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溫柔之鄉
網絡世界是一個自由的世界,在這裡,除了娜娜,每一位來客都戴著面紗,都可以天馬行空,自由地直書胸臆。因此,醋意十足的庫辛勤面對競爭者,立刻才思敏捷起來了,他不顧自己現實生活中大行長的身份,在活閻羅的愛情詩之上,又以羅賓漢的筆名,貼了極酸的情詩一首:
讓我好不失意又傷神
幾天不見
你我便成陌生人
我對你點頭把手招
你卻只是輕輕回應
難笑笑
苦害了幾天的相思
這難得的相逢
你卻不肯吐一字
我的心兒多悲傷
你卻依舊飄飄速去
不聲又不響
庫辛勤貼完了酸詩,才感覺心裡舒服了一些。忽然,他發現版主回復了,但回復的不是自己,卻是活閻羅:「大領導,感謝你的光臨!由於工作忙,幾天沒有上網,才看到你的詩!抱歉!!」
活閻羅也突然又發了帖子:「我的詩寫得怎麼樣?」庫辛勤現在才明白,原來在娜娜留言簿旁留守的,不光是自己,還有一個不知道躲在地球哪個地方的所謂領導——活閻羅吶!!
此時,版主又回復了:「寫得好!!只是不知道是寫給那一位美麗小姑娘的?」
庫辛勤高興了:看來,娜娜有意裝糊塗,分明是要回絕活閻羅的追求了!!!
活閻羅又發了帖子:「!!!。!!!!。???。????。」
娜娜又裝糊塗了:「恭喜你的幸福!哪天把她的相片發來我看,一定比我漂亮百倍吧!!!」
庫辛勤見娜娜婉言回絕著活閻羅的愛慕,自己也忍不住要搗搗亂,便又模仿裴多菲的詩,又發了個帖子:
「他(活閻羅)愛的是夏天,
你(版主)愛的是冬季!
他(活閻羅)不會走一步向前,
你(版主)也不會退一步向後!
你們永遠沒有相會的季節!!!」
娜娜率先對庫辛勤進行了討伐:「雖然你說的不錯,但是,版主依然認為:討厭!!!討厭!!!!!!」
過了好半天,活閻羅才發了帖子:「WhoisROBINHAN?」
版主回復:「Idonotknow!」
敗了一陣的活閻羅只得發了帖子:「GoodnightQian!LetmefogettingtheROBINHANinthenight!」
在網絡上,攪黃了活閻羅對娜娜進攻興致的庫辛勤,還沒有退出娜娜的留言簿,就突然接到了娜娜的電話:「庫辛勤嗎?」
庫辛勤一驚,忽然攪混了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的界限,以為,娜娜要對自己剛才的惡劣行經進行討伐了,便做賊心虛地支吾一聲:「我是!」
「你還沒有睡吧?」
聽娜娜口氣很善意,庫辛勤才明白過來:如果自己不跟娜娜同志坦白,她永遠也不會想到自己就是羅賓漢的!
「聽錢亮亮說,你明天要去算命?我也跟你去,不知行嗎?」娜娜是懇求的語氣。
庫辛勤有點摸不找頭腦:「吳主任說明天在黃草坡一個農家飯館,由路總、錢總談貸款的事情,說那地方有個仙姐,可以順便算算命!」
娜娜參加了演出,又剛從網上下來,情緒也格外地好:「吳儂又是在拍你的馬屁了!那個仙姐總在香港,一年也不會回來幾天。只要她回來,家門口就排滿要算命的大人物,人多了她就不算了,說算不準!」
「遠嗎?有這麼神嗎?」
「開車饒一個山,要開兩個小時,路挺險;自己爬山翻過去,全是草地,也只爬上一個多小時!」娜娜第一次用了求人的口氣,「我陪你爬上山,看看光照市的美景,你帶我去算命,行嗎?」
庫辛勤當然樂不可支了。他倒不知道這是錢總和吳儂的美女計,反正,這事情現在看來,對自己是百利無害,即便知道是美人計,他也一定要將計就計的!
於是,虛擬世界的一個正義佐羅,一個詩人羅賓漢,現實世界的一對情感複雜的男女,便一前一後地上山,奔黃草坡的方向來了。
爬過一座小山,庫辛勤卻在小山那邊,看到了一幅他有生以來,從沒有看到過的人間美景。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坡度平緩的大山,那所有的山坡,沒有一棵樹,全部是漫山遍野的一尺見高、長勢均勻的草地。雖然現在是春末夏初的季節,光照市其他地方已經長出了今年的新草,但是,這裡的春天彷彿覺醒得特別晚,所有的草,依然是金黃色的,全部是去年的枯草。金黃色的枯草點綴著那偶爾出現的一棵結著鮮紅色不知名新生野果的灌木,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簡直讓人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幅歐洲的古典名畫裡一樣。
「太美了、太美了!這不像凡高的《向日葵》一樣的意境嗎?!」庫辛勤驚呼道。
「色彩像,但是,《向日葵》的取景景深過小了,沒有這裡草原的宏大氣魄!《向日葵》畢竟是歐洲的美景,而我們卻在光照市的黃草坡。」娜娜說。
「你的畫畫得不錯!」庫辛勤想起了自己在網絡上看到的娜娜的作品。
「你什麼時候看見我的畫了!?」
庫辛勤自己不敢招認自己就是羅賓漢,那樣,現在不會和娜娜有什麼結果,以後他在跟娜娜玩個沒有人知曉的小把戲,可就不方便了!於是,他敷衍道:「在你的正義佐羅工作室!」
「又是吳儂告訴你的!」娜娜在心裡有了幾分不快。
「對!她告訴我你有這麼一個網站!」庫辛勤察覺了娜娜眼睛裡掠過的那絲不快,打岔道:「你特別喜歡畫畫嗎?」
「喜歡歸喜歡,但是,光照市是只求經濟發展,無人過問藝術的。既找不到老師,也買不到畫布,甚至也買不到畫筆和顏料。」
有了一起看文藝演出的那次交情,又有著在網絡上那靈魂的交流,庫辛勤感覺自己與娜娜之間幾乎沒有距離,情景交融的時刻,他有一點恍惚了,混淆了夢境與現實中他與娜娜的關係,說話的同時,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娜娜白嫩嫩的胳臂,甚至想順勢擁抱住娜娜。然而,他沒有想到,娜娜卻斷然地甩開了他的手,並羞紅了臉,生氣地說:「放手!請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否則,我再也不會答理你了!」
庫辛勤斷沒有想到他這舉動,會惹惱了娜娜。忙說:「對不起,我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臉上也顯出幾分尷尬來。
娜娜紅著臉說:「你一碰我,我們兩個到底算什麼關係了?你可千萬不要把我當成綠洲紅夜區裡的小姐!」
「誤會,誤會,我怎麼會知道什麼綠洲紅夜區的小姐!」
把娜娜與吳儂相比,娜娜身上確實沒有了吳儂身上所具備的那種萬種風情,確實沒有了吳儂身上那種女人所特有的細膩和對男人的體貼勁,代之而來的卻是一股少女的霸氣和對異性的神經質。
「對不起,我說話太不客氣。」娜娜見庫辛勤的臉上沒有了笑容,頓時感覺自己有一些過分了,便主動道歉道,「我這個人,性格不好,對自己的情緒,控制不住的。我現在反思,是小的時候,爸爸太嬌慣我所致。」
在前方那黃燦燦的草地上,在一片開滿紅果的灌木叢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黑糊糊的大傢伙。它的耳朵很大,毛是黑色的,足有半尺長,正用一個長而尖的大嘴巴,在草叢裡拱著什麼。
「娜娜,看!是誰家的豬跑到草地上來了?!」庫辛勤興奮地說,而後,低頭尋找著石頭,準備把那頭黑毛的豬趕走。
「媽呀!野豬!」娜娜一聲驚叫,一下子躲在了庫辛勤身後,雙手抱頭,貼在庫辛勤的後背上,戰戰兢兢地說:「你……千萬不要……惹它,逗急了,它會跟我們……拚命的!」
「哈哈」,庫辛勤大笑起來,「一頭豬,那裡有那麼可怕!」
「你不知道,黃草坡的野豬,它的嘴……可凶了!可以頂破人的肚子的!」
此時,庫辛勤的笑聲驚動了那頭野豬。它抬起了頭,把身體轉過來,頭正對著庫辛勤和娜娜,一對大眼珠子惡狠狠地盯著突然出現的兩個不速之客。
「完了!完了!它要衝過來了!快跑呀!」娜娜一聲驚叫,撇開庫辛勤,轉身狂奔起來。
庫辛勤受到了感染,也緊追娜娜,狂奔起來。
跑了一陣,卻沒有聽到背後有任何動靜,庫辛勤回頭看時,卻發現那頭野豬,也受了驚一般,向遠處的山裡跑去了。
「娜娜,別跑了!什麼也沒有了!」
聽到庫辛勤的叫喊,娜娜停下腳步,心有餘悸地回過頭來,四處尋找那頭野豬的影子。
「一頭豬嘛,那裡有這麼可怕。兩個大活人,居然讓它給嚇跑了!」庫辛勤後悔起來,他開始罵自己的膽小,怯懦;罵自己的立場不夠堅定,失去了這樣一個英雄救美的好機會。
「你不知道的,它可厲害了。」娜娜氣喘吁吁地說,因為奔跑,她的臉蛋紅撲撲的,越發可愛了。
「那它為什麼被我們嚇跑了呢?」
「因為,我們沒有惹急它。前幾年,我爸爸帶我到山裡面黃草坡這一帶打獵,在比這裡再往山裡走一點的地方,發現一頭野豬,比這頭還小呢。一槍打過去,結果,野豬沒有死,全身流著血,就向我們撲過來了。幸虧當時我坐在一棵小樹上,我爸爸急忙爬上了另一棵樹,才沒有被它頂著!」
「後來呢!?」庫辛勤問。
「後來,那頭豬就用它的鼻子撞我坐的那棵小樹,用牙咬,用鼻子頂,鼻子都已經頂出血來了,也不罷休。」
「後來呢?」
「後來,我爸爸又從樹上打了一槍。」
「打死了?」
「沒有打著!他太緊張了!」
「再打嘛!」
「沒有子彈了!」
「那,怎麼辦?」
「怎麼辦。我只能夠哭喊;我爸爸也只能夠坐在樹上乾著急!」
「那,你們最後是怎麼脫身的?」
「半個小時之後,豬死了!血流了一地!所以,以後,我再也不敢去打獵了!」
「野豬,這麼厲害!我以前真的不知道。」現在,輪到庫辛勤心有餘悸地說話了。
「惹了那頭豬,今天我們兩個肯定死定了!」
「這還要感謝你呀!」庫辛勤說,話語已經洋溢著柔情了。
「你不生我的氣了?」娜娜帶著孩子一般的頑皮,問。
娜娜的臉,是天上的雲,真是飄忽不定的。但是,庫辛勤見娜娜那一副嬌媚的模樣,心裡甜美極了。但是,他卻再不敢與娜娜有一點的身體接觸了。
「娜娜,你說那仙姐真的有一點仙氣嗎?」
「光照市的人,基本上全信!」
前方,桃花江突然隔斷了去路。兩岸的峭壁上,有一個鐵索橋,像一條細小的黑線一樣,橫跨過了桃花江的兩岸。那鐵索橋足有八九十米長,而橋面窄得就只有一米寬。
「看一次半仙,跟過去的紅軍強渡一次大渡河差不多了!」庫辛勤望著鐵索橋驚歎著。
娜娜本想搖晃鐵鎖橋逗弄一下庫辛勤,出庫大行長一個洋相,可誰知那庫辛勤卻不怕這稀罕物,還逞能一般先於她小跑著過去了!
像紅軍兩萬五千里長征一般,庫辛勤和娜娜穿過了滿山金黃色的大草地,只是他們的心情要比當年紅軍過草地時好得多了:雖然兩個人,因為年齡與生活閱歷的不同,而不時產生著誤會,並為此而拌嘴和爭吵,但是,這兩個人,畢竟是兩情相悅的一對,隨著一個不斷地哄,另一個不斷地認錯,歡娛與甜美的情感,畢竟慢慢地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