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沉默。
都看我。
上校就看我:「你敢吃苦敢去死就行了嗎?你知道這是什麼任務嗎?這是關係到國家尊嚴和軍隊尊嚴的國際大事!都是外交場合!外交場合無小事!你這麼意氣用事,闖了禍誰給你擦屁股?」
「報告首長!」我就懇切的說,「我去過外國!我跟外軍接觸過,我不會意氣用事!我不會給祖國和軍隊丟臉!請您相信我!」
上校有點意外。
某部長就說:「他是去過,去年的時候,某國特種兵訓練營邀請我們派學員參加集訓——總部把任務下到我們軍區,最後派他去的。表現還不錯,拿了幾個不錯的名次——訓練營的教官對他評價也不低。」
上校就看何大隊,笑:「看來還真是個人物啊——老何在他身上花的心思不小啊?」
何大隊就打哈哈:「他是狗屎一攤扶不起來的玩意——趕緊滾蛋,給我搬原木去!」
我就不走。
上校仔細看我:「多大了?」
「18。」
上校再問:「為什麼開始不想跟我走?」
「我覺得你看不上我。」
「呵呵,」上校又笑,「小伙子脾氣還真的不小啊——後來為什麼又想去了?」
我沒有說話,不好意思說。
上校看著我笑:「說——別跟我說那種為國爭光的扯淡子話,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我看何大隊。
何大隊就一瞪眼:「你看我幹啥玩意啊?!還不趕緊說!」
我還是不好意思說。
何大隊就急了:「說啊!有什麼說什麼!」
我看著何大隊,又看上校:「我說了。」
「說。」上校看著我。
「我對像在那兒。」
上校的笑容漸漸的凝固了。
「她是軍區總院外科的護士,叫小影,自願報名去的。」
上校仔細的看我:「她多大了?」
「20……還差倆月。」
上校看著我,又看看何大隊:「你知道?」
何大隊點頭:「知道……我不是照顧他這個啊你要明白啊!」
「我沒有說這個,我知道你老何不是這種人。」上校就笑,「你敢給我推薦上等兵,就證明他不是善碴子——我不要他,也是因為確實不善。」
「首長!」我懇切的說,「我改!我一定聽您的話!您指到哪兒我打到哪兒!」
上校就笑:「這回老實了啊?不是那麼鳥了啊?」
我不好意思說話,也確實不知道說什麼了。
「下午去我那兒報到吧。」他就說,「別的到時候再說了。」
何大隊就笑:「還是換人吧,那個幹部也不錯——他小子這個操性我還真怕給你惹麻煩啊!」
「不。」上校看我,「我就要他——手底下有這樣的兵,我就不敢怠慢,有壓力工作才能一刻也不放鬆。敢抗命的兵不是好兵,但是敢為了對象上戰場的,就是好兵,因為他敢為了對象死——我就要他!」
——這個道理你們明白嗎?需要解釋嗎?
當年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就那麼傻站著。
某部長就笑:「還不謝謝你的程大隊長?」
我還傻著,敬禮:「謝謝程大隊!」——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麼大隊長呢!
「我姓程,是這次赴某維和的工程兵大隊長。」
上校就說。
我靠!改工兵了?!——但是當時我就沒有那個觀念了,其實現在是真的沒有,但是當時年輕啊,確實覺得特種兵戰士就是牛啊——當時就是告訴我,他是炊爺大隊長我也照去不誤!
他和某部長上車了。
車走了我還傻站著。
何大隊就看我:「你啊你個蒙古牛啊!——你什麼時候能長大啊?!」
我就嬉皮笑臉:「何大隊……」
「笑個蛋子啊笑!」何大隊一瞪眼,「去!玩原木去!給我玩到中午開飯以前!吃完飯就給我滾蛋!——你回來我再接著收拾你!」
「是——」我極其標準極其認真的敬禮。
狗頭高中隊這孫子還是那麼裝酷的一笑。
但是我當時顧不得了,我就是心裡美啊!乖乖啊!見著小影了啊!——就是讓我給狗頭高中隊伺候起居洗漱打洗腳水我也願意啊!——因為我見著小影了啊!
乖乖啊!當時是真的美的不得了啊!
這也太美了吧——我至今不知道怎麼形容。
我只記得自己喊著號子搬原木。
來回搬,汗水濕透了衣服。
但是我的臉上都是美的不行不行的笑容。
來往的幹部和兵們都看我,覺得我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那原木自個兒玩那麼好玩啊?
但是我還是美,真美啊!
我見著小影了啊!
我的乖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