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股市淹死「女強人」

  在黃海市最豪華的迪廳裡,雷射燈光異常刺眼。滿耳是喧鬧的人聲,滿眼是嘈雜的跳舞人群。一個只穿著三點式服裝的女郎,也沒有擺脫股票的影響,正用瘋狂的聲音唱著鄭智化詞曲、蘇芮原唱的歌——《漲停板》:“經濟的賭局人生的遊戲,拿出積蓄提起勇氣投入股市裡。努力不努力也沒啥大關係,買進賣出轉手之間賺錢多容易……富裕的社會熱錢在氾濫。做點輕鬆現成的交易何必去流汗,有人抄短線有人釣大魚,內線交割外場交易都隨你的意,經濟的奇跡奇跡在那裡……”
在一個幽暗、典雅、溫馨的單間裡,是一派鬧中取靜的幽雅。張秉京和田晴相對而坐。兩人面部表情凝重而平和。
他望著她的臉,情緒複雜:“咋樣?還順利嗎?”
她今天的打扮,很漂亮挺女人,她嬌嗔著:“指什麼?沒頭沒腦的。”
他自嘲似的笑笑,帶著幾許尷尬地支吾道:“先說說感情。”
她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了,“你又說總行那個何親名!在你眼裡,我不就是跟雞一樣,在賣肉嗎?而且是賠錢再陪人!總行一個快退休的老玩藝兒,至於你念念不忘嗎?”
男人見女人急了,趕緊擺擺手,一連聲地說:“誤會!我是說,總行人事部那個何主任,美女行長都怕的。該利用他就得利用他,不能便宜他!感情上……是那兩個小靚子?”
她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你成天陪著家裡的一個母夜叉過小日子;我就哄著兩個小男孩兒,鬧著玩唄!”
他歎口氣,帶著怨氣地說:“沒琢磨出來……這女人要成了大款,可比男人還……”
女人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翻了臉,嘴裡冒出了髒話:“你給我玩兒蛋去!我告訴你張秉京。我自己個兒的私生活你管不著!”
男人鱉紅了老臉,尷尬地笑著:“我……這不是管呀!”
“噢,這社會就准你們男人家裡一個家外幾個的?我田晴,就待見這些小男孩!他們對我有真情。咋了?”
他先譏諷地笑笑。而後無奈地擺擺手:“得得,咱不扯這段,不扯這段!小於的表現還好吧?”
她捻滅手裡的煙,喝了一大口咖啡。歎口氣:“表面瞅著,還好吧。”
“實際上呢?”
“實際上,你低估了那個小毛丫頭。”
他彷彿深有感觸,歎口氣:“是呀。她從你這裡回去,就到我辦公室了。”
她的情緒又有些激動了:“她?這麼快就打小報告?”
男人把女人的手拉過來,握在自己個兒的手裡。女人貌似萌動了舊情。沒有拒絕。
“沒這麼嚴重。她把你送給她的小宣傳品,退給我了。”他故做開心地玩笑著,“一切繳獲要歸公嘛。”
她的臉色難看了,露出了尖刻的原形:“這個小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捏捏她的手,讓她平靜下來:“我又勸她收下了。告訴她,企業的一般宣傳品,是不需要交公的。”
她氣哼哼地:“那可不是一般宣傳品!一萬塊,頂她三月工資了!”
男人安慰著女人:“小於也不是傻子。心裡還能沒數?”
她依然沒好氣:“她還要實地去看擔保企業呢!”一副委屈的模樣,“我咋敢讓她瞅,壓根兒就啥也沒有嘛!”
他擺擺,平靜地說:“這個問題不算問題。”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可我拿啥給她瞅!?”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說:“我說了,這個問題不算問題。”
她不解了:“那啥問題算問題?”
“我已經安排小於去外地開會了,三天才能回來。你那個大明物資公司,我自己個兒去瞧就行了!”
她會心地笑了:“忒棒了,明天你跟行裡忽悠說去核保,我把兩個小尕貝兒的打發走,在我家裡,你看一天我是不是女人就成了!”又突然止住笑,不安起來,“客戶經理不在,不會耽誤貸款審批時間吧?”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我讓她帶著計算機呢,出差回來就交貸前調查報告。”
女人贊許地望著男人:“還是我的張行長行!”又不解地眨眨依然美麗的眼睛,“那你還有啥問題呢?”
他咬牙切齒地低聲說:“問題是那個崔大衛用他的啥材料,開始訛我了!”
她睜大了眼睛,詫異著:“那個窩囊廢還敢訛你?他有啥材料,又能訛你啥?”
他歎了口氣:“這個老小子人窩囊,可眼睛挺毒。我們倆的這點事兒,他竟然能忽悠出八九分!”
“我們倆的事兒?”她先疑惑,而後釋然,“現如今這時代,作風問題已經不成問題了嘛!”
他依然語調低沉:“關鍵是,他忽悠的是經濟問題。鬼知道他會不會在啥地方錄過音攝過像!”
她用眼睛望著沒有吊頂的天花板,一副沉思的模樣:“想當年,老娘殺進黃海市那陣兒,可是響噹噹的好企業。銀行求企業,有啥問題?想當年,要不是你一聲親姐姐長,一聲好姐姐短的,大施美男計,我早找國有銀行存錢了,才不搭理你這個農村信用社的破主任呢!”
他沒有好氣地揭露著:“之後呢?”
她眨眨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無奈地搖搖頭:“我貸了9000萬的款,連同2000萬的本,炒股票賠了,一塊錢進去,兩毛錢出來;兩毛再進去,五分錢再出來!賠得底朝天。”
他依然沒好氣:“再之後呢?”
她歎口氣,啞著嗓子:“我又貸了款,10個億,頂了那一億一的老帳。再不玩股票了,把剩下的8億9,蓋別墅,可又賠了!賠得還是血本無回。”
男人白了女人一眼,沒好氣地譏諷著:“現如今呢?”
她苦笑一下:“只有向銀行繼續貸款!?拆了東牆補西牆!”
男人把女人的雙手都握住了:“按照現在的法律,做假帳騙取銀行貸款,是一項罪!不判死刑,也得十年二十年!”
女人沉浸在賠錢的痛苦回憶裡,冷不丁聽張秉京這麼一說,突然不知所措起來:“那,我們……不要這筆錢了!?索性我就直接破產。”
他呵呵笑幾聲,笑聲挺難聽:“琢磨著核銷貸款?一相情願!你又沒正常經營,咋能破產核銷?”
她無力地爭辯著:“我曾經是優質客戶。2000萬資本金,實實在在地來,又實實在在地賠光!股市的順口溜都這麼忽悠:‘股市買,股市賣,一人賺錢九欠債!說一千,道一萬,千萬莫把大盤愛!’這也不光是我一個人的事呀!”
“你還挺有理!”他繼續陰沉著老臉,“可從你賠了股票開始,你所有的報表全是……假的!這之後的所有貸款,不都能定你個騙取貸款罪嗎?”
她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真有這麼嚴重?我田晴曾經是個響噹噹的人物,連你們小於都佩服的,就真能慘成那樣?”
男人無言。面無表情。
女人沉默了許久,而後若有所思地把手從男人的手裡抽出來:“股市毒,股市險,都是股市把我害零碎了!可我也不能坐以待斃。是到了讓我那兩個男孩,孝敬我一次的節骨眼兒上了。”
他的眼睛一亮,語調難以抑制地輕快起來:“聽說,你那個江副總曾經是我軍的特種兵?殺人如同捻螞蟻?”
女人用指頭點一下男人的鼻子,白了男人一眼:“我就知道你沒憋好屁!琢磨著借刀殺人,殺人不見血!不過,在萬不得以的節骨眼兒上,也是個法子。人在材料在,人沒了材料也就消失了。”
室外的女歌手依然用瘋狂地嗓音瘋狂地唱著《漲挺板》,描繪著像她一樣瘋狂的股市:
“見怪不奇怪見錢開眼,來的輕鬆容易的成就去得也快;跌停就抗議漲停笑嘻嘻,只賺不賠這門的生意大家都滿意……股票股票漲停,小心會崩盤!”
現實的世界已經睡去,虛擬的世界卻依然熱鬧。現實世界裡的人,在虛擬世界裡,可以作成鬼;現實世界裡的狼,在虛擬世界裡也可以扮成羊。
在黃海市最權威的金融網站裡,“逢春一笑”今天沒有一點閑雅的詩情畫意,她一改往日的文雅,正在以一位多頭鬥士的姿態,在“黃海銀行吧”裡舌戰群空頭。這空頭之中,有網名“股民老張”的老程,以及剛剛進入論壇、網名“樂呵呵”的肥姐,還有總泡在這裡的“豁出去”。只是除了老程猜測這個“豁出去”就是霍宏利之外,他們彼此並不知道各自在現實世界的身份,因此,也就沒有了平日裡的客氣和偽飾。
“逢春一笑”寫了一首古體詞,文筆瀟灑、豪放大氣地繼續忽悠著股市大漲:“滬深開盤,千股皆紅,萬人爭高。看大廳內外,笑聲朗朗;屏前上下,紅字飄飄。價升如筍,節節芬芳,欲與紅花試比多……”
“股民老張”在虛擬世界裡把自己從多頭變成了空頭,終於說出了自己在現實世界裡從來不敢說出來的心裡話,他比照曹雪芹在《紅樓夢》裡的《好了歌》,感慨地和了首古奧之詞,可謂字字血聲聲淚:“人人都說炒股好,唯有概念忘不了;拋棄績優追進時,誰知綿綿下跌了。人人都說炒股好,唯有熱點忘不了;賣米兌薪添熱時,誰知股票燒焦了……”
“豁出去”今天沒有罵“逢春一笑”SB。雖然“逢春一笑”沒有註明自己的性別,但是,卻有一個mm的頭像。“豁出去”卻從“逢春一笑”的名字和文筆裡似乎聞出了“逢春一笑”身上的女人氣息,更從上次與“逢春一笑”的幾次跟帖中,彷彿獲得了某種莫名其妙的身心愉悅,他猜測並料定“逢春一笑”是個美女mm,於是,不懷好意的他,用股票名稱,遍了一個黃段子,頂在了“逢春一笑”的帖子上,同時還貼了一個mm裸照,一方面顯示自己的歪才華,一方面表達自己淫穢的鬼花花腸子。
…………
“樂呵呵”肥姐跟了個不三不四的帖子:“我咋似懂非懂呢?‘感情不合,叫套牢;一見鍾情,叫飆升;一夜情,叫做T+0;涉外婚姻是AB股並軌。’這樣的語言,比你們這些,來得多清爽、多痛快,多通俗、多易懂!哈哈。”
“逢春一笑”憤怒了,但是,依然文筆優雅、不溫不火地回了個貼:“貼吧裡面,擠了許多股民。那罵街的,是些一直深套著的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剛被套的股民……”而後,她突然文鋒一轉,學著“豁出去”的筆法,罵道:“LMs!”就立刻下線了。
虛擬世界裡的“股民老張”也像現實世界裡的老程一樣落伍,問“豁出去”:“阿拉曉得SB是啥意思了。可LMs是什麼意思呢?”
“豁出去”先貼出一個鬼臉,而後寫道:“這個小娘們兒,竟然罵我們是一群流氓!”
“股民老張”終於明白了:“LM是漢語拼音流氓的開頭兩個字母,而S就是英語的複數!”
“樂呵呵”不高興了:“這個‘逢春一笑’,咋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呢?瞧她神精兮兮的話,一定是個神經病!”見沒有人答覆自己,就又發貼問:“那股票,明天是漲還是不漲呀?”
老程含含糊糊地抄了一段《股民老張》的歌詞,應付“樂呵呵”:“一天一個漲停板,感覺忒膨脹。指數一橫盤,是誰都沒主張。不溫不火不上不下,抻著牛皮糖。要問錢在哪?就在你身旁。看不見摸不著就讓你聽個響……”
“豁出去”在“逢春一笑”那裡碰了一鼻子灰,沒有心情在網絡裡再混下去,就沒有搭理他們,索性不聲不響地下線了。
在10億元不良貸款在黃海銀行內部漸漸浮出水面的時候,索撒和他的弟子們一直沒閒著,幾乎按照與銀行同樣的時間表在按部就班地惡炒黃海銀行,拉高股市,以期在股指進入高點之後,利用黃海銀行的不良貸款醜聞形成一個“黃海銀行虛假報表事件”,讓股市狂洩,製造中國的金融危機。
連日來,在中國各大主流媒體、各大主要網站以及各個財經論壇上,甚至在股票交易軟件的資訊欄目裡,都連篇累牘讀登載著黃海銀行進行股份制改造之後,金融創新不斷,業績連連攀升的文章和消息。馮卉也以黃海基金管理公司的副總裁、留美金融博士的身份,在知名電視台的股評頻道上粉墨登場了。
她一副文雅而端莊的作派,揚著鵝蛋型的大臉龐,忽閃著一對單眼皮的大眼睛,玲牙利齒地侃侃而談。她分析了黃海銀行的九項財務指標,結論是有5項超好(效益、淨資產、現金淨流量、主營利潤、財務綜合分),有2項極好(負債率、應收帳、),有1項很好(淨資產收益、)。在當前“滬深”股市1539只股票中,本股綜合投資價值及抗風險排第5位。在所屬“金融行業”18只股票中排第2位。在所屬地:“黃海市”13只股票中,排第1位。近期在“滬深”股市財務綜合評比排第2位。本股今日被推薦上榜。預計黃海銀行近期將有一波不可限量的大行情。
馮卉在電視上才一顯相,立刻粉絲無數,各大網站的股票論壇裡,都以“中國股市第一美女”的標題發出了數不清的讚美帖。當然,也有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謾罵帖。
“豁出去”卻用不倫不類、不三不四的語言在“黃海銀行吧”裡罵了街:“黑嘴PK著騙錢,沒錢又沒勢;黑嘴爭玩黑嘴,沒臉沒皮馮mm!”
“逢春一笑”對這段關於馮卉是黑嘴的段子,給了一段優雅但卻似是而非的回音:“曲曲折折的均線上面,堆砌的是厚厚的票子。密密的綠色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紅光,有逆市漲停的,有止跌反彈的;正如一粒粒的紅寶石,又如碧天裡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
索撒不愧是國際金融巨頭,他深知中國外匯管制的嚴密,他也更明白,再完善的制度也不可能管到現實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實務操作上多少會有一些差別。正是這些實務操作上的差別,為他的熱錢提供了地下流入中國境內的通道。而這個通道主體就是中國的地下錢莊。地下錢莊好像一條船,讓索撒的熱錢得以借渡。當然,利用地下錢莊讓熱錢入境的工作,根本不用勞累索撒自己,一個亨利就已經把事情擺佈得停停當當了。
地下錢莊的“前台”,是分佈於香港和廣東等地的從事兌換貨幣業務的便利店。他先在香港主動找上“前台”的門,要求兌換貨幣,稱有美國朋友想把幾百萬港幣閒散資金轉存內地。
剛開始,亨利也懷疑這些便利店老闆的誠信和效率。但是,每一個便利店的老闆卻都跟他拍了胸脯:“幾十萬又沒多少,幾百上千萬在深圳也算不了什麼,換多少都可以的。”見亨利聽了這樣的大話,始終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便利店的老闆索性為亨利出了主意,“你可以讓你朋友把錢存到我們在香港的賬戶。只要他外幣存進去,我馬上就可以在電腦裡查到,並把錢兌換成人民幣給你,或者直接把錢打到他在內地的賬戶,幾秒鐘的事。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兩邊同時進行,他在香港那邊排隊,你幫朋友在這邊等。所有境外資金,無論國家和幣種,同樣操作,我們只賺一些差價。”
亨利按照便利店老闆的指點,先大著膽子匯入便利店香港戶頭5萬美元,這邊的便利店老闆真就按照約定支付了人民幣。讓亨利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個表面上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小的便利店,竟真的幫助他完成了幾十萬、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外幣偷渡的大事業。
索撒除了動用亨利幫助他偷渡的數百億人民幣,以及他在數月以前和近期通過合資、投資、收購等渠道合法進入境內的一萬億人民幣進行大張旗鼓的拉高黃海銀行股價操作外,還進行了一項大動作,就是以合資的方式完全控制了擁有百分之五十一黃海基金管理公司股權的恢宏科技投資公司,從而控制了恢宏科技投資公司對黃海基金管理公司的話語權。
同時,索撒以同樣的手段又控制數十家中國優秀的民營企業,而其中兩家民營企業是黃海基金管理公司的股東,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權。因此,索撒在沒有經過工商局變更登記、沒有撤換三家公司董事長的情況下,通過對他所入股的三家中國公司的控制,已經實際上完成了對黃海基金管理公司的基本控制。當然,索撒依然迫切希望收購或控制擁有黃海基金管理公司百分之八股權的杜鵬程的通達集團,這樣之後,他就可以百分之百地控制黃海基金管理公司,就可以為他在中國股市上合法的興風作浪打好更加堅實的基礎。
通過主流媒體對黃海銀行經營業績的瘋狂炒做,再加上黃海銀行的大股東黃海基金管理公司有了外資參股的真實背景,同時,美國大蜂基金以合資的名義收購了恢宏科技投資公司等國內幾家企業手裡的即將上市的法人股,已經使黃海銀行融入了外資概念,成為了一個有真實外資股東的外資概念股。
於是,一隻在中國不算藍籌股的股票,股價一路攀升,沒有幾天的工夫,黃海銀行在不知不覺中價位竟輕鬆越過100元,充當了中國金融版塊的領頭羊。
索撒是個很會生活的老頭。他比誰都明白“錢多了是紙,享受生命歷程才是真”的道理。在這個按部就班地坐等中國股市像牛一樣瘋狂的時候,竟突發奇想,索性飛回美國,陪老婆孩子渡週末去了。留給馮卉和亨利的工作,也是一半調查,一半是休閒,他們倆也算能輕鬆兩天了。
馮卉和亨利一同從出租車上下來,準備進入黃海銀行的營業大廳,看看新一期黃海基金的發售情況。今天的馮卉呆著一副墨鏡,白嫩嫩的臉蛋上搭配上墨鏡的冷色,越發地顯得皮膚白皙、嘴唇紅潤了。他們推開門,人卻擠不進去,因為,銀行大廳裡,裡三層外三層,密扎扎地擠滿了人。
保安員見馮卉和亨利在門口猶豫著不知是進還是出,索性走過來,大聲叫喚:“黃海基金不對外賓銷售!”
馮卉摘下墨鏡,不高興地搶白保安員:“你再好好瞧瞧,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保安員不懂得憐香惜玉,面對著美女揚起的鵝蛋型的大臉龐和忽閃著的一對單眼皮的大眼睛,依然鐵面無私:“中國人也別排了,號都發到1180了!要排隊,買到基金也得等到我們銀行下班了!”
馮卉本來想向保安說:“我們是來銀行看發售情況的”,卻被亨利拉住了。亨利聳聳肩,用英語玩笑道:“看看,有或沒有我們外國友人,事情的結果就是不一樣!我們對黃海基金管理公司的一次十三億美金收購,就橇動了中國老百姓這麼多人的口袋!哈哈,我還是先請你喝咖啡吧!”
馮卉沒好氣地說著英語:“中國人呀,看著各個都猴精,美國人呢,貌似各個都單純,可實際上正相反!”
亨利得意地笑笑,說起了他的家鄉話——法語:“這就是小聰明與大智慧的區別,我們法國人看著更單純,而我們卻擁有世界上許多最尖端的技術,而中國……!”亨利見馮卉不高興了,沒敢再說貶低中國經濟的話,趕緊用英語辯解起來,“我沒有貶低中國人智慧的意思,只是說兩個民族,由於歷史的原因,經濟處於不同的發展水平上而已!”
馮卉沒有接亨利的話茬,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用英語對亨利說:“我的一個同學今天從美國飛到黃海市了,我想跟他見個面。”
亨利聳聳肩,半開玩笑地問:“是男朋友嗎?”
馮卉也是半開玩笑道:“亨利,你可是法國紳士,不應該打聽我的隱私呀!”
亨利搖搖頭,把手一攤,再點點頭,用法語說:“沒關係,你去好了。這邊有我呢!”
沒有索撒和馮卉的監督,亨利便可以盡情地干自己風花雪月的事情了,他的心裡正偷偷地樂呢!

《熱錢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