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有反過味道來。
但是我看見狗頭高中隊把頭低下了。
我知道,這孫子是真的難受了。——這是我第一次見這孫子難受啊!
警官們看看何大隊,再看看狗頭高中隊,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何大隊就拿著高音話筒往前走,一個警官要給他防彈衣。
何大隊怒了,真的怒了,一把推開——「我要那個媽拉個巴子的玩意幹啥啊?!他是我的兵!你讓向我開槍試試?!他敢?!」
我明白了——可能是退伍的老兵。
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確實也有,比較痛心——後來我退伍後接觸了一些國外的資料,知道全球特種部隊都出過這種倒霉事情,一般警察是真的對付不了的,只有找特種部隊自己解決——我們的行話,就叫「清理門戶」。——我相信所有的特種部隊在處理這種類似於「清理門戶」的事情的時候,都比較難受,但是不得不為——你是軍人,就要執行命令,況且,你的弟兄也真的是犯罪了,國法難容啊!
但是這個兵絕對不是一般的退伍兵。
因為那犯不上何大隊親自來啊?!
這個智商我還是有的。
何大隊在往前走,狗頭高中隊一揮手,我們就急忙跟上,前後左右成了人牆打開保險槍口對著大樓——我們準備用自己的身體抵擋任何可能射向何大隊的子彈。
「媽拉個巴子的給我滾!」
何大隊第一次踹了我一腳——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打小兵,這是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還踹的是我。
我們不讓開——我們必須用生命捍衛何大隊,他是我們的軍神。
「高中隊!」何大隊喊。
「到!」狗頭高中隊立正。
「你讓他們給我讓開!我自己過去!」何大隊吼。
狗頭高中隊在猶豫。
「這是我的命令!」何大隊怒了,「我就不相信他會開槍打我?!」
狗頭高中隊不敢怠慢了,命令我們讓開。但是他使個眼色,我和我的兩個突擊手就悄悄過去了。何大隊的注意力在前面,他也許感覺到了,但是顧不上我們。
他一直在看著那幢黑壓壓的大樓。
我們都知道在三樓但是不知道哪個窗戶,目光就在那裡尋摸,步槍就抵在肩上,但是槍口是向下的,不敢刺激對方啊!
我們三個就戴上自己的單兵夜視儀展開散兵線,慢慢的跟在何大隊後面——我離何大隊最近,只有半米,只要有風吹草動,我就一下子撲到前面去!
我會用我的生命捍衛他!
我那時候已經理解他,而且我知道我自己也會這麼作的。
何大隊走到空地上。
他站住了,看著大樓。
我們都很緊張握緊步槍——都是步槍速射的高手,但是沒有目標你打個屁啊?!夜視儀裡面綠呼呼的一片啊!你看清個球啊?!
我當時已經意識到對方也絕對是高手——狗頭大隊的老兵不是高手嗎?
但是是真的發現不了他。
何大隊就拿起高音喇叭:「媽拉個巴子你小子玩什麼呢?!趕緊給我出來!」
裡面沒有動靜。
「要玩就先跟我玩!」何大隊喊,「你想怎麼玩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幹啥啊?!你在找死知道嗎?!」
裡面有聲音了,是個男人:「何中隊,是你嗎?」
——何中隊?!我一激靈啊!不得了啊!這不僅是老兵是我們的前輩啊?!打過仗的老偵察兵啊!素質絕對不是吹的啊?!是真開槍打人的主兒啊?!——我們呢?就打過靶子啊?!
「媽拉個巴子不是我是誰啊?」何大隊就說,「你大半夜的整什麼整啊?!把我也給整來了!你說我怎麼辦啊?!趕緊下來,什麼話下來說!」
「何中隊,」那個男人的聲音乾澀,「你走吧……我沒有回頭路了,我殺人了。還不是一個。」
何大隊就驚了:「你……你怎麼能……你他媽拉個巴子的幹什麼啊?!」
「是真的。」那個男人的聲音變得堅硬,「我不會出來的,除非警方答應我的條件,給我提供直升機出境……」
「你以為看電影啊?!」何大隊怒了,「你沒當過兵嗎?!可能嗎?……你自己尋思可能嗎?!他答應你他是幹什麼吃的?!啊?!你這是自找死路啊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
他是真的痛心了。
「何中隊,我不怪你,不是你的責任。」那個男人說,「你左右不了,我知道。怪就怪我自己,沒有自殺,還活著回來了。」
何大隊痛心疾首:「你怎麼那麼混蛋啊?!啊?!你知道不知道你還年輕啊?!那點子破事算什麼啊?!你怎麼就不自己想想呢?!」
「我根本就沒有出路!」那個男人說,「他們都拿那種眼光看我!挖苦我!還欺負我!——何中隊,你不知道這幾年我怎麼過的!我受夠了!這個狗日的廠長還欺負我老婆……我能不殺他嗎?!我算個什麼男人啊?!」
何大隊急得團團轉:「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啊?!不是說對你的政治前途沒有影響嗎?!咱們不是有政策嗎?!啊?!他們怎麼能這樣啊?!」
「政策是政策,但是他們根本就不那麼看我!」那個男人都哭了,「你知道他們怎麼罵我的,何中隊?——膽小鬼,怕死鬼,王連舉,叛徒……」
那個男人哇哇的大哭啊!——一個男人,一個年近中年的男人哇哇大哭撕心裂肺——你知道我是多麼震驚嗎?!我當時18歲,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這個前輩是怎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