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某旅館外白天
街邊的一輛汽車裡,一個男人的背影在打著電話,從他的視線中可以看到,湯豆豆從旅館的大門走出,上了一輛出租汽車。
渝城中勝公證處白天
在中勝公證處的一間接待室裡,一位負責接待的幹部拒絕了湯豆豆提出的要求。
接待幹部:「對不起,這份遺囑的副本,我們現在不能提供借閱。」
接待幹部還回了湯豆豆的身份證,湯豆豆卻還試圖爭取:「為什麼不能看呀?我是他的女兒,他的遺囑就是寫給兒女的。」
接待幹部:「對不起,你這身份證上也沒寫你就是立囑人的女兒啊,你姓湯,立囑人不是姓杜嗎。就算你也姓杜,我們也不能給你看,我們怎麼確認你的身份啊。」
湯豆豆:「我真是我爸的女兒,不信你們可以到公安局問去,公安局不是都到這兒來查過我爸的遺囑了嗎,你們可以問去。」
接待幹部已經不耐煩地走出接待室,對跟出來的湯豆豆說道:「我們沒有義務去公安局問,你要想看遺囑可以讓公安局帶你來,只要他們手續齊備,我們可以給你看。或者你向人民法院提出申請,由法院給你出手續,或者你請律師去幫你辦手續,手續合法齊備,我們給你看,好不好?」
接待幹部向前走了,湯豆豆無奈地止步。
渝城某旅館外白天
湯豆豆下了出租車,向巷內的旅館走去。
一個目光跟著湯豆豆走進巷子。
湯豆豆走近旅館門口,身後忽有人喊:「湯豆豆!」聲音極為陌生。
湯豆豆被驚了一下,悚然回頭,她看到兩個男人站在她的身後。她嘴巴張了一下,差點喊出聲音,她看到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北京天地律師事務所的毛律師,另一個,就是她的愛人潘玉龍。
盛元公司會議室白天
在盛元公司的一間會議室裡,毛律師帶來了兩位註冊會計師,他們與盛元公司的副總裁面對面地,開始了資產分配問題的交涉。
毛律師:「我是杜盛元先生的法定繼承人湯豆豆的法律代表,這兩位是中環會計師事務所的註冊會計師,這是我們的委託書。我們受我當事人的委託,為她辦理資產繼承的相關事宜。今天我們來,是想請貴公司提供方便,我們首先希望能夠盡快查閱公司的全部賬目,瞭解公司業務的……」
副總裁:「哦,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據我所知,杜盛元先生已經立下遺囑,已經對盛元公司和他個人的資產做了分配,已經……」
毛律師打斷:「難道您沒有聽說,那份被宣讀過的遺囑是偽造的嗎?真正的遺囑在……」
副總裁同樣打斷:「對不起我更正一下,原來的遺囑只是涉嫌偽造,現在公安機關的調查尚未結束……」
盛元公司杜耀傑辦公室白天
此時,杜耀傑正獨自坐在辦公室裡,通過閉路電視觀看著會議室裡的針鋒相對。
副總裁:「……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定論,你們希望查閱公司賬目的想法我深表理解,但為時過早了一點。」
毛律師:「真正的遺囑在中勝公證處存有副本,你們可以依法申請調閱一下,你們看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副總裁:「那份存在公證處的遺囑我聽說過,但那份遺囑內容是不是真實,這就沒法考證了。杜盛元先生立囑時只有律師和公證員在場,公證處說律師手上的遺囑是偽造的,但律師很可能也會說公證處的那一份才是偽造的。究竟誰是偽造的,總要等律師從國外回來之後,再做分辨吧。」
毛律師:「公證處的職責,就是見證法律行為的真偽。公證處存檔的文件,應該是客觀公正地反映了事實……」
副總裁:「西安寶馬彩票不是也經過了公證嗎,後來的事實不是已經證明公證處所做的公證,有時候並不公正嗎!」
毛律師:「您的意思是,您,或者是盛元公司,或者是杜耀傑先生本人,不承認原來的遺囑是偽造的,不承認公證處的遺囑副本是真實的,不承認我當事人與杜耀傑先生有平等的繼承權,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副總裁:「怎樣理解是您自己的事情,我只是依法辦事。在公安機關沒有結案之前,我們盛元公司不便發表任何評論,即便是在公安機關偵查終結之後,也還要經過法院的調查審判,法院要看哪一方的證據更加充分,才會做出可靠的判決。一切都等那個時候再論吧。」
毛律師和兩位會計師對視一眼,冷冷說道:「也好。不過我有點好奇,我很想問一句,您本人真的相信原先的那份遺囑是真實的嗎?」
副總裁面無表情,沒有答音。
盛元公司外白天
毛律師等三人走出盛元公司的總部大樓。
盛元公司杜耀傑辦公室白天
公司副總裁走進杜耀傑的辦公室,杜耀傑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還在發呆。
副總裁看看牆上的電視屏幕,屏幕上那間剛剛結束會談的會議室裡,已經人去屋空。
副總裁轉眼又看看杜耀傑的臉色,杜耀傑臉色發暗,目光猙獰。
渝城西關醫院晚上
在西關醫院楊悅病房外的一個角落,毛律師與湯豆豆及潘玉龍商量著對策。
毛律師:「我們去公安局大致瞭解了一下情況,目前這個案子還在偵查過程當中,公安方面不便透露更多情況。根據我的經驗,現在要偵破這個案子,一是要找到謀害楊悅的兇手,二是要找到更可靠的證據,能夠證實公證處存檔的遺囑副本,就是你父親留下的真正遺囑。這兩方面的查證工作,都不一定能在短期內很快完成。」
湯豆豆:「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就這樣乾等嗎?」
毛律師想了一下,說:「我們如果不願意等下去,也可以現在就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請求法院根據公安機關目前掌握的情況,認定公證處存檔的那份遺囑,為有效遺囑。梁忠誠宣讀的那份遺囑因梁忠誠失蹤和楊悅被打等一系列不正常情況,應視為無效遺囑。一旦法院做出這樣的認定,你就可以不必等待楊悅這個案子的偵破,而直接進入遺產繼承的實際操作程序了。即便法院對兩份遺囑暫時都不做出認定,只要你一起訴,至少有可能促成法院決定暫時凍結遺產,這對你也是非常有利的。」
湯豆豆:「那我們就去法院!」
毛律師:「如果你同意啟動訴訟程序,那麼你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簽署一份授權書,授權律師作為你的訴訟代理人,向法院提起訴訟。」
湯豆豆看一眼潘玉龍,然後對毛律師鄭重點頭:「好,我授權你,代表我,提起訴訟!」
渝城西關醫院外晚上
湯豆豆和潘玉龍一起送毛律師走出醫院。
分手時,毛律師又對湯豆豆囑咐了一番:「豆豆,官司一旦開打,你自己就要格外小心。錢是可以讓人利令智昏的東西,楊悅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所以你千萬要小心。有事需要上街的話,一定讓小潘陪你一起。」
湯豆豆:「阿龍馬上要回銀海上班去了,他為了我這事,已經耽誤太長時間了。」
潘玉龍:「要不然,我向酒店請一段時間的假吧,他們很快就會知道我陪的客人已經走了,我不回去又不請假,就犯了酒店的紀律了。」
湯豆豆想了一下:「你還是先回去報個到吧。等我確實需要你的時候,你再過來。」
毛律師:「那你最好以後晚上不要單獨出去,住的地方最好也換一個。你現在還和楊悅的父母住在一個旅館嗎?」
湯豆豆:「對,不過他們每天基本都不回去住,都在醫院裡照顧楊悅。楊悅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但還離不開人照顧。」
毛律師:「那你換個地方住吧,要不就住到好一點的酒店去,要不就找個最偏僻的小地方,別讓任何人知道你住哪兒。每天要來醫院的話,看看後面有沒有人跟著。」
湯豆豆點頭:「我知道。」
渝城醫院病房晚上
湯豆豆和潘玉龍一起走進病房。
楊悅的病勢已趨穩定,但仍無法說話,神情全靠雙目傳達。她看到潘玉龍和湯豆豆一起進來,看到他們與自己的父母說話,她的身體和面部都被包紮固定,但她的眼眸卻再次濕了。
他們都在說話,沒人注意到她,沒人看到她投向潘玉龍的目光,是那樣纏綿悲慼。沒人瞭解她為什麼看到潘玉龍和湯豆豆成雙成對時,就會留出淚[奇`書`網`整.理提.供]水,就會有那樣羨慕、委屈、哀傷和祝福的眼神。
楊悅母親在問潘玉龍:「你明天就回去了?」
潘玉龍:「對,我該回去上班了。楊悅的情況我也要向酒店報告一下,她是休假期間出來的,可能萬乘大酒店還不知道她出了事情。」
楊悅母親帶著湯豆豆走出病房,歎氣的聲音卻還能依稀聽清:「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反正她就是活下來,也不能回去上班了。她那個律師事務所也不會再要她回去了。她在你們酒店是臨時的,在她那個事務所也只是個實習律師,一個殘廢人,誰還能養她一輩子啊。」
湯豆豆安慰楊悅母親:「阿姨,我現在,已經委託了新的律師在跟他們打官司了,打贏官司我就有錢了,我會養楊悅一輩子的,我也要替楊悅養你們一輩子的,你們相信我吧!」
這時,留在病房裡的父親注意到了床上的楊悅,看到了她眼裡的淚水,他連忙走過去關切地詢問:「小悅,你怎麼了,怎麼又傷心了?」
潘玉龍也將目光投向楊悅,他和楊悅互相凝視,楊悅眼窩裡的眼淚,終於滾落下來。
渝城某小旅館白天
這座旅館是一幢深藏在老城舊街的古舊建築,院子與樓堂連鎖貫通,沿著一條黑暗的甬道輾轉進入,可以發現裡面曲折縱橫。
李阿姨老態龍鍾地在前面帶路,後面跟著湯豆豆和潘玉龍。他們穿過小院,走上樓梯,打開一個角落裡的小門,屋裡光線昏暗,潮氣襲人。
湯豆豆和潘玉龍站在門口,環視著這間不大的屋子。
李阿姨:「這裡有點潮氣,但這裡最安靜了。這裡的房錢也便宜呀,外面來住的人不是很多,這裡連出租車都開不進來的,可不好找呢。」
湯豆豆:「這兒挺好的。」
渝城火車站傍晚
火車站前人流如潮,和那個隱蔽的旅館相比,這裡大概是整個城市中最熱鬧的去處。
潘玉龍和湯豆豆在站前廣場的人流當中,彼此擁抱,默默告別。
銀海萬乘大酒店白天
這是萬乘大酒店很常規的一天,公關部經理和佟家彥一起,陪同一名香港要客在行政樓層實地考察。
佟家彥:「我們為你們老闆的隨行人員準備的房間,也安排在這一層了,這樣老闆有什麼事情要聯絡他們,也非常方便。」
公關經理:「每個房間我們都擺放了你們各自的房號表,要打電話聯繫在房號前面按個8就行了。」
客人滿意地點頭,他們沿著走廊向電梯廳走去。客人看到工作間的小門,遂向佟家彥問道:「這個門裡是什麼地方?」
佟家彥答:「這是貴賓貼身管家的工作間,他們要在這裡進行大量的準備工作。」
客人饒有興味:「噢,可以看一下嗎?」
佟家彥推開門:「當然可以。」
他們陪同客人走進了工作間。工作間裡,幾輛工作車和飲料車排放得整整齊齊,各種用品碼放得井井有條。客人瀏覽一巡,用明顯香港口音說道:「我們老闆在這裡,麻煩你們一定配備好一些的貼身管家,我們老闆這次是陪他的老父親一起來銀海,他的父親年紀大了,你們服務方面盡量周到一點。」
公關經理:「這一點請放心,我們萬乘大酒店的貼身管家都是經過嚴格選拔和訓練的,大部分具有大學本科或專科的學歷,相信會有讓你們滿意的表現。」
這時,一部工作電梯的梯門打開,潘玉龍穿著貼身管家的筆挺制服走了出來,見到工作間裡有客人參觀,馬上用英文致以問候:「早上好先生!」
客人做了禮貌的回應:「早上好。」又轉臉微笑著向公關經理問道:「這就是你們的貼身管家嗎?」
公關經理也笑著轉向潘玉龍:「潘玉龍,客人在問你。」
潘玉龍朗聲答道:「是,先生,我是萬乘大酒店行政樓的貼身管家,需要我為您做什麼嗎?」
客人欣賞地看著潘玉龍,滿意地點頭:「謝謝,需要時我會叫你。」
佟家彥也在一邊看著潘玉龍,目光中閃過一絲隱晦不清的笑意。
銀海萬乘大酒店白天
佟家彥辦公室裡,幾個主管擁擠在這間小屋開一個班前會,佟家彥向大家交代著當日的重點工作。
佟家彥:「今天宴會預訂部傳下來的預訂情況表大家看了沒有?涉及咱們行政俱樂部的只有一個,就是中午亞東公司宴請開發區管委會,餐前還有一個會談。餐費標準是每人一千酒水標外,標準比較高,廚房方面餐飲部已經佈置了,我們這邊要把服務注意一下。還有,今天大會議室有一個聯合國開發署的會議,要求設幻燈黑板,設同聲傳譯,設激光教鞭,講台設麥克。還有今天2818房有一個VIP客人到店,是香港一家娛樂公司的老闆,對服務要求會比較高,你們要派好一點的人上去。看看大家還有什麼?」
見眾人搖頭,佟家彥說:「沒有散會。」
主管們魚貫走出,佟家彥在他們身後又囑咐了一句:「哎,這兩天旅遊局星級複查暗訪的人還沒走呢,叫大家都精神點!」
萬乘大酒店28樓工作間白天
潘玉龍在忙碌地準備一輛茶水車,主管走進工作間催問:「哎,2818客人到店了,要求送茶送了沒有?快一點。」
潘玉龍應了一聲,匆忙推車向工作間外走去。
萬乘大酒店2818房白天
潘玉龍按動門鈴,用英文叫道:「貼身管家!」
給他開門的像是客人的秘書,潘玉龍按程序說道:「先生您要的茶來了,我可以進來嗎?」
秘書點頭:「來吧。」
潘玉龍走進客廳。客廳正面的沙發上,坐著那位香港娛樂公司的老闆,正與幾個背朝門坐的客人侃侃而談。其中一人回頭一瞥,與潘玉龍恰好目光相對,兩人剎那間都有些意外,不由怔忡一時。
那人竟是阿鵬。
很快,其他幾人也看到潘玉龍了,正是東東、李星和王奮鬥他們,劉迅也在一邊就座,除了湯豆豆缺席之外,「真實」組合的成員已經到齊。
香港老闆正談得眉飛色舞:「……舞蹈組合要做出名來,那真是太難了,時代不同,專門欣賞跳舞的人不多了。現在舞蹈就是給歌手伴伴舞嘛,或者到什麼大的活動上哄哄場面,當當陪襯,永遠是配角。你們內地這邊的話怎麼講……永遠是群眾演員。」
劉迅、東東等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個情況。」
香港老闆接著說:「要想成為明星組合,要想讓你們的組合不光名字叫『真實』,而且還要具備真實的商業價值,那就必須改變舞蹈組合這種單一的形式,至少要改成歌舞組合的形式,必須要有唱!」
劉迅又連連點頭:「對,對,他們幾個人除了跳舞,歌也唱得不錯,平時常去卡拉OK唱的,我們那個女孩湯豆豆,歌其實唱得非常好,流行歌現在年輕人都能唱……」
香港老闆:「對呀,你們組合四個男孩一個女孩,當然最好由女孩子做主唱,這種搭配也不錯啊。等那個女孩回來,我聽聽她的唱,看看有沒有基礎。不過一旦改成歌舞組合,你們的舞蹈也要改變,踢踏舞很難伴唱的,節奏太單一了。」
劉迅:「跳舞更好改了,他們練舞的人,觸類旁通,肢體訓練的基礎都相通嘛。」
他們談著話,潘玉龍上著茶。王奮鬥、李星等悄悄和潘玉龍擠眉弄眼地打著招呼,阿鵬在潘玉龍上茶時則嚴肅地說了聲「謝謝」,沒有其他表情。劉迅和東東則全神貫注地聆聽著香港老闆的點撥。
香港老闆:「我們星球娛樂公司現在也計劃在亞洲地區開發一些新人,如果在內地能夠找到合適的新人,我們可以把他們送到新加坡或者韓國去訓練,先在國外唱,唱出一點名氣了再回國內。從商業運作的角度看,這樣的方式更容易把人捧紅。現在內地的觀眾還是比較中意境外的藝人,所以要先在境外發展包裝。」
劉迅:「對,我們這邊現在就是這樣,出口轉內銷的貨就是好賣。」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會議室白天
會議室裡,亞東公司與開發區管委會的餐前會談已經開始,佟家彥親自領著幾個服務生在這裡服務。
一張光碟放入電腦,牆上的電視屏幕上,交替出現了銀海城市主題公園規劃總圖和公園區域劃分圖的字樣。緊接著,一幅氣魄宏大的規劃圖出現在熒屏上。佟家彥也被那張圖吸引住了,良久才把目光慢慢移開,落到了講解者的臉上。
那個講解者,正是原來盛元公司公園項目的負責人黃萬鈞。
黃萬鈞興致勃勃地講解著規劃圖:「……這一片,就是主題公園的主題——遊樂區,它位於公園的正中,各種現代化、高科技,反映世界各地風情文化的遊樂項目,就集中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還有這裡,這三個區是酒店和購物區,這兒有一個中心廣場,這裡是海洋館,旁邊是一個仿海水的衝浪浴場,這些線表示鐵路、河道……」
黃萬鈞所講解的這幅規劃圖,與時代公司的規劃圖如出一轍。開發區負責人不由疑問:「你們的這個規劃,是不是參考了時代公司的設計?」
黃萬鈞:「這不可能。其實我們亞東公司早就在美國、日本考察研究了多年,在中國國內搞主題公園是亞東公司多年的夙願,規劃設計動手很早。原來計劃是在北京、上海或者是在廣東選址,後來我調到亞東公司負責這個項目之後,才建議公司把項目改在銀海的。」
開發區另一位幹部說:「這個規劃,好像和盛元公司準備參加競標的設計也很像。」
開發區又一位幹部接話:「盛元公司的設計又和時代公司最先提供的設計非常相似。」
黃萬鈞一笑:「噢?那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吧。」
開發區負責人:「據我們知道,時代公司為了搞好公司設計,耗時三年,先後投入數百萬美元,你們這個規劃設計至少表面看與他們不分伯仲,我估計你們也投入不菲吧?」
黃萬鈞一語雙關:「為搞出這個規劃圖,我們動的腦筋,花的心血,只有我心裡清楚。」
黃萬鈞說完,目光故作隨意地,看了佟家彥一眼。佟家彥則會心一笑,把面孔移開。
渝城盛元公司白天
杜耀傑在他辦公室的衛生間裡,一邊用電動剃鬚刀刮著臉,一邊聽著公司副總裁的匯報。
副總裁:「法院的孫庭長說,湯豆豆的訴狀確實是由他們受理的,但具體承辦的人並不是他。」
杜耀傑:「他什麼意思,是說他幫不上忙嗎?」
副總裁頓了一下,似乎在想下面的話該如何表達:「孫庭長今天早上上班前,又約我出來單獨談了一下,他說這個案子他們院裡昨天已經收到了公安方面的一些調查材料和初步意見……」
杜耀傑見副總裁話說到一半又收住了,不由問道:「什麼意見?」
副總裁:「……認為梁忠誠向你們杜家親屬宣讀的那份遺囑,疑點太多,公安方面已經作為涉嫌偽造文書罪和欺詐罪,對梁忠誠及相關人員立案調查,前天已經發出了對梁忠誠的國際通緝令。對梁忠誠的調查將與前一陣在太平街旅館那個女律師被襲的案子同步調查,我今天讓人到公安局側面打聽了一下,這兩個案子目前……暫時還沒有並案。」
杜耀傑:「梁忠誠如果……如果暫時找不到的話,法院難道會缺席判定他偽造遺囑嗎?」
副總裁:「法院不一定會很快做出梁忠誠有罪的刑事判決,但是,在證據差不多的情況下,裁定公證處存檔的那份遺囑為有效遺囑,可能性還是有的。」
杜耀傑沉思半晌,抬頭命令:「你馬上約一下北京來的那幾個律師和會計師,就說我同意他們先查賬。你告訴他們,雖然法院方面對遺囑還沒有什麼說法,但我原則上願意妥善和解這場官司。關於那個女孩……啊,關於我那個妹妹遺產繼承的數額問題,我願意和他們談,我願意談。」
副總裁:「那好。你看,要不要給這幾個北京律師打點一下……」
杜耀傑:「你先和他們談一下,最好能單約他們出來吃頓飯,先摸摸底,看看他們的胃口到底多大。」
副總裁:「好,我去辦。」
副總裁走了,杜耀傑叫來了秘書。
杜耀傑:「你馬上去找財務部趙總監,和他研究一下集團都有哪些資產可以馬上劃轉出去,讓他把我們最近新成立的公司拉一個清單,特別是我父親去世後成立的那些公司,肯定不在遺產範圍內的那些公司,無論大小,把業務情況都查一遍,凡是能轉出去的資產,全都轉到這些公司去。」
秘書:「好,我這就去辦。」
秘書匆匆離去,杜耀傑獨自沉思,他的目光落在寫字檯上擺著的一個相框裡,在那張照片上,杜盛元和他的結髮妻子抱著年幼的杜耀傑,在鏡頭下一齊笑容可掬。
萬乘大酒店傍晚
潘玉龍下班,在職工更衣室外的插卡電話處和湯豆豆通了電話。
潘玉龍:「你這幾天去醫院了嗎……楊悅好些了嗎……她媽媽還說什麼了?」
渝城西關醫院傍晚
湯豆豆在病房外與潘玉龍通話:「沒說什麼了,畢竟是她自己的女兒嘛,心情肯定是這樣的。哎,我的手機快沒費了,咱們先說到這兒吧。」
萬乘大酒店傍晚
潘玉龍:「我手機早沒費了,你有急事就打到飯店讓他們轉告我……好,再見。」
潘玉龍掛了電話。
潘玉龍在更衣室裡更衣。
潘玉龍走出更衣室,碰上了分在前廳部的那位同學。
同學迎面相遇,熱情寒暄:「喲,潘玉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一趟出去時間不短呀。怎麼樣,在澎河玩兒得還行嗎?」
潘玉龍:「……玩兒?啊,還行吧。」
有人把同學叫走了,同學邊走邊回頭說道:「我休假正想去澎河漂流呢,回頭你給我介紹介紹……」
潘玉龍:「啊,行。」
潘玉龍來到酒店辦公區,對一位秘書說道:「我是客務部的,我叫潘玉龍,我有件事想見一下何總……」
萬乘大酒店外傍晚
佟家彥下班,和同事們打著招呼,走出了飯店職工出入口。
佟家彥走到街邊,不期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沖電話裡問了一句便站了下來,回頭看去,一輛轎車從身後開來,在他身邊無聲地停下。
佟家彥左右看看,拉開了車門。
萬乘大酒店傍晚
潘玉龍這時已坐在了酒店總經理的辦公桌前,他和總經理似乎已經談了一段時間。
總經理:「你報告的情況公關部已經轉達給我了,飯店已經派公關部和培訓部的人專程去渝城的醫院裡表示了慰問。現在她父母都在渝城照顧她。我們也把情況通報給了她的律師事務所,她的事務所不知道有沒有派人去看過她。」
潘玉龍:「楊悅……肯定是要殘廢了,她肯定要殘廢了……她為我們飯店工作的時間也不短了,飯店能多給她一些經濟上的幫助嗎?她父母都是普通的機關幹部,家裡的錢不多,他們已經快要付不出楊悅的住院費了,咱們飯店能給她些幫助嗎?」
總經理想了一下:「楊悅不是我們飯店的正式職工,她的醫療保險關係不在我們飯店……」
潘玉龍:「我去她的律師事務所問了,她的關係還沒正式辦進所裡,就被派出來實習了。現在她成了這個樣子,他們所裡總說研究研究,研究研究,可總也研究不出個結果來,究竟還要不要她一直沒有說法。楊悅畢業後這一年的實際工作都在飯店,所以我想……」
總經理:「儘管她的醫保關係不在飯店,但如果她這次是在為飯店工作時發生的意外,我們承擔醫藥費的理由,就不存在很大的問題了……」
潘玉龍含了眼淚:「我知道,她是為了我才弄成這樣的,應當承擔責任的是我……可我沒有這個能力,我沒有這個能力……」
潘玉龍有些哽咽,總經理面露同情,沉默片刻,他開口表態:「這樣吧,我再和人事部門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潘玉龍說:「我,我能預支一點工資嗎?我想預支三千塊錢工資,然後從我每月的工資中扣。」
總經理:「飯店沒有預支工資的先例……不過,我們商量一下吧。」
某酒樓晚上
在這家酒樓的一個小單間裡,佟家彥與黃萬鈞聚在燈下,竊語淺酌。
佟家彥:「黃總,您過去在盛元公司的時候,為了城市公園這個項目,都沒單獨請我吃過飯,現在到了亞東公司,怎麼反而……」
黃萬鈞:「我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助亞東公司拿到銀海城市公園這個項目。」
佟家彥:「也就是說,要從您的老東家嘴裡搶這塊肥肉?」
黃萬鈞的聲氣,仍然保持著一貫的居高臨下:「盛元公司現在已經不是亞東公司的對手了。盛元公司的資金來路其實很不規範,風險都藏著沒露呢,一旦爆發出來,說塌就塌。我是不敢再和他們攪在一起了。亞東公司是國際資本,來源合法,操作規範,預算科學,監管嚴格。我們現在的競爭對手,還是韓國時代。」
佟家彥:「啊,時代公司的那位女老闆回國去了,最近一直沒聽說時代公司有什麼動靜。」
黃萬鈞:「據我所知,你跟時代公司也有些很不一般的交往。」
佟家彥一怔,馬上遮掩:「啊?啊,沒有,他們只是我們飯店的客人,我跟時代公司的人,沒有私交。」
黃萬鈞淡淡一笑:「真的嗎?你和時代公司,從來沒有過私人的交往,或者說……交易嗎?」
佟家彥:「我和時代公司……不可能啊。」
黃萬鈞並不戳穿,迂迴地說道:「我過去在盛元集團銀海公司的時候,我們在時代銀海公司的朋友,可以隨時給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現在,我離開盛元銀海公司了,可朋友仍然還是朋友,只要是我感興趣的事情,就和過去一樣,隨時可以知道。」
佟家彥面容尷尬,不敢對答。
黃萬鈞笑笑:「朋友嘛,都是互通有無的,你也是我的朋友嘛!你是我的朋友嗎?」
佟家彥這才解圍般地隨著笑笑:「當然。黃總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力的,吩咐一下就行。」
黃萬鈞:「好啊,到時候可不要躲我。」
佟家彥:「我們做飯店的,廟在和尚在,我們能躲到哪去。」
黃萬鈞:「你們做五星飯店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消息靈通得很啊。你們就是那些公司大佬、名流巨富、各國政要的貼身管家,沒人能像你們一樣,和這些要人靠得如此之近!」
渝城杜公館晚上
盛元集團財務總監專程趕到,在杜家的後花園裡向杜耀傑單獨匯報。
財務總監:「……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資產能不能合理轉移的問題,而是咱們公司的賬,根本就是不能查的。這兩年從渝城分行王行長那裡貸款的時候做的賬,虛增的部分過大,而且後來貸款的使用和當時貸款報的項目並不一致,一旦查賬……」
杜耀傑:「虛增的部分當時不都是做了一大堆文件和證明嗎,光從賬面上查查,不至於查出問題吧?」
財務總監:「一旦正規查賬,只要是有一點金融經驗的人,至少能從數據上看出我們這兩年的貸款過於集中,貸款數額過大,資金風險已經超過了常規的狀態,資金流向和貸款用途再不完全相符,肯定會讓人產生懷疑的……」
杜耀傑:「可咱們每一筆貸款,手續都是齊備的,而且都是有抵押物的。」
財務總監:「咱們的抵押物,主要是土地,土地虛估一旦查出來,咱們就徹底露盤了,再說咱們大部分土地還沒有拿到土地使用證,只是憑國土管理部門開具的證明文件,當時是因為王行長和咱們關係好,不細究,貸款也就放出來了,嚴格地說,這也是違規的。他們萬一認真再派人到實地去查,有些地塊用肉眼就能看出面積虛估得太大。」
杜耀傑想了一下,說:「你想辦法,讓他們簡單看看總賬,看看資產負債表就行了,細賬不要給他們看。那女孩就是為了要錢,賬上錢多,她只會高興的。賬上錢多律師也是受益的,他們接辦這種遺產糾紛案,都是按涉及金額的總量提取代理費的。項目標的價值越高,他們收成越大,何樂而不為呢。現在關鍵是王行長那邊,你這一兩天約他出來,我們一起吃個飯,他不出差錯,那個女孩翻不起大浪來。你就把你手下的人嘴巴管好就行。你告訴他們,公司承諾給財務部幾個骨幹買房子的事,年底一定兌現!」
財務總監還是愁眉苦臉,並沒有輕鬆下來。
杜耀傑安撫道:「你放心,回頭你再給查賬的會計師一點好處,方式做得讓他們放心就行,錢這東西,無所不能。」
財務總監:「杜總,他們是北京來的,這事可不是咱們想的那麼好辦……」
杜耀傑打斷:「這個社會,就沒有好辦的事!」頓了一下,又說:「也沒有辦不成的事!」
銀海湯家小院晚上
天下雨了,潘玉龍回到他的住處。他上樓,首先打開湯豆豆的家門,進去關窗查漏,然後簡單順手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再走出來時,猛見樓梯口站著一個黑影,嚇得他渾身一驚,不由叫出聲來:「誰?」
黑影應道:「是潘先生嗎?」
潘玉龍驚魂未定:「你是誰?」
黑影:「可以找個說話的地方嗎?有位先生想要見你。」
透過二樓的扶欄,潘玉龍這才看到院裡的雨中,撐著幾把黑色的雨傘,在那些雨傘下面,站著幾位西服革履的男人。天黑看不清他們的眉眼,但從居中一位的臃腫體態上,可以認出那就是時代公司駐中國的總代表林載玄。
銀海湯家小院潘玉龍的房間晚上
林載玄的隨從全都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等候,潘玉龍的那間小小的蝸居,將將容下了林載玄和他的翻譯二人,他們沒有坐下,在一盞昏黃的燈光下,與潘玉龍進行了短暫的交談。
林載玄此時的態度,變得客氣而又謙恭:「潘先生,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我們應該算是老朋友了。以前多有不敬之處,還望潘先生原諒包涵。」
潘玉龍不知林載玄所為何來,聽完翻譯的話後只是茫然點頭,未置答言。
林載玄:「非常感謝您對我們公司董事長周到的照顧,我們公司總部要我親自過來看望潘先生,並且當面致謝。」
潘玉龍有些意外,自然生出些侷促:「……啊,不用了,不用客氣。」
林載玄:「潘先生還在萬乘大酒店上班嗎?」
潘玉龍:「對。」
林載玄:「哦,那就好了。潘先生還在萬乘大酒店上班,還住在這裡,這我就放心了,就可以向公司總部報告了。公司總部擔心潘先生搬走了,就再也找不到潘先生了。」
潘玉龍:「你們要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林載玄:「啊,我們董事長只是要我們過來看看,看看潘先生還在不在。當然潘先生如果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助,也請儘管吩咐。」
潘玉龍:「……啊,沒有。呃……請問,金至愛小姐,她現在還好嗎?她已經回到韓國了嗎?」
林載玄:「是,金至愛小姐已經從美國回到了韓國,正式擔負起公司董事長的職責了。公司的高層管理團隊因為剛剛更換,董事長還要在韓國處理很多事務,非常忙碌,所以特地吩咐我們過來看望潘先生一下,我們立即就來了。潘先生有什麼話要轉告董事長嗎?我可以替您轉達。」
潘玉龍搖了一下頭,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啊,請您等一下。」
他轉過身去,打開書桌上一個抽屜上的掛鎖,拉開了抽屜,那塊潔白的雪玉,靜靜地安臥其中。潘玉龍的面龐都像被雪玉映得亮了起來,他看著那塊雪玉,伸手過去,卻又半途停住,他低頭想了一下,問道:「至愛小姐……還會到中國來嗎?」
林載玄:「應該會來的吧。我聽公司總部的人說,她在中國的一個雪山許了什麼心願,她是要到那個雪山去還願的。潘先生知道是哪一座雪山嗎?」
潘玉龍的目光,凝視著雪玉,雪玉的純潔,猶如貢阿雪山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