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插在花瓶裡的黃玫瑰開得鮮艷無比。
這是遊戲的第七天,是黃玫瑰插入花瓶的第二天。
以前漫長的日子,像無形的鎖鏈,拖著韓潔茹的身心往下沉,下沉。可是近幾天她的神態很奇特,她時憂,時喜,時而沉思,時而自言自語,有時還帶著悠悠的神往。她靜靜地聞著玫瑰花想,只要有水的滋潤,這玫瑰花就會永遠的盛開嗎?
有時她自己也覺得好笑,這哪兒是這個年紀女人的心態?
今天傍晚,外面是出奇的悶熱,潮漉漉的有點粘,好像是憋著一場暴雨吧?韓潔茹把房間噴上香水,空調的風就將香水的氣味瀰漫到房間的每個角落。甚至連金家林送給她的黃玫瑰花瓣,也染上了香水的味道。韓潔茹倚在床頭的被子上看電視。晚飯是她下班時,從街上買來的。她很快就吃完了,因為她想在今晚將金歡送來的美國大片《泰坦尼克號》的影碟看完。
看到一半上,韓潔如就開始為男女主人公的浪漫愛情感動了。她所嚮往的夢幻之旅,儘管潛伏著災難,這也不是每個人的一生都能擁有的。她的血流加快了,身體開始燥熱,身上的汗水一粒一粒的跳出來。她不由關掉VCD機,先到洗澡間沖洗一下,後面的故事留著回來慢慢欣賞。電影院播放這個片子的時候,金家林與女兒時常討論它,韓潔茹平時很少看電影,加上那一陣兒她正在為貧困山區輔導鄉下醫生。沒在電影院觀看,就匆匆錯過了。等身邊的親戚朋友和同事,都向她談起的時候,韓潔茹真的想看看這部投資巨大的災難愛情片了。
不知是電影裡的浪漫情調感染了她,還是自己尋找這種情調,韓潔茹竟然裸體從洗澡間裡走出來。
韓潔茹扭頭看見鏡子裡自己白溜溜的身體,慌亂地吐了一下舌頭。怎麼這樣冒失?連浴巾都沒圍上?多虧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不然還不知丟多大的醜呢!
韓潔茹走近反射燈光的鏡子,驚異地發現自己的體型,還是那樣的好,皮膚還是那樣的白膩。不比《泰坦尼克號》的女主人公的體型差多少。她的Rx房挺挺的,肚皮上竟然沒有多少脂肪堆積的虛肉。她抬手輕輕揉動著雙乳,沒有她做姑娘時挺了,可比同齡的女人還要挺拔。她的手從細細的腰間滑向滾圓的臀部,她滑膩溫馨肉體上的神經,竟然還是那樣的敏銳。她的手指抖了一下,靜止了一會兒。就感到雙乳膨脹了,身體裡彷彿有一種新奇的、焦渴的東西,在膨脹中甦醒過來,渴望一種美妙的東西將她融解。
她繼續欣賞著自己,是那種探索意味的眼光。
她的裸體波動了,渾身像有輕柔的火焰輕撲,輕柔得像羽毛,像是要飛起來。
她只好輕輕地躺在了床上。
她想將自己身體裡的火焰壓回去。可她已經無能為力了,體內繼續膨脹著,膨脹著,有一種氾濫的跡象。她此時難以用語言來形容這是個什麼感覺。感覺慢慢加重,由舒適漸漸變成酥癢難耐。以致使他的臉上出現痛苦焦躁的神色。她忍不住輕輕呻吟起來。她胡亂地抓著床上的什麼,可床上光光的,什麼也沒有。她的手碰著床頭的電話了,她的眼睛看見床頭的黃玫瑰了。她斜著身子,給金家林打了電話,她說話的聲音是那樣輕:「家林,你過來,快——」
金家林急切地問:「潔茹,你病了嗎?」
韓潔如無力地放下電話。
沒過十分鐘,金家林就趕來了。
金家林走到韓潔茹身旁的時候,韓潔茹不知什麼時候拽過毯子蓋住了臉和雙乳。她的下身和健美的雙腿,全都暴露無遺。金家林是過來人,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不知為什麼,金家林看見女人潔白漂亮的腿,就蠢蠢欲動。記得上次,他和韓潔茹給女兒打掃新房的時候,也是這兩條腿緊緊勾住了他。
金家林很快脫掉衣裳,上床緊緊抱住這兩條性感的腿。
韓潔如摘掉毯子,忘情地抱住了金家林的頭。金家林喘息著,腦門和脖子淌著汗。金家林瘋狂地吻了她一下,掙脫她的手說:「今天你真迷人!」
韓潔茹微瞇著的眼睛睜開一點,看見房間閃爍著桔黃色的燈。
金家林說:「等一下,我去沖個澡!」
韓潔茹抓住他的胳膊:「不用了,這樣挺好!」
「別,我上身竟是汗!」
「是汗又怎麼樣?」
韓潔茹順手抓過毯子草草擦一下他的臉,這樣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的眼睛了。金家林的眼睛很亮,眼神帶著焦渴,是陌生的焦渴。男人一定有了一種久別盛新婚的感覺。她想著,男人的臉就模模糊糊了。男人今天變得乖了,過去只知道不顧一切地去佔有,不顧對方的感受,只知道自己舒服滿意為止。今天就不一樣了,他也能忍住來欣賞她的白腿,他用一種似觸非觸的輕柔給她撫摸。溫和而悄然的撫摸使韓潔茹發出了聲音,加速了剛才難耐的膨脹。她的肉體等待著,哀懇著,起伏著。好像有一道緩緩的暖流,那暖流不曾被發現,不曾見過陽光,暗暗地流,流著,洶湧地流。這暖流過去曾不屬於他們,難道在這幾天的分居,還有一個不曾發現的韓潔茹?還有一個不露聲色的金家林?
有流水聲,是外面下雨了吧?
到高xdx潮的時候,金家林竟然將韓潔茹棉軟的身子抱到了沙發上。在沙發上做愛,她們結婚這些年還是頭一次。韓潔茹也出汗了,男人幾乎抓不住她,滑溜溜的,像一株被水浸過的黃玫瑰。韓潔茹的整個人都交給他了,濕漉漉地交給了他,任他去拿,任他去採摘,任他去蹂躪,就在這滿世界的濕潤裡完成了她們快樂的旅程。兩個人都感覺好死了,真的好死了。
韓潔茹喉嚨幹得發疼:「給我點水喝!」
金家林喘息著:「等會兒好嗎?」
韓潔茹將頭靠在金家林的肩頭。
金家林輕柔地說:「回去吧!」
「遊戲就這麼結束啦?」
金家林點點頭:「別鬧了!」
韓潔茹自信地說:「你離不開我啦?」
「離不開你啦!」
韓潔茹燦爛地咧咧嘴。她穿上短褲,戴上乳罩,走到窗前,看看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靜靜地夏夜,小星星亮起來,閃閃爍爍的一大片。
「哪兒來的流水聲呢?」
韓潔茹細聽,笑了。原來是錯覺!
洗澡間裡傳來細碎的水流聲。
2
韓潔茹與金家林結束離婚遊戲的新情況,被金歡看在眼裡。金歡並沒有怎樣的樂觀,如果父母經過這短短的幾天離婚遊戲,就能夠找回從沒有有過的愛情,那愛情也就太廉價了。她估計,僅僅是分離後的小新鮮而已。真愛是追求不到的,真愛的快樂從來就是心靈的不速之客。
於是,金歡斷言,他們還會再次爆發情感危機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們永久分開,讓他們都找到自己的真愛。父親這裡剛剛起步,就被世俗嚇回去了。
那天,宋雨燕打電話告訴她,說她的工作調動了,說與她的爸爸在一起,當上了天方藥業公司的公關部經理。金歡裝作不知道,就笑著詢問她:「雨燕姐,我問你一句話,你要跟我說真話!」宋雨燕真誠地看著她:「我什麼時候跟你說假話啦?」金歡說:「那好,我們在廣和美食城見面!」電話裡,宋雨燕愣了愣,半天沒聲音。金歡大聲催促道:「你到底去不去?」宋雨燕訥訥地說:「我去!」
金歡不僅在父親請雨燕的廣和美食城請宋雨燕,而且還就在父親請她的座位。比薩餅和飲料都上來了,兩個人誰也不動手。金歡發現宋雨燕如坐針氈地看著她,臉上出現惶恐的微笑。
金歡用怪怪的目光打量著她,親呢地說:「宋姐,你慌什麼?我們姐倆兒往這兒一坐,你就明白了吧?」
宋雨燕依然驚恐地看著金歡:「我明白什麼?好妹妹,你都把我給弄糊塗啦!」
金歡故意沉了臉敲詐她:「你難道還要讓我給你挑明了嗎?你在這兒與哪個男人約會來著?」
宋雨燕看著金歡凌厲的目光,終於坦白交待:「好妹妹,我是跟你的爸爸在這兒吃飯,可這並不是幽會啊!你能相信我嗎?」
金歡看著雨燕亂了方寸,心裡十分得意,可她表面還要裝出嚴厲的樣子,不然就無法引動雨燕內心深處東西。她問:「雨燕姐,你別不好意思,你說真話,你為什麼要與我的爸爸吃飯?」
宋雨燕沒有猜出金歡的真正意圖,躲閃著她的目光:「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想調到你爸爸工作的天方公司!你爸爸真正幫了我,我很感激你和你的爸爸!」
「感激我幹什麼?你可從沒跟我說過!」
「我是想在事情辦成的時候,正式告訴你。」
「你為什麼要調到天方?」
「因為那是個好單位!」
「僅僅是好單位?沒別的什麼?」
「沒,沒有。」
金歡將宋雨燕逼到了絕境。
雨燕的面部肌肉在抽搐。
金歡一把抓住雨燕的手,無比開心地笑了:「雨燕姐,你怕什麼,你還不瞭解我嗎?我剛才是詐你呢!實話跟你說,你和我爸爸的事,爸爸都跟我說了。」
宋雨燕的臉忽然湧上了紅暈,甚至紅到了脖頸。
金歡誠懇地望著宋雨燕:「雨燕姐,我爸爸很欣賞你,我還看出他已經愛上你啦!」
「歡歡,你別瞎說。」宋雨燕的眼睛湧現一抹熾烈的光,提到金家林,她有了無法抑制的激動。
金歡說:「是真的,爸爸雖然沒有明說,可他的神態瞞不過我的眼睛。你千萬別有什麼顧慮,我是支持他的!我今天約你來,是想問問你,你愛我的爸爸嗎?」
宋雨燕忽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喉嚨幹得發疼。嘴巴要像有什麼東西塞住了:「歡歡,我——」
金歡笑著:「雨燕姐,說嘛!」
宋雨燕光鮮亮麗的臉扭向別處,還是不吱聲。
金歡大膽地說:「雨燕姐,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愛我爸爸的!不然,你不會調到天方!你也許還不瞭解我們的家庭,我的爸爸是優秀的,我的媽媽同樣是優秀的,我愛他們!可他們沒有感情,夫妻間很冷漠,彼此折磨,我不願意再看見他們這樣煎熬下去了。人生這幾十年,何必呢?所以,當我看見你和我的爸爸走到一起的時候,心裡特別的高興!」
「歡歡!」宋雨燕眼睛對著金歡。
金歡繼續說:「雨燕姐,這幾天,鍾濤的姐姐出事以後,我們沒能結婚,我的爸爸與媽媽做了一個離婚遊戲。媽媽住在我的新房裡。我發現,他們從沒有過的快活。你應該看見,我的爸爸自從認識你之後,他幾乎變了一個人!我偷偷看見,爸爸的電話號碼本裡,夾著你的一張照片,經常偷看。」
宋雨燕眼睛有了神采:「我們沒有合影啊?」
金歡說:「是你的單人照,可能是爸爸給你辦調動時用的照片吧?」
宋雨燕恍然大悟,辦手續時,金家林確實向她索要過照片。
金歡熱切地說:「雨燕姐,我的好姐姐,你好好愛我的爸爸吧!你能給他幸福,你能!」她說著,眼裡竟然含了淚。
宋雨燕被金歡的率真打動,眼睛慢慢溢出真誠的眼淚:「歡歡,我的好妹妹,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不跟你說實話,那就不是好姐妹啦!我是愛你的爸爸!這些年,給我介紹對象的還少嗎?我見的男人還少嗎?可沒有碰上一個能夠走進我心裡的男人!」
金歡點點頭,看著她。
宋雨燕忽然神往地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是你給了我見到你爸爸的機會,我見到他,不知為什麼,心就亂了!真的亂了!我想,我今生今世等待的,就是他啊!」
金歡高興地說:「我理解你。」
宋雨燕的眸子裡像是燃著火:「當時,我吃不好睡不好,總想著盡快見到他,聽他說話,看他微笑——」
金歡欣慰地說:「我為你祝福,更為爸爸祝福!因為你們的感覺碰到一起,真是不容易啊!有的人,一生怕是也沒有這個福份哩!既然這樣,你就別錯過,牢牢地抓住啊!」
宋雨燕忽然埋下臉,目光依然溫柔:「歡歡,我後來卻步了,是我率先退縮,才使你的爸爸灰心的。這是我沒跟你坦白的真正原因。」
「為什麼?」
「我不能破壞你們的家庭,因為我們是好朋友!還有,我怕影響你爸爸的聲譽,怕影響他的事業!你爸爸正在搞是一個新的藥品發明,我怎能攪亂他的心境呢?我已經調到天方,每天能夠看見你的爸爸,就已經知足啦!」宋雨燕動情地說。
金歡急切地搖著她的胳膊:「你怎麼這麼蠢呢?我的家庭,是要破壞,不破不立嘛!你不是傷害我,是在幫我呀!我的爸爸幸福了,我再給我的媽媽尋找一個真正愛她的人!這不是兩全齊美的事嗎?我沒想到,你宋雨燕也算是個九十年代的新女性了,怎麼自己給自己做個圈套往裡鑽呢?」
宋雨燕惶惑地看著她:「歡歡,你——」
金歡大聲地命令她:「宋雨燕,你現在醒悟還來得及。我們女人是活在情感裡的,只要擁有真正的愛,我看失去什麼都不可怕!對我的爸爸也一樣!你要大膽地追他,不然,你後悔,你哭,你死,都沒有用啦!」
宋雨燕緊緊抱住金歡,哽咽著:「我的好妹妹!」
金歡喃喃地說:「姐,算我求求你,還不行嗎?」
3
宋雨燕對金家林第二個回合的主動出擊,促使了金家林與韓潔茹合房後的再度危機。
金歡知道,即使宋雨燕不去追求爸爸,爸爸與媽媽的平靜生活也不會和和睦睦的,就是表面和睦地睡在一張床上,可是一張窗簾會把他們明確地分隔在兩個世界。韓潔茹呢,自從上次與男人舒服的歡愛,她似乎產生了一個錯覺,那就是她與金家林的情感戀愛重新開始了。韓潔茹般回家裡之後,每天照常上班,她盡量提前回家,給金家林做一些好吃的飯菜。然後陪著男人看看電視,說說物價、下崗和人民幣貶值不貶值之類的敏感話題。金家林對這些話題的獨到見解使韓潔茹耳目一新,倍感親佩。
可是,金家林卻對韓潔茹的有意慇勤不以為然,金家林有似乎回到遊戲之前的狀態裡。慢慢地兩個人的話就少得可憐。金家林每天躲在自己的書房裡搞他的藥品研究。韓潔茹靜靜地呆坐著,看電視看得自己渾身發燥,情緒也就慢慢變得迷茫和沉重。
一天傍晚,韓潔茹看電視裡崔永元主持的「實話實說」。這一期是夫妻情感方面的,韓潔茹為了促使她和男人的情感彌合,走到屋裡將男人叫出來,共同看這一期的「實話實說」。金家林無奈地跟著韓潔茹走出來看電視。可當他們看到男嘉賓埋怨女嘉賓時常懷疑和跟蹤男嘉賓的時候,兩人都在笑聲裡看了對方一眼。
金家林眉頭微鎖,滿腹的淒情都被勾動了,埋怨說:「潔茹,你們女人都一個樣兒,你不也是派歡歡跟蹤我嗎?其實,女人的這個招子很蠢,很討厭!」
韓潔茹看見男人是不懷好意的眼神,她的心化為水,化為冰,化為碎片,她嗔怨地爭辯說:「誰派歡歡跟蹤你啦?」
金家林有些惱怒:「你呀!是你先發現我,然後派歡歡監視我的。不然,歡歡怎麼會知道宋雨燕的?」
汗水從韓潔茹的額上滾落,他的問話又激起她情感上的痛楚,她過去對宋雨燕這個女人從沒有在意過,今天又聽見男人嘴裡說出這個好聽的名字,卻有一種遭到欺騙和侮辱的感覺。她恨恨地罵:「宋雨燕,宋雨燕,瞧你叫得多麼甜,多好聽,多親密,多瀟灑?我看你真的被這個小妖精迷上了!還把她調到你的身邊,天天見面,天天傾訴,所以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啦,是吧?」
金家林強壓制著怒火,顫抖著嘴唇說:「你,你今天是怎麼啦?是你喊我來看電視的,請我看,就不能讓我說兩句嗎?」
韓潔茹怒氣不減:「你嘴上說的就是心裡想的,你的心裡只有宋雨燕,為什麼還把我叫回家來?吃著鍋裡的,又佔著碗裡的,我看你金家林到底有多大的能奈?」
「你說完了沒有?」
「你不愛聽了?戳著你的疼處啦?」
「你太不講道理啦!」金家林空洞無神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你可以罵我,但不能罵宋雨燕,她是無辜的。你可以問問歡歡,她是歡歡的好朋友,宋雨燕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韓潔茹哆嗦著說:「是啊,情人眼裡出西施,她在你的眼裡怎麼會壞呢?我罵她,也是你招引的!」
金家林說:「你真是越來越不講道理啦!」
韓潔茹翻了翻眼睛:「我是不講道理了,姓宋的講道理,你就把那個婊子接到家裡來吧!」
金家林咬住嘴唇,保持沉默。
韓潔茹又說:「現在我才鬧明白了,你為什麼提出離婚遊戲,原來是心裡有了姓宋的!」
金家林還是沉默不語。
韓潔茹頹然坐在沙發上,覺得有一股熱浪沖進眼眶,眼睛裡慢慢充滿委屈的淚水。
金家林看了看她:「你都說完了?是不是輪我說兩句?」
「沒人堵你的嘴!」韓潔茹說。
金家林歎息一聲說:「韓潔茹哇韓潔茹,虧你還是個有文化的知識分子,掂量掂量你這些話,卻像是從農村潑婦嘴裡罵出來的。你知道嗎,在我提出遊戲之前,我壓根兒就不認識宋雨燕,這個你可以問歡歡!我幫宋雨燕調動工作,是出於給朋友幫忙,而且我們的公司真的需要她這樣的管理人才。」
韓潔茹瑟縮了一下,沒有動。
金家林的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是我提出做遊戲的,可我不是別的用意。我是想,讓我們在分別中的距離中感受對方,你說過距離產生美,誰知,這到成為了我的罪狀。」
韓潔茹想了想說:「老金,你別說了,剛才我有不冷靜的地方。看來我們的距離,還不夠,我還是走吧!等我們的距離真正拉開的日子,你肯定覺得美啦!」
金家林問:「你別誤解我,你去哪兒?」
韓潔茹說:「我能有哪裡去?老地方!」
金家林愕然地:「你,何必呢?」
韓潔茹默默地站起身,收拾自己的挎包。
金家林說:「我們不吵了,好不好?」
韓潔茹沒有回話,將挎包收拾好了。
金家林說:「天這麼黑了,你要是去,就等明天吧?」
韓潔茹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
金家林望著韓潔茹陰沉的臉一閃,他後悔自己為什麼跟女人說起宋雨燕,夫妻間,往往怎麼說比說什麼更重要。他愣了愣,還是拿起手電筒,追下樓去。
韓潔茹主動離開金家林之後,算做遊戲的延續。她在短時間的反思,覺得自己對金家林的爭吵實在是無聊的。過去她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呀?近幾年來,她與金家林已經不吵架了。她對自己的個性和思想開始重新認識,她的生活習慣怕是也變了。有時像一隻膽怯的蝸牛,整日縮在封閉的殼裡,見不得陽光也經不住風暴;可有時呢,她卻像一隻勇敢的梅花鹿,她想衝出封閉的牢籠,去迎接暴風雨的洗禮。金歡看出母親的性格分裂,規勸韓潔茹快快找到真正的愛,不然她這個人就毀了。韓潔茹告訴金歡,真正的愛是可欲不可求的,以後她所面對的將是麻木、凌辱和逃避。金歡對母親的悲觀很不以為然。她在三天之後,就仔仔細細地給韓潔茹物色了一個很優秀的中年男人。
傍晚時分,涼爽的風微微吹拂。準備下班的韓潔茹覺得今天晚上應該找金歡和鍾濤一起吃飯。她剛要給金歡打傳呼,就聽到值夜班的項曉芳喊她接電話。是金歡打來的,金歡約母親下班後到醫院門口等著她,說她約了個朋友一起吃晚飯。韓潔茹笑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走到鏡子前,做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化妝。她在鏡子裡發現自己竟是那樣憔悴了,她淡淡地塗上一層淺色口紅,再往額頭上撲了撲潔白的涼爽粉。這時她聽見金歡汽車的喇叭聲。
金歡帶來了一個中年男人。金歡介紹,這個男人叫崔大朋,是她們保險公司的財會部副主任。韓潔茹沒往多里想,甚至連男人的模樣都沒有細看一看。晚飯吃得很愉快,飯後,金歡約男人和韓潔茹到金帝保齡球館打保齡球。在球館裡,金歡故意將呼機弄響,拿著手機到外面回電話。
剩下韓潔茹和崔大朋兩個人打球。崔大朋的保齡球打得十分漂亮,他上來手把手地教韓潔茹打球,韓潔茹躲閃著,然後坐在椅子上靜靜地四處張望,尋找著金歡,母親的弱智,使遠處觀察的金歡焦急得跺腳。崔大朋無奈自己無精打采地往跑道上扔球。他打了滿冠,韓潔茹也沒有一點喝彩的表情。
金歡只好回來了。沒有玩上多少時間,韓潔茹就催促金歡回家,她想讓金歡晚上陪她去住。崔大朋彬彬有禮地與韓潔茹打了招呼,遞過一張名片,知趣地走了。回到新房裡,金歡才將今天的特殊安排向母親接密。原來這個崔大朋是金歡安排給母親見面的,金歡還將這個男人的好多優點如數家珍地數了出來。韓潔茹這才恍然大悟,氣惱地罵著金歡:「誰叫你給我找對象?你爸爸知道了,不罵你才怪呢!」
金歡的眼睛亮如星星:「媽,你別管我爸,我爸有宋雨燕惦記著呢。現在我是發愁你,你不能這樣不領情啊?」
韓潔茹罵著:「你個壞丫頭,哪有給媽媽介紹男人的?傳出去,給人笑出大牙的!」
金歡說:「媽,你別苦撐著了,你和爸爸是不會走到一起來了,我願意你快快找到意中人,讓你幸福!媽,這個崔大朋怎麼樣?」
韓潔茹搖頭:「不怎麼樣!」
「沒風度?」
韓潔茹不語。
「沒緣份?」
韓潔茹焦躁地罵:「你再胡鬧,就給我滾出去!」
金歡嚇得吐著舌頭,乖乖地躺在床上看房頂。
韓潔茹沖完澡回來的時候,金歡穿著衣裳睡著了。韓潔茹輕輕給她脫掉衣裳。在金歡睡著的時候,她用疼愛的目光看著女兒。金歡甜甜地睡著,臉蛋兒上還流露著幸福的微笑。她年輕、紅潤,充滿青春氣息的臉龐,總是那麼飽滿而有活力。她的歡歡什麼時候能成熟起來呢?女兒是幸福的,金家林也幸福,只有她韓潔茹心上壓著厚厚的陰霾。
今天韓潔茹卻失眠了,她在這個無眠的長夜裡,睜著一對腫澀的眼睛,默默地望著窗欞。她恨自己,恨自己這個情感坎坷卻依然有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