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北方剛剛進入夏季,地處湘贛邊界的井岡山已是滿目蒼翠。羅霄山脈腹地的中國井岡山幹部學院裡,花團錦簇,綠樹成蔭,小橋迴廊,曲水流觴,精緻的贛南房舍配以佈局考究的庭院設計,使這所專門培訓中高級幹部的特殊學校既有嚴肅的政治氛圍,又不乏輕鬆的生活格調。梁吾周來到這裡整整一周了。中組部分期分批對全國地方黨校主要負責人進行培訓,他這一期被安排在這裡。井岡山是著名的革命聖地,培訓雖然乏味一些,但有機會到這塊中國革命的發源地走一走,倒是難得的機會,所以他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井岡山學院的培訓方式以現場教學為主,大部分課程都是在昔日的歷史事件發生地由學院教員和當年的老紅軍、老赤衛隊員進行講解,而且沒有考試研討一類的內容,對學員來說,這無異於一次觀光旅遊,每個人都像是來度假一樣身心放鬆。
晚上在學員食堂舉行結業聚餐。培訓期間,不論官階大小、職務高低,師生一律吃自助餐,而且嚴格禁酒。明天就要散伙了,學院領導特意來與學員吃頓告別飯,破例提供了當地釀製的「井岡紅」米酒。梁吾周喝了不少。這種米酒乍一喝有一絲絲甜味,似乎度數不高,但喝多了卻有後勁,酒席還沒散,梁吾周就有些暈暈乎乎的了。為他們這一桌服務的小女孩兒長得嬌小玲瓏,穿著無袖嵌腰式大紅旗袍,婀娜娉婷,巧笑似嗔,撩得他心裡一陣陣發癢,不由得把她與焉雨亭做了一下對比。兩人個頭都不高,皮膚都嫩白如脂,但焉雨亭長得圓圓鼓鼓,像質地飽滿的津門面塑,梁吾周常把她與那個在中國長大的日本女乒乓球運動員福原愛相比,稱她「瓷娃娃」,而焉雨亭好像也不生氣這樣叫她。眼前這姑娘卻纖細苗條得多,尤其那身旗袍一襯,愈發顯得亭亭玉立,像一株含苞欲綻的米蘭,從年齡上看,大概也要比焉雨亭小一些。雖然心裡蠢蠢欲動,但梁吾周頭腦還算清醒,知道這裡不比那些高級酒店,想在這個女孩子身上吃豆腐,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梁吾周不由得產生了一股強烈的渴望,渴望焉雨亭此刻就在自己身邊。由於接到通知突然,臨從A市動身前,他也沒來得及去「在水一方」與焉雨亭親熱。電話裡,那丫頭聽說他要到這等好地方來學習,嬌滴滴地嗔怪說為什麼不帶著她。梁吾周還沒傻到帶著相好的女人前來接受「革命傳統教育」,那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會成為轟動全國的一大醜聞。可是明天就要與其他學員分手了,他的膽子忽然壯了。
梁吾周走出餐廳,坐在荷花池前的曲廊下,四處看看沒有人,撥通了焉雨亭的手機。那邊的心上人照例用膩人的聲調和他發嗲,責怪他為什麼好幾天不打電話,而且還總關機。梁吾周解釋說學院管理嚴格,上課時間不許帶手機,然後便問她想不想來廬山玩。
「真的?」焉雨亭的聲音忽然提高了,興奮之情掩之不住,一疊聲地叫道:「想去想去想去!我明天就去!」
「傻孩子,嚇我一跳!」焉雨亭毫無顧忌的聲音衝擊著梁吾周的耳鼓,他把手機離耳邊稍遠點,悄聲叮囑她買明天的機票直接飛到南昌,他在那裡等她。
焉雨亭高興得在電話裡連連送吻:「老爹,我太開心了!我馬上上網訂機票哦,你一定要等著我,大寶!」
又是老爹又是大寶,這沒心沒肺的丫頭。梁吾周苦笑著合上電話,不過心裡的焦渴卻愈加強烈,恨不得現在就把焉雨亭摟在懷裡。那小色女,他能想像到明天見面後她該多麼瘋狂。
045
第二天一早,舉行完簡單的結業儀式,學院用大客車把學員們送回到省城南昌。梁吾周找個借口沒與本省幾家黨校的頭頭們同行,自己到賓館開了間客房住下。其實他和這個省會城市的黨校校長很熟悉,如果是公出或是辦其他事路過這裡,對方知道了,一定會蠻熱情地接待的,可是這種事卻不方便找人家,不僅不能找,而且還得盡量避免讓人家知道。偷情之難,由此可見。梁吾周不由得想起張愛玲的那句名言:「人生好比一件華美的裘袍,外表光鮮華貴,內裡卻爬滿了虱子。」張愛玲感歎的是人生,梁吾周卻覺得,用它來形容人性倒更準確一些,尤其是那些走上仕途的人,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所以儘管虱子滿身,卻寧肯用一件美麗的外衣裝飾自己高尚偉岸的形象,也不願意把虱子徹底殺滅。
焉雨亭的飛機是晚上6點鐘到達。梁吾周無所事事,先給司徒向彬打了個電話,撒謊說培訓班要組織學員到廣州深圳一帶考察,需要四五天時間。這算是續了個假。領導自然是好騙的,司徒向彬並沒深問什麼。然後他又掛通了趙連庭辦公室,照例是那通謊話,接著問了問家裡的情況。作為同一個班子裡的一二把手,梁吾周對趙連庭有著天然的警惕和防範,除了當初兩人是第一副校長的競爭對手這個因素外,最近一段時間,梁吾周感覺到司徒向彬對這位教學副校長關注得多了起來,時常打聽他的工作情況。他猜不透這兩人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這種關係是什麼時候建立起來的,倘若自己高昇一步的計劃能夠如願實現,這雞肋一般的第一副校長的位子給他幹也罷了,就算是送個人情而已,但是假如自己當不上市委宣傳部長,那就要防著趙連庭在背後做小動作。為此,臨行前,梁吾周特地把龐武找去,吩咐他注意觀察家裡幾位副手的動向,防止被人搞了「政變」。
趙連庭的口氣依然那樣順從謙恭,匯報了家裡正在辦的幾個班的進度情況,其他的也都是些例行工作。梁吾周又撥通龐武,得知家裡一切正常,最後龐武告訴他,一會兒要開車送焉雨亭去機場。
梁吾周料到焉雨亭會來這一手,笑道:「這丫頭,倒會巧使喚人。」
「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麼,只要領導玩得開心就好。」龐武呵呵笑著收了線。
在機場的出港大廳裡,梁吾週一眼就看到隨著人流走出閘口的焉雨亭。雖然他有意隱在漢白玉大柱子的一側,焉雨亭還是很快找到了他。這瘋丫頭不管不顧地撲上來抱住他就是一個香吻,根本不在乎旁邊眾目睽睽的目光。梁吾周多少有些尷尬,輕輕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接過她手裡的小行包,出了大廳,叫上一台出租車奔賓館而去。
「也不打個電話,人家都要想死你了!」並排坐在後座上,焉雨亭兩手捧住梁吾周的頭,半癡半嗔地說。梁吾周細細端詳著她,有些嬰兒肥的臉蛋上,幾星淺淺的雀斑恰到好處地點綴在鼻翼兩邊,使本來就很有特色的面頰顯得愈發生動,不知為什麼,今天她塗了很濃的眼影,連睫毛好像也做過加工,一根一根的清晰綿長,而以前她是很少抹唇膏眼影腮紅一類東西的,常常自詡是「純綠色女人」,不靠裝飾活著。
「你這打扮……」梁吾周扶她坐正,扭頭低聲笑道,「我都差一點沒認出來。瞧,穿得多暴露!」
「人家願意嘛!」焉雨亭嬌嗲地捶了梁吾週一拳,又俯在他耳邊說:「還不是為了你方便?」
說著,小手不老實地往梁吾周大腿上蹭著。梁吾周「噓」了一聲,連忙止住她。
進到賓館房間,焉雨亭扔下手中的包,猴急地抱住梁吾周就狂吻起來,一連三分鐘不鬆口。梁吾周好不容易透過來一口氣,問她是不是餓了,要給她叫份宵夜。
「我不吃,我就要吃你!」
焉雨亭不由分說,給梁吾周脫去T恤,自己也把本來不多的幾件小衫褪去,拖著他仰到床上,滾在一起。
「我要你,要你……」她抓住梁吾周的大手,放在自己白嫩高聳的玉乳上,嬌聲鶯啼道。
「你這個鬼丫頭,怎麼比男人還色呢!好歹得歇口氣嘛!」梁吾周調侃道,可是自己也感覺到激情勃發了。
「我就色!我就是小色女,是大色女,大色狼!我就要你!你是我的!」焉雨亭語無倫次地呻吟起來,進入迷離狀態。兩人繾綣纏綿,燈都沒開,連窗外什麼時候徹底暗下來的也沒察覺。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了,焉雨亭靜靜地閉著眼睛,享受著激情之後的快活。梁吾周輕輕撫弄著身邊這具精美絕倫的胴體,心裡既充盈著成就感,又有著強烈的不滿足。權力,地位,金錢,美女,這些男人所鍾愛的東西,從某種程度上說,自己現在都擁有了,細細想來,人生的追求也不過如此。說到底,夢寐以求地想當上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為的不也是擁有更大的權力、更高的地位嗎?其實,所有這一切都取決於權力,有了權力自然就有了地位,有了權力地位,金錢美女自然就會有人送上門來。現在自己所擁有的權力和地位在A市那個小地方雖然也屬於出人頭地了,但遠遠還算不上登峰造極,更多的金錢更多的美女需要用更大的權力更高的地位去換取,所以學無止境,藝無止境,對權力地位的追逐也是一項永遠不可能有句號的事業,山外青山樓外樓,權力的巔峰會令每一個癡迷於它的人永不言棄。
梁吾周不由得把焉雨亭摟得更緊,暗想,美人兒,為了你,為了更多的你,我也要無休止地奮鬥下去。
焉雨亭感受到了他的力量,睜開那雙春情蕩漾的大眼睛嫣然一笑,剛要開口說話,手包裡的手機響了。她跳起來打開一看,皺皺眉頭,沒加猶豫便撳了關機鍵。
梁吾周按亮床燈,探詢地望著她。
「是他。」焉雨亭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