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趙義同摸了摸已經裝進風衣兜裡的那支手搶,正準備下決心自裁時,突然,他的手觸到一件硬物——這是一個用黃金鍍面,鑲著兩顆綠寶石的打火機。他想隨手把打火機扔掉。可是,耳邊好像又響起一聲清脆嬌柔的聲音:「扔了它,不就等於把我也扔掉了嗎?」
趙義同恐怖地閉上了眼睛——他想使自己安靜一會兒,他不能帶著恐懼、慌亂的情緒去死。有人說:那樣死法,來生都沒好日子過。雖然,對人是否有來生,趙義同沒有仔細研究過,但由這句話來看,恐懼、慌亂而死,是很不幸的,趙義同還不是很不幸者,至少現在還不是,法律還沒有將懲罰之劍刺向他。他有些後悔了,為什麼不能是另一種死法——弄點安眠藥帶到身邊……現在是晚了,他害怕回去就被戴上鐐銬……
於是他將手伸進風衣兜裡,正準備掏槍下決心自裁時,突然,他的手在兜裡觸到一件硬物,憑感覺他知道那是個打火機。這個用黃金鍍面、鑲著兩顆綠寶石的打火機伴隨他已經二年多了,於是,他伸手把它掏了出來,仔細地又看了看,想隨手把它扔掉,可是,就在這一剎那,耳邊突然響起了下聲清脆嬌柔的聲音:「別扔掉它,扔了它,不就等於把我也扔掉了嗎?你還記得這個打火機是誰送給你的嗎?……」
他聽出來了,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是一個曾經令他迷惘而又心醉的女人聲音:
兩年前7月的一天,對趙義同說是平常但又不很平常的一天。說平常,是因為趙義同對艷遇的事經常碰到,就像吃頓家常便飯似的那麼容易;說不平常,是因為這一天碰到的女人對他來說又很不平常,因為這女人不同於一般的只會與他交歡的艷女。這是一位不僅外表漂亮迷人,而且是一位有一定文化藝術修養、懂得男人心理活動的女人。
南郡的7月驕陽似火。一天下午,趙義同剛從南郡城建集團。南郡新大都飯店、南郡新世紀飯店等單位檢查完資金使用和周轉情況回來,路上他的BP機響了:當他打開BP機的顯示屏閱看時,只見上面打著這樣幾行字:楊倩女士晚8點在「天上人間」歌舞廳請您看演出,請務必準時到。趙義同看後,嘴角掠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笑。
「天上人間」歌舞廳是省城一家規模很大、設備齊全、現代化的大型舞廳。一般情況下,除了正常的歌舞晚會外,晚上10點後還要舉行夜總會。
晚上7點30分,趙義同坐著他的黑色奧迪高級轎車由東向西駛去。
來到「天上人間」,趙義同在幾位艷麗的小姐攙扶下,進入一間包廂。
演出間隙,一條黑色的倩影急速地竄到台旁的樂隊後面。旋轉的五綵燈,映照著一張妖媚風騷的鵝蛋臉。這女人看上去約有四十一、二,身著一身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淡黃色薄紗超短裙,腳蹬一雙乳白色的高跟涼鞋,臉上塗著厚厚一層高級增白粉蜜。她就是下午用BP機呼趙義同的南郡市一家叫「野貓」啤酒屋的女老闆——楊倩。
「野貓」啤酒屋的女老闆是一隻名副其實的野貓,但臉上厚厚的高級增白粉蜜,依然掩蓋不住她的實際年齡,遇到了趙義同,則是遇到了「餓貓」……
二
正當趙義同將手伸進楊倩的短裙裡時,服務小姐推門送「龜參湯」來了。
楊倩輕輕推開他的手:「老領導,這裡不方便,一會兒我領您到一個非常舒適的地方,讓您高高興興地銷魂一夜……」
楊倩認識趙義同已經多年。她原在市政府工作,是臨時從其他區縣抽調來幫忙的普通的幹部,後來在「下海」撈錢的年月裡,她憑著自己的美貌(那時她還年輕)和高層人物社會名流的關係,在社會上闖蕩了幾年,開始積累了一些「資本」。再後來,由於她涉嫌販賣假幣,被公安機關拘留了15天,她便決心找個硬的靠山。天遂其願。
有一次,楊倩在紅色劇場看演出時,偶然遇到了趙義同,
演出結束後,楊倩死磨硬泡地纏著趙義同要請他吃宵夜。無奈,趙義同只好答應。於是,楊倩拉他鑽進了自己的高級「皇冠』車內,由她親自開車到東門一家老字號的燒麥店,由楊倩作東,除了吃南郡傳統風味的燒麥外,她特意給趙義同點了幾樣他愛吃的「龜參湯」、「松鼠桂魚」、「蟹肉丸子」等。在包間裡,楊倩頻頻舉杯,祝「老首長」、「老領導」身體健康,並說:「趙市長,今天我楊倩能有幸再見到老領導並陪您一起吃宵夜真是三生有幸。」說著,把斟得滿滿一杯的「路易十三」美酒遞到了趙義同手中,只見他一仰脖兒把那杯酒喝了個底朝天。幾杯酒下肚後,趙義同有些醉意了。楊倩發現他的雙眼來回地在她身上搜索著,視線從她的雙乳一直移到超短裙下擺下面。
趙義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一把將楊倩拉到懷裡,夢囈般地說:「小倩,你離開市府,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跟我聯繫?」其實,趙義同在市府大樓裡跟楊倩並不熟悉,那時,他只是偶然在走廊上、電梯裡遇到過這位相貌端正的女人,甚至連她的名字都叫不上來。今天要不是楊倩主動搭訕、套近乎,他連認都認不出來。這次見面,實屬偶然,但這偶然的機會又給趙義同帶來一次不尋常的艷遇。
楊倩也動情地用她的粉臉在他臉上摩挲著,嗲聲嗲氣地說:「老領導,今天幸會,是偶然,也是必然,因為我去市府找過您好幾次,可您都不在。我今天打探到,您去紅色劇場看戲,所以我是『跟蹤追擊』的。老領導,今天夜裡您得服從我的安排……」說著,她在趙義同的臉上輕桃地吻來吻去。
正當趙義同將手伸進她的短裙裡時,服務小姐推門送「龜參湯」來了。
楊倩輕輕推開他的手:「老領導,這裡不方便,一會兒我領您到一個非常舒適的地方,讓你高高興興地消魂一夜……」
宵夜後,由楊倩親自開車將趙義同接到她私人的住宅樓裡。那一夜,在絲絨窗簾低垂的豪華臥室裡,在藍色的壁燈照耀下,在悠揚舒展的輕音樂聲中,他享盡了楊倩的一切……
在以後的日子裡,趙義同以扶植個體企業、發展省城市場的名義親自為楊倩批了兩筆巨額貸款。
這樣,趙義同與楊倩來來往往約半年多時間。開始那段時間,趙義同工作之餘還經常給她打電話,晚上也常去她家裡住宿,後來電話漸漸地少了,有時十天半個月一次。
楊倩想,自己好不容易傍上這個有權。有錢、有勢的「財神爺」,絕不能讓他「溜」了。這時,楊倩翻來覆去地尋找趙義同與她逐漸冷淡的原因。有一天晚上,楊倩浴畢,對著鏡子梳理頭髮。突然,她發現鏡子裡的女人已經不是如花似玉了。此時此刻的楊倩明白了趙義同逐漸與她冷淡的原因了。人們常說,「三十徐娘半老,四十糟糠婆」。我不就已經稱得上是「糟糠婆」了嗎?
女色總是年輕的好,堂堂常務副市長焉會好醜不分?何況天下有的是供他吃的「嫩豆腐」。
三
楊倩找到了趙義同與她疏遠的原因。於是,她開始把眼光集中到那些20多歲、容貌端正、能歌善舞的姑娘的身上。只要一有機會,楊倩就千方百計地為趙義同「拉皮條」。揚倩給趙義同送去的是美女,趙義同回報她的是金錢。
姬紅,就是楊倩為趙義同獻上的一名純情而美貌的少女……
楊倩找到了趙義同與她疏遠的原因。於是,她開始把眼光集中到那些20多歲,容貌端正、能歌善舞的姑娘們身上。只要有機會,她就千方百計地為趙義同「拉皮條」。果然,很快她就給趙義同拉了好幾個。楊倩給趙義同送去的是美女,當然趙義同回報她的是金錢。
「在這個世界上,金錢既是救命恩人,又是索命的無常。這主要看你怎麼掙和怎麼花了。有了金錢可以使鬼推磨,但鬼有了錢也可以吃人。」楊倩常常以這樣的思維定式來「激勵」自己去掙「大錢」和將錢花在「點子」上。這不,這天她呼趙義同,就是又為他找了一個能歌善舞的美女。
楊倩來到後廳左側工作人員執勤席,伸出纖纖細手,朝剛剛表演結束正在休息的一位歌女——從杭州來京打工的、又長得非常漂亮的名叫姬紅的姑娘肩上輕輕一拍。姑娘一驚,猛地一回頭,楊倩忙湊上前去,口氣甜甜地說:「紅紅妹子,是我,快來一下,跟我到後面去一趟。」
姑娘搖搖頭:「不,觀眾點了我一個歌還沒有唱呢。」
「我找你有要緊事,你難道不去?」
楊倩口氣由軟變硬。
姬紅有些猶豫了。
因為姬紅是楊倩前幾個月剛從小吳勞務市場招來的打工妹,眼下正在「野貓」啤酒屋為楊倩當服務員。楊倩招來姬紅後,見這姑娘不但長得秀美,而且天生有一個銀鈴般的好嗓子。她對江南的各種地方小調唱得非常甜美、動聽,這些都是從鄉下藝人那裡學來的,音調雖美但都是老詞、老調。因為她不懂樂理,所以,唱著唱著就跑了調。楊倩想,我何不調教調教她,將來說不定是個好歌手呢,到那時,她的「野貓」啤酒屋設立個「卡拉OK包間」讓她去當陪歌舞的,說不定能掙大錢呢。於是,工作之餘,楊倩將她叫到她辦公室,從樂理開始,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教她,一首歌一首歌地教她。這樣,調教了兩個月後,小姬紅果然能唱出十幾首優美的流行歌曲。楊倩決定讓她先到大場合去「闖闖世界」,所以,經她與「天上人間」歌舞廳的老闆聯繫,讓姬紅先到這裡當「夜總會」的業餘歌手。前些日子,她聽說趙義同玩弄那幾個女孩子都不稱他的心,因此,她忍痛割愛準備將姬紅獻給他。她預測,趙義同與姬紅雙方見面後都會滿意的。這是因為,趙義同想玩的都是活潑浪漫、充滿了朝氣的青春少女,像姬紅這樣的南國少女,不是正適合他的口味嗎?而姬紅呢,像她這樣一個打工妹,能在省城找個稱心如意的正式工作,都會欣喜若狂的,更甭說讓她攀上個高官啦!楊倩斷言:姬紅絕不會不答應的……
姬紅未敢說出第二個「不」字來,只好順從地跟她走。於是楊倩親熱地擁著姬紅的腰,一扭一搖地朝歌舞廳的一個包間走去。
包間裡,趙義同正品著香茗,吸著「特供」香煙,悠閒地聽著優美的輕音樂,欣賞著正在輕歌曼舞的一對對俊男靚女的舞姿。只見他的雙眼不時地在那些年輕漂亮的舞女身上搜索。
這時,趙義同的耳邊突然響起;「老領導,我給您獻花來啦。你看——」
趙義同抬頭一看:呵,真美,好一個漂亮的美人兒。只見這姑娘羞羞答答,見了他以後有些不知所措,雙手不斷地搓弄著她那薄紗衣裙的裙帶,雙腳不知如何放著好。說實話,自從上次在流澤度假村玩過胡小凡送給他的艷妓——李麗蘭外,他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禁不住心裡一陣躁動。但趙義同畢竟是花場上的一名老手,他見了姬紅後,只是淡淡地說了聲:「歡迎、歡迎,請坐、請坐……」爾後,他似乎根本就不正視姬紅一眼,只是繼續看舞池裡翩翩起舞的俊男靚女和舞池西邊那精緻的小舞台上的歌曲演唱。
此刻的姬紅,覺得自己十分尷尬,甚至覺得自己在這包廂裡是個多餘的人。她不敢正視趙義同一眼,只是在進包廂的一剎那,她瞥了他一眼。但由於包廂裡的光線十分暗淡,看也未看清。她只是機械地坐在離趙義同有四五米遠的左邊的一個臨時加的皮椅上。
楊倩卻不失時機地緊挨著趙義同坐下,她不時地插科打諢地對趙義同說:「老領導,這朵『花』美極啦,這是我跑遍了南郡城專門為您選中的一枝,不知符合不符合您的心願?不過,歷來是當官不打送禮的——況且只是一朵花呢。如您覺得合適,舞會散了後請您務必欣賞欣賞,然後您再將她『插』在花瓶裡……」楊倩說完這句話,又往左挪了挪身子,貼近趙義同的耳根,輕輕地、淫笑著說:「老領導,這朵花可剛放蕾,任何人都未曾碰、更甭說摘了。您掐了她,千萬可別忘了我呀……」說著,她「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趙義同不知是被楊倩勾起了性慾,還是被眼前舞池裡的舞女刺激得興奮,他忘情地將手伸進了楊倩的裙擺裡……楊倩好幾天沒沾男人的邊了,此刻正極度亢奮,要不是怕旁邊的姬紅看見,要不是在這舞廳的包廂裡,她早就想抱著趙義同一起滾到床上苟合了……
由於光線暗淡,加之楊倩坐在趙義同的左邊,攔住了視線,姬紅對於趙義同的舉動根本就沒看見。她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楊老闆與那個男人的關係很好、很親密,像是一對戀人似的那麼親密。至於楊倩為什麼將她叫到這裡來,她根本就不清楚,只是從舞台上下來時,楊倩挽著她的胳臂,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聲:「紅紅,今晚有一個重要的大人物點名要見你,你服務的好壞,可關係到你今後的前途和命運啊……」
「什麼大人物這麼重要啊,他能改變我的命運?他有那麼大的權力?……」姬紅心裡想。可自她從進了包廂後,似乎那個大人物把她給忘了,整個將她給晾在那裡。她坐在包廂裡不知如何是好了。要不是楊倩親自領她到這兒來,要不是自己現在這個處境,她早就偷偷地溜走了。可她不敢啊。她想,楊倩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她,自己能在來南郡的第一天就到「野貓」啤酒屋裡當招待嗎?不是她,自己能在南郡這麼豪華的歌舞廳裡唱歌跳舞?如果自己不服從楊倩的安排,她一怒之下將自己炒了魷魚,說不定明天自己還要重新去小吳勞務市場找那些涮盤子洗碗的差事呢。等著吧,說不定自己今晚上真的要走紅運了呢。她想著想著,竟情不自禁地振奮起來。
曲終。
舞止。
人散。
散場的時候,楊倩專門為姬紅打了個「的」,讓她跟在趙義同的車後面,而她卻與趙義同一起驅車向西郊的一個別墅開去。
送禮不如送「花」。送花人有所求,花也有所求,一切都在按「市場」原則進行交易,「曲終人不見,床上數崢嶸。」
四
楊倩向姬紅交待:「紅紅,令晚上作服務的是一位特殊人物。你要拿出全部本事讓他滿意。如果你臨時『發揮』,表現得特別突出,贏得那個大人物的歡心,說不定明天你就是他心目中捨不得丟掉的寶貝,到時候工作、住房、金錢,樣樣都有……
夜深了。
喧鬧了一天的省城,猶如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甜甜地睡著了一般。省城的夜五彩繽紛,彩色的燈光像天上的繁星一樣向人們眨著不知疲倦的眼睛。街道兩旁的綠化帶,樹影婆娑,一對對情侶搭肩摟腰,在情意綿綿地散步、絮語……
姬紅來南郡已經好幾個月了,坐汽車、特別是坐這麼高級的轎車在馬路上奔馳還是第一次。上車後,她望著那像火龍似的一串中車流,望著那一掠而過的像鑲著珍珠似的高樓大廈,望著那佈滿大街小巷的陳列著琳琅滿目商品的大小商場感到很興奮。一時間,她似乎忘記了要去的地方。似乎忘記了今晚被「差遣」的「任務」。她高興地、不斷地對開車的司機說;「南郡真大、真美呀……」
司機是位四十開外的人,他從反光鏡裡只見這位長得挺秀美的姑娘不斷地讚美南郡,也自豪地附和著說:「省城嘛,就得率先建設得像個樣子。」
說話間,只見前邊的汽車拐進了一處濃蔭遮蔽、飄著紫丁花香的院落。姬紅坐的那輛紅色桑塔那出租車也跟著拐了講去。汽車在一幢乳白色的二層小樓前停下。
先下車的楊倩走過來,遞給出租汽車司機一張百元大鈔,示意不必找零。
姬紅下車後,只見這院落雖小,但卻環境優雅,非常乾淨、整潔。庭院左側的草坪上停著一輛她叫不上名字來的黑色高級轎車,右側有一排平房,房屋雖矮,卻建築精美:紫紅色瓦頂,乳白色釉磚牆,高級鋁合金門窗,五彩玻璃,顯得十分雅氣、整潔。
庭院的正中有一架濃蔭遮蔽的紫籐蘿架,下面有一張潔白的大理石圓桌,四周擺放幾把江南水鄉編織的籐椅。紫籐蘿架的兩側擺放著兩隻碩大的青花燒瓷大魚缸,裡邊游動著一尾尾紅色、墨色的各種各樣的觀賞魚。最引姬紅注目的是庭院的東西兩邊各有一棵高大的櫻花樹,朵朵粉紅色的櫻花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抬頭望去,像一群頭插鮮花的仙女從天飄然而至。更使姬紅感到驚奇的是,腳下鋪的石子路,竟是一顆顆亮晶晶的五彩石,這些彩石表面被磨得光潔明亮,在紫籐蘿架上的幾盞綵燈光的照耀下,反映著斑斑駁駁的迷彩光,猶如舞廳裡旋轉的綵燈,使人感到撲朔迷離,夢幻飄逸。
下弦的殘月像缺了半邊兒的銀盆掛在空中,淡淡的銀光灑滿一地,使人似乎踏進了一種仙境。
蟋蟀和蟲兒們躲在牆根兒的草叢啾啾鳴叫不停。
夜色中的庭院,顯得格外寧靜、和諧。這裡沒有鬧市中的喧囂,沒有嘈雜的人聲鼎沸,更沒有「野貓」啤酒屋裡那種使人頭昏腦脹的酒氣和煙草的異味。
「紅紅,還站在那裡怔著幹啥呀?快過來!」這是楊倩的聲音。她付了車費後,很快跑過去,攙扶著趙義同上樓,安頓好他後,又快步下樓來接姬紅。
楊倩像拉大姐姐似地攙著姬紅向小樓東邊的側門走去(因為正門一般是趙義同走入的地方,為遮掩樓下服務人員的耳目,趙義同過去曾經向楊倩交待:一般人應走東西兩邊的側門)。
楊倩邊走、邊向姬紅交待:「紅紅,今晚上你服務的是一位特殊人物。你要拿出全部本事讓他滿意。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這些不用我教你,你都會。如果你臨時『發揮』,能夠比我教你要好……紅紅,我可早就跟你說了,你今天晚上如果表現得特別突出,贏得那個大人物的歡心,說不定你明天就是他心目中捨不得丟掉的寶貝,到時候工作、住房、金錢,樣樣都有……說不定用不了幾個月,最多一年半載的你就是省城數一數二的款姐了,到時候,不但與你同來的夥伴羨慕你,就是我也對你刮目相看。不過。大妹子,如果你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千萬不要忘了你姐姐呀。實話跟你說。我能給你搭這個『橋』,就能給你把這個『橋』拆了……」楊倩的話柔中帶剛、棉裡藏針,甚至帶有些黑社會中的老大口吻。說著,她從肩上背的那個精美的鯊魚皮坤包裡掏出一個鑲著紅色寶石的綠色打火機,遞給姬紅:「紅紅,這只打火機你拿著,當你『服務』的那個大人物抽煙時,你趕快給他點上,然後趁機將這個打火機送給他,就說是你送給他的禮物。他見了這個物件會很高興的。」
姬紅聽了,心裡著實受到很大震動和刺激,頓時在她心裡激起了一股不知是酸、是辣、是甜、是苦還是澀,連她自己也弄不清的味道,只覺得自己今天的處境十分艱難。那個特殊的「大人物」究竟是什麼人?她不清楚。怎樣為他「服務」好?她也不明白。但有一點她似乎朦朦朧朧地知道一些:那就是一個女孩子,特別是一個剛從迢迢千里之外的蘇杭趕到南郡來打工的女孩子,能有什麼本事為他服務呢?還不是給他唱個歌、跳個舞,如果他高興了和自己跳,甚至摟在一起,讓他摸一下,解解「饞」,那有什麼呀?這些日子她在楊倩的「調教」下不是學了一些如何為那些大款們「服務」的本事嗎?什麼跳「摸瞎舞」、「脫衣舞」……不過,這些「本事」她雖然跟楊倩學了一些,但畢竟還沒實際「操作」過,過去只是演練演練而已。而剛才,楊倩所說的「要是服務好了,到時候,工作。住房、金錢,樣樣都有……」別的她不敢去奢想,如果當真在省城有一個體面、正式的工作,自己就是跪下來給他磕幾個響頭都干……此刻,不知為什麼,她腦海裡突然映現出一位滿頭銀髮的70多歲的老婦人,只見她蹣蹣跚跚地朝自己走來,嘴裡不斷地喃喃地叨嘮著:『小紅、小紅,你在南郡這些日子混得咋樣呀?……」這是老奶奶的聲音。
物慾的誘惑,使漂亮的打工妹失去了良知。難道貧窮真是罪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