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月低下了頭。艾月明白了。艾月原本就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可是她不相信如今還會有誰去身體力行。現在滿世界的人誰不是為了錢呢?哪裡看到的不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呢?哪裡看到的不是煙酒完全靠送,工資基本不動呢?她自己不就是為了錢嗎?如果不是為了錢,她難道會心甘情願忍受那個瘦小男人的喝斥?戚潤物這麼熱情地對待艾月,在晚宴上公開提出要艾月陪她剪頭購物。無論是劉先生還是艾月,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認為戚潤物是在索要報酬。劉先生決定給戚潤物一點報酬。劉先生給艾月的限額是兩千元。如果戚潤物的要求超過了兩千,艾月就必須當機立斷地設法離開武漢。艾月對戚潤物是有極大好感的,她還在劉先生面前為戚潤物爭取了一下數額。她說與公司從戚潤物身上得到的利益相比,至少這一次也得為她花個三五千。劉先生給了艾月一個耳光。劉先生打艾月不僅已經成為了他的嗜好,而且他懷疑艾月想中飽私囊。劉先生說:「看戚潤物那迂腐樣子,兩天時間就是讓她花掉三五千她還不知道怎麼花呢!」艾月原本是不打算中飽私囊的,因為挨了一耳光,她是一定要中飽私囊的了。或者說,劉先生必須為這一耳光付款。小姐是能夠白打的嗎?實際上艾月的手包裡已經藏好了兩千五百元的發票。送給亞咪一瓶法國C?D香水,亞咪隨時可以艾月弄來發票。現在弄幾張發票算什麼?弄白粉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在這兩天時間裡,艾月的小賬上已經賺了千把塊錢。劉先生會給兩千五發票簽字報銷的,女人購物嘛,超過一點很正常。最多再讓他打一下就是了。艾月為了自己的口袋裡多裝進一點錢,她收起了對戚潤物的好感。她生怕戚潤物糾纏不休,生怕戚潤物物慾無邊。所以她精心設計了這兩天的日程。她設計的亞咪。設計了十點鐘的約會。對付一個戚潤物,對於艾月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一時間,艾月的頭抬不起來。如果她的良知徹底泯滅,她完全可以再把戚潤物給錢裝進自己的口袋。然而,這筆小錢會給艾月的人生增添快樂嗎?不會。只有賺劉先生的錢,艾月才能得到一種畸形的快樂。戚潤物是這麼老實的一個好人,欺騙她是要遭報應的。而且戚潤物這樣身份的一個人完全可以蔑視她疏遠她。可是她居然是這樣地欣賞她,喜歡她,體貼她。蒙哄戚潤物只能使人終身內疚。艾月已經內疚得很利害了。她不能永遠承受這內疚,她的人生目的是要快活瀟灑地過一生。
艾月終於慢慢抬起了她的頭。她應付場面的假面具取消了。她俏麗的臉蛋顯得是那麼樸素。她的眼睛不再花裡狐哨到處漫遊。艾月看定了戚潤物,說:「我來給您講一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