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句話,把話說完就是故事。我要看見英兒,走過那個賣春卷的窗口,就看見了。好像早上起來,大廳裡還沒有人,英兒站在那,臉色木木訥訥的,她沒有看見我。
她回來了?!
就像電一樣的想,但我走過去了,不知道怎麼停在一個樓梯上,起得太早,我要準備這件事了,我看見她了,她回來了。我想著這件不可能的事,她怎麼還站在那賣春卷呢?真怪,我好像也變成了另一個人。已經走過很遠的路,帶著我的東西,可是那種感覺總是不斷的回來,因為早上的大廳裡沒人,就像來得太早一樣,我們一起把木板拿好,找幾把梯子,搭木板,這個時候要快一點,有時候能拿一個大長桌子。
如果我們想賣陶碗和其它的東西,必須鋪紫色的布,找一個好地方。復活節最早,在別人還沒有來的時候,我們就先來了。好像都是剛才的事,她回來了。
我在眾人之中坐著,我覺得已經沒有必要隱瞞一件事了,有人問我就說,有的時候我說的太厲害,說了我的道。人家就追上來問:什麼道?我說:胡說八道,不知道。好像是在開玩笑,給搪回去了。可是只有一個人,他在那聽見,他上來撩起我的頭髮,就像當年多多看看我的腦門一樣。他說:這個人到真能口口口口。我嚇了一跳,嘴上卻讚歎:有眼力。然後又轉過頭來對應別人說:「可惜是一次性使用的,每個人都是一次性的。雖然生活那樣不斷重複,就好像在什麼半步橋等車一樣,在街的南口,在北京去一個院落,為文學而聚會,就好像這樣重複,一個星期一次,把春卷做好,早上搬到車上,把後蓋打開,還有電鍋,紙盒子,放油的,畫畫的板凳,裝陶碗的箱子,都那麼快的往山下搬、到最後英兒才如期起來,我已經搬完了。
最後雷,你不許我趕集了,我要留在家裡,你們去,但是我依舊可以早上起來。把箱子搬好,然後等你們回來,那時候英兒在山下叫:顧城搬箱子。
我就跑下去,有時候你們回來說一點集上的事。下雨的對候我總是要問為什麼不送人?事情老是這麼重複著。現在再也不會重複了,除非是在夢裡,也不會,因為我知道她好像是沒有地方去,才回來的。和賣蠟燭的老頭早早的打招呼。
那會兒怎麼沒有想到彈鋼琴呢?
上樓梯的時候還想不必來,因為可能是個夢。後來一想既然來了就來了。
忽然覺出她站在門前,英兒,就什麼事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