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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恃雪說,在與國外藝術界人士交流過程中,他結識了幾位英國戲劇工作者,其中有專門研究中國古典戲劇的,他向對方介紹了我的成就,英國佬很感興趣,委託他詢問我有無意願去做一些學術交流,費用由英方出,而且可以帶夫人同行。這等好事傻瓜才不同意,我立馬說可以可以,咱也出去開開洋葷。市作家協會從省裡請了一位時下正在走紅的新銳派代表人物來遼安市辦講座,怕人氣不夠,文聯要求各協會都要去捧場。恰好這天是週六,司小吟休息,我問她有沒有興致,她很痛快地答應了。這些日子我隱約感覺到,只要是我提出來的要求,她從來不拒絕。天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講座地點在文聯報告廳。我接來司小吟,領著她往樓上走,她還真當回事了,一本正經地拿著筆本,像個學生妹。《流火》那個編輯在樓梯上看到我,瞄了司小吟一眼,笑瞇瞇地說:大作家,又發展了一個文學青年喲!語氣裡不無醋意。人很多,能容納上百人的大廳基本上坐滿了,看來文學事業後繼有人是不用懷疑的了。我剛剛坐下,後面一個人忽然拍了我肩膀一下,扭頭一看,竟然是楊依依,我立刻明白了,肯定是她那位《流火》編輯老師把她邀來的。此刻,那小子正在台上忙前忙後地張羅著呢。楊依依本來就長得挺標緻,穿上警服更顯得嫵媚當中別有精神,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許多。司小吟瞥了她一眼,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目不斜視地盯著台上。楊依依卻好像沒把心思放在講座上,身子前傾,一個勁跟我聊東聊西的。
最近看到你張哥沒有?我悄聲問。你別煩人哦,什麼張哥!我有一個多月沒和他聯繫了。這可不好,不能過河拆橋呀!我打趣道。他那人,嗨,沒腦子,人倒不壞,可總是被人當槍使。楊依依感歎道。是啊,你不就是拿他當槍使才當上警花的嗎?去你的吧,那不還得感謝你呀?他哪有那份能量?可別這麼說,要感謝,你得感謝仉書記,我不過是個皮條客而已。我又口不擇言了。楊依依忽然不語了,我以為她生氣了,回頭看去。她臉上露出一種說不清的表情,呆呆地看著我,見我瞅她,忽地又笑了。要說對我好哇,其實你是真對我好。晚上有時我就想,認識你真是三生有幸,什麼事找到你,都能當成自己的事辦,我好感動哦!我這人沒出息,明知美女是毒藥,可就抗不住誘惑,經常是飲鴆止渴,男人的事不辦,女人的事絕對不能不辦,即便是火坑也要往裡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要是真的這樣,我敢斷定你不知死過多少次了呢!楊依依吃吃地笑起來。不敢這樣說,至少還沒死在你的石榴裙下呢!這句話說得肯定是毛病太大了,不僅楊依依尷尬地住了嘴,周圍幾位也不住側目。一直在我身邊似乎專注地聽著台上講話的司小吟忽然站起身,對我說:抱歉,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不等我細問,捏著本子出了報告廳。我一時有些惶然,想站起來跟上她,又怕楊依依譏笑;不跟出去吧,又不知道她如何回市郊。但有一點我明白,這丫頭是扳倒醋罈子了。我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楊依依幸災樂禍地說:瞧吧,把小美人惹惱了,看你明天拿什麼哄人家。我故作不在意地說:好心好意帶她來開開眼界,還耍大小姐脾氣。什麼小美人,這樣的人一劃拉一籮筐,沒見過大世面,哪有楊依依同志有氣度呵!別言不由衷啦!楊依依敲了我後腦一下,快去給人家賠禮道歉吧!
……這一天司小吟都沒跟我聯繫,我也沒給她去電話。倒是梅恃雪從法國打來一個長途,令我很意外。他在電話中說,盧浮宮的個人雕塑作品展辦得很成功,中國大使館的文化參贊也參加了開幕式,下周開始,展品就要公開出售,現在八成已經預訂出去了。之後他就要到幾所大學講學,內容是西方藝術與中國傳統文化。哇,你小子能掙歐元了,發大財啦!我誇張地叫道。梅恃雪很誠懇地說這是拜我所賜,回來一定要請我大吃一通。不過,他換了嚴肅的口吻說,未寒,我是和你商量正經事的。我本想說你是不是被法國風紀警察抓現行了,需要老弟前去撈人,但想到此君不好開這等玩笑,便正色問他是什麼事。梅恃雪說,在與國外藝術界人士交流過程中,他結識了幾位英國戲劇工作者,其中有專門研究中國古典戲劇的,他向對方介紹了我的成就,英國佬很感興趣,委託他詢問我有無意願去做一些學術交流,費用由英方出,而且可以帶夫人同行。這等好事傻瓜才不同意,我立馬說可以可以,咱也出去開開洋葷。那說定了呵,明天我就讓他們給你發邀請,然後我去倫敦接你。梅恃雪高興地說。放下電話,我才想到,手頭的劇本還沒交卷呢,再說,給了一個夫人的名額,總不能白白浪費掉吧?可是上哪兒去找一個現成的夫人呢?第一反應是帶著司小吟去,回阿佤山那一趟,讓我體會到和她一起外出的確是一種享受,是在家裡享受不到的一種獨特的快樂,令我真切地感受到人生的美好。雖說直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把她晉位為正宮夫人的打算,但不能不承認的是,和她在一起,永遠也沒有憂鬱的時候,彷彿天空時時刻刻都是陽光燦爛,而且更可怕的是,現在如果有一天聽不到她的聲音,我就會忐忐忑忑的,說不清是一種什麼心理。我又想到四格格,想到楊依依。如果帶著楊依依去,外國人一定不會懷疑什麼,無論年齡還是氣質,她都能拿得出手,而且雖說不算內行,對文學也能說出點皮毛。至於四格格那丫頭,可以想像,假如告訴她要帶她出國去給我當臨時夫人,不定會興奮成什麼樣子,讓她退學她都能幹,沒準借這由頭立馬逼著我把證領了,來個弄假成真呢!
我暗罵自己無恥。思緒又回到司小吟身上。沒想到這妞兒脾氣還不小,看她平時低眉順目地從來不高聲說話,居然也會紅顏一怒。不過平心而論,今天我的表現的確有點出格,別說是她,放在別的女孩子身上恐怕也會受不了。我心想,幸虧你還不是我的老婆,若真的娶回家中,看這架勢,日後保不準也會時不時來個河東獅吼的。謝天謝地,我對何冬圃和仉笑非解釋的理由看來還是站得住腳的。下午回到家,我給梅恃雪回了個電話,告訴他,最好把出訪時間定在年末,因為手頭的活要趕出來。他答應與英方協調。簡單吃了點飯,我靜下心來趕寫劇本,一直忙到午夜才止筆。剛要上床,手機嘀的一聲響,我拿起一看,是司小吟發來的短信:你什麼時候能學會珍惜?我苦笑,這可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於是回了幾個字:不早了,睡吧!想了想,加上兩個字: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