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情與銅臭瀰漫的深圳,理想與慾望交織的昨天,劉冰與成千上萬的追夢者一樣,帶著理想與夢想,大四實習的時候,劉冰南下深圳這個充滿幻覺的地方。
劉冰在大四的最後半年就到深圳實習,選擇到了一家企業集團。劉冰的管理學得非常好,在北方大學的時候獎學金一等獎從沒有讓別人拿過。
劉冰實習的企業集團在深圳是赫赫有名的粵海集團,粵海集團總資產達到五十億元,涉及醫藥、化工、房地產、餐飲等八大產業。粵海集團的老闆是一個暴發戶,名字叫竹治國,沒有多少文化,在深圳開放初期,通過倒賣生意賺了不少錢。
後來全國各地開始大量打擊假冒偽劣,竹治國趕緊收手,從高校裡招聘了十幾個大學生。竹治國沒有什麼用人之道,但是他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凡是到深圳闖蕩的大學生,一般都是盯著改革開放的機會,目的就是賺大錢,自己有錢,有錢就能買智慧。
竹治國比較狡猾,在中南財經大學一次性就招了十個大學生,這十個大學生不但成績好,都是農村的,十個人的關係相當好,哥們兒級的死黨。其中有一個是系學生會主席,長得一表人才,學習不錯,在招到公司不到三個月,竹治國就將這個學生會主席給招為乘龍快婿,一下子將十個大學生給套牢到自己的旗下。
竹治國除了聯姻政策,對學生會主席的哥們兒就是高薪,竹治國在深圳企業界率先實施期權,讓大學生有創業的激情與衝動。
文盲竹治國在結束假冒偽劣販賣生涯兩年後,資產翻番,成為深圳名動江湖的富豪。
劉冰到了粵海集團,在杜子明的言傳身教下,劉冰最拿手的就是股份制改造與資本運作。劉冰到粵海集團實習就提出了第一份建議,粵海集團改制上市。
竹治國雖然也拿點錢出來炒股票,但是從來沒有想到到股市融資,更沒有想到股市融資可以讓企業更快地得到發展,竹治國對劉冰頗為欣賞,在劉冰實習期間,竹治國將劉冰調到辦公室實習,希望能在自己身邊多給點建議。
實習期很快地結束了。
劉冰回到北方大學,當時的王明在聯大集團實習。王明似乎比劉冰幸運,在實習的時候,杜子明正在給聯大集團做一個上市項目,王明有幸與聯大集團的董事長高溫接觸,高溫許諾王明可以邊讀研邊到聯大集團工作。
畢業時,王明考研,劉冰放棄了讀研的機會,毅然再次南下。
王明在聯大集團平步青雲。
劉冰在竹治國處卻遭遇竹治國女婿等一幫元老擠對。
王明當上聯大集團事業發展部總經理的時候,劉冰依然還只是一個粵海集團的投資部經理,但是讓劉冰覺得唯一可以安慰的是,自己可以一直跟著竹治國對粵海集團進行規劃,在規劃的過程中,劉冰發現了竹治國致命的弱點。
竹治國的女兒本來不是很漂亮,而學生會主席在中南財經大學讀書的時候本來有女朋友,經不住金錢的誘惑,才成為竹治國的乘龍快婿,本想藉機從竹治國那裡撈一筆資產,想不到竹治國這個老傢伙居然請了一個律師,對所有資產進行了界定,尤其是結婚的時候,男女的資產進行了公證,而竹治國的兒子擔心有人分家產,與學生會主席關係惡劣。
學生會主席背地裡將初戀情人接到深圳,並安排到粵海集團的財務部,掌握了大量的粵海集團財務,並通過各種手段洗錢,竹治國卻蒙在鼓裡。
更為要命的是,學生會主席為了平賬,居然造假賬,偷稅漏稅。劉冰在幫助竹治國進行集團改制的過程中,發現創業元老一幫人在秘密地吞食粵海集團。
劉冰意識到竹治國是一個草包。
學生會主席通過粵海集團的名義在深圳的福田區拿到一千五百畝的土地使用權,這塊地的成本只有五百萬,劉冰怎麼想都想不通,學生會主席到底是怎樣搞到這塊地的呢?如果讓學生會主席最後得手,對於竹治國是一個損失。
在粵海集團拿到土地的當晚,劉冰失眠了。
第三天,深圳市稅務局接到舉報,竹治國的粵海集團存在大量的偷稅漏稅,深圳市稅務局三十人的稽查隊伍浩浩蕩盪開進了粵海集團總部。
「我沒有偷稅漏稅。」正在辦公室聽取劉冰匯報工作的竹治國滿臉驚訝,怎麼突然這麼多稅務稽查人員來公司查賬?
「我們昨天接到舉報,粵海集團存在重大的偷稅漏稅嫌疑,今天我們就是來查賬的。」稅務稽查人員面無表情地將情況作了簡單說明。
竹治國不敢相信有人舉報自己,在粵海集團,自己還沒有開除一個員工,福利待遇也很優厚,怎麼可能有人舉報呢?
「不可能,粵海集團沒有偷稅漏稅。」竹治國還想辯解。
「你不用辯解了,我們收到的舉報有大量的證據,」稅務稽查有些不耐煩了。
竹治國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癱坐在高大的真皮背靠椅上。
第四天,深圳市公安局以偷稅漏稅,涉嫌刑事犯罪,將竹治國監視居住。
第十天,深圳市檢察院正式對竹治國發出了逮捕通知書,同時逮捕的還有竹治國的女婿,以及女婿的初戀情人。
鵬城的粵海集團偷稅漏稅案迅速進入審判程序。
粵海集團的所有銀行賬戶遭遇凍結,而法院判令竹治國偷稅漏稅有期徒刑三年,緩期執行,粵海集團罰款兩百萬元。
竹治國的老婆天天以淚洗面,兩百萬難倒了昔日的鵬城富豪。
一直默不作聲的劉冰撥通了竹治國夫人的電話:「竹夫人你好,我是竹總的助手,關於粵海集團的事情希望能幫助你們渡過難關。」
竹夫人一聽還有人在危難時刻站出來幫忙,電話中激動得語無倫次:「謝謝你還記得竹總。」
約好見面的地點就在福田區的征地處。
竹夫人已經沒有以前暴發戶夫人的珠光寶氣,滿臉憂傷掩飾不住流淚的心痛,劉冰突然覺得,竹治國有點可憐。
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劉冰的眼前浮現出自己成為富豪的夢想。
劉冰的夢就是像竹治國一樣,有一天腰纏萬貫,抽著大號雪茄,出入高級會所,開著奔馳600在深圳兜風。
當劉冰將舉報材料交到稅務局長的手上時,劉冰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必須將遊戲繼續下去,自己的未來已經交給了這個充滿爛稻草發酵的城市,這是劉冰唯一的賭博遊戲,如果今天在這個丈夫已經失去自由的可憐女人面前心軟的話,自己將埋葬在冒險的遊戲之中,失去的將是再也沒有的機會。
「竹夫人,現在竹總需要錢,有錢就能搞定,只要竹總出來,粵海集團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劉冰面不改色心不跳。
「是呀,可是現在粵海集團的資金賬戶全部凍結,粵海集團交罰款的錢都沒有,怎麼有錢讓竹總回來呢?」竹夫人早已急暈了頭,什麼辦法也沒有了。
「竹夫人不要著急,現在粵海集團的資金賬戶雖然凍結了,可是還可以通過變賣資產來得到資金。」劉冰不想聽竹夫人嘿嘿唧唧的,眼前這個可憐女人很容易讓自己心慈手軟,到時候煮熟的鴨子飛了。
「我不懂呀,現在粵海集團還有什麼可以賣?」竹夫人一聽可以賣資產救人,馬上就來勁。
「就是現在這塊空地,這是粵海集團剛剛征的,現在還沒有開發,但是要開發需要大量資金,粵海集團現在自身難保,空地將來還是空地,何不將這空地倒手賣掉,能賣多少是多少。」
夫人終於明白了,劉冰的辦法就是將福田區的這塊空地進行轉賣,可是這塊地是竹治國當命根子的一塊地,自己怎麼能做主呢:「這個事情還是要徵得老竹的同意呀。」一想起如今淪落的竹治國,竹夫人兩眼淚如雨下。
竹夫人呆呆地望著鬍子拉碴的竹治國。
竹治國情緒激動,啪啪地拍打著探視台:「不行,那塊地將來是深圳市政府重點發展的工業區,升值潛力很大的。」在監獄中的竹治國還是脾氣不改,竹治國早知道了,女婿通過施手段搞到這塊地,暗地裡讓粵海集團出資了將近兩千萬,但是應該還是比較便宜的,將來可是坐地收錢的項目。
竹夫人靜靜地望著滿臉青筋的竹治國,竹治國看著竹夫人旁邊的劉冰,劉冰再次將自己的想法重複了一遍,竹治國一聽劉冰的想法就壓不住火氣。
竹治國還在不停地拍打探視台。「竹總,你現在需要換個思路思考問題。」劉冰不想在監獄與竹治國發生口角上的爭吵,爭吵沒有用,這塊地將來可是流金淌銀。
「不用換位思考,如果我會思考也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竹治國滿臉青筋暴跳,最後還脫口一句髒話:「狗日的,全是狗。」
狗,最後要咬人的,學生會主席將竹治國咬了個體無完膚,最後還讓竹治國落得三年牢獄之災。劉冰看著竹治國緊緊抓住竹夫人的手:「老婆,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出來,這次一定有人搞我。」
竹夫人緊緊地抓住竹治國的手,消瘦多了,竹夫人面臉淚水:「老竹呀,人總有看錯人的時候,大不了我們再回到從前那樣。」
劉冰沒有想到竹治國在監獄裡脾氣還那麼大,一旦竹治國不同意的話,福田區的那塊地就只有繼續荒蕪。「竹夫人,現在竹總應該想辦法出去,一切氣話對於粵海集團都沒有用,你勸竹總,從大局考慮,只有竹總出去了,粵海集團才能中興呀。」漸漸地,在劉冰聲情並茂的勸說下,竹治國的情緒穩定下來,竹夫人對這名唯一還在為粵海集團著想的年輕人,眼睛裡閃爍出感激之情。
「劉冰,你知道這塊地將來的升值潛力很大的,雖然我家那條狗這次把我害得幾乎家破人亡,那將是我翻老本的底牌呀。」竹治國一生氣就要罵學生會主席,堅定認為自己的牢獄之災就是學生會主席給找的。
劉冰心底暗暗地舒了一口氣,竹治國突然遭遇滅頂之災,懷疑所有的人很正常。竹治國總算沒有猜忌到自己頭上,搞定福田區的地皮希望很大,只要竹治國能冷靜下來與自己對話,福田區的地皮遲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竹總,現在粵海集團的資金賬戶已經全部查封,公司沒有你也無法運轉,你現在關鍵就是提前出去,等你出去了,還怕無法收拾坑你的人?」依然心平氣和地勸說竹治國。
一想起自己無緣無故地就進了監獄,竹治國氣就不打一處來:「老子出去了,一定要那小子在裡面再呆二十年。」竹治國情緒再次激動,他相信銀子能讓自己早點兒出去。
「現在什麼都需要錢呀。」竹夫人幫助劉冰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錢要想辦法嘛。」竹治國從發跡後就對竹夫人整天大呼小叫,現在這個時候還要自己為錢想辦法,竹治國不斷地搖頭。
竹夫人望著滿臉無助的竹治國一臉傷悲。「竹總,剛才你說了,福田的地皮是你翻老本的機會,但是你想過沒有,現在粵海集團的業務幾乎全部停滯,根本沒有流動資金,粵海集團拿什麼開發那塊地?現在政府有規定,如果商業用地在三年內不開發,政府將收回去,加上現在很多人都將目光盯著那塊地的,你現在在裡面,已經不像在外面有那麼多社會資源,中國的商場就是牆倒眾人推。」劉冰給竹治國細細地數了數有多少人在打福田區那塊地的主意。
聽劉冰一分析,竹治國背心開始冒冷汗:「你的意思如果幾年內不開發,政府將收回土地的開發權?」竹治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花了上千萬的現金才搞到的地皮,如果自己一直呆在監獄,地皮將被政府無償收回,到時候落得個地財兩空。
「現在出台的土地管理辦法就是那樣規定的。」劉冰微微一笑:「竹老闆你還不知道,一旦福田區的地按照政策,國家給收回去,等你出來同樣沒有機會呀。」
「那現在這塊地能增值多少?」竹治國心中還在不斷盤算,既然對這塊地打主意的人那麼多,我為什麼不可以多賺一點兒錢呢?
劉冰一聽竹治國這話,這老傢伙已經不再閉口不賣了,看來他是想熬價錢。「現在很多人都在給你找罪名,到政府告你黑狀的恐怕也不少,別人最高出價二百萬,現在還有很多人說你拿地的時候存在尋租現象,政府已經有人在秘密調查。」劉冰突然心中一酸,可憐竹治國身陷囫圇,已經沒有幾個人還惦記著粵海集團。
一聽二百萬,竹治國的肺差點兒都給氣炸了:「劉冰,現在只有你還跟著我,二百萬太低了,那樣我的虧損太大了,你能不能找一個出價更高的企業?」竹治國的眼睛裡充滿了乞求。
兩天過去了,竹治國在監獄中無法入眠。
第三天,竹夫人與劉冰再次來到監獄,竹治國一下子撲上前:「劉冰,怎麼樣?」
劉冰一臉無奈與內疚,不斷地搖頭:「竹總,我辦事能力差。」竹夫人在一旁呆呆地看著這個有些單薄的年輕人,難得的忠心呀,竹夫人心中很後悔,當初如果劉冰早到公司的話,也不會讓那個狼心狗肺的學生會主席成為女婿呀。
竹治國的心如墜雲端:「真得只出二百萬?」
劉冰望著一臉失落的竹治國,臉上寫滿了同情與無奈:「他們說你一時半會兒出不去,等你想出去沒有錢的時候,你的價格就更低,等時間,將來少出的錢,遠遠大於銀行利息。」
「看來我真的要虧老本了。」竹治國「啪」的一聲拍打自己的腦門兒。
大約沉默了五分鐘,劉冰突然抬起頭盯著竹治國:「竹總,我從實習就跟你打拼,如今你有難,我不能讓那些擠對你的人得逞。」
望著這個義憤填膺的年輕人,竹治國眼睛裡面流瀉出無限感慨:「別人現在就要得逞了呀。」竹治國明白,一旦周圍有人落井下石,自己出去的日子就會遙遙可期。
「竹總,哪怕就是銀行貸款,我也要高出五十萬,不會讓那些擠對你的人得逞。」劉冰情緒激動,當場給竹治國拍胸脯:「為了能讓竹總早點兒出來,我劉冰就是吃虧也要救竹總,等竹總出來,福田的地再收回去,現在就全當我替竹總保管。」
聽劉冰的一番慷慨陳詞,竹治國激動得老淚縱橫:「貸款的話,利息很高,再說你貸款買地,同樣沒有資金開發樓盤呀。」竹治國沒有想到,自己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還有人出面幫助我,當初我竹治國真的走眼。
劉冰拍著胸口:「當初我一個人來深圳的時候,竹總給我施展空間,現在竹總有難,為了粵海集團的發展,為了你早日出獄,我什麼都豁出去了。」劉冰的眼睛裡閃爍著淚花。
竹治國終於在土地開發權的轉讓協議上簽字了。
拿到土地的第一晚上,劉冰失眠了,在床上劉冰想出了信託房產的計劃。
劉冰找到了鵬程信託的董事長,兩個月後,鵬潮地產房產信託在深圳推出。
第三個月,鵬潮地產福田區項目啟動。
劉冰終於過上了有錢人的生活。在賣出樓花的第一個晚上,劉冰就在鵬城大酒店宴請鵬程信託董事長。鵬程信託讓劉冰踏上了財富大道。
一夜觥疇交錯,劉冰酩酊大醉。
就在與竹治國簽訂合同的那天下午,深圳市公安局再次收到關於竹治國洗錢、走私的舉報,深圳市公安局也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竹治國居然敢乾洗錢、走私等掉腦袋的事情。
竹夫人歡天喜地地拿著劉冰支付的土地費,為竹治國奔走,竹治國剛交了錢,正辦理出獄手續,突然兩輛警車開到了監獄門口,竹治國再次被逮捕。
一個月後,竹治國因為洗錢到境外、走私觸犯刑法,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竹治國再次被關進了監獄。
鵬潮房產福田項目的樓花在三個月之內售磬。
劉冰提前兌付了信託產品,再用一億資金拿到了兩塊地皮,劉冰成了深圳第一個賣樓花的富豪。
「劉冰,你現在的產業已經涉足房地產、醫藥、餐飲、電子元器件,你現在應該是北方大學最富有的大學生了。」王明很是羨慕劉冰,自己為了夢中情人,居然在聯大集團呆了幾年,雖然位高權重,與劉冰相比,簡直失敗得一塌糊塗。
「你現在也不錯呀,成為聯大集團的頂樑柱。」劉冰在煙灰缸上抖了抖雪茄:「王明,我們上下床的,乾脆到深圳來吧。」
劉冰心裡清楚,自己管理企業與王明比起來差得多了,如果能將王明拉到自己身邊,將來的鵬潮集團將如魚得水,如日中天。
「你現在是大老闆,我們還是一個打工的,我擔心哪一天你讓我下崗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啊。」望著春風滿面的劉冰,想起杜子明在湖島對高溫的分析,王明心裡一陣酸溜溜的,出校門的時候自己混得最好,想不到現在還只是一個高級打工仔,看別人臉色過日子。
劉冰怎麼聽王明的話都酸溜溜的。「其實現在我真的需要人幫忙。」劉冰心裡一直在盤算,如果竹治國將來真的出來,粵海集團的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時候,深圳的局面肯定很糟糕,現在鵬潮集團正在擴張,如果王明能幫助自己的話,那就真的是天助我劉冰。
王明對劉冰的邀請只是不斷地打哈哈,在深圳呆了五天,幾次想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幾次欲言又止。自己說出來的話,萬一劉冰拒絕怎麼辦?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杜子明、王明雙雙返回濱海。
王明找到濱海證券的董事長田同,田同還有半年就退休了。當王明提著兩條三五牌香煙,敲開田同家門的時候,田同還沒有等王明開口:「小伙子,我就要退休了,你就不要在這段時間折騰了,讓我安安穩穩退休吧。」
王明在來時的路上想的一肚子話,結果田同這麼一說,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臉紅一陣白一陣,以前還沒有人這樣對自己沒有禮貌。
「田總,今天我不代表公司,作為晚輩我是向你學習的。」王明磨蹭了半天,終於想出了這麼一句話。
田同呵呵一笑:「王總,我知道你在北京有一家證券公司,你們為什麼會看上我們這個小公司嘛?」田同早就打探清楚了,王明是聯大集團的高層人物,無論是見識還是管理的能力,王明都在自己之上。
田同明白,一旦聯大集團接手濱海證券後,自己可能提前下崗,還有可能查出大堆問題。
王明也搞不懂,高溫為什麼要來收購濱海證券這麼一個小券商?
杜子明剛一坐到辦公室,辦公桌上的電話就想起來。
「你好,島泉酒業董秘辦。」杜子明最害怕電話響,尤其是質檢局調查那幾天,董秘辦的電話熱的發燙,質疑、謾罵、人身攻擊。電話中,杜子明能體會到股民的憤怒、傷心,甚至絕望。
「子明,是我。」是宋如月。
一聽是宋如月,杜子明臉上的緊張的肌肉舒展開來:「縣長,不對,現在應該叫你宋副市長。好久沒見,忙什麼呀?」杜子明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好久沒有見到宋如月了,現在宋如月已經是副市長了,見一面真的很難。
「子明,王剛最近忙什麼?」宋如月好久沒有見到王剛了。島泉酒業沒有上市前,王剛天天追在宋如月屁股後面,島泉酒業上市後,王剛的人影都沒有一個,王剛的承諾一點兒都沒有實現,政府還有一筆修學校的資金等著王剛的錢動工呢。
杜子明有點莫名其妙:「我剛從深圳回來,還沒有見到人呀。」
「你到深圳去了?」宋如月好像沒有聽清楚,反問了杜子明一句。
「是的,我與我的學生到深圳,我的另外一個學生在深圳開公司,我們剛從深圳回來。」杜子明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深圳之行。
杜子明抓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結果發現茶杯全是霉毛,電話那端的宋如月在沒完沒了地問:「你的學生在深圳開公司?」
「是的,主要是房地產與醫藥,現在規模還比較大。」杜子明也沒有預料到劉冰會在短短幾年時間裡發展成偌大的集團公司,在深圳也屬於一方勢力。
一聽杜子明的話,宋如月提高了嗓門兒:「真的呀?可以請你的學生到我們湖島來發展嘛,我們湖島縣一定有很多的優惠政策。」宋如月聽杜子明的簡單介紹,估摸著劉冰是個人物。
杜子明心中在琢磨,在深圳的時候,劉冰還想拉王明入伙,鵬潮集團在深圳很多項目還沒有完全開發成功,現在宋如月這麼一說,何不利用宋如月招商的機會,將劉冰弄到湖島來,將來就是讓劉冰與王剛鬥,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劉冰也是心甘情願,無話可說。杜子明要試試宋如月的誠意:「現在劉冰正處於擴張的高峰期,不知道他對湖島有沒有興趣。」
「擴張高峰期好呀,我們有很多優惠措施的,他擴張有優惠多好呀,他不是你的學生嗎?你出面他可能會考慮的。」宋如月一聽杜子明這麼一說,看來杜子明真是湖島的財神爺,引來王剛,島泉酒業上市了,現在自己的學生如果能到湖島的話,也許兩年後又能包裝一家公司上市。
杜子明沒有想到宋如月一聽劉冰就這麼來勁:「市長,劉冰來投資什麼呢?」杜子明將問題甩給了宋如月,現在宋如月雖然是濱海市的副市長,但是在湖島縣的尾巴還沒有處理好,一旦長清實業的財務出現什麼問題,牽出當初成立的老賬,宋如月也坐不住,現在宋如月最想脫手的應該是將長清實業全部賣出去,只要宋如月讓劉冰接盤長清實業,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步進行。
「現在王剛是島泉酒業的實際控制人,劉冰來了不能控股島泉酒業,他會來嗎?」杜子明擔心這個女人一旦利用完自己,萬一將來不能趕走王剛,自己不能控制住劉冰,引入劉冰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如果宋如月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看來自己還得周詳考慮。
宋如月早就料到杜子明的擔心,現在王剛已經將修建希望學校的事情丟到姥姥家去了,看來王剛是指望不上了:「控股的事情可以一步一步地來。」宋如月胸有成竹,只要按照自己的計劃,劉冰完全可以掌控島泉酒業的,條件就是要在湖島縣加大投資。
宋如月已經想了一個很好的辦法:「我們可以先將政府的股權轉讓給劉冰,劉冰覺得可以的話,我們再想辦法讓王剛將自己持有的島泉酒業的股權轉讓給劉冰就可以了,很簡單的。」宋如月擔心一旦島泉酒業真的被操縱,王剛無法控制島泉酒業的局面,到時候說不定島泉酒業就亂成一鍋粥。
讓王剛轉讓自己持有的島泉酒業股權?
杜子明做夢都沒有想到宋如月早已經有這樣的想法,難道王剛與政府的矛盾真的激化?這可是自己的一個好機會,突然杜子明想起了王明的話,王剛現在到處融資,難道王剛真的在坐莊島泉酒業,現在這個時候,王剛如果坐莊的話,會放棄島泉酒業的控制權:「萬一王剛不轉呢?」
「王剛當初的承諾還沒有落實,現在人都找不到,我擔心島泉酒業真的出什麼事情。」宋如月也不知道王剛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反正在省城招商的時候,聽說有人在操縱島泉酒業的股價,凡是被操縱股價的公司,該公司的業績一般都有問題。
宋如月壓根兒就不懂股市,在省城的時候,宋如月請教過一些朋友,後來漸漸地明白了一個簡單的道理,公司被操縱,業績肯定就有問題,如果沒有公司配合,莊家怎麼操縱公司股價呢?宋如月簡直不敢想像。
島泉酒業的業績突然之間暴漲,島泉酒業怎麼發展這麼快?難道王剛真的很神奇?宋如月從當上副市長後,心裡一直在打鼓。
宋如月越想越可怕,長清實業可還有政府的資金呀,自己在副市長的位子上屁股還沒有坐熱,到時候島泉酒業真的出現什麼問題,長清實業的錢將血本無歸,一旦上面查下來,副市長的位子就有點懸了。
「子明,你現在是島泉酒業的總經理,島泉酒業到底有沒有問題?」宋如月突然這麼一問,杜子明半天說不出話來。
難道宋如月聽到什麼了?宋如月當初與王剛簽訂協議的時候,可是六親不認,一點兒面子都沒有給王剛,宋如月一旦知道島泉酒業什麼秘密的話,為了自己的位置,會不會來個大義滅親?杜子明心中七上八下,這個還真的有點難說。
「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杜子明想了半天。杜子明心裡明白,島泉酒業的一切包裝都是自己找的兄弟、哥們兒們來做的,一旦宋如月知道王剛是怎麼玩的,宋如月要做什麼,肯定不會顧及自己的情面,尤其是陳誠可是自己的鐵哥們兒,那樣我杜子明還有什麼臉面在江湖上立足?等到自己重掌島泉酒業後,將一系列爛賬推到王剛身上,進行資產重組,島泉酒業就能脫胎換骨,現在問題全給暴露出來,島泉酒業最後也許就落得個魚死網破,雞飛蛋打。
「我在省城的時候,聽說有人操縱股價,王剛不會與莊家連手吧?」宋如月從杜子明緊張的面部肌肉隱隱約約感覺島泉酒業有問題。
杜子明也一直懷疑王剛與莊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可是自己對王剛的行動一直琢磨不定,冷霜月與王剛一唱一和,與自己聊天的時候,從來不說關於王剛個人秘密的事情,內線斷了,現在調查王剛參與坐莊還沒有直接證據。
拉開窗簾,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潮濕的海風中還有淡淡的魚腥味。杜子明轉身坐到背靠椅上,漫無目的地翻查電話號碼,沒翻兩下,劉冰的電話號碼出現在杜子明的眼前。
給劉冰說嗎?杜子明閉上眼睛,又將電話本合上了,劉冰真的能來湖島嗎?現在劉冰一大堆項目都還沒有完成,資金本來就緊張,讓他進入島泉酒業當二股東,這不是讓劉冰來陪太子讀書嗎?王剛千辛萬苦會主動將這個殼資源讓給他人嗎?
杜子明前思後想,抓起電話,足足花了兩分鐘,終於撥通了劉冰的電話,電話裡聲音嘈雜,好像在工地上,一陣寒暄,杜子明慢慢地將話題引到湖島上來:「劉冰,你有沒有做上市公司的打算?」
「有機會當然有了。」劉冰的話讓杜子明懸著的心終於平靜了一點。
杜子明沒有想到劉冰回答的如此爽快:「你現在不是發展得很好嗎?」杜子明還是擔心劉冰只是隨口說說。
「老師,關於企業如何利用資本市場的那一課,可是你用四節時間給我們講的喲。」劉冰一直忘不了,當年杜子明站在講台上給學生們講怎樣利用上市公司融資來發展壯大,那個時候中國股市還處於初級發展階段,簡直可以說是一片混亂,但是杜子明在講課的時候一直強調,股市將越來越大,市場越來越成熟。
杜子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呵呵,你現在還記得,好呀。」杜子明有些得意。
「說實話,我現在如果有家上市公司的話,規模還能擴大。」劉冰在深圳看到了不少公司發展的神話,劉冰做夢都在想,自己將來有上市公司後,公司再也不會出現資金周轉問題。
劉冰心裡明鏡似的,上市公司作為公眾公司,銀行貸款的時候都容易一些,通過上市公司貸款來發展集團的其他公司,不貸白不貸。尤其是現在鵬潮集團的房地產,在繁華的福田區,如果不進行加大投入,鵬潮集團將在新一輪的地產競爭中落敗,自己苦心得到的資產將隨著時光流逝而灰飛煙滅。
劉冰猜想杜子明這麼一說,難道是老師有項目,如果那樣的話就輕鬆容易得多,到時候老師出面幫助自己運作,鵬潮集團的融資問題就容易解決了:「老師有什麼好的殼嗎?」
「現在我們公司的政府股東想退出,你有沒有興趣?」杜子明拐彎抹角,終於將問題引到島泉酒業上來。
「政府股東老幾?」劉冰一直在向王明咨詢借殼事情,京美證券手中有兩個殼資源,但都不是王明親自操辦的,所以一直沒有弄到手,劉冰一直想找一個自己能控制的殼公司,也只有自己成為控股股東,那樣才好運作。
「政府現在是二股東,可能對你來說沒什麼用。」杜子明不想將來劉冰埋怨自己,王剛從進湖島開始就跟自己鉚上了,這次自己的學生,不要到時候不但平台沒有借到,還惹來麻煩一堆。
「島泉酒業?二股東?」劉冰聲音拖得很長,這個公司不是聽說被莊家嚴重操縱嗎?現在自己進去當二股東,沒有話語權,一旦莊家坐莊完畢,大股東走人,留下一個爛攤子,自己就徹底陷入黑洞之中?劉冰說完又在電話那端呵呵地笑了起來。
嘈雜的聲音中,杜子明隱隱感覺到劉冰有點不願意,可是劉冰不來,宋如月更不願意,自己也就更沒有希望:「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只是問問你,要控股一步一步慢慢來嘛。」杜子明也呵呵地一笑,一臉的尷尬。
「怎麼一步一步法?」劉冰突然提高了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