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地撫摸著她那苗條的身體,雖然皮膚有點黑,可那高聳的極富彈性的、不算太大的寶貝令他心動,那光滑的軀體,還有那高低不平的隱秘之處,把他的慾火燃燒得更旺了。
一
鍾祥陪妻子劉潔回家後,真心實意地伺候起妻子來了,劉潔也拿出了渾身的解數愛鍾祥,她決心把丈夫從任小凡那個狐狸精手裡拉回來。
這樣的日子過了沒有幾天,意想不到的事情便發生了。這一天跟平時沒有什麼特別,如果是鍾祥出門的話,也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了。然而恰恰卻是劉潔出的門,她要出去倒垃圾,剛走出門她就愣住了。發現是狐狸精任小凡站在門口,起初劉潔連倒垃圾都忘了。但她明白過來是咋回事時,氣自然不打一處來,她想,這個狐狸精真不要臉,想男人想瘋了,居然到人家門上來了。她這樣想著,登登登走到垃圾口邊,邊倒垃圾邊罵道:「真他媽的厚臉皮,我讓你臉皮厚!厚!厚!」
倒完垃圾回身後,任小凡還是站在那裡沒有走,她準備進門狠狠摔上門,再掏根剜石罵這個不要臉的幾句。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了新的發展,就在劉潔進門後想摔門的當兒,任小凡使了渾身的勁推門進來了。進門來的任小凡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鍾祥。鍾祥愣了一下沒說話,劉潔卻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隻母老虎,她從腳上脫下鞋子來劈頭蓋臉就朝任小凡身上打去,任小凡沒有還手只是招架、躲閃著,門就在她躲閃時被重重的關上了。
劉潔在使勁地打著任小凡,嘴巴也在罵著「你個狐狸精,勾引男人勾引到我們家裡來了」等等難聽的話,任小凡的手讓劉潔高跟鞋底上的釘子打破了,劉潔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鍾祥沒有見到任小凡時雖然偶爾也在心裡想,當考慮到這個家也就耐住性子不去想任小凡,今天面對她的大膽舉動,開始心裡暗暗一震:小凡呀小凡,你不該這樣呀!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怎麼處理面前的這一切。後來,劉潔越來越過分了。又見任小凡在忍受著劉潔的痛打時,雙眼求救似的望著他。鍾祥不能再沉默了,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劉潔!別再打了!」
劉潔根本不理他,還在打著任小凡。他生氣了,你就是再有理打幾下就行了,還要往死裡打人不成?
鍾祥大聲喝道:「住手!」
一聲「住手」真嚇得劉潔住了手,鍾祥從抽屜裡取出了創可貼給任小凡貼流血的傷口,這下更激怒了劉潔,她那母老虎的脾氣可真上來了,她扔掉鞋子,從牆櫃裡提出了一瓶啤酒,用盡全身力氣朝任小凡頭上砸去,鍾祥見狀,一把推開了任小凡,劉潔砸下來的啤酒瓶子在鍾祥頭上炸開了,血水和啤酒一股腦兒流了鍾祥一身。鍾祥被打蒙了,他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任小凡不顧一切地抱住了鍾祥,她跪在地上喊:「鍾哥,鍾哥,你,你怎麼樣?」
劉潔見鍾祥頭上的血流到了臉上,紅艷艷的,便也嚇傻了,半天了說不出話來。
鍾祥在任小凡的懷裡睜開了眼睛,任小凡一陣驚喜,她命令劉潔道:「快拿紗布來!」
劉潔乖乖地從臥室裡拿出了紗布遞給了任小凡。在任小凡為鍾祥包紮頭上的傷時,劉潔後悔極了,她多想衝上前去替鍾祥包紮呀,可惜,她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機會。她抹不下面子為自己的丈夫包紮傷口,而是眼睜睜地望著情敵任小凡給自己的丈夫包紮傷口。
包紮完傷口後,鍾祥在任小凡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劉潔想扶他一把,被鍾祥一把推開了。劉潔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男人被狐狸精扶著走出了家門。
劉潔氣得「啪」一下摔上了門,她想讓這震耳的摔門聲驚醒迷途的丈夫,可是她怎麼也沒有等到丈夫回來的動靜。她蹲倒在地上大哭了起來。等她哭夠了,她又後悔了,她恨自己為什麼要摔門?為什麼不隨自己的男人去醫院?她更恨自己,為什麼砸向狐狸精的酒瓶子,卻在自己的男人頭上開花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為什麼自己動手把自己男人的頭給打破了。想到這裡,她從櫃子裡取上錢,急匆匆地打的來到了醫院。
這家醫院離自己的家最近,也是她上次車禍住過的醫院。可是,她樓上樓下,外科、五官科跑了個遍,連男人的影子都沒有找著。她無精打采地走出了這家醫院,茫無目標地在街上走著,走著……
任小凡扶著鍾祥下樓後,打了一輛面的。她沒有送鍾祥去醫院,而是去了自己的住處。在路上,她就打電話給她在醫院的表姐,讓她馬上帶治外傷的藥和針到她的家裡來。到家裡後,任小凡的表姐也到了。表姐很能幹,她仔細地把鍾祥的頭髮剪去,又仔細地洗淨傷口,然後上藥、包紮傷口。表姐說:「這種傷口只要注意休息、不要被感染,一個星期就好了。」
「做不做CT之類的檢查了?表姐。」任小凡問道。
「不用。酒瓶子是平著下去的,問題不大。不過,為防萬一,你們注意這樣一個問題:除了頭疼外,如果有其他的症狀,要馬上與我聯繫。」表姐把吊針插上後說:「要不,明天到醫院做個檢查。」
「用不著。」鍾祥開口了:「我知道輕重,不會有腦震盪之類的問題。吃點消炎藥,打打針就會好的。」
「真的沒問題?」任小凡含情脈脈地問道。
鍾祥點了點頭。
表姐把吊針的速度調好後說:「按時吃藥,我也覺得沒什麼問題。」她又對任小凡說:「這瓶打完後用酒精在另外一瓶的瓶口處消消毒,換上就可以了。吊完後給我打電話。另外,打的過程中如果出現問題立即把針頭拔掉,然後給我打電話。」
「好的。」任小凡給表姐付了錢,送表姐走了。
表姐走後,她給鍾祥餵了藥,然後又用湯勺給鍾祥喂開水。鍾祥覺著很滿足,他想,再也不回到那個家裡去了。其實,劉潔的一通脾氣,不但給任小凡幫了忙,也給鍾祥創造了一個不回家的條件。鍾祥當然願意呆在任小凡身邊了,任小凡比劉潔年輕、漂亮。面對任小凡時,他總有一種清爽爽的感覺。而面對妻子劉潔,他僅僅是盡責任而已,妻子給他的感覺,總是一種例行公事般的應付而已。任小凡能給他帶來興趣、興奮,他彷彿回到了二三十歲的年代,他的激情總是能自然而然的在身體裡湧發出來。而妻子劉潔則不能激起他的任何興趣。他之所以不離開劉潔,是因為他覺得那樣做太對不起劉潔了。而今天,他可以理直氣壯地離開劉潔了。因為,劉潔打得他「頭破血流」,「恩斷義絕」的說法似乎也能站住那麼一點點腳了。
此後,一直到鍾祥被市委任命為「引黃入新」工程的副總指揮前,他一直和任小凡同居著。直到「引黃入新」工程正式開始時,他才離開了任小凡。面對「引黃入新」工程,鍾祥彷彿一夜之間明白了許多道理。包括與任小凡在一起,他才突然感到自己真的錯了。在引水工地上,鍾祥真的如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他太需要事業了,面對事業這個新的「愛人」,他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任小凡。可惜的是,鍾祥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沒有在幹好事業的同時把善後工作處理好。以至於他為了事業以身殉職,在即將被授予「烈士」稱號的關鍵時刻,妻子劉潔把情敵任小凡送上了法庭。一場官司把鍾祥大丈夫的一世英名給毀了。這是多麼慘痛的現實啊!
當然了,歷史的車輪已經駛入了21世紀,歷史將是公正的、人民將是公正的,我們的黨也肯定是公正的。對於鍾祥同志的這一段歷史,會有一個說法的。如果因為他與任小凡的這段歷史而埋沒了他在新城市「引黃入新」工程等工作中做出的貢獻,別說九泉之下的英雄不能瞑目,新城市的人民也是不會答應的。
二
正如省委陳剛書記講的那樣,祁貴此前確實是個好幹部、好領導。這一點,把他當做恩人有十年的楊小平母女倆最有發言權。楊小平何許人也,一位純潔得像白雪一樣的鄉村姑娘,十年前,年僅16歲的少女楊小平自願地把自己的身體獻給了她一輩子最最敬愛的人,時任鎮長、現任中共新城市委常務副書記的祁貴。
祁貴高高大大,風度翩翩、一表人才,是沙平鎮公認的美男子,也是中國恢復高考後第一位從沙平出去的大學生。上大學前,他是沙平公社的文教幹事,也是全湯縣最年輕的一名公社幹部。當幹部了,戶口落到了城裡了,可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農民的兒子。老父親這輩子啥都沒給他留下,只留下了一句話。這句話把他整整影響了大半輩子。從小小的文教幹事到龍江大學的大學生,從沙平鎮的鎮長到縣委農村工作部部長,從縣委副書記到新城市委組織部部長、市政府副市長、市委副書記。可以這麼講,他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的,從來沒有走錯過一步,當然了,父親留給他的那句話決不是「聖旨」,要不是他刻苦努力,一心一意為人民服務,決不會從一個小小的公社幹事走到今天市委副書記的位子上。
他父親留給他的那句話是:「男子不發狠,離不了兩條棍,女子不發狠,離不了娘家門。」
他覺得父親雖是文盲,可說出的話有點哲學家的味道。他覺得這句話就富有哲理,男兒不吃苦,不求上進,就成不了大器,像村上跟他同齡的夥伴,有的三四十歲了還打光棍,過去遇上天旱收成不好,有的人就背個口袋,拿個打狗棍到外地去討飯。所謂「女子發狠」那就是要顧家,當然也離不了吃苦,此外就是找個好人家,找不上個好人家,自己又不吃苦,被婆家人打打罵罵,三天兩頭哭哭啼啼到娘家來「避難」。遇上個明理的父母把女兒罵一頓,送回婆家,遇上不明事理的父母,成群結伙上門,尋釁鬧事、給女兒出氣,由此一連串的麻煩就來了,鬧離婚、分家,把個好端端的家弄得烏煙瘴氣。在這種情況下,不上娘家還上哪裡去?
他憑自己的聰慧、吃苦精神和為領導分憂、為人民服務的工作作風受到了群眾的稱讚,也得到了領導的賞識,他也由此平步青雲,走上了龍江省工業重鎮中共新城市委常務副書記的「寶座」。他知道,只要他努力,恐怕未來的新城市委書記就是他祁貴。
他跟楊小平來往了十年,楊小平還為他刮過一次胎。可他也為楊小平家辦了不少事,她大哥在煤礦上班,開不出工資,是他打招呼調了個好崗位,她小哥上大學的學費他全給包了,不僅如此,沙平鎮先後8位掏不起學費的大學生都是他出資讓上的大學,他有時也想,楊小平從16歲就跟著他到了26歲,算他的什麼人呢?算個情人吧?後來,他就始終認為她是他的情人,他這個人嘴巴很嚴,從不在同事或下屬面前講自己的隱私,有了楊小平後,他就給人講「三物」的問題,他偶爾也喝點兒酒,喝高興了,他也給人講段子。段子被他改成了問題。他問:有情人嘛?回答:有。他問:幾個?
被問者不好意思了,就反問他:「書記有沒有情人?」他說:「無可奉告。……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咋反問起我來了。」
被問者又問:情人多了好,還是少了好?
他答曰:「有一個情人是人物,情人多了是動物,沒有情人是廢物。」
在哄堂大笑中,他跟下屬的關係親近了許多,好多他手下的幹部都說祁書記平易近人,是個好領導。這時候,他嚴肅起來了,他說:「這話是飯桌上的話,出了這個門,不許講!因為我們是黨的幹部,一定要嚴格要求自己。」
他與楊小平的來往,不論是他、楊小平,還是楊小平媽,到現在都認為是天經地義的,好像這根本就不是一件什麼過錯或者說是一件丟人的事。
他是啥時候做錯了事情的?那是一九九五年五月的一天。這個日子,他這輩子是無法忘記的。那天,他兒子祁兆基無照駕車壓死了呂黃秋小情人殷芳三歲的兒子東東之後……
唉!祁貴長歎了一口氣,可是歎氣歸歎氣,從此以後的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尤其是花錢,他可以大手大腳了。有了錢的祁貴要為楊小平買一套房子,要買就買好的,他在呂黃秋的環球別墅區裡為楊小平買了一套80萬元的別墅。當然了,祁貴實際只付了8萬元。
他要給楊小平一個驚喜,他要讓楊小平大吃一驚。
他撥通了印刷廠的電話,他讓楊小平接電話。
楊小平一聽是祁貴,高興地叫了一聲說:「哥!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傻丫頭!」祁貴也笑了:「我愛都愛不過來你,還能忘了你,你給劉廠長說一聲,趕緊打的到環球別墅區第一個十字紅綠燈下。」
「哥呀,你又要請我吃好東西呀!再吃,我就成個胖豬了。」
「胖豬?胖豬好呀,你那小屁股上的小骨頭就不會硌著我了。」
「你說啥呀?不理你了!」楊小平不等祁貴講話就把電話掛上了。
祁貴下樓後,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樓下,祁貴上車後問:「你小孩的病好了嗎?」
「燒退了,但還未好利索。」司機用尊敬的目光看了祁貴一眼,緩緩地把車開出了市委大院。「把我送到大什字後,你回家去吧。在家裡等我的電話。孩子的病重要,要抓緊治。」
「謝謝祁書記。」司機打心眼裡感激這位書記,他總是很關心在他手下工作的人,哪怕是一個清潔工。
大什字下車後,他目送著自己的座車消失在了車流中之後才叫了一輛出租車,這時候他已戴上了水晶石的墨鏡,墨鏡很大,幾乎遮了他的半邊臉,他必須這樣做,要不然,出租車司機會認出他來的。
自從電視機大量進入尋常百姓家之後,我們的黨政領導都成了明星,開不完的大會小會,上不完的鏡頭。這家公司開業了,市上領導要去剪綵,那家企業出新產品了,市上領導照樣得去祝賀,況且他分管的工作又是老百姓最關心的工作,什麼反腐倡廉、社會治安、禁毒掃黃等等等等。這樣,他就比其他領導上鏡的機會多,也就成了新城市最著名的「明星」了。
車到別墅區前紅綠燈下,楊小平還沒有到。他就下車了,看看天陰沉沉的,四邊都是黑白相間的雲,這天氣就是怪,旱了半年,一點雨都不下,老百姓的莊稼都曬到了地裡。這天一陰,人們就盼著下雨,可連陰了兩三天了,連一個雨星星兒也沒有盼來。
「哥!」楊小平輕盈的身子像燕子一樣撲了過來,挽住了祁貴的胳膊。祁貴很滿意楊小平的表現,這種情景,再加上兩個年齡上的懸殊,任何一個人都會認為他們絕對是父女倆。
「上車吧。」祁貴替楊小平打開了車門。
小車拐上一條大馬路朝前駛了十幾分鐘就到了環球別墅區的前大門,兩個保安攔住了車,祁貴搖下窗戶把頭伸了出去,保安見是這裡的住戶,就放行了。
楊小平腳踩著紅白相間梅花形地磚的院子,看看漂亮的兩層帶帽小別墅,快活地問:「哥呀,你帶我來這裡幹啥?」
「進去再說。」祁貴攬住楊小平的細腰,看了一眼她裙擺下的一雙白白的小腿,身體微微一熱,便迅速地打開了門,上到二樓時,楊小平驚呆了:新的席夢思大床、新的大彩電、新的窗簾……一切都是新的,腳下的木地板很有彈性,踩上去雙腳特別舒服。
「哥呀,這是誰的房子?」
「是你的。」
「我……」楊小平驚訝的話才說出了一個字,早已脫去衣服的祁貴就抱起了楊小平,楊小平大喊著撒嬌:「不!不要……」祁貴三下五除二脫掉了楊小平的裙子,……
見楊小平赤條條的躺在了床上,他又不急著上去了。他輕輕地撫摸著她那苗條的身體,雖然皮膚有點黑,可那高聳的極富彈性的、不算太大的寶貝令他心動,那光滑的軀體,還有那高低不平的隱秘之處,把他的慾火燃燒得更旺了。他摸著楊小平美麗動人的地方,想起了他生命中的另外兩個女人。
他妻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為他們那個家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當年在農村裡種責任田、侍奉老人、撫養孩子,裡裡外外一把手。他從沒有感到一妻子不好,上床後燈一閉,努力把性事幹得熱火朝天,他這樣做一來是盡丈夫的義務,二來是讓妻子感到他對她還是很好的。
另一個女人也是很出色的,別說跟妻子比,就是跟楊小平比那也能比得過去。這個女人就是環球大酒店的女經理方麗麗……
楊小平被祁貴撫摸得性起,一把拉過了沉思的祁貴說:「在想什麼呀?」祁貴沒有上去,他看著楊小平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嗎?」
「咋不記得?楊小平慢慢坐起來靠到了床頭上,和祁貴依偎在了一起。十年前的事情像電影一樣出現在了眼前……」
三
走哩走哩者越走越遠了,
眼淚花花兒飄滿了,
把心淹過,
眼淚花花兒把心淹過了。
沙平鎮鎮長祁貴獨自到街上溜躂,轉進針織廠的大院子時,聽到了悠揚的、動人的涼州花兒,他徑直走到了飄出歌聲的窗前,一台織機前一位十五六歲、很干散的小姑娘一邊「卡嚓、卡嚓」織著毛衣,一邊在放聲歌唱:
走哩走哩者越走越遠了,
褡褳裡的鍋盔也輕下了,
心上的愁腸就重下了
窮光陰把我爹害苦了,
爹爹他走到口外了,
丟下呀母女倆受罪了。
院裡的迎春花開敗了,
我們把爹爹想壞了,
清眼淚淌成個大海了。
在「卡嚓、卡嚓」織機的響聲中,祁貴聽出有人在哭泣。他循聲望去,一位五十多歲的農婦在哭著,手裡拿著織好的帽子,麻利的在帽子上紮著花蛋兒,她是小姑娘的母親。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小姑娘停下織機吃驚地望著祁貴,祁貴也望著小姑娘,她長得很清秀、很漂亮,一件舊的短袖衫穿在她很單薄的身體上顯得很寬大。一看就知道她家裡不富裕,如果給這個很干散的女孩子穿上好衣服那肯定是很出色的。他想。
「喲,是祁鎮長呀!」婦人認出了進來的人是這個鎮上的鎮長,忙擦去眼淚驚喜地說:「快坐、快坐。」
祁貴坐下問:「大娘,這是你女兒吧?」
「嗯。」
「人干散歌唱得也干散呀。」祁貴接過小姑娘雙手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說。
喧了一陣,祁貴就知道了她們家的大概。楊大娘告訴他,「干散啥哩?把人的心都唱碎了。」
她說她女兒叫楊小平。她家在鎮附近的楊莊村,丈夫為給她治病,債借了個一屁股兩肋巴,由於還不上針織廠楊老闆的賬,她娘倆就來給楊老闆幹活頂債。這兩年廠子黃了,她娘倆更得賺點錢,一來還債,二來她小哥又考了個大學。本說不讓他上大學了,可是莊鄰們都說娃子能考上大學不容易,挖窟窿借債也得讓上,我心一橫就讓上了。這不,舊賬還未還上,又添上了新債,小平她爹到新疆去搞副業,出去幾年了連一點音信也沒有,她大哥在煤礦,也開不上支,孤女寡母的,太不容易了……
說著說著,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撲嚕嚕流了下來。
「怪就怪我不爭氣,前些年老害病,這下可好,老漢沒有了,我這病也好了……」楊大娘擦了把眼淚說。
「別這樣說,」祁貴寬慰道:「楊大叔肯定會回來的。……你生活困難我們鎮上來幫你,你放心。」
第二天,祁貴把自己家裡僅有的5千元存款從銀行拿了出來,要交給楊大娘還賬。楊大娘說啥也不收祁鎮長的錢,她也是不敢收呀,可是,那天的祁鎮長很堅決,他幫楊大娘還賬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了。
他說:「大娘,我雖然當著鎮長,可我也是一個農民的兒子,鎮長是幹啥的,就是為人民服務的。我雖然工資不高,可我月月有個麥兒黃,家又不在鎮上,吃飯也不需要花錢,你收下這筆錢先還上賬,等你掙上錢,你可以慢慢還我,另外,我先想辦法把小平大哥調進城裡,他就能拿上工資,這是一。這二呢,讓小平學個技術,我也想法在城裡給她找個干的,這錢不就來了?……」
楊大娘見實在推托不了,再說祁鎮長的為人別說在鎮裡,在全湯縣也是呱呱叫,不收實在是說不過去,再說了,如果能靠上這棵大樹,也是她們家的萬幸。
想到這裡,她一把拉小平給祁鎮長跪下了。她說:「快給祁鎮長磕頭,謝謝他的大恩大德。」
此後,祁鎮長和楊小平家就走得越來越近了。他隔三差五的來楊家坐一坐,吃一頓兩頓家常便飯。楊大娘呢,時常讓楊小平給祁鎮長洗洗涮涮、縫縫補補,楊大娘常叨在嘴上的話就是,你鎮長在鎮上沒有個家,有啥要小平干的活,你就吭聲,讓小平給你幹去。
起初,祁貴也確實沒有想要沾楊小平的便宜,他對一切有困難的人都是誠心實意幫助,只不過給楊家的忙幫得也太大了,一下子就拿出了5千元,所以楊大娘就在心裡頭把祁鎮長當恩人看待。他下鄉三天、五天回來,她總要殺一隻雞讓他吃,他呢,下去幾天就受罪幾天,他自己不吃老百姓的,還給全鎮幹部都訂了條規矩,下鄉自帶乾糧。所以,每次下鄉回來,他總要在楊大娘這裡好好吃上一頓。當然了,他十次有九次都變著法兒給楊大娘在其他方面給予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