貨,如果讓公安逮著了,也是個事兒。」
「唯一的辦法是讓汪吉湟上西天,我們就安全多了。」
呂興環說:「要不錢總,讓我去宰了這個小子。」
「不要。」祁貴說:「殺了汪吉湟,省公安廳很可能就介入了。上次馬副書記調走了王俊和他的專案組,如果這樣,死了個汪吉湟,再來個王俊,我們的日子還是不好過。」
「是呀,」錢虎說:「所以董事長才說不讓執行第二套方案。怎麼想個妥善的辦法,讓汪吉湟沒有心思破案,更沒心思對辛銀施加壓力。」
「倒有個辦法。」祁貴把一張報紙遞給了錢虎說。「這個小個頭叫汪霞,是汪吉湟的獨生女兒,如果在她身上做做文章嘛……」
錢虎說:「好主意,把他的女兒弄到這裡來,牽住他,讓他投降。同時,馬上派人找回吳巴臉來,千萬別讓他落在汪吉湟的手裡。這件事劉飛去辦,綁架汪吉湟女兒的事只有這樣……」
呂興環、劉飛等人走後,錢虎又和祁貴商量起了其它的事兒。
1999年5月25日8時30分。
新城市委政府大禮堂,「引黃入新」工程捐款大會
隨著影幕上的圖片的出現、變幻、轉換,播音員那充滿激情的解說詞,在大禮堂的每一點空間裡震盪:
「水」是地球表面最豐富的物質,人類和動植物依靠它而得以生存。我們居住的地球,是一顆富水的行星,從它誕生的那天起,水就應運而生了。但是,水在地球表面上的分佈極不均勻。水量最多的是海洋水,遍佈在地球的南半球,佔地球上總水量的97%,且為鹹水,不能直接飲用。地球上淡水的水量只佔全球水量的3%,而能為人類利用的淡水約佔全部淡水的20%左右,其中直接能取用的河、湖中的淡水僅佔全部淡水的0.5%。由此可見,可供人類直接利用且容易取得的淡水資源是多麼的有限。
但是,人類並沒有由此而引起對水的高度的重視,從而去節約水、愛護水、珍惜水。你看擺在我們面前的現實是:一條條的河流、湖泊、小溪被工業生產中排放的廢水、居民生活中排放的污水所污染,就連淮河、太湖、滇池等一度風光過的旅遊勝地,如今也羞見人面,令人望而卻步。由於人們過度的開發及受全球氣候變暖的影響,黃河、長江源頭的水蒸發量逐年增加,湖泊、水溪呈乾涸或枯竭趨勢,黃河源頭地區的10餘支河流流量逐年減少,造成黃河下游斷流,給下游的工農業生產和人民生活帶來嚴重影響。森林具有固土蓄水的調節作用,從某種意義上講,森林就是水庫。1998年長江中游發生的特大洪災,給國家和人民的生命財產帶來了重大的損失,在一定程度上與人們過度破壞大自然、毀林砍樹、不注重生態環境的開發和保護有著直接的關係。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居住條件的大大改善,家家戶戶裝上了自來水,給我們的生活和生存帶來了很大的方便,過去人挑肩扛擔水吃的局面已成為歷史,但是人們不節制用水的現象比比皆是:單位上的水龍頭沒日沒夜嘩嘩地流淌著的是水;衛生間跑、冒、滴、漏浪費著的是水;人們在喝著純淨水、太空水的同時,加工生產線上浪費著的還是水。據有關資料反映,全國400多個城市中,有200多個嚴重缺水,出現了水荒,居民掏錢買水喝的現象時有發生。今年3月,羊城廣州純淨水價格暴漲,遭遇了50年來最為嚴重的一次飲用水危機。該市8大水廠中有一半被迫間歇性停產,給居民的生活帶來了嚴重的影響。天災固然可怕,但人禍方面的因素也不可忽視。舉世矚目的世界園藝博覽會在祖國的春城昆明舉辦,為祖國爭得了榮譽,但同時也由於歷史的原因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滇池這顆璀璨的高原明珠由於未經任何處理的工業廢水及生活污水大量排入,致使水質惡化、藻類繁生、混濁度加大、氣味難聞。為了根治滇池的污染,為「世博會」增光,國家拿出了85億元用於污染治理,才使滇池水質在「世博會」召開前夕得到了基本改善,才得以在「世博會」期間接待八方客人。如果這85億元用於國民經濟的開發和建設,將會產生多麼大的效益!難道我們還要沿著「先污染,後治理」這條老路繼續下去嗎?
再看我們新城市:由於自然的原因,九龍山雪線上升,來水量驟減,造成我市水庫主要流水量大量減少。去年,水庫已接近了死庫容,給我市的工農業生產和人民的生活帶來了嚴重的影響:工礦企業不能滿負荷生產,因為要保證工業和城市市民用水,大片的農田荒蕪。今年的形勢更為嚴重,水庫主要水源新川峽已基本斷流,這在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水庫關閘蓄水,仍然沒有回升幅度。截至五月二十二日,水庫總蓄水量是1377立方米,已到了死庫容以下的極限庫容。嚴重的形勢已擺在我們面前。
是坐以待斃?還是想方設法解決這道難題?這是擺在全市人民面前的頭等大事。五月二十四日,市委市政府在鄰省的九溝引水工程的出口處舉行了「新城市引黃入新工程開工典禮」,開始了引水這個造福我市千秋萬代的救命工程。這是新的市委、市政府領導做出的一項重大決策,是順民心合民意的一項偉大決策。
但是,這項工程耗資巨大,是一項少見的、異常艱難的工程,包攬了全國隧洞施工的三個第一:即第一條穿越九龍山主脊的隧洞;是全國海拔最高的引水隧洞;是全國小斷面獨頭掘進最長的隧洞。這項工程總投資三億多元,儘管中央、省、市已經程度不同的給此項工程投資、借款,可資金缺口仍然很大。因此,市委市政府號召全市幹部、工人、農民、知識分子以及各類生產、經營企業、事業單位積極捐款,為引黃入新工程貢獻你力所能及的力量。
圖片轉換結束,在出現「伸出你的援助之手,積極為我市引水工程捐款」字幕的同時,主持人宣佈:第三項,捐款開始,首先請市四大班子領導為我市引水工程捐款。他們是:市委書記於波,五百元;市委副書記、代市長程忠五百元……
在「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的音樂聲中,市領導、部門領導紛紛上台捐款。緊接著是企業、黨政機關……
在長長的捐款隊伍中,公安局的十名代表身著警服,代表市公安局的十餘個部門、科室在今天的大會上亮相。他們拿著全體公安幹警的捐款和名單,虔誠地在隊伍裡排著。排在他們前面的是副局長汪吉湟,他仍然用紗布吊著左手。程忠在主席台上看見了汪吉湟,他問坐在旁邊的於波:「他咋又從醫院跑出來了?」於波說:「這同志太固執了,醫院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汪吉湟的機響了,他從腰間取下來傳呼機一看:大驚失色,上面顯示的漢字是:你女兒汪霞被壞人綁架,速回局裡。宿偉。汪吉湟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把一份名單交給了身後的政治部主任尚清說:請你代表局機關……汪吉湟說完後離開了隊伍,走了。
於波和程忠走過來了,問尚清:「汪副局長為啥走了?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尚清說:「書記、市長,汪局長剛接到傳呼,有重要任務,讓他立刻回局裡。」
於波對程忠說:「汪吉湟同志的壓力是太大了。」程忠說:「是呀,好多同志講,汪吉湟近來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愛生氣、脾氣也大了,情緒也常常控制不住。這都是有力使不上、憋氣的事兒太多、壓力太大造成的。」
尚清本來沒有看清楚汪副局長傳呼機上的漢字顯示,見汪副局長走了,他感覺到又發生什麼案子了。他說:「我們來之前,汪局長要求我們穿好警服、精神飽滿地進會場,一來告訴全市人民我們的信心和決心,二來讓那些壞傢伙們也看看,咱們公安幹警是一支堅強的隊伍。」
於波朝尚清點點頭,和程忠走上了主席台。
程忠叫過來秘書小於,安頓說:「你即給公安局打個電話,市政府讓他們注意汪吉湟同志的身體。」
於波說:「小於,要不你就去一趟公安局,告訴汪吉湟同志,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千萬要沉住氣,不急躁、不生氣,這對身體有好處。去吧。」
捐款的隊伍越來越多,捐出的款額已經超出了預計的數字。於波說,引水工程,民心所向啊!程忠用力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