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帕裡滴上幾滴給她擦汗。
在水盆裡滴上幾滴給她泡腳。
在枕頭上滴上幾滴讓她入睡。
在自己的手掌心裡滴上幾滴,輕輕抹在她灰白的髮絲上。
一樣的修長綠瓶子,只是現在用的人倒過來了。小時候,是青春苗條的她,在我們粗糙的鋁制澡盆裡、在衛生課要檢查的方塊手帕上、在體育課要穿的襪子裡滴上幾滴,然後讓我們背著書包走出門。
明星花露水在九七年發明,一縷清香流入市井。從貴婦人的梳妝台到洗衣婆掛在陋巷竹竿上的大花被單,花露水是國民待遇。
戰爭造成國家分裂後,香氣渡海到台灣來開枝散葉,它既是美君的兒時記憶,也是我的兒時繚繞。
這個芬芳小瓶,不介意進入窮人四壁荒蕪的家。
淡淡的香氣,摸不著、看不見,但是溫柔地浮沉在窮人淒清的夢裡,讓白天被剝奪了尊嚴的人在夜晚敢去想像花瓣的金絲絨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