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賄賂

    這天早晨吃罷早飯不多久,一輛白色伏爾加開出市區,行進到去往太城縣的國道上。車裡坐著三個人:張少顏、孔發春和明清理。張少顏是地區檢察分院檢察二處的副處長,四十多歲,禿頭善目,未老先衰,名叫少顏,卻是不少,看上去頗有些城府的樣子。孔發春是地區公安處三科的副科長,三十多歲,肥頭大耳,一套嶄新的警服緊緊地捆在粗壯的身材上,顯出讓人看了不很舒服的威武之相。明清理是地區政法委的幹部,二十多歲,留著寸頭,穿著西裝,面露玩世不恭的現代派氣質。他們三個人是奉了地委書記辛哲仁之命,要去太城縣複查大字報一案的。從上車到現在,車裡不曾有人說過話,三個人好像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慈眉善目的張少顏,此時合眼仰在座椅上,形似打盹,實際正在反覆盤算著自己究竟該如何運籌為好?對他來說,這回遇上的事,是有生以來的頭一次。這次弄好弄不好,是太關鍵太重要了。從昨天黃昏到現在,他的腦子幾乎是沒有停頓地在想這個問題。
    昨天或許是他人生歷史上難忘的重要日子。整個一天他在辦公室裡整理案卷,平常得幾乎和往日沒有一絲一毫的差異。就在將要下班的時候,具體講,是下午五點鐘,檢察長打電話把他叫去了。檢察長說,他剛到辛書記辦公室開了一個會,辛書記要抽幾個人查一下太城縣的大字報案,決定由張少顏帶隊去。接著,檢察長向他簡要介紹了一下案情,傳達了辛書記的有關指示。他和往常一樣,記下來,接受了任務。因為像這樣的事,對一個檢察幹部來說,是很平常的,沒有什麼感到特別的。
    從檢察長辦公室回來,就到該下班的時候了,他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提上那個髒兮兮的帆布大提包,到院裡推上車子,就往歸家的路上騎去。
    他家住在郊區。他老婆的戶口前不久才從老家農村遷來,因市內沒有住處,就在郊區租了間菜農的房子暫住。由於工資低,老婆還沒有找上工作,經濟比較桔據。所以,為了省錢,每天中午他不能回家,也不到機關食堂就餐,而是早晨上班來的時候,在那帆布提包裹帶些菜什麼的,中午待人們下班後,插上電爐子,在辦公室裡做巴做巴,吃口就行了。下班回去時,如沿途遇上什麼便宜的東西,就買些裝在帆布提包裹帶回去。生活相當的儉樸。這天,在歸家的路上沒有遇上什麼便宜東西,因而他很快就騎出了市區。
    太陽快要落山了,下地的菜農已經收工回村,路上也沒有別的行人,整個郊外顯得空曠而清靜。張少顏蹬著車子在田間小道上緩緩地行進著。
    忽然,他發現前邊的路上扔著一個什麼烏黑閃亮的東西。他有些驚喜地用力蹬了幾下,就到跟前了,當看清楚是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包時,他很快下來揀在手上,朝四下裡看。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裡頭什麼東西?」他心裡這樣想著,隨即一拉拉鎖,把包打開了。這一打不要緊,驚得他嚇了一跳,裡頭竟裝著齊茬茬十捆百元面值的人民幣!活了四十多年,張少顏還是頭一回看見這麼多的錢。
    他又驚又喜,趕快又把皮包拉上。同時再次四下張望,還是一個人影也沒有。這時候,貪財之心使他幾乎不假思索地迅速將那皮包藏到了帆布兜子裡。而且蹬上車子飛也似地往村裡跑去。
    不過,跑了一段,他又疑惑地下車了。他想,這麼多的錢,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該不是組織上有意在考驗他吧?他再朝四下裡看,依然一個人影也沒有。「組織上為什麼要這樣考驗我呢?有什麼必要要這樣考驗我呢?」他想,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什麼人遺失的。如果是遺失的,時間不會很長,因為下田的人剛剛歸家,不然,下田的人就會揀到的。
    如果是這樣,丟失的人就會很快來找。他想到這裡,又不由自主地跳上車急蹬。就好像失主就要追來似的。
    然而,他又一次下車了。因為他想,讓人家追來索要,還不如自己交公,款歸原主。這樣,自己不但可以上報上電視,還能得一筆獎金。這個想法使他在那裡站了足有五分鐘。但後來他還是沒有去交公。他想,先回去跟老婆合計合計再說。
    回到家裡,他關上門,把皮包拉開讓老婆子一看,驚得老婆失聲而叫,被他慌忙摀住了嘴。他把過程向老婆說了一遍,老婆立刻跪到地上向天磕頭,說是財神爺見他家窮,特意送來的,堅決反對他交公的想法。並且很麻利地數了一遍,包裹共十捆,每捆一百張,正好是十萬元。老婆子數完後,高興得抱起票子直親。張少顏想,不交也罷,反正這錢不是他偷的搶的,是在路上拉的,他不交並不犯法。況且也沒有人看見。他想,如果這款是個人的,說明那人有錢,或許是個發了橫財的大款丟的,給他這個清苦人一部分也是該。如果是公款,更加沒有什麼問題。公家那麼大,不在乎這點錢。而且他想,自己幹了這多年,才掙四百多元工資,本來該提他當正處長,也沒有提,現在連住的房子都沒有,生活這樣困難,有誰管他?他為什麼非要那麼顧國家呢?至此,他打定了吞下十萬元巨款的主意。
    接著,他便和老婆商量,把這麼多的錢藏到什麼地方去?他說,不管錢是公家的還是私人的,過後都會很快報案,很快來找,說不定晚上或者明天早晨,就會有人來。要是讓人家從自己家裡搜出這些錢,可就完了,不但款落不下,還會落下一個貪財的惡名。於是,老婆提出讓他帶上款連夜回老家去。一提回老家,他才想起了下午接受的任務,腦袋略地一大:「難道這錢跟那案子有關係?!」
    「你怎麼了?」老婆見他突然臉色變白,不解地問。
    「你別問,不要說話!讓我好好想一想。」他想,這些年來,為了逃罪、輕判、打贏官司而請吃送禮,是常有的事。
    但這麼送,送這麼多,是太離奇,太不可想像了。他把懷疑說給老婆聽。老婆立馬否定。老婆說:「既然你有事,不能回去,我回去吧。」張少顏最後想,幹就幹吧,不能再猶豫,再犯傻。今後有了這十萬元,日子就好過了。放著送上門來的福不享,那就太愚蠢了。即使是有人為那案子賄賂他,也無妨,反正他沒有把柄落在他手裡,就是他達不到目的,他也無法將他怎麼樣。就這樣,當天黑下來之後,他把錢讓老婆帶好,悄悄送老婆出了村。
    這一夜,張少顏根本就沒有睡著覺。他總是幻覺有汽車響,有人來敲門,嚇得一回一回地出開。實際上,一夜無事。到了第二天早晨,還是無事。到了機關,依然無事。這個平靜無事的情況,倒使他越來越感到那十萬元好像與那個案子有一種什麼關係。他的心因此縮緊了。
    檢察長打來電話說,地委辦公室來電話催了,叫他快過去,等他走呢。他心流意亂地到了地委,見孔發春和明清理早在那裡等著他。他們幾個人好像都用審視的眼睛看著他,使他感到異常的尷尬。
    地委書記辛皙仁給他們三個人開了一個短會,告訴他們查實這個案子關係重大,指示他們一定要認真負責,實事求是。書記最後向他們有什麼說的,分明是要他們表態,他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推讓著叫孔發春和明清理說。而他倆拒不接受,一致推他說。他真懷疑他們是否也拾到那樣的皮包。因為他是帶隊的,推不過去,只好說了幾句,連他自己也聽得出來,他說的那幾句話聽起來很假,簡直沒有一點感人的味道。
    從這個時候起,那十萬元帶給他的快樂似乎一點也沒有了,繼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嚴重的緊張、恐懼和苦惱。他甚至想過改變主意,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覺得不現實了。「就任其如此吧。」他對自己說。
    過了一會,他又問自己:「任其如此,將會怎麼發展呢?
    自己走到了這一步,又該如何辦才對呢?」這時他才想,如果那款真是因為案子賄賂他的,那究竟會是案子的那一方呢?難道是黃福瑞?他認為是極有可能的。案子是他兒子在他的授意下搞的,他是想叫查否的。如今當官的真是黑,竟然拿出那麼多的錢行賄。一想到這裡,他心裡倒忽然地覺得輕了。心想,這款是黃福瑞的不義之財,自己吞了,也算應該。你們官們狗咬狗,爭權奪利,弄下這案子來,還得求到他頭上,這可真是的,好吧,走著瞧,看他們的黑心錢到底有多少。他簡直覺得是自己該發財的時候了。
    接著,他又細細回味辛書記說的話,好像辛書記也有叫查否的意思。哼!全是官官相護。此時此刻,他感到自己理直氣壯了。然而,轉念又一想,他又突然地害怕了。他想,既然辛哲仁都為黃福瑞說話,說明來頭不小,如果案情極為複雜,他查否不了,他們就絕對輕饒不了他。隨便他們不說那十萬元,他們手中有權,他就捏在他們手裡,他們隨便編個什麼,就會無聲無息地捏死他,如同踩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
    一路上,他想一會自己,看一會同去的那兩個人。他們也在默默地想著什麼。當他們發現他的眼光,注意看他時,他趕快躲開來,猜猜他們,又想自己。
    上午十一點,車子到了太城縣委院子裡停下了。早有縣檢察院、公安局和政法委的人在那裡等著。他們被迎到客廳裡,徹茶遞煙,一陣寒暄。隨後到招待所,安排房間住下。
    中午,栗寶山和賈大亮過來陪他們吃了飯。安排好從下午開始工作。
    吃罷飯,張少顏回到自己住的房間剛躺下,電話鈴響了。他抓起電話一聽,那邊說:「張處長,我這裡向您問好。」
    他忙問:「你是誰?」
    那邊說:「我是誰一會你就知道了……」
    張少顏一聽這口氣,立時發愣了。只聽那邊說:「我想對張處長說一句話:我知道張處長是個明白人,不會否了那個案子,因為張處長已經收下了那筆款子。」
    張少顏聽到這裡,趕快把電話掛斷了。
    這回他是完全明白了,那筆款子就是行賄給他的,不是黃福瑞,而是要他維持原案的那個人。這人一定是剛才打電話的,他究竟是誰呢?憑著他的感覺,他斷定此人肯定是個凶狠無比的傢伙。他不會把十萬元白給了他。如果他不按他說的辦,他必遭滅頂之災。這時他才明白,不是達不到目的他們對他無可奈何,而是他的命已掐在他們手裡,他只有維持原案,才是唯一的出路。
    已經是下午一點半鍾了,再過一個小時就到上班的時候了。一上班就要開始工作。應當有一套策略辦法,一開始就為最後的目的打基礎。張少顏躺在床上這麼想。
    他想,關鍵的關鍵,是同來的那兩個人能夠和他想在一起就好了。他們一路不說話,到底是什麼心思呢?是不是他們也接了賄賂?張少顏倒是希望他們也接了賄賂,那樣就好辦了。他決定下午一上班,先開個會,試探試探他們。
    接著他想,為了維持原案不變,調查不能擴大範圍,還在原來的範圍內進行;找人談話,要讓找談的人聽出來查案人肯定原案的意向和口氣,不能提否的問題問,只能提肯定的問題問;提審人犯,要威嚴,要訓斥,完全用審問的口氣,讓他認罪交代,不能給他半點申辯或申訴的空隙。
    他還想,目的雖然是維持原案,但表面上絕不能草草收兵,相反,要讓人看出來,他們是相當的認真,相當的負責,相當的仔細。一定要在太城多待幾天才好。
    張少顏想好了以上這些,就到下午上班的時候了。他先把孔發春和明清理叫到自己住的房間裡開會。他說:「今天下午我們就要開始工作了,開個會,你們二位說說,咱們該怎麼個工作法?」
    孔發著和明清理都說:「你是組長,你說吧,你說怎麼幹,就怎麼幹。」
    張少顏便按想好的話振振有詞地說:「我想我們首先應當提高認識,端正思想,以高度負責的精神對待這個案件。
    這是地委辛書記直接抓的案子。書記直接抓,說明這個案子關係重大,非同小可。書記把複查這個案子的任務交給我們三個人,說明對我們三個人非常信任。我們絕不能辜負了書記的信任和重托。我覺得這實際上是組織對我們的一次嚴峻的考驗,你們說是不是?」
    孔發春和明清理聽了張少顏的話,由不得精神緊張,面色改變,言不由衷地應了聲「是」。
    張少顏為自己的試驗成功感到一陣高興和輕鬆。他隨即把話一轉,接著說:「當然,作為我們辦案的,最根本的原則,還是實事求是。我們不能離開事實,去揣摸領導的意向。也不能因為作案人有申訴,別的人有懷疑,就一定要否了原來的認定,你們說對吧?」
    「對,對。」孔發春和明清理立刻點頭應合。
    張少顏心裡有了底,又催兩人出主意說:「好,說明我們的思想認識是一致的。具體怎麼搞法,還清二位談談你們的高見。」
    孔發春和明清理還是那句話:「你是組長,你說吧,你說怎麼幹,就怎麼幹。」
    「這兩個狡猾的傢伙!」張少顏心裡這樣罵著,只好說出自己分四步的打算:第一步看卷,第二步找談,第三步提審人犯,第四步研究寫出複查報告。
    孔發春和明清理點頭贊同。於是,到了準備好的那個辦案的屋子,開始查閱案件。
    看到吃晚飯的時候,張少顏問兩個人發現沒有發現疑點,兩個人一齊搖頭說沒有發現。第二天又看一天,張少顏又問,還是一齊搖頭說沒有。他們也不問張少顏發現沒有發現疑點。第三天再看半天後,張少顏決定轉入第二步。
    縣裡送給張少顏他們一個一百多人的名單,讓他們從中隨意指定人來談,但在指定之前,又有人給張少顏來了一個電話,要他指定誰指定誰,張少顏自然按電話說的人指定。而這些人都是他們安排好了的。這些人從不同角度談情況,說認識,證明是黃福瑞父子所為無疑。
    第三步就是提審黃順德了。時間安排在這天晚上,在公安局的審訊室裡。張少顏、孔發春和明清理在上面坐好後,下令叫把黃順德帶上來。三個人的臉上一片殺氣,但內心裡都有些緊張不安。
    過了好大一會,那邊的門才猛地推開了,同時聽到一聲「進去!」的喝斥。緊接著,一個形容慘烈的人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只見他瘦如乾柴,拱肩縮背,臉色蒼黃,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露出疲憊不堪的微光,身上的衣服佈滿污痕,有的像是血污,有的地方還和肉粘在一起,來這裡之前似乎剛經過了一場折磨,喘著粗氣,流著豆大的汗珠子,站在那裡搖搖欲倒的樣子。
    張少顏看了,不由生出惻隱之心。他剛要說聲讓他坐下,忽然心裡頭有個聲音警告他,使他欲言又止。他想,他不能有憐憫之心,否則自己就要遭殃了。於是,他把心一橫,黑下臉來喝問道:
    「你叫什麼名子?」
    「……黃,黃順德。」聽見喝問聲,他條件反射地渾身打了一個戰,幾乎就要到了,硬是支撐著沒有倒,有氣無力地回答了自己的姓名。
    「把你犯的罪行老老實實地交代一下。」張少顏用極威嚴的聲音對他說。
    「……我……」黃順德掙扎著抬起頭來,正要朝上面坐的張少顏等人看去,張少顏又喝令道:
    「說!」
    黃順德又打了個寒戰,又差一點倒了。他實在給他們整苦了,整怕了,一聽見審問聲,他就心驚肉跳,毛骨悚然。
    有生以來,他從未受過那樣大的罪。抓進來的那天晚上,他們一會給他鼻子裡灌辣椒水,一會給他坐飛機、老虎凳,一會用電棍電他。過去在小說電影裡看到反動派摧殘拷問革命者的那些刑具,他們都用到了他的身上,而且用了許多他從未見過的苦刑。折磨得他幾次死過去,又幾次被他們弄活來。實在忍受不了那難受難熬的痛苦,只好按照他們問的一個一個地承認了。後來,他幾次要推翻,又幾次被他們整治得死去活來。他們還告訴他說,他父親也承認了。聽到這個,他恨死了自己,他知道是他的招供害了他的父親。有時他也恨他的父親不該那樣軟弱。他想,如果父親早硬起來,跟他們鬥,或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有好幾次他想在牆上憧死算了,省得再受殘忍的折磨。可又想,這樣死了,對不起父親,便宜了惡人,他不能瞑目。因此,他咬牙忍著,挺著,等著能夠見到親人,或者是上邊來查案子的人。可一天天過去了,總也等不到。剛才,突然把他從牢裡拉出來,折磨了他一頓之後告訴他,一會要過堂,只許他老老實實認罪,不許他胡說八道,否則,下來之後有好吃的侍候他。他想,或許是上面來的人,他一定要如實申訴自己的冤屈。然而一進門,就感到裡頭依然是殺氣騰騰,連讓他朝上看都似乎不允許。他是那樣地失望,那樣地痛苦。聽聲音,他感到很陌生,不像是過去審他的人。
    「還不快說!」又是一聲喝令。
    黃順德咬咬牙,又一次抬起頭來往上看。
    「你不老實交代,難道還想找死不成!」
    一個令黃順德最熟悉最害怕的聲音又響了。黃順德抬起來的頭,打著哆嗦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原來石有義就站在這個屋子的後門處,他那凶焰的眼光直射過來。看了這,黃順德完全失望了。他知道上面坐的人救不了他,他們跟石有義是一夥。為了免受皮肉之苦,他不能不說:「過去不都交代過了嗎?我承認,我不推翻還不行嗎?」
    「不行!你必須老實交代一遍。」石有義命令說。
    沒有辦法,黃順德只能流著眼淚把他們強制他背熟的供詞又背述了一遍。剛剛背完,他就倒下昏過去了。
    石有義叫人把黃順德拖走了。
    張少顏、孔發春和明清理三個人,心裡都明鏡一般。但還裝模作樣地坐在一起研究所謂複查的結論。孔發春和明清理都不肯先發言,推叫張少顏先講。張少顏生氣地偏不先講,偏要他倆表明看法。這兩個人見推不過,只好說閱卷。
    找談、提審都沒有發現問題,結論還不是明擺著嗎?至此,張少顏才振振有詞地總結了一番,決定寫一個維持原案的報告回去交差。

《官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