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海機場白天
飛機降落。
樸元聖走出機場大樓,韓國時代公司中國總代表林載玄陪同他乘車駛往市區。
銀海火車站白天
劉迅帶著「真實」舞蹈組合的男孩女孩,踏上征途。
劉迅沉著臉和什麼人通著電話。東東看著劉迅的臉色,心中忐忑。李星和王奮鬥互相小聲開著玩笑,阿鵬幫湯豆豆放好行李,回頭看見湯豆豆憑窗坐下,投向窗外的目光堅定自若。
火車徐徐開動。
萬乘大酒店白天
時代公司的奧迪A8開到了萬乘大酒店的門口,樸元聖和林載玄走下車來。他們走進酒店,從大堂一路走到了電梯廳。走進了電梯,在電梯的梯門將要關閉的剎那,1932房的那位神秘人物匆匆擠了上來。
電梯上行,電梯裡,除了樸元聖、林載玄和林載玄的秘書外,只有這麼一個陌生人物,大家都面朝梯門站著,誰也看不見誰的面孔。
噹的一聲,電梯在19樓停下,1932房的那位客人首先走出轎廂,朝走廊裡走去。
樸元聖走出電梯後隨即用韓文對林載玄說道:「對不起,請總代表先到俱樂部坐一會兒,我很快就來。」
林載玄馬上止步,知趣地點頭,說:「好。」〔奇書網·電子書下載樂園—Www.Qisuu.Com〕
樸元聖一個人朝1948房走去,他的手上,提了一隻簡便的提箱。他注意到在他們之前下電梯的神秘客人走在前面,不免有些警惕,但隨後看到客人開門走進了1932房,樸元聖才放下心來,繼續前行。
樸元聖敲開了1948的房門,走了進去。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茶座白天
林載玄獨自一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他的一個手下坐在不遠的鄰桌。秘書替他撥通了打往韓國的一個電話。
林載玄接了電話,用韓文報告:「我是林載玄,請報告尹總裁,樸元聖已經到了。」
萬乘大酒店1948房白天
樸元聖的歸來,讓金至愛如同看到了久違的親人,她像孩子一樣與林元聖緊緊擁抱。
而樸元聖則沒有耽擱在金至愛的唏噓聲中,他急切地開始匯報情況。
樸元聖:「我這次回國以後,通過尹夢石指令我們的美國公司,為您制定了一份去美國休養的計劃,我讓他們至少按照兩個月的時間,安排這個計劃。」
金至愛不解,問:「讓我去美國?要去兩個月?」
樸元聖擺擺手,說:「不,這是障人耳目,讓尹夢石那些人放鬆警覺才好。」
金至愛恍然,她急切地問:「律師的事情解決了嗎?」
樸元聖打開箱子,拿出了厚厚一疊文件,放在金至愛的面前,說:「解決了,我已經請好了新的律師,因為需要您把新律師的委託函、授權書趕快簽出來,所以我才急著趕過來。新律師已經替你重新起草了對尹夢石、金哲元等人的免職命令,還有對新的首席運營官和財務官的任命書。新的首席運營官就是我上次在電話裡跟您匯報的那個時代公司駐美國的首席代表。這個人對你父親忠心耿耿,你盡可以放心。」
金至愛感激地點頭,馬上拿起筆來:「我需要簽哪個?」
樸元聖:「這些文件你都要簽的,先簽這份……」
樸元聖讓金至愛一份一份地在文件上面簽上了名字。簽完後,樸元聖說:「我要馬上把這些文件帶回國去,有了這些文件,時代公司的問題,很快就會得到解決了!」
樸元聖行色匆匆,讓金至愛有幾分意外:「你今天就要回去嗎?」
樸元聖說:「我馬上就走。今晚有一班飛機是飛北京的,然後我從北京飛回韓國。如果林載玄他們問起我這次回來的目的,你就說我這次是來給你確認去美國休假的計劃的。」
金至愛意識到了自己馬上又要陷入孤單,不捨地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能再回來?」
樸元聖說:「一旦這些文件生效,我馬上就會回來,接你一起回國。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回去執掌你父親留給你的企業王國了!」
樸元聖把金至愛簽好的文件放進提箱,這時門鈴突然「叮咚」一響,兩人嚇了一跳,一起警惕地收了聲音。樸元聖走到門邊,看了一下貓眼,把門拉開,門外站著的,原來是端著盤子來送茶水的潘玉龍。
金至愛也走到門口,潘玉龍用英文先向樸元聖致以問候:「樸先生,你回來了,打攪了。」然後把目光越過樸元聖,投向他身後的金至愛:「至愛小姐,您要的茶送來了。」
金至愛馬上松下氣來,對樸元聖說:「是我的貼身管家,讓他進來。」
樸元聖讓潘玉龍走進房間,並向潘玉龍致意:「辛苦你了。」當潘玉龍將精美的茶具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的時候,樸元聖已經在門口和金至愛依依告別。
樸元聖:「我走了,請保重,請盡量不要離開飯店,有什麼事,你可以請這位貼身管家幫你處理。」
金至愛的眼淚掉了下來,她再次上前擁抱了樸元聖。
樸元聖也擁抱了她,如父親一樣溫暖慈祥。
潘玉龍站在客廳的茶几旁,看著他們生離死別般的擁抱,他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卻分明被這悲傷的離別感動。
火車上白天
在火車開往省城的途中,東東、李星、王奮鬥和劉迅四人為打發寂寞,輸贏必爭地玩起了撲克。湯豆豆一人趴在窗邊,凝望窗外快速退去的景物。阿鵬為湯豆豆泡上一碗方便麵,小心地擺在她的眼前。
銀海機場白天
樸元聖拎著那只公文箱走進機場的安檢入口,林載玄在身後微笑著向他揮手告別。
公文箱放進X光安檢儀,從一端進去,從一端滑出。樸元聖也從安檢門順利通過,拎起了公文箱,向登機口走去。
林載玄從機場大樓出來,回到自己車上。
秘書替他撥通了電話,把電話交到他的手上,隨後與司機一起自動下車迴避,剩下林載玄一人在車裡與尹夢石密談。
萬乘大酒店1948房晚上
潘玉龍送餐進房,他把晚餐一份一份從餐車的暖箱裡拿出,規範地擺在餐桌上。他拉開椅子,請金至愛入坐,為她鋪好餐巾,倒上冰水,打開罩在菜盤上的銀罩,照例說了句:「祝您胃口好。」
金至愛沒動刀叉,開口對潘玉龍說:「你坐一下。」
潘玉龍遲疑了一下,見金至愛在用目光等他,只好坐在了餐桌的一側。
金至愛:「你陪我喝點酒吧。」
潘玉龍:「你今天想喝酒?你喜歡什麼酒,葡萄酒可以嗎?」
潘玉龍起身,從餐廳的酒架上,取下一瓶紅葡萄酒,拿給金至愛過目。潘玉龍:「這瓶奧地利的紅葡萄酒可以嗎?93年出品。」見金至愛點頭,他用開瓶器麻利地將酒瓶打開。
潘玉龍:「為什麼今天想喝酒了?」
金至愛的中文發音仍然生疏,但足夠聽懂,她說:「我今天……很高興,高興了就要喝酒,喝酒不好嗎?」
潘玉龍:「好,晚上少喝一點葡萄酒,對睡眠好。」他給金至愛倒上葡萄酒,金至愛接過酒杯,一仰而盡。
潘玉龍嚇了一跳,說:「你……你的酒量很好嗎?」
金至愛露出難得的笑容,她說:「不好,但我有膽量。我不怕醉,喝醉了,感覺……很好。」
潘玉龍又給她倒上了酒,只倒了半杯。
金至愛說:「你的杯子?你也喝。」
潘玉龍:「我不會喝,你也別喝太多了。」
金至愛:「男人,男人不會喝酒,我不信。我要你陪我喝!」
潘玉龍只好說:「對不起至愛小姐,現在是我上班時間,非常抱歉我不方便喝酒。」
金至愛想了一下,沒再勉強,只嘲笑了潘玉龍一句:「你是男人,只給女人倒酒。只倒酒,不喝酒,不是男人。」說完,她端起酒杯,又是一仰而盡。
潘玉龍看得一愣一愣的:「這麼喝要傷胃的。今天就喝這麼多吧。」
金至愛:「不,再喝一點,我剛開始……不會醉。」
金至愛用目光命令,潘玉龍只好又倒了小半杯。金至愛說:「喂,五星飯店的服務是這樣嗎,酒就倒這樣一點點?」
潘玉龍只好又倒了一點,金至愛則堅持讓他倒滿。好在,她這次只喝了半杯,放下酒杯的時候,看上去已經有些醉了。
火車上晚上
東東們的牌局散了,各自上床休息。湯豆豆和阿鵬都睡在上鋪,湯豆豆塞著耳機在聽音樂,阿鵬一邊翻看雜誌,一邊關注著湯豆豆的動靜。
萬乘大酒店1948房晚上
潘玉龍重新坐到了餐桌一側,金至愛臉紅耳熱,已開始話多,開始將自己的身世娓娓敘說:「……我父親結婚以後,不讓我和我的後媽……來往。」金至愛的敘述斷斷續續,竭力尋找恰當的中文。「他知道我的個性,不容易相信別人,不容易和別人……」
潘玉龍替她選了一個單詞:「相處。」
金至愛點頭:「對,相處。他知道我不喜歡我的後媽,我後媽也不喜歡我……你覺得我脾氣很壞嗎?」
潘玉龍默默聽著,沒想到她會忽然詢問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地答道:「啊?哦……還好吧。」
金至愛又說:「我爸爸說,我生在一個下雪……下雪的天,所以他說,雪是我的吉祥物。我爸爸帶我去過好多雪山,阿爾卑斯、香格里拉、富士山……我想起來了,我們還去過一個雪山,就叫『玉龍雪山』,玉龍,是你的名字!」
潘玉龍笑笑。
金至愛沒笑,她已經陷入了回憶和哀思之中,她那音調不准的中文,有點像是喃喃自語,像是一個人的無聲哭泣。
金至愛:「我爸爸也喜歡雪山,他一直想找一個雪山,在雪山的腳下隱居起來。我也想隱居。那一天在廟裡,老法師說,我應該遠離城市,城市會傷害到我。我知道,在我的身邊,有很多虛偽,很多欺騙。我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世界,現在我只需要一個人,只要有一個人愛我,對我誠實,讓我有安全感,那就夠了,那就夠了。」
潘玉龍做出同情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問:「那你找到這個人了嗎?」
金至愛說:「這個人就是我的父親。」
潘玉龍小心地說:「……可你父親現在已經不在了。」
金至愛怔了半晌,說:「所以,就沒有了。」
潘玉龍問:「你的秘書樸先生,難道對你不誠實嗎?」
金至愛說:「樸先生?啊,他很忠誠!他跟我父親很多年了,他是一個最好的人!現在,除了他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周圍的那些人,每個人都在說假話,表面上他們對我微笑,其實,心裡都在詛咒我。」
潘玉龍不知該作何表示,語遲片刻,他轉開話題,問道:「你在中國還要住多久?就這樣一直住下去嗎?」
金至愛說:「我不知道我還要住多久,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回韓國去。我想好了,如果我回不了國,我就去那邊的山上,去當女和尚去。」
潘玉龍糾正她:「是當尼姑。」
金至愛笑笑,不知是醉是醒:「對,我去當尼姑……如果,我父親的在天之靈能夠幫我,那我很快就會走的,也許我很快就能離開這裡了。」
潘玉龍看著她,真誠地說了一句:「那我……祝你好運。」
金至愛:「謝謝。」停了一下,她突然向潘玉龍問道:「潘,你跟我說說你好不好?」
潘玉龍:「我?」
金至愛:「說說你的家裡。我想知道,你的家裡,都有什麼人呢?」
潘玉龍說:「啊……我有父親、母親,還有一個姐姐,姐姐嫁人了。」
金至愛說:「姐姐嫁人了,很幸福嗎?你還沒有嫁人嗎?」
潘玉龍糾正:「哦,我不是『嫁』,我是『娶』。」
金至愛:「娶?」
潘玉龍:「男人結婚,要說娶。女人才說嫁。」
金至愛:「哦,你還沒有『娶』嗎?」
潘玉龍:「沒有,我還小啊。你不是也沒嫁嗎。」
金至愛:「那你的父母,是做什麼的?」
潘玉龍:「我母親現在病得很重,我父親在醫院照顧她。」
金至愛:「要你去照顧嗎?」
潘玉龍:「不,他們不住在這裡,他們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金至愛想了想,沒再繼續問下去,她拿起酒杯,發現酒杯是空的,她問:「酒,在什麼地方……」
潘玉龍:「今天你喝太多了,喝多了會傷身體。」
金至愛:「不……」
金至愛藉著醉意,站起來自己去拿酒瓶,差點趔趄了一下,潘玉龍想去扶她:「至愛小姐,你喝醉了。」
火車上晚上
東東、劉迅、王奮鬥、李星等人全都在自己的鋪上睡著了。
阿鵬也睡著了。只有湯豆豆夜不能寐。她不知何時從床鋪上爬了下來,坐在窗邊的小座椅上,凝視著窗外隆隆駛過的黑夜。
萬乘大酒店1948房晚上
潘玉龍開始收拾餐桌,金至愛在衛生間裡洗漱。晚餐在醉意中結束。
透過臥室敞開的房門,金至愛在鏡子中關注著潘玉龍的舉手投足。忽而,潘玉龍身影逸出鏡子,她正想換個角度重新尋找,潘玉龍突然出現在衛生間的門口。
金至愛嚇了一跳。
潘玉龍問:「至愛小姐,我可以順便把您的夜床做好嗎?」
金至愛掩飾著尷尬,不知自己剛才的目光是否被潘玉龍捉到。她忙亂地說道:「噢,好,謝謝。」
潘玉龍離開衛生間門口,為金至愛開夜床去了。金至愛平靜了一下,走出衛生間,看著潘玉龍認真收拾床鋪的樣子,她不便停下腳步,只得慢慢從潘玉龍身邊走過,走進了客廳。她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透過玻璃上的反射,看著在臥室裡忙碌的這位貼身管家,看著他認真細膩、一絲不苟地掛上床頭布、切好被角、鋪上腳毯、擺好早餐卡和巧克力。金至愛印在玻璃上的雙眸,在那一刻幾乎凝固。
潘玉龍突然走出臥室,出現在金至愛的身後,金至愛身子沒動,但下意識地移開了玻璃上的目光。她聽到潘玉龍習慣性地用英語問她:「至愛小姐,請問您明天幾點用早餐?」
金至愛有意用中文回應:「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我們以後,都講中文。」
潘玉龍抱歉地笑了一下,點頭又用中文重複了一遍:「至愛小姐,請問您明天幾點用早餐?」
金至愛這才答道:「八點三十分吧。」
潘玉龍說:「八點半,OK,我會安排好的。至愛小姐,您的夜床做好了,祝您晚安。」
金至愛轉過身來,用真誠感激的心情,說了一句:「晚安。」
潘玉龍離開了房間。
金至愛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有幾分孤獨。她走進臥室,目光在潘玉龍剛才觸摸過的每一個部位緩緩劃過。她在床邊坐下,伸出手來,在潘玉龍掛好的床頭布上慢慢撫摸。
省城火車站早晨
天亮了,火車抵達了省城。
「真實」舞蹈組合一行人下了火車,湯豆豆在站台上給潘玉龍打了一個電話,但潘玉龍的電話與往常一樣,置於關機狀態。
出租車上早晨
「真實」舞蹈組合乘車前往旅館。
車上,湯豆豆給潘玉龍發著信息,她一邊按鍵一邊在心裡默念著她寫下的手機短信:「阿龍,我們到了。不知道接下來的比賽將會怎樣,我心裡特別緊張。我想你。」
湯豆豆按下發送鍵,手機屏幕上電波蕩過,顯示:信息已發出。
萬乘大酒店1948房早晨
潘玉龍在工作間裡準備好早餐,然後從走廊推到1948房前,用英文叫了一聲「貼身管家!」,金至愛很快為他開了房門。
房門一開,潘玉龍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個亮麗奪目的金至愛。在這個讓人意外的早上,金至愛顯然經過刻意的梳妝,容光煥發,光彩照人。潘玉龍驚奇的目光在金至愛濃妝淡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有些口齒遲鈍地說道:「至愛小姐……您,您的早餐來了。」
金至愛很親熱地示意潘玉龍進來,看到潘玉龍在桌上只擺了一副刀叉,問道:「只有一副刀叉嗎,你不和我一起吃嗎?」
潘玉龍說:「對不起至愛小姐,我已經用過早餐了。」
金至愛有些不高興,說:「用過了?那……那明天一起用啊,明天你不可以先用,要陪我一起用!」
潘玉龍笑而未答,他說:「今天上午,我幾點可以進來收拾房間?」
金至愛說:「幾點都行,你現在就可以收拾。」
潘玉龍說:「您先用餐吧,用完我再收拾。」
潘玉龍幫她擺好了果汁、麵包和煎蛋,然後為她拉開座椅,待金至愛坐下後又為她搭上餐巾,看著金至愛拿起刀叉,潘玉龍說了一句:「用餐愉快!」
省城某小旅館白天
阿鵬過來敲湯豆豆的房門,他聽聽門內的動靜,試探著問道:「豆豆,你醒了嗎,要不要吃飯去?」
光噹一聲,房門打開,湯豆豆睡眼惺忪地看看手錶,問:「幾點了,你這是要吃早飯還是吃午飯呀?」
萬乘大酒店1948房白天
潘玉龍開始清掃1948房的衛生間,金至愛就站在衛生間的門口,默默地看他幹活。
潘玉龍在衛生間的大鏡子上噴了清潔劑,用專用抹布快速地擦著,在他伸手再拿清潔劑的時候,金至愛居然幫他遞了上來。潘玉龍這才發現她就待在自己身後,他接住清潔劑,說了「謝謝」並報以感激的笑容,轉頭再擦時卻如芒在背,不知為什麼有些不自然了。
萬乘大酒店大堂白天
奧迪A8雍容地駛入萬乘大酒店門口的雨搭,林載玄從車上下來,在秘書的陪同下走進大堂。
萬乘大酒店1948房白天
潘玉龍還在打掃客廳,金至愛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瀏覽雜誌,她的目光其實仍然留意在潘玉龍的身上,潘玉龍仔細地疊著窗簾,把窗簾的皺褶處理得規矩而又整齊。金至愛似乎此前從未留意過這個細節,不禁好奇地問道:
「窗簾也要這樣整理嗎,有什麼用呢?」
潘玉龍:「好看呀。這種套房一定要力求完美,每個細節都要讓客人感到賞心悅目。」
金至愛:「噢。」她欣賞地看著潘玉龍每個一絲不苟的動作,每個認真負責的表情,不由感歎了一句:「你們……很了不起。我喜歡。」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會客廳白天
林載玄坐在會客廳裡,神色焦躁不安。秘書拿著一隻電話聽筒,面有難色地向他報告:「董事長房間的電話接不進去,問過酒店的電話總機了,他們說董事長有過交代,外面的電話一律不給轉接。」
林載玄憤然說道:「去找酒店的公關部,我現在要馬上跟董事長通電話!」
秘書:「我已經給酒店公關部打了電話……」
林載玄:「他們怎麼答覆?」
林載玄話音未落,萬乘大酒店的公關部經理和楊悅匆匆忙忙地趕到這裡,林載玄暴躁地用一大串韓語向公關部經理發洩憤怒,但他說的什麼公關部經理和楊悅顯然一句沒聽明白。
林載玄的發洩剛剛停歇片刻,他的秘書連忙用中文做了解釋翻譯:「總代表有緊急事務要見金至愛董事長,但你們的總機始終接不通電話,作為一家知名的五星飯店,我們對這樣的服務非常不滿意。」
公關部經理做了解釋:「很抱歉,你們的不滿我非常理解,但1948房的客人有特別吩咐,未經她事先允許的任何電話號碼一律不要接到她的房間。」
林載玄沒聽完翻譯就用韓語喝問:「她允許哪些號碼打進她的房間?」
公關部經理做出愛莫能助的表情:「對不起,這些號碼客人沒有授權我們公佈。」
林載玄馬上發出激烈的回應,但仍然是一串嘰裡咕嚕的韓語,仍然要靠秘書一通翻譯:「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請你去轉告董事長,我有要緊的事向她報告,希望她能夠接聽我的電話。這件事非常重要!我一定要向她當面報告!」
萬乘大酒店工作間19樓晚上
潘玉龍推著工作車回到工作間,他剛剛動手清理工作車上的器物,楊悅便乘工作電梯趕了過來。
楊悅:「哎,潘玉龍,1948房的客人在不在?」
潘玉龍回答:「在房裡呢。」
一些樓層領班湊過來問:「怎麼了?」
楊悅說:「他們公司的人要求見她,說有要緊的事情要當面報告。」楊悅對潘玉龍說:「你能不能去問一下,看能不能動員她出來,那位客人在俱樂部已經等了很久,已經發了半天脾氣了。」
潘玉龍:「那好,那我去問問她。來的那位客人叫什麼名字?」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會客廳晚上
林載玄還在沖飯店的公關經理大發雷霆:「我有重要的事情,你們必須把電話給我接進房間,你們沒有權利阻攔,你們如果阻攔,將要承擔法律責任……」
林載玄聲色激烈,連秘書也跟著盛氣凌人,韓語的呼喝與中文的傳達上句下句地混合在一起,大有不容分辯的陣勢。佟家彥也來了,幫著公關經理極力勸解:「對不起,不是我們不讓見,我們必須尊重客人的要求。」
「我們正在為您聯繫,請您稍等,請您不要著急。」
……
林載玄終於按捺不住,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忽然說了英文:「我自己去!我沒有必要徵得你們的准許!」
佟家彥和楊悅都試圖阻攔,跟著林載玄等人向門口走去:「對不起,您不方便到房間去,因為客人已經要求我們不讓任何人進入她的房間。我們必須按照客人的意願行事。」
公關部經理毅然對隨佟家彥一道進來的一位主管發出命令:「你通知保安部,馬上派人到19樓去,任何人未經允許不能進入1948房。」
主管快步走了,公關部經理又撥通了手機:「接駐店經理辦公室!」
佟家彥、楊悅等酒店工作人員看上去並不能阻攔林載玄肥大的身軀,林載玄在他的幾個隨從簇擁下,氣勢洶洶地走向會客廳大門。這時,大門忽然被兩位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從外面推開,會客廳裡的所有人全都驀然怔住,廳裡廳外,一時鴉雀無聲。
他們全都看到,金至愛出現在會客廳的門口,在她的身側,站著她的貼身管家潘玉龍。
最先有所反應的還是林載玄,他在驚怔之後很快恢復了鎮定,臉上馬上堆出恭敬的表情。肥胖的身子微微前傾,用溫和的韓語從容地問道:「董事長,我有事情要向您報告,非常抱歉,打攪您了。」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會議廳外白天
公關經理、楊悅、佟家彥和潘玉龍全都退到了會客廳外,公關部經理和佟家彥低聲感歎一陣,又讓主管通知保安部從19樓撤人。駐店經理辦公室的電話這時才打了進來,公關部經理一通解釋:「啊,孫總,還是時代公司的客人,現在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會議廳外的另一側,楊悅對潘玉龍笑笑說:「真不容易,你怎麼動員她出來的?」(奇書網www.Qisuu.Com)
潘玉龍說:「沒有啊,我就說他們有要緊事要報告,就是這樣請她出來的。」
楊悅說:「她不是誰的話都不聽嗎,怎麼單聽你的?」
潘玉龍淡淡地笑了一下,說:「我是她不需要防備的人,她相信誰就聽誰的話唄。那我先回去了。」
潘玉龍說完,轉身向工作電梯的方向走去。
楊悅望著潘玉龍的背影自言自語:「她相信你?她為什麼相信你……」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會客廳白天
會客廳內,金至愛並沒有坐下,顯然沒有長談的意思。
林載玄站在她的對面,聲音平靜,緩緩道來:「……今天早上,我們剛剛接到公司總部發來的消息,您的秘書,樸元聖,昨天夜裡在漢城,在他自己的寓所跳樓自殺。目前已經死亡,死因還不清楚。」
樸元聖死亡的噩耗讓金至愛光地一下驚住,一時呆若木雞,她的臉上忽地血色盡消,瞳孔瞬間放大起來。
行政俱樂部會客室裡的空氣像被瞬間冰凍,連呼吸彷彿都在窒息中凝固。樸元聖自殺身亡的消息把金至愛的身體釘在地上,她吃力地張開嘴巴,但極度的恐懼遏制了她的聲音。她雙腳麻木地退了半步,就像摔倒前的一個趔趄。林載玄本來一副沉痛不已的表情,此時卻被金至愛的失形弄得緊張起來。在金至愛的眼裡,林載玄臉上的表情也許猙獰萬端,也許她在幻覺中已把他當做了殺人同盟。
金至愛的雙腳終於能夠移動了,她後退的步伐有些踉蹌。但她的喃喃自語卻清晰刺耳:「你們殺了他,你們殺了他……」只此兩句便啞然失聲。
林載玄趨前伸手,想要扶住金至愛搖晃的身軀,他的幾位隨從也擁上來出以援手,不料金至愛已如驚弓之鳥,反而尖叫一聲奪路而逃,她衝出會客室後亡命狂奔,撞翻了一個服務生高托在肩上的水果點心。托盤叮光摔在地上,水果點心則散花般飛向半空,失常的聲響讓周圍茶座裡的客人紛紛驚起張望,他們看到金至愛慌不擇路地穿過茶座,朝電梯廳逃去,整個俱樂部響徹了誰也聽不懂的嘶聲呼叫:「(韓語)他們殺了他!他們殺了他……」
剛剛趕到的客務總監和佟家彥正在談著什麼,聽見聲音全都愣住。潘玉龍和楊悅也沒走遠,他們也同樣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景象驚呆。潘玉龍幾乎是出於職責的下意識,才身不由己地追了上去。他追到電梯廳時僅僅來得及叫出一聲:「至愛小姐……」載了金至愛的電梯梯門就已砰地關住。
潘玉龍轉身,快步朝廚房跑去。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廚房白天
潘玉龍衝進廚房,與一個端著烤盤的廚師迎面相撞,廚師被撞得一個趔趄扶住了旁邊的櫥櫃。潘玉龍慌張留下一句「對不起」便繼續奔行,朝工作電梯的方向跑去。
廚師惱怒地沖潘玉龍的背影吼了一聲:「嘿,幹嗎呢這是!」
潘玉龍從爐灶間衝進加工間,長長案板和水池兩側擠滿了洗菜、剃肉、宰魚的工作人員,潘玉龍從雜亂的人群中奔跑著穿過,嘴裡倉促地頻頻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為他讓開通路的工作人員都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看著那背影在工作電梯的拐角處消失。
在通向工作電梯的走廊裡,幾位端著托盤的服務生說笑著走來,聽到潘玉龍帶出的動靜,紛紛閃開靠牆,讓出道路,然後莫名其妙地看著潘玉龍跑進了電梯。
那部工作電梯的梯門恰巧打開,一個廚師正推著一輛餐車走了出來,潘玉龍沒等車子完全出來就擠了進去,隨即按上了下行的梯門。
推車廚師愣在電梯門前,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萬乘大酒店19樓走廊白天
19樓工作間的門被人猛地拉開,潘玉龍疾步走了出來。他順著走廊一路疾行至1948房的門外,喘息稍定便按響了門鈴。
潘玉龍用英文叫門:「貼身管家!」
屋內沒有半點聲音傳出,潘玉龍再次呼喚:「貼身管家。」
屋內還是沒有反應,潘玉龍再次呼喚:「至愛小姐,請問您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房門緊閉,屋內靜無一聲。潘玉龍改用中文再次重複:「至愛小姐,您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您沒事吧?」
萬乘大酒店1948房白天
金至愛躲進臥室,畏縮在床邊,對屋外的呼喚充耳不聞。為了壓抑內心的傷痛和恐懼,她的兩肩不停地抖動起來,控制住了聲音但控制不住眼淚,床頭櫃上擺著的那張她和父親和樸元聖的合影裡,樸元聖慈祥的面容在淚水中模糊。
金至愛哆哆嗦嗦地拿起電話,心懷僥倖地撥了那個一向熟悉的號碼,聽筒內傳來的英語熱情周到:「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電話從金至愛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恐懼將她緊緊包圍,讓她陷入無助的抽泣……
萬乘大酒店1948房門口白天
客務總監和佟家彥疾步走來。他們看到潘玉龍正要離開1948房的門口。
客務總監輕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他的話音剛落,屋內便傳來砰的一聲震響,緊接著又是一陣辟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音。
客務總監聞聲色變,當即命令潘玉龍開門。潘玉龍愣了一下,趕緊掏出鑰匙卡,打開房門衝了進去。佟家彥正要隨後跟進,客務總監伸手攔住了他。
客務總監:「你不要進!」
萬乘大酒店1948房白天
潘玉龍在客廳裡沒有找到金至愛,他快步走到書房門口,不大的書房一覽無餘。他轉身又向臥室走去,終於看到金至愛縮在床邊的地上不停顫慄。臥室的檯燈、電話摔了一地,牆上還有水杯、花瓶砸過的痕跡。地毯上又是一片「玉石俱碎」,狼藉不堪。
潘玉龍小心翼翼,走近金至愛,他說:「至愛小姐,我可以幫助您嗎?您不要怕,您在這兒很安全。請告訴我我能為您做什麼嗎?」
他俯身蹲下,關切地察看著金至愛被淚水打濕的臉龐。他沒有料到,金至愛竟會突然一下子抱住了他,伏在他肩頭痛哭失聲。
潘玉龍半張著雙手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應以同樣的擁抱表達安慰,還是應該這樣兩手張惶著僵在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