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層拉開樹枝
你看樹站著睡覺
我的慾望像滿山的小樹,無窮無盡伸著,渴望著,那麼強。一枝一葉都含著果實的甜,含著到達以後那無窮無盡的生長。春天的藍天啊,那麼甜美,春天最新鮮的樹葉都喚起那願望;鳥在天上的鳴叫,啾啾啁啁都喚起那願望;大地整個在生長,在生命中間喚醒它的願望;那麼甜美,又那麼絕決。那些雲,銀色的在海上一陣陣飄過去,真讓人動心。我把石頭一塊塊放好,在土地上,但願望並沒有停止。像樹林裡的河水一樣流動,渴望和盲目的四季使我走向一個地方。我就是這樣開始,像大地和春天,總有暗影。
你離開過兩天,那是不可思議的日子。你到城裡,那願望忽然茂盛的瘋長起來,空氣裡都是肆無忌憚的春天繁盛的氣氛。鳥兒早上在樹枝上嘩嘩作響,在屋頂上,春天的鳥鳴叫著,我們就這樣開始了。
我們一起走到山頂上。靜靜的走,英兒在樹林裡,慢慢看不見她了,她飄蕩的身體,一直走到山頂上去了。小屋那停了停,看了風景。穿過那小樹和石子,那條落滿松針和柏木,倒著腐朽樹木的小路,看那種白色的蘑菇和褐色的,一切都暗示地充滿願望。在山頂上,風在那吹著,在藍天上吹著,山頂豁然開朗,看見一片片海和林木,一些海上銀色的小船,大雲朵。突然,我的願望醒來,像包圍一棵小樹一樣,包圍著她。我們靜靜坐在草上,後來就昏眩了。忽然知道她要什麼,我把她一下抱到樹叢裡。她輕柔地掙扎著,但是更加輕柔的渴望,才知道她多麼敏感。誰也不知道,一點聲音也沒有,四下整個大山都靜靜的,只有她的身體一個扣子一個扣子地摘開,顯示出來。
後來她說,就好像你在路上碰到的一個姑娘,也會這樣嗎。
她淡褐色的小身體在陽光下又陌生又讓人驚疑,同時又那麼親切波動著,一點不教人恐怖。我想拿一點東西給她鋪在身子底下,她輕柔地躺落在樹叢裡,在我離開的時候,一動不動。她喜歡我把她抱起來。丟在那;我把她肆無忌憚地剝開。
頭一次在陽光下這樣看一個女孩子,在陽光可以透過的灌木叢裡。驚訝使我的渴望幾乎停止了一刻。這時我好像不認識她了,不認識她,東方女孩子式的小身體。淡淺褐色小巧的敏感的乳尖,微微茂盛起來的下體。她的衣服褪在一邊,我為她褪去衣服的時候,她順從地抽出肢體。白色的內衣,小身體豐潤細緻,到處都充滿女孩子的情趣。我等待的時候,她的引誘柔軟的起伏著,漸漸的接近了,荷花一樣的開放。她渴望著我微微的暴力,這使她激動。在野外在沒有人的大山上,在樹叢中,在陽光下,她也肯定沒有過這樣的時間和渴望。一個久已迴避的恐懼暴發出來,變成強烈的欲。我新奇地走進自己的欲動,充滿了狂野的激奮。輕輕觸及了之後,就旺盛起來,脹得旺盛起來,像所有樹木一樣,那時我的心那麼靜默,我看著她起伏,如同海水。我靜靜地看著天空,看著草後搖弋的樹木,那些小小的草交錯在藍天之上;把我埋著。
夏天的草都枯萎了,黃色的草都結了種子,而我的生命整個在一個沸騰的海洋上,那麼清楚的念頭。渴望著那麼甘美的身體。吸吮著,一點不能退卻呀,只是輕輕地看著一切,心中甚至哼著一支歌;那一切輕輕過去的時候,我又旺盛起來、她不能承受的輕微的叫喊,一次又一次升起。我知道她渴望什麼,她渴望我比她強,擊中她。她難以承受的焦灼地瓜著我,甚至要把指甲陷進肉裡。我還是那麼強旺,終於憐惜了,輕輕的退開了。我置身在無法相信的幸福之中。看她甘美赤裸的身體,我還是不認識她,「這是她」,我告訴自己,但還是不認識。
山野裡,風一陣陣吹著,怕她著涼給她蓋了。她好像不願意醒來,在陽光下,在那無人的樹叢裡,周圍都是茶葉樹(Teatree),微微的含著松脂的氣味,一種油的味道。沒有人的地方,總會生出一種渴望;沒有人的地方會有什麼事情,但是真的沒有人,四下靜悄悄。終於,坐起來,開始穿衣服。然後站在山頂上,我站起來的時候,她忽然抱住我,搖搖晃晃昏眩了一下,我握住她的時候,幾乎可以垂掛下來,像被陽光和願望抽去了實體的水草。
我們偎依著走下山去,沿著那條小路,就這樣走下去,拉著她的手,溫和的衣服裡光滑的身體。那樹林都露出光潔的樹枝。我想起鋸了的木柴在陰影裡,樹心潔白。
她並不真跟我走下山去,我們一起走進山頂小屋,在那打開窗子看海。她一言不發、神色遙遠,沉浸在自己的情意裡。我不願意破壞它。
她身體又漸漸依過來,我抱住她,小屋四下依然很靜。她要我,喜歡我突然的要她,這使她充滿願望。一下一下,那麼理所當然又那麼急促。我好像已經很熟悉、她開始迎著我起伏,充滿願望放浪的起伏。她像小姑娘一樣攥著手,抓住我,或者順從地把手臂揚起來,給我腋下淡淡的絨毛。閉著眼睛,我知道這是從小最深處的願望。在沒人的地方,在沒人的地方,呆滯地喃喃地說:在沒人的地方。
樹根深入土地的甜美,樹枝在風中搖弋的甜美,我不能再說別的了,站起來的時候,滿樹鮮花都落在地上。依舊是我拉著她走下山去,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覺得這一切就像夢幻一樣,一點不真實,但是我知道那麼強,像樹林一樣強。我的願望無窮無盡,一直一直生長起來,而她明快地包圍、承受著我,走在路上的時候我都在想起她,微微升起,感到最初的激動。
進屋的時候,她沒有回到她的房間。她累了,就在我的房子裡休息,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喜歡我們這張並不太好的床。可我知道她潛在的願望,她喜歡在這要我。
一切都成為窗外的風景。一個窗子是陽光,一個窗子是樹。我在杯子裡倒水,這願望繼續著,繼續著,她願意在不同地方被我捉住。
一切並不重要,她說晚上要自己睡著。但是說上她又答應在我身邊了,願望幾乎是徹夜的醒著,她在半醒半睡中渴望的起伏。再也沒有比這更放肆的願望了,因為黑夜使一切變得專一和隱晦。只有這強大甜美,永無止境地重複,一陣陣悸動。在黑夜裡什麼都沒有。白天陽光和樹木的感覺,遠處海浪的感覺,站起來看銀色的小帆和雲的紫色影子的感覺,都沒有了。說實在的有的是讓人疲倦和乏味,可另外一種炫耀卻繼續著。
從山下到山巔,每走一步,願望都生長著,變化著,像樹林一樣。從生硬的大樹,到機巧敏銳的小樹,到那些柔的纏繞在一起的草蔓,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也許是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