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上林一夜花如織,萬卉爭芳染彩色。造化豈天工,繁華喜不
窮。紅顏空自惜,雨露恩無及。何處哭香魂?傷心哭幃靈。
調寄「菩薩蠻」
世間男子才情敏捷,穎悟天成;不知婦人女子,心靈性巧,比男子更勝十倍者甚多。男子或詩或文,或藝或術,有所傳授,原來有本。惟月女子的智慧,可以平空造作,巧奪天工。再說王義得賜宮女姜亭亭,成了夫婦之後,深感熠帝隆恩,每日隨朝伺候,愈加小心謹慎。姜氏亭亭,亦時刻在念,無由可報。一日王義朝罷歸家,對妻子薑氏道:「今早有一人,姓何名稠,自製得一駕御女車來獻,做得巧妙非常。」姜氏道:「何為御女車?」王義道:「那車兒中間寬闊,床帳枕衾一一皆備,四圍卻用鮫綃細細織成幃幔,外面窺裡面卻一毫不見,裡面十分透亮,外邊的山水,皆看得明白。又將話多金鈴玉片,散掛在幃幔中間,車行時搖動的鏗鏗鏘鏘,就如奏細樂一般。在車中百般笑語,外邊總聽不見。一路上要幸宮女,俱可恣心而為,故叫做御女車。」姜氏道:「這不過仿舊時逍遙車式,點綴得好,乃刀鋸之功,何足為奇。妾感皇恩厚深,時刻在念,意欲制一件東西去進獻,作料雖已構求,但還未備,故此尚未動手。」王義道:「要用何物製造?」姜氏道:「要活人頭上的青絲細發。如今我頭上及使女們的已選下些在那裡了。但還少些。」王義道:「我頭上的可用得麼?」姜氏道:「你是丈夫家,未便取下來。」王義笑道:「前日下邊的東西,尚要割下來,何況頭髮?」就把帽兒除下道:「望賢妻任意剪將下來。若還少,待我去購來製成了獻上。」姜氏見說,便把丈夫的頭髮梳通了,揀長黑的,剔下許多,慢慢的做起。正是:
閨中施妙手,苑內見靈心。
其時仲冬時候,芳菲已盡,樹木凋零。一日,熠帝同蕭後眾夫人,在苑中飲宴。煬帝道:「四時光景,惟春景最佳,萬卉爭妍,百花盡放,紅的使人可愛,綠的使人可憐。至夏天青蓮滿池,香風襲人。秋天一輪明月,斜掛梧桐,還有丹桂芬芳,香浮杯囗,許多佳景。惟此冬時寂寂寞寞,毫無意趣,只好時刻在枕衾中過日,出戶便覺少興。」蕭後道:「妾聞僧家有禪床,可容數人;陛下何不叫人也做一張。用長枕大被,貯眾美於其中,飲食燕樂,豈不適意。」秋聲院薛夫人道:「有了這樣大床大被,須得繡一頂大帳子。」煬帝笑道:「你們設想雖好,總不如春和景明,柳舒花放,亭台官院,無一處不使人發興,無一刻覺得寂寞。」清修院秦夫人道:「陛下要不寂寞,有何難哉!妾等今夜虔禱天宮,管取明朝百花齊放。」熠帝只當做戲話,也就要他道:「這等說,今宵我也不便與你們蚤擾了。」說笑了一回,吃了一兩個時辰的酒,便與蕭後並輦回宮。
到了次日早膳時,果然十六院夫人來請。煬帝心上有幾分懶去。蕭後再三勸駕,煬帝同蕭後勉強而行。才進苑門,早望見千紅萬紫,桃杏爭妍,就簇簇如錦繡一般。熠帝與蕭後吃了一驚道:「這樣天氣,為何一夜果然開得這般齊整?大是奇怪。」說未了,只見十六位夫人,帶了許多美人宮女,一齊笙簫歌舞的來迎鑾,到了面前便問道:「苑中花柳,天宮開得如何?」煬帝又驚又喜道:「眾妃子有何妙術,使群芳一夜齊開?」眾夫人都笑道:「有何妙術,不過大家費了一夜工夫。」煬帝道:「怎麼費一夜工夫?」眾夫人道:「陛下不必細問,但請摘一兩校來看便知詳細。」煬帝真個走到一株垂絲海棠邊,攀枝細看,原來不是生成的,都是五色綵緞,細細剪成,拴在枝上的。煬帝大喜道:「是誰有此奇想,制得這樣紅嬌綠嫩,宛然如生。雖是人巧,實奪天工矣!」眾夫人道:「此乃秦夫人主意,令妾等與眾宮人連夜製成,以供御覽。」煬帝國視秦夫人說道:「昨日朕以妃子為戲言,不期果有如此手段。」遂同蕭後慢慢的游賞起來。只見綠一團,紅一簇,也不分春夏秋冬,萬卉干花,盡皆鋪綴,比那天生的更覺鮮妍百倍。怎見得?正是:
只道天工有四時,誰知人力挽回之。
紅銷生長根枝速,金翦栽培雨露私。
萬卉齊開梅不早,千花共放菊非遲。
夭桃豈得春風綻,嫩李何須細雨滋。
芍葯非無經雪態,牡丹亦有傲霜姿。
三春桂子飄丹院,十月荷花滿綠池。
杜宇今年紅簇蕊,茶蘑終歲錦堆技。
不教露下芙蓉落,一任風前楊柳吹。
蘭葉不風飄翠帶,海棠無雨濕胭脂。
開時不許東皇管,落處何妨蜂蝶知。
照面最宜臨月姊,拂枝從不怕風姨。
四時不謝神仙妙,八節長春間苑奇。
莫道乾坤持造化,帝王富貴亦如斯。
煬帝一一看了,真個喜動龍顏,因說道:「蓬萊閬苑,不過如此,眾妃子靈心巧手,直奪造化,真一大快事也。」遂命內監將內帑金帛珠玉玩好等物,盡行取來,分賞各院。眾夫人一齊謝恩。煬帝愛之不已,又同蕭後登樓,眺望了半晌,方才下來飲酒。須臾觥籌交錯,絲竹齊鳴,眾夫人遞相獻酬。煬帝忽然笑說道:「秦妃子既能標新取異,剪綵為花,與湖山增勝;眾美人還只管歌這些舊曲,甚不相宜。是誰唱一個新詞,朕即滿飲三巨觥。」說猶未了,只見一個美人,穿一件紫綃衣,束一條碧絲鸞帶,裊裊婷婷,出來奏道:「賤妾不才,願靦顏博萬歲一笑。」眾人看時,卻是仁智院的美人,小名叫做雅娘。煬帝道:「最妙,最妙。」雅娘走近筵前,輕敲檀板,慢啟朱唇,就如新鶯初囀,唱一隻「如夢令」詞道:
莫道繁華如夢,一夜剪刀聲種。曉起錦堆枝,笑殺春風無用。
非頌非頌,真是蓬萊仙洞。
煬帝聽了,大喜道:「唱得妙,不可不飲。」當真的連飲了三觴,蕭後與眾夫人陪飲了一杯。酒才完,只見又有一個美人,淺淡梳妝,嬌羞體態,出來奏道:「賤妾不才,亦有小詞奉獻。」煬帝舉目看時,卻是迎暉院的朱貴兒。煬帝笑道:「是貴兒一定更有妙曲。」貴兒不慌不忙,慢慢的移商撥羽,也唱一隻「如夢令」詞兒道:
帝女天孫遊戲,細把錦雲裁碎。一夜巧鋪春,群向枝頭點綴。
奇瑞奇瑞,寫出皇家富貴。
貴兒歌罷,煬帝鼓掌稱讚道:「好一個『寫出皇家富貴』!不獨音如貫珠,描寫情景,亦自有韻。」又滿飲了三杯,不覺笑聲啞啞,陶然欲醉。只見守苑太監馬守忠,進來跪奏道:「王義在苑外說造成一物來獻上萬歲爺。」煬帝見說王義,便喜道:「宣他進來。」不多時,只見馬守忠領王義到階前跪下,手裡捧著一物,奏道:「臣妻姜亭亭,感萬歲洪恩,自織成一帳,叫臣來貢上。」煬帝叫宮人取上來看,卻是一個錦包,解開來,中間一物其黑如漆,其軟如綿,捏在手中,不滿一握。煬帝覺道奇怪,問道:「王義,這是什麼東西?」王義道:「臣妻亭亭,日夕念陛下深思,無由可報,將自己頭上的青絲細發,揀色黑而長者,以神膠續之,織為羅囗,累月而成。裁為幃幔,內可以視外,外不可視內;冬天則暖,夏天則涼;舒之則廣,卷之可納於枕中。」煬帝稱奇,忙叫宮人撐開。
蕭後與眾夫人齊起身來看,只見煙氣輕生,香雲滿室,廣闊可施一間大屋。蕭後對煬帝道:「不意此女能窮慮盡思到此,陛下不可不賞繼以酬其功。」煬帝見說,叫宮人將廣綾二端,霞帔一幅,賜與王義道:「汝妻能窮盡心思,製成此帳,朕聊以此二物酬之。」王義接了,謝恩而出。煬帝對蕭後道:「前日御妻說僧家禪床,可容數人,今此帳豈止數人而已哉!」便吩咐宮人:「將前日外國進來的合歡床,在顯仁宮側首明間裡頭,今快移到這裡放下,把幾十床錦褥鋪上,將這頂青絲帳掛起來。」吩咐已畢,宮人多手忙腳亂,不一時鋪設齊整。熠帝對蕭後與眾夫人道:「秦妃子之心靈,姜亭亭之手巧,一日而逢雙絕,豈不大快人意。如今我們再暢飲一番,今宵御妻率領眾妃子,就宿此帳內草榻合歡床上,做一個合歡勝會何如?」蕭後笑道:「他們多住在此,妾卻不能,就要回宮了。」煬帝笑道:「御妻要去,須飲三杯。」蕭後真個吃了三大杯,起身去了。煬帝就拉眾夫人同寢合歡床上。正是:
恰似桃源家不遠,幾時巫峽夢方還。
如今再說後宮有一個侯妃子,生得天姿國色,百媚千嬌,果然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又且賦性聰慧,能詩善賦。自選入宮來,恃著有才有色,又值煬帝好色憐才,以為阿嬌金屋,飛燕昭陽,可計日而待。誰知才不敵命,色不逢時,進宮數年,從未見君王一面,終日只是焚香獨坐。黃昏長夜,捱了多少苦雨淒風,春晝秋宵,受了多少魂驚目斷。便是鐵石人,也打熬不過,日間猶可強度,到了燈昏夢醒的時候,真個一淚千行。起初猶愛惜容顏,強忍去調脂抹粉,以望一時遇合。怎禁得日月如流,日復一日,只管虛度過去,不覺暗暗的香消玉減。雖有幾個同行姊妹,常來勸慰,怎奈愁人說與愁人,未免轉添一番淒慘。
一日聞得煬帝,又差許庭輔到後宮揀選宮女。有個宮人勸侯夫人拿幾件珠玉送他,叫他奏知萬歲。侯夫人道:「妾聞漢室昭君,寧甘點痣,不肯以千金去買囑畫師;雖一時被遣,遠嫁單于,後來琵琶青塚,倒落個芳名不朽,誰不憐他惜他?畢竟不失為千古美人。妾縱然不及昭君,若要去賄賂小人以寵幸,其實羞為。自恨生來命薄,縱使見君,也是枉然。倒不如猛拚一死,做個千載傷心之鬼,也強似捱這宮中寂寞!」後又聞得許庭輔選了百餘名,送進西苑。侯夫人遂大哭一塌說道:「妾此生終不得見君矣,若要君王一顧,或者倒在死後。」說罷又哭,這日連茶飯也不吃,竟走到鏡台前,裝束得齊齊整整,將自製的幾幅烏絲箋,把平日寄興感懷詩句,寫在上面。又將一個錦囊來盛了,繫在左臂上。其餘詩稿,盡投火中燒燬了。又孤孤零零的四下裡走了一回,又嗚嗚咽咽的倚著欄杆,哭了半晌。到晚來靜悄悄掩上房門,捱到二更之後,熬不過傷心痛楚,遂將一幅白綾,懸樑自縊而死。正是:
香魂已斷愁何在,玉貌全消怨尚深。
幾個宮人聽見聲息不好,慌忙進來解救時,早已香消玉碎,嗚呼逝矣。大家哭了一回,捱到次早,不敢隱瞞,只得來報與蕭後。
卻說蕭後在西苑青絲帳裡,睡到酒醒,煬帝畢竟放他不過,纏了一回。到五更時候,煬帝酣睡,悄悄上輦,先自回宮。梳洗已過,吩咐宮人整備筵宴伺候,要答眾夫人之席。忽見侯夫人的宮人來報知死信。蕭後隨差宮人去看。宮人在侯夫人左臂上檢得一錦囊,送與蕭後。蕭後打開看時,卻是幾首詩,遂照舊放在囊中,叫宮人送與煬帝。這時煬帝已起身,坐在側首,看眾夫人曉妝,因與寶林院沙夫人談論古今的得失。煬帝道:「殷紂王只寵得一個姐己,周幽王只寵得一個褒擬,就把天下壞了。朕今日佳麗盈前,而四海安如泰山,此何故也?」沙夫人道:「姐己、褒擬,安能壞殷、周天下,自是紂、幽二王,貪戀姐己、褒擬的顏色,不顧天下,天下逐由此漸漸破壞。今陛下南巡北狩,何等留心治國,天下豈不安寧。至於萬極之暇,宮中自樂,妃妾雖多,愈見關睢雅化。」煬帝笑道:「紂、幽二王,雖無君德,然待姐己、褒擬二人之恩,亦厚極矣!」沙夫人道:「溺之一人,謂之私愛;普同雨露,然後叫做公恩。此紂幽所以敗壞,而陛下所以安享也。」煬帝大喜道:「妃子之論,深得朕心。朕雖有兩京十六院無數奇姿異色,朕都一樣加厚,並未曾冷落一人,使他不得其所,故朕到處歡然,蓋有恩而無怨也。」
煬帝與沙夫人正談論得暢快,忽見蕭後差宮人送錦囊來,報知侯夫人之事。煬帝只道尋常妃妾,死了個沒甚要緊,還笑笑的打開錦囊來,見幾幅絕精的烏絲箋,齊齊整整的寫著詩詞,字體端指,筆鋒清勁,心下已有幾分側然動念。其時眾夫人,各各梳妝已完,換了霓裳,多到煬帝面前來看。煬帝先展開第一幅,卻是看梅二首:
其一:
砌雪無消日,捲簾時自顰。庭梅對我有憐處,先露枝頭一點
春。
其二:
香消寒艷好,誰識是天真。玉梅謝後陽和至,散與群芳自在
春。
煬帝看了大驚道:「宮中如何還有這般美才婦人?」忙展第二幅來看,卻是妝成一首、自感三首。妝成云:
妝成多自惜,夢好卻成悲。不及楊花意,春來到處飛。
自感云:
庭絕玉輦跡,芳草漸成窠。隱隱聞簫鼓,君恩何處多!
其二云:
欲泣不成淚,悲來翻強歌。庭花方爛漫,無計奈春何。
其三云:
春陰正無際,獨步意如何。不及閒花草,翻成雨露多。
展第三幅,卻是自傷一首云:
初入承明殿,深深報未央。長門七八載,無復見君王。
春寒入骨軟,獨坐愁空房。颯履步庭下,幽懷空感傷。
平日所愛惜,自待卻非常。色美反成棄,命薄何可量?
君恩實疏遠,妾意徒彷徨。家豈無骨肉,偏親老北堂。
此方無羽翼,何計出高牆?性命誠所重,棄割良可傷。
懸帛朱樑上,肝腸如沸湯。引頸又自惜,有若絲牽腸。
毅然就死地,從此歸冥鄉。
煬帝不曾讀完,就泫然淚下說道:「是朕之過也!朕何等愛才,不料宮幃中,到失了一個才女,真可痛惜。」再拭淚展第四幅,卻是遺意一首云:
秘洞扃仙卉,雕窗鎖玉人。毛君真可戮,不及寫昭君。
煬帝看了,勃然大怒道:「原來這廝誤事!」沙夫人問:「是誰?」煬帝道:「朕前日叫許庭輔到後宮去採選,如何不選他,其中一定有弊。這詩明明是怨許庭輔不肯選他,故含憤而死。」便要叫人拿許庭輔。降陽院賈夫人道:「許庭輔只知看容貌,那裡識得他的才華。侯夫人才華美矣,不知容貌如何?陛下何不差人去看,若顏色平常,罪還可赦;若才貌俱佳,再拿未遲。」煬帝道:「若不是個絕色佳人,那有這般錦心繡口?既是妃子們如此說,待朕親自去看。」遂別了眾夫人,乘輦還宮,蕭後接住,便同到後宮來看。只看侯夫人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雖然死了,卻裝束得齊整,顏色如生,腮紅頰白,就如一朵含露的桃花。煬帝看了,也不怕觸污了身體,走近前將手撫著他屍肉之上,放聲痛哭道:「朕這般愛才好色,宮幃中卻失了妃子。妃子這般有才有色,咫尺間卻不能遇朕,非朕負妃子,是妃子生來的命薄;非妃子不遇朕,是朕生來的緣慳。妃子九原之下,慎勿怨朕。」說罷又哭,哭了又說,絮絮叨叨,就像孔夫子哭麒麟的一般,到十分淒切。正是:
聖人悲道,常人哭色。同一傷心,天淵之隔。
蕭後勸道:「人琴已亡,悲之何益?願陛下保重。」煬帝遂傳旨,拿許庭輔下獄,細細審問定罪。一面叫人備衣衾棺停,厚葬侯夫人。又叫宮人尋遺下的詩稿。宮人回奏道:「侯夫人吟詠極多,臨死這一日,哭了一場,盡行燒燬了。」煬帝痛惜不已,又將錦囊內詩箋,放在案上,看了一遍,說一遍可惜,讀了一遍,道一遍可憐,十分珍重。隨付眾夫人翻入樂譜。
眾夫人打聽得煬帝厚治侯夫人葬禮,也都備了祭儀,到後宮來弔唁。煬帝自製祭文一篇去祭他,中間幾聯朕云:長門五載,冷月寒煙。妃不遇朕,誰將妃憐?妃不遇朕,晨夜孤眠。朕不遇妃,遺恨九原。朕傷死後,妃若生前。許多酸語哀詞,不及備載。煬帝做完了祭文,自家朗誦一遍,連蕭後也不覺墮下淚來,說道:「陛下何多情若此?」煬帝道:「非朕多情,情到傷心,自不能已。」惹得眾夫人也都出聲下淚。煬帝賜侯夫人御祭一壇,將祭文燒在靈前,卜地厚葬。又敕郡縣官,厚恤他父母。這許庭輔被刑官拷問,熬煉不過,只得索騙金錢的真情,一一招出。刑官具本奏聞,煬帝大怒,要發出東市腰斬,虧眾夫人再三苦功,批旨賜許庭輔獄中自盡。正是:
只倚權貪利,誰知財作災。雖然爭早晚,一樣到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