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過去了,王剛在窗前望著夜幕中的海浪滔天。
島泉純查封了,島泉春、島泉醇會遭遇查封嗎?望著窗外。王剛心中一股辛酸淚湧向喉嚨,鼻子一酸,差點兒眼淚就掉了出來。王剛咬了咬牙,眼淚在眼眶中打了幾個圈又回去了,難道真的像陳誠當初說的,自己進入一個漫無邊際的磁場?
一陣孤獨與恐懼湧上心頭,王剛微微地閉上了眼睛,眼前一片灰茫茫,海浪怒吼著向自己席捲而來,掙扎還是隨浪而去?王剛一把扯下了窗簾,冷霜月在一旁整理上市預選材料,只聽見吱的一聲,窗簾布飄到了地上,冷霜月回頭見王剛閉著眼睛,滿臉焦慮。
突然電話響了。
「喂,王總,上市的預選材料你準備好了嗎?」電話是許木打來的,大約有半個月沒有接到許木的電話了。
冷霜月提著電話,叫王剛接電話嗎?王剛現在心中一片凌亂,冷霜月捂著電話:「王總,是許木的電話。」王剛一聽是許木的電話,正張嘴要說話,突然搖了搖頭。「那接嗎?」冷霜月剛才聽許木的口氣,島泉酒業的上市預選材料準備很重要。
王剛再次閉上眼睛:「讓我想想。」電話那端,許木喂喂地餵過不停,怎麼沒有反應呢?許木正在納悶的時候,王剛快步走到電話跟前:「許木,最近怎麼沒有音信呀?」
「王總,一直忙另外一個項目,這不,剛忙完就第一個給你電話。」許木關心的是島泉酒業的市場運作以及資金到位沒有。王剛一聲長歎:「許總,人算不如天算,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雍和宮算命的嗎?我王剛看來真的是忌水向。」
許木怎麼聽都覺得有點蹊蹺,自己認識王剛以來,從來沒有聽到王剛長吁短歎過,半個月不見,怎麼王剛的聲音滄桑而無奈,惆悵而傷悲?「王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喲?」許木哪裡知道島泉酒業這半個月的巨變。
王剛在電話中將島泉純遭遇查封的事情給許木重複了一次:「許總,現在「島泉純」還沒有解凍,我們爭奪上市指標就相當被動。」許木也意識到問題嚴重:「王總,不要著急,現在關鍵要找到資金全面啟動島泉酒業的生產,全力進行危機公關。」
趙春一點兒情面都不講,怎麼公關?鄭東承諾的資金還沒有到賬,島泉酒業的生產怎麼全面啟動?回湖島快一個星期了,鄭東始終杳無音訊,王剛給鄭東電話,一直無人接聽。王剛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高溫反悔了?
王剛正在請教許木解決危機之道,突然財務一個電話,讓王剛有點手忙腳亂:「王總,公司的賬戶中有一筆北京來的資金。」王剛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把電話從耳朵邊放下來:「你說什麼?」財務再次重複了剛才的話:「公司的賬戶中有一筆北京來的資金。」
王剛臉上頓時浮出笑容:「多少?」財務拿著一張銀行對賬單交:「八千萬元,下班前一個小時到的賬。」王剛在電話上興奮地對著話筒喊:「許總,我有資金了,我馬上想辦法讓島泉純解凍,我們要快速進入上市前準備狀態。」
王剛將電話從左耳朵換到右耳朵邊:「這樣,反正你忙完了手中的項目,你就到湖島來幫助我作島泉酒業的預選材料,我們要抓緊時間。」王剛自己整了幾個月,材料太混亂,一直沒理出個頭緒,而陳誠二十天前就飛回海南去了,一直無法聯繫,哪曉得又遇到甲醇中毒事件,王剛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許木一聽王剛的運作資金已經到位,中毒事件應該很快就能解決,宋如月、劉芳可是將島泉酒業塑造成湖島縣的形象企業,政府不會讓中毒事件影響到島泉酒業的上市。島泉酒業的上市是湖島縣的頭等大事,政府不會袖手旁觀:「我明天就到湖島來吧。」許木掛斷了電話。
冷霜月望著滿臉笑容的王剛,其實王剛高興起來蠻可愛的嘛。冷霜月給王剛的杯子裡面倒了茶水。從甲醇中毒事件後,王剛一直就是一張苦瓜臉,整天沒有一點兒笑容,經常望著窗外風起雲湧的滔滔海浪發呆,有時看完電視或者報紙,一個人關在辦公室,不是摔杯子就是拍桌子。
那天,趙春給島泉純貼上封條後,王剛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島泉純倉庫門口,一支接一支地抽雪茄,到了下午七點,一陣暴風雨向湖島襲來,王剛還在雨中發呆。冷霜月冒著暴風雨,將一件雨衣給王剛披上,冷霜月當時驚呆了,地上已經是數不清的煙頭,王剛蠟黃色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血氣,兩隻眼睛灰暗無光,一動不動。冷霜月拚命地拽著王剛的手,把王剛拉回了辦公室。
一個孤獨的男人心中在流血,那一個晚上,冷霜月一直守在王剛的身邊,島泉酒業沒有資金,島泉純遭遇查封,一旦趙春繼續抽查,島泉酒業整個公司將面臨倒閉的危險,王剛可是將北京的所有賭注都押到了島泉酒業上,那一夜狂風暴雨襲打著王剛家的玻璃窗,一陣陣電閃雷鳴,冷霜月用毛巾圍在頭上,整夜不敢閉上眼睛,萬一王剛一覺醒來想不通怎麼辦?
冷霜月一晚上都在想父親。父親一直在生意場上,可是就是不讓自己知道在做什麼生意,多次在電話中叮囑自己要學習真正的商道,父親讓自己上最好的學校,拜北方股改名師杜子明,父親會不會在生意中也遇到這樣的事情?冷霜月望著直哆嗦的王剛,本能地伸出手,幾次想拉王剛,王剛發烏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冷霜月多次欲言又止。
一夜的發呆,一夜的守候,冷霜月醒來的時候,王剛正守在床邊,用毛巾給冷霜月擦額頭的虛汗,冷霜月突然睜開大眼睛,王剛趕緊將手放開,四目相向,冷霜月與王剛的眼裡噙滿淚水。
冷霜月朝王剛傻傻地笑了笑。
剛才王剛撕扯窗簾的時候,冷霜月的心都在咚咚咚地狂跳不止,現在島泉酒業可不能沒有王剛,王剛失蹤回來就說有資金,怎麼一直沒有到賬?冷霜月也在納悶,幾次都想問王剛,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王剛正在氣頭上,過一陣子再問吧。
沒想到許木的一個電話,王剛臉上陰雲盡散。冷霜月對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有些搞不懂,有時真有點喜怒無常。每一次與冷霜月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王剛總是刻意迴避冷霜月的眼睛,王剛是有婦之夫,在冷霜月心中王剛雖然脾氣壞點,可是王剛每次命令似的關心,讓一個人在外的冷霜月心中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溫暖。
兩個月前開始,冷霜月就過幾天到王剛家打掃衛生,幫助王剛洗衣服,一開始王剛死活就是不讓冷霜月干,說冷霜月不是生活秘書,不用到家裡幫助王剛干家務。後來冷霜月還是照常來,王剛無法抵擋冷霜月的關心,做就做吧。
在王剛眼中,冷霜月不僅人漂亮,還是高才生,有文化,有品位,不像湖島大世界裡的小姐,庸脂俗粉。冷霜月比趙子瑄更讓男人動心,趙子瑄雖然可愛,但都是裝出來的,簡直就是俗氣,完全是有錢人給捧出來的,哪裡像冷霜月猶如出水芙蓉,嬌艷欲滴。
王剛一直沒有弄明白冷霜月的底細。
王剛不敢正眼看眼前這個賢惠的小姑娘,比自己的孩子大不到十歲,查封倉庫的那個夜晚,王剛想起來就心酸,冷霜月在雨夜陪著自己站了一夜,最後暈倒在積水中。王剛真不敢胡思亂想,每次冷霜月的目光都讓王剛難受,千萬要守住道德防線,家裡可有老婆女兒。
王剛心裡清楚,冷霜月喜歡他,並不是因為王剛有錢,如果是為了王剛的錢,冷霜月完全可以在大城市找一個年輕有錢的人過日子,沒有必要到湖島這個孤島上遭遇海風海浪。
冷霜月望著喜形於色的王剛,腆著大肚子,在不停地翻查資料。「月月,那樣看著我幹嗎?」王剛突然感覺到冷霜月的臉色有點兒不對:「這幾天事情太多,脾氣不好,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島泉酒業面臨困境,王剛還向自己道歉,冷霜月臉色刷地一下通紅,心跳突然加快,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難道自己真的愛上這個人們都說的暴君了?冷霜月感受到一種來自於心靈深處的溫馨,這種關愛超越了世俗的軌跡,冷霜月的眼眶裡突然流下淚水。
王剛給冷霜月遞了一張紙巾,冷霜月接過,在臉上輕輕地將眼淚擦乾。王剛正準備安慰冷霜月兩句,可冷霜月的目光又來了,王剛不敢正視冷霜月那一汪秋水,萬種柔情足以融化冰雪,王剛故意轉過身撥電話:「喂,是陳總嗎?」
電話那端有哈哈的笑聲,陳誠的電話終於接通了:「王總,不好意思,前一段時間我到加拿大去了,昨天剛回來,不知道你那邊準備得怎麼樣?我明天就可以到湖島,現在島泉酒業的當務之急就是爭奪上市指標。」
王剛「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太好了。」嚇得冷霜月呆在一邊不敢吱聲。
王剛轉過身發現冷霜月在身後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興奮得王剛控制不住激動,將冷霜月一把抱住:「月月,島泉酒業的上市快了。」
冷霜月見王剛興奮得像個孩子,臉上頓時一片紅霞,緊緊地抓住王剛的兩隻手臂:「王總,島泉酒業上市就好了。」冷霜月又開始流淚了。
「月月,怎麼啦?你不高興?」王剛以為自己的手太重,「對不起。」王剛馬上放開了自己的手。
冷霜月不但沒有放開手,反而將王剛抱得更緊:「王總,今天本來是高興的日子,都是我不好,激動的。可是?」王剛望著支支吾吾的冷霜月,冷霜月到底怎麼啦:「月月,怎麼啦?」冷霜月望著一本正經的王剛:「上市是好事,可是我們的酒廠被查封,現在競爭者那麼多,這可是別人的一大把柄,目前必須搬掉這塊石頭。」
王剛不斷地點頭,冷霜月說的可是實在話,現在濱海市最大的競爭對手港口貿易實力雄厚,要想跟島泉酒業競爭上市名額是易如反掌。王剛慢慢地鬆開了冷霜月的肩膀,冷霜月擦了擦眼角。
王剛突然轉過身來:「月月,這個問題肯定能解決好的。」冷霜月望著王剛微笑的臉,眼角又流出了淡淡的淚水,心中很不是滋味,眼前這個男人冷酷有時甚至是個暴君,粗暴中不失體貼溫柔,商場中更多的是豪爽,沒有杜子明講課中講到的那種無情無義,掉進湖島這個大洞之中還要撐下去,難得的一個堅強的男人。
王剛總覺得冷霜月今天有點兒不對勁兒,難道是自己的喜怒無常,「月月,都是我不好,不該經常發脾氣。」王剛像拍自己女兒的頭一樣,輕輕地拍了拍冷霜月的頭:「傻姑娘,我發脾氣你就提醒我,你說得對,做企業就一定要沉穩。對了,你如果有什麼事情就給我說,你就當湖島是你家,你就當我是你大哥好了。」
冷霜月的眼淚不斷地滾落到王剛的手臂上。冷霜月明白,自己不應該喜歡上王剛,王剛可是有妻子女兒的,王剛還有島泉酒業——這個讓王剛一直喜怒無常的大包袱,一直壓得王剛喘不過氣來,這是王剛的家。冷霜月緊緊地抱住王剛:「我知道你在逃避,我知道你有老婆女兒,我也希望你是我大哥,永遠在你身邊。」冷霜月的淚水打濕了王剛的袖子,王剛真的一下子給懵了。
「月月,不要胡思亂想,現在我不就是你哥嗎?」王剛輕輕地摸著冷霜月的頭髮,突然妻子慈祥的面容出現在王剛眼前,王剛試圖讓冷霜月坐到沙發上,可是冷霜月悄悄地在王剛的臉龐吻了一下,王剛渾身燥熱。
冷霜月的淚水滾到王剛的臉龐,王剛無法控制矛盾的心跳,冷霜月淡淡的香水味鑽進王剛的鼻孔,王剛一陣眩暈,左手將冷霜月輕輕地靠在肩膀上,右手在冷霜月地頭上輕輕地撫摸。冷霜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王剛的雙手開始顫抖,冷霜月將身體縮進了王剛的懷抱裡。不知不覺中,王剛的嘴唇湊到冷霜月的嘴唇上,冷霜月微微地張開了火熱的嘴唇,一股香氣鑽進王剛的口腔。窗外的雨吧嗒吧嗒地下個不停……
杜子明走進王剛的辦公室,只見王剛不停地在文件夾上用筆勾畫:「王總,現在市場情況基本穩定,但是還需要加大資金的投入,尤其是趙子瑄的廣告進行了第二輪轟炸後,島泉酒業的市場在逐步打開,東北市場已經有所涉及。」
「現在島泉酒業的資金問題是比較大,上市是該拿到議事日程上來了。」王剛將筆頭在辦公桌上敲了敲,「現在市場宣傳方面我們一定要控制好節奏,要產品與市場同步,不能只宣傳沒有產品,對於媒體打交道一定要謹慎。」
杜子明不知道王剛會不會將昨天到的八千萬資金全部投入到島泉酒業的生產中,如果全部都投入了,島泉酒業就不會再次停產了:「現在濱海的市場已經全面打開,但是我們一定要避免前兩天的事情再次發生,那樣的話對我們將是致命的打擊。還有,如果上市的話,島泉酒業的所有資產裝入上市公司,以後島泉酒業的發展就缺乏後勁兒,其實這也是很危險的。」杜子明對於股份制改造已經是老江湖,發行新股首先要充實現在的產業,但是一定要有好的新項目,為島泉實業的下一步發展做充分準備,這一方面王剛現在基本沒有什麼考慮。
「島泉酒業的下一步發展是至關重要,尤其是主打龍頭產品島泉純被查封了,現在都還沒有解凍。」王剛沒有死心,讓島泉純解凍目前有一個辦法,杜子明、宋如月、劉芳這幾張牌還沒有用,王剛希望能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島泉酒業上市,這些牌將全部派上用場。
望著不緊不慢的王剛,杜子明心中有點捉摸不定,王剛到底在想些什麼。兩天前,杜子明請一個朋友吃飯,幾杯酒下肚,銀行的朋友就敞開話匣子:「你們公司最近好像在不斷地調動資金喲,是不是有什麼大動作?」杜子明繼續給銀行朋友倒酒,故作驚訝狀:「調動資金?」銀行朋友拍了拍杜子明的肩膀:「不會吧,你是總經理,這個都不知道。」銀行的朋友打了一個酒嗝:「倒也是,這個公司現在是王剛私人的,很多事情可能不會告訴杜總你。」
杜子明聽這話,心頭一酸,銀行朋友都明白自己就是王剛的一個打工仔,看來甲醛中毒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難道王剛真的做了什麼手腳?「王總調動資金估計是為了公司的運作嘛,很正常。」杜子明一口將杯中的杯酒飲乾。
「調往北京的資金搗騰了幾次,北京到湖島的資金也是搗騰了幾次的喲,兩筆資金的流入流出不一樣喲。」銀行的朋友望著面無表情的杜子明:「聽說你們正在籌劃上市,將來王剛可是湖島縣的第一富豪喲。」
第二天,杜子明通過銀行的朋友查到島泉酒業資金流動的資料,杜子明瞪大眼睛看完了,長歎一口氣,原來王剛居然將一千萬資金轉回京都投資,並將這一千萬再次轉到京都投資的一個關係資金賬戶之中。杜子明明白了,島泉酒業渠道改制中回收的部分銷售款,全部讓王剛給搗騰走了,島泉酒業資金緊張,王剛來了個勾兌酒,企圖瞞天過海。
王剛為什麼要這麼大筆轉移資金?這八千萬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杜子明一直在不斷地問自己。他拿著銀行走賬明細,很詭秘地笑了笑,將銀行明細小心翼翼地裝進了皮包。
島泉純查封了,北方的媒體已經報道,競爭對手肯定拿甲醛中毒事件攻擊島泉酒業。王剛摸出了一根雪茄遞給了杜子明,自己猛抽了兩口:「看來這次還得勞煩你杜總了。」王剛抖了抖煙灰,「杜總,你現在還兼宋縣長的招商主任,現在我們的島泉酒業裡面也有政府的股份,這件事情無論如何請求宋縣長幫這個忙,我王剛一定全心全意報答湖島。」
杜子明突然呵呵一笑:「王總這次碰到硬石頭了吧?」王剛對於質檢局長趙春是沒有什麼招數,那傢伙簡直是軟硬不吃。杜子明臉上怪怪的微笑,王剛有點莫名其妙:「現在像趙春這樣認真的官員少了喲。」
宋如月在電話中嚷開了:「王剛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這可是我們湖島縣的形象企業,也是濱海市劉芳市長非常關注的一個希望企業,這樣搞下去我們政府的臉都丟光了。」
「王剛也是資金緊張,你想想,島泉酒業當初什麼都沒有,現在這規模還不是要錢給堆出來?」杜子明以前在宋如月面前沒有發過火,一聽宋如月將責任全部推到王剛身上,就說:「我們現在不是秋後算賬的時候,你看濱海市的港口貿易,現在已經明確提出要力爭上市,這個時候如果政府不出面保島泉酒業,湖島縣要想改寫上市公司零記錄的歷史還得等幾年。」
這不是公開威脅我嗎?宋如月心中很是不爽,但是杜子明有才華,有社會資源,如果不是杜子明,現在島泉酒業也許還是幾個工人穿雨靴生產的小作坊。杜子明清楚,與宋如月交往這麼久,宋如月雖然有些羨慕自己的才華,羨慕並不等同於愛情,宋如月從劉芳的秘書,到今天的縣長,這個女人看上的是劉芳身邊的那個副市長的寶座,情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用情感實現自己的目標。杜子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前妻,宋如月的老同學,一種悲愴之感湧上心頭:女人怎麼都一樣勢利?連自己的學生冷霜月一直都對自己若即若離的。
宋如月正準備敲劉芳的辦公室門,突然石康滿面春風地開門往外走。宋如月抿嘴一笑,這傢伙不就是前幾天檢查島泉酒業,後來突然離開的石康嗎?宋如月開始還有點緊張的心一下子放鬆下來,看來劉芳市長一開始就在關心島泉酒業。「劉市長,這次來是有一點兒麻煩事情請你幫一個忙喲。」宋如月望著有點疲倦的劉芳:「劉市長,島泉酒業的麻煩你也知道,這一次趙春跟島泉酒業較上真了。」
「那是個倔驢子,我也正在愁這件事情。」劉芳喝了口茶,「島泉酒業怎麼就賣勾兌酒呢?當初杜子明不是說王剛很有錢嗎?難道王剛真的實力不行?」
「劉市長,當初我們都是聽許木說的,許木與王剛是哥們兒,王剛有一定的軍方背景,許木在上市方面,尤其是證監會有關係,當時我們就這麼簡單地考慮,就與許木簽訂了一個協議。」王剛參觀島泉酒業的第一個上午,宋如月通過北京的朋友瞭解了一下京都投資,王剛在北京的資產有幾個億,做大島泉酒業應該沒有問題:「現在媒體也報道了甲醛中毒事件,如果我們不能說動趙春,島泉酒業上市失敗,王剛肯定撤資,我們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如月,你是我以前的秘書,在湖島幹得不錯,我應該全力支持你,可是?」劉芳突然欲言又止。宋如月一聽劉芳的話音不對:「劉市長,我宋如月是你一手提拔的,現在島泉酒業不但是湖島縣的經濟樣板,也是濱海市的樣板。」劉芳放下茶杯:「可是這次遇到趙春這頭倔驢子,哎。」
「但是現在濱海市這一個上市名額已經是硝煙瀰漫,我們市政府只能根據企業的實力來取捨。」劉芳說話的時候,不停地轉動著水杯。就在昨天晚上,謝冰給劉芳進行了分析,如果島泉酒業上市成功,將從資本市場中融的大筆的現金,對於招商引資不力的湖島縣是一個最好的扶持,這樣也不會拉下濱海市整體的經濟發展,這樣的話,劉芳將來陞遷的籌碼遠比一個實力雄厚的港口貿易成功上市更重。如果將來島泉酒業成為了像五糧液一樣的品牌的話,劉芳將是濱海市、島泉酒業的歷史功勳。
劉芳看著這個有些犯傻的宋如月:「如月,你心裡想說什麼我知道,在關鍵的時刻,王剛鬧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來,現在大家的眼睛都盯著這一個名額,你叫我怎麼說服趙春這頭倔驢子呢?一旦趙春較勁到底,我怎麼收場呢?我坐在這個位子難呀。」
劉芳在市長的椅子上坐了一年半,屁股都還沒有坐熱,至少有五家在盯著這個上市名額,如果讓島泉酒業按照民營企業進行上市,恐怕再發展五年都上不了,其他的四家實力都在島泉酒業之上。
「問題是出了,現在質檢局還沒有出工作簡報,如果工作簡報流到媒體,對於島泉酒業的上市將是致命的打擊。」宋如月說。
劉芳抓了抓額頭:「讓我想想,你先回去吧,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宋如月正準備轉身離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劉市長,還有,島泉酒業的上市預選材料聽說馬上開始做,希望市長能多多幫忙。」宋如月故意將一個信封遺忘在劉芳的桌子上。劉芳打開信封,一個陌生的賬戶,還有密碼。
兩天後,「島泉純」解凍了。
「王總,『島泉純』今天解凍了。」電話中的杜子明顯得很興奮。
「知道了。」正忙著與許木陳誠商量上市方案的王剛接到電話後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正準備關機,杜子明在電話那端喂喂地不停。「怎麼啦,杜總?」王剛以為杜子明就是想告訴自己一個好消息,其實在昨天晚上,謝冰就已給王剛打過電話。
杜子明一聽王剛的語氣,很是不爽,島泉酒業無緣無故被解凍,將來競爭對手攻擊趙春怎麼辦?「前幾天的負面影響很大,我們的解凍來得很突然,現在這件事情我們必須好好籌劃一下,免得將來給競爭對手更多的口實。」杜子明早已想好了,這一次一定要想借質檢局的口,來一次免費宣傳。
「我們現在如果張揚,對上市將來影響不好吧。」王剛上次看了報紙的報道,沒有想到杜子明在北方大學還有緋聞,經過打探,終於掌握了一點情況,如果這次再開新聞發佈會什麼的,記者揪住杜子明的緋聞以及深究細節怎麼辦?王剛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望著對面整理資料的冷霜月,舉棋不定。
冷霜月微微地朝王剛一笑:「王總,這次你真的要認真考慮,你想想,甲醛中毒已經發生,趙春查封也是事實,這次解凍外界都會認為有問題,如果按照杜總的方案進行化解,將來責任更多的就不在島泉酒業。」
「杜總,我考慮考慮。」王剛說完掛斷了杜子明的電話。
杜子明腦袋一轟,這麼解凍了,麻煩才剛剛開始,王剛現在看來是懷疑報紙上報道的緋聞,媽的,王剛不就是有幾個錢嘛,查封了的時候就六神無主,現在解凍了給老子擺譜。突然,杜子明甩出一句:「狗屁,我就不信這個邪。」
冷霜月站在窗前,王剛還在嚓嚓地翻閱當年南海藥業上市的預選材料。杜子明站在倉庫門口直發呆,冷霜月突然想起了查封那天,王剛一個人在雨中,掉了一地的雪茄煙頭。杜子明望著倉庫的大門,足足有二十分鐘沒有表情。
到底怎麼回事?冷霜月越來越覺得迷糊,王剛與杜子明之間難道真的鬧出矛盾了?冷霜月心裡有點不踏實,到底問題出在什麼地方?王剛知道那個陰謀的真相?冷霜月回頭望了望忙碌的王剛,在湖島大世界那個魚龍混雜的,烏煙瘴氣的地方,冷霜月看到了什麼叫手段。王剛為了擺平稅務局長,也用了色相陷阱,也許這就是杜子明在講授投資心理學時說的,利益面前,所有的行為都為狹隘的靈魂所左右。
冷霜月走到王剛面前,將一堆沒有整理完的上市預選材料抱到隔壁的辦公室。這是王剛為了整理上市材料,專門為冷霜月設立的上市辦,冷霜月多了一個身份,那就是上市辦主任。杜子明一開始沒有弄明白,自己是專家,怎麼這個上市辦主任讓自己的學生擔任了?
杜子明聽到了一些謠傳,杜子明堅決不相信,冷霜月會喜歡那個滿臉肉疙瘩的王剛。脾氣暴躁,沒有城府,甚至沒有多少經營頭腦,簡單粗暴四個字形容王剛再合適不過。杜子明也弄不明白冷霜月到底什麼背景,反正這個女人有點怪,得留意一點。
當天下午,杜子明突然接到王剛的電話:「杜總,現在我們是該好好借助媒體,一是宣傳宣傳我們島泉酒業,另一個可以堵堵競爭對手的嘴。」杜子明快步來到王剛的辦公室,帶著從宋如月那裡拿到的現成封條,與王剛一同走到查封的庫房。
下午四點,主席台上,宋如月、趙春、王剛、杜子明以及各大報紙的副總編輯。王剛拿著一沓質檢報告,杜子明簡單介紹了來賓。「通過我們的查封化驗,島泉酒業的酒並不存在勾兌以及質量問題。」趙春的話一錘定音。幾個副總編輯在檯子上不斷點頭。王剛移過話筒:「質檢報告已經出來,我們這次事故也是受害者,到底是誰在暗算我們呢?現在是一個敏感時期,我相信政府會有一個調查結果,我也相信暗算我們的不正當競爭者將受到制裁。」
「這是陰謀?競爭者?」冷霜月望著春風得意的王剛以及滿臉笑容的杜子明,這兩個男人昨天還在電話中爭吵,怎麼今天開始這麼默契呢?冷霜月有點莫名其妙。
第二天,報紙上重要位置報道了島泉酒業事件風波的前因後果,島泉酒業正在籌劃上市,現在濱海市競爭上市指標的企業很多,在一場爭奪上市指標的時候,島泉酒業突然出現勾兌甲醛中毒,質檢報告並沒有發現問題。趙春還將查封的勾兌酒當著媒體的面進行解凍檢驗,結果一切正常。冷霜月盯著媒體的一行字:競爭才剛剛開始,一場陰謀就被揭穿,濱海市的上市指標爭奪中還有多少陰謀?
「王總,上市的要求必須是公司成立滿三年,還必須三年連續盈利。」許木作為國安證券的頂級投行人才,與杜子明為聯大集團做過不少的上市承銷項目。可是島泉酒業從股份制改造到現在還不到兩年,上市預選材料一旦遞交,島泉酒業將進入正常的上市準備程序中,一切都必須達到證監會的要求才能上市的。
「這個問題好辦。」陳誠抖了抖雪茄,「當初南海藥業上市的時候,南海藥業還沒有島泉酒業有這樣完善的生產銷售系統,更不用說三年的底線,當初一成立就將預選材料整理好,第一年年底就將預選材料遞交,結果不到兩年就成功上市。」
許木瞅了瞅這個獨臂怪才,以前包裝聯大集團的公司的時候,最多就是在財務數據進行調整,沒有生造公司的,今天陳誠言下之意就是生造公司上市。
南海藥業簡直就是投行界的一個經典,化石級的案例,許木一直沒有搞明白南海藥業的操作手法,可是傳奇就傳奇在,南海藥業竟然幾乎在一夜之間成為南海的明星,中國股市的牛股明星,但是許木從沒有聽說南海藥業是陳誠策劃上市的,而陳誠口口聲聲說南海,難道南海藥業真的是陳誠策劃的?許木有些懷疑陳誠的話:「難道你將時間提前?」
陳誠用雪茄指著許木:「你是京安證券的頂級投行人才,現在算開了一點兒竅,上市是一個系統工程。」陳誠滅掉了手中的雪茄,在一張紙上用筆畫了一個流程圖。
「原來你說是這樣,果然是高人,讓我許木大開眼界。」許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誠早已布下了島泉酒業的上市棋局:島泉酒業的總股本增資到一點五億股,其中法人股的比例達到一點一二五億股,三千七百五十萬股成為自然人股,這部分股份進行公開發行。這樣就需要一個系統工程,對工商註冊的資料、稅務檔案等進行全面調整,這個只要有深市政府的批文就順利得多。
陳誠擔心王剛的社會資源。尤其是主管經濟的副省長與濱海市的市長,能否批准。
王剛立即以島泉酒業的名義向宋如月寫了一份報告,希望將島泉酒業成立的時間前推。
陳誠抖了抖雪茄煙灰:「島泉酒業不是一個很老的公司嗎?現在完全可以利用他們原來的工商資料,只要將島泉酒業的時間提前就可以。」
宋如月收到王剛的報告後一陣激動:「沒有想到這個王剛這麼快就運作島泉酒業上市。」宋如月拿著王剛的報告,欣喜若狂,一旦島泉酒業上市,公司到時候分紅送股,不但政府的投入可以收回來,還能收取更多的稅收,自己也不負劉芳重望,簡直是一箭數雕。
宋如月在報告上簽了字,並註明請上級領導批示。
劉芳拿到報告後,大約十天時間,就在報告中籤了字。
遺憾的是,報告送到省政府半個月過去了,批示沒有動靜,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