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城富麗堂皇,張燈結綵的大門口泊滿了各種名牌小轎車。戚潤物看了這些小車一眼,閃過一個念頭:現在正是全國新聞聯播節目的演播時間。一般情況下,戚潤物都是要看看晚上七點的新聞聯播的。否則,她就覺得她與自己的國家和人民失去了聯繫。原來居然有這麼多的人寧願與自己的國家和人民失去聯繫,而僅僅是為了吃一點海鮮。戚潤物心裡大有感慨:吃有這麼重要嗎?她吃了二十年的食堂不也吃得很舒服嗎?不過,今天她不是也來海鮮城了嗎?如果另有一個看風景的人看見了她,不也是要感慨現在這兇猛的吃嗎?戚潤物無奈地搖了搖頭。
戚潤物在海鮮城大門口走下公共汽車,還有她無奈搖頭的神態,都是非常不合時宜的。海鮮城的迎賓小姐早把戚潤物的情況看在了眼裡。雖然大門兩側的迎賓小姐還是不得不程式化地給她來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不得不說一聲說:歡迎光臨。但是她們的態度一律都不鹹不淡,應付了事。她們認為像戚潤物這樣的人一定是走錯了地方。
上了台階以後,大堂裡迎上來一個光艷照人的小姐。小姐個子極高,著冰藍色絲絨旗袍,旗袍的胸口綴了一朵珠繡牡丹。她香腮粉臉,卻有一股傲氣在粉臉上暗中浮動。
小姐說:「您好!請問女士您有定座嗎?」
戚潤物一見小姐這等模樣,心裡頭窩了好多時候的火氣一下子就找到了發洩的地方。
戚潤物也拿出了傲慢的派頭,冷冷地問:「定了座如何?沒有定座又如何?」
小姐斜拉著眼皮,說:「定了座的話,本小姐當然帶領您過去。如果沒有定座,就請您到別的地方去用餐。我們散客已經滿座,不再接待了。」
戚潤物說:「豈有此理!自古以來,餐館都是流水席,走一個來一個,暫時沒有座位可以稍候。凡是進了門的客人都得請人家坐下。你倒要趕走客人,這是哪裡的規矩?」
小姐的聲音高了起來,說:「對不起,這就是我們海鮮城的規矩。你這個人,是來吃飯的還是來找茬的?」
戚潤物的聲音也隨之高了起來。她說:「我今天還真是見到稀奇事情了!餐館還可以趕走客人!你們的經理呢?要他出來!」
戚潤物和小姐,兩個人的眼睛都紅了,都怒睜雙目,恨不得一眼盯死對方。小姐仗著自己個子高,又仗著身邊來了幾個酒店的保安,便居高臨下地似乎要壓倒戚潤物。「我們的經理是你能夠隨便見的嗎?也不把自己的後腦勺摸一下。告訴你,我們這不是一般的餐館,我們這是海鮮城!」
這一下子把戚潤物氣得手腳都冰涼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俏麗的女郎插了一嘴。她說:「傻bī!海鮮城不也是餐館嗎?吃海鮮的餐館。如此而已!」
俏麗的女郎手指上夾了一支修長的女士香煙,她吸了一口,公然朝冰藍色絲絨旗袍的臉上徐徐吹著煙霧,說:「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一點。你自己不摸摸自己的後腦勺,還敢讓這為女士摸摸後腦勺。你不就是一個在餐館門口賣相的嗎?而這位女士,照我看來,絕非等閒之輩。你看人家這氣質,這風度,這派頭。我就是瞎猜,人家至少也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她的價值是一萬個你也不能夠相比的。真是個傻bī!還做這一行,眼水太不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