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已經在藍軍縱深後方的後方了。」何志軍放下望遠鏡,耿輝跟他一起站在倉庫頂上。
「他們不會想到,我們會從他們後方的後方開始扎入心臟!」耿輝興奮地說。
「嗯,所以我們要做好後方工作!」何志軍眨巴眼,「做好自己老婆的工作,就是戰爭勝利了一半!」
兩人哈哈大笑。
倉庫裡面,集裝箱已經打開。昏暗的光線下,戰士們開始作各種戰鬥準備。兩個空降兵的研究員在指揮戰士們組裝調試動力傘和三角翼,參謀長和鄭教員面對著圍著地圖的軍官們在佈置戰鬥任務。
「午夜開始,發動攻擊。」參謀長說,「行動代號『北國蒼狼』,各個作戰單位的代號是蒼狼一號開始按照戰鬥序列排列。我們保持絕對的無線電靜默,化整為零,完成各自的戰鬥任務然後死守!我們的援軍會在凌晨1點開始登陸,如果順利,你們死守不會超過4個小時。」
「如果四個小時,援軍沒到呢?」一個幹部問。
參謀長抬頭看他一眼,淡淡的四個字:
「死戰到底!」
林銳在壓空包彈,臉上的迷彩油已經畫好,他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戰士們:
「丟棄除了水以外所有生活物資,我們要繳獲敵人的來用!多帶彈藥,藍軍地面部隊都是我們軍區的精銳集團軍,這會是一場硬仗!子彈打光了,用拳頭和槍托,被藍軍按住了,用牙咬用頭撞!不許一個人被俘,只能按照演習規則陣亡!明白沒有?!」
「明白!」戰士們怒吼,眼睛都冒火。
何志軍和耿輝大步從樓梯上走下來,官兵們起立。
參謀長跑步到下面敬禮:
「報告大隊長同志!狼牙特種偵察大隊特戰隊員全員到齊,正在進行戰鬥準備!請指示!」
何志軍揮揮手:「繼續準備!」
「是!」參謀長敬禮,跑步回去。戰士們又開始忙活。林銳帶著戰士們背著步槍,開始調試動力傘和三角翼。陳勇、劉曉飛和張雷蹲在地圖前,看著參謀長。
「午夜開始的所有攻擊行動,其實全部是為了你們『貓頭鷹』戰術分隊作疑兵的!」參謀長嚴肅地低聲說,「當然,他們會完成自己的任務!我也相信他們會把藍軍搞得亂七八糟,而且死戰到援軍抵達!但是你們不要忘記你們的使命和責任……大隊長,政委!」
參謀長和鄭教員急忙起立,三個軍官也起立。穿著便裝的何志軍和耿輝都蹲下。
「蹲下說吧。」何志軍揮揮手。
都蹲下了,圍著在地圖前的大隊長。
「我們現在整個大隊等於已經深入敵後了。」何志軍說,「這就是我們要死戰的陣地!藍軍的電力、後勤供應、油料供應、機場、導彈旅陣地、雷達站等都在我們的攻擊目標以內,午夜時分一旦戰鬥打響,整個藍軍後方會亂成一團!你們就要在混亂當中出擊,兵分兩路——一路由陳勇率領,使用三角翼攻擊藍軍總司令部;一路由劉曉飛、張雷兩名學員率領,林銳擔任副手,他畢竟熟悉部隊,使用動力傘打掉藍軍設在灘頭的前沿指揮部!然後你們要死守,死守到我們的登陸部隊可以佔領這些要點,任務就完成了!」
「在戰術上,這等於自殺。」張雷冷冷地說。
「對。」何志軍黯然地說,「那怎麼辦呢?我們沒有那麼強的海航和陸航力量,可以接應特戰分隊出來。這是客觀現實,但是我們一樣要完成任務!」
「引導海航轟炸、指引導彈攻擊,這些特種部隊可以完成的任務我們一樣都沒完成。」張雷說,「我們現在就等於是敢死隊,是人造的智能炸彈、電視制導導彈……只有進去,沒有出來。」
「我們沒有啊?!」何志軍說,「你以為我不心疼?!航空母艦,我們有嗎?!海軍巡航導彈,我們有嗎?!我們什麼都沒有,就這麼幾桿破槍幾個破人!」
「張雷說的有道理。」耿輝說,「但是問題不是我們這個層面可以解決的,國家和軍隊都很窮,我們現在只能來用自己的犧牲和勇敢來彌補這個差距!」
「我不怕死,只是希望我的死有價值。」張雷站起身戴上鋼盔,「希望若干年後,我們不用在戰爭當中執行這種必死的任務!」
「會有那一天的!」耿輝拍拍他的肩膀,「責任和使命,在你們這一代軍人身上!記住你今天的悲憤——若干年後當你成為特種部隊的指揮員,你會為你今天的悲憤感到驕傲!因為我們的軍隊強大了,現代化了!」
張雷敬禮:「勿忘國恥!牢記使命!」
11點將至,各個分隊都陸續點名出發,或者乘坐大轎車,或者乘坐貨櫃車離開了倉庫。
「燕丹善勇士,荊軻為上賓。圖盡擢匕首,長驅西入秦……」
看著他們的背影,靠在倉庫貨物麻袋上抽煙的張雷嘶啞的嗓音低沉地說。
「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劉曉飛坐在他的身邊吐出一口煙,「猶如你天生就是傘兵,你生下來就是被包圍的一樣。」
「我好像也是現在才開始思考特種兵的價值。」林銳坐在張雷那邊抬起頭吐出煙圈,「我們被扔進這個虎狼之師,經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艱難訓練,被冠以各種榮譽和光環。我們面對著死亡,面對著傷殘,面對著可能被俘凌受的巨大恥辱……我們每次出擊,都要告別親人和愛人的眼淚,然後投身進入無盡的黑暗,可能從此不再歸來。我們為了什麼這樣去犧牲呢?」
「一個信仰,一面旗幟,和一句誓言。」張雷淡淡地說。
「我和高中同學聚會的時候,他們會笑我。」劉曉飛笑了,「如果我上了地方大學,學個好專業,畢業以後可以跟我爸爸做生意賺錢,可以過不錯的生活。而我的未來,就是在深山裡面,苦守著清貧,苦守著寂寞,當自己年華老去回首一看,可能一輩子也沒經歷過戰爭就這麼過去了。——但我不會後悔,因為我們的身上都流淌的男人的熱血,心裡都有一個鐵血的夢!當我老去,我會告訴自己的孫子——在這面鮮艷的軍旗上雖然沒有你爺爺的鮮血,但是卻有他的青春!他把青春獻給了這面旗幟,永不褪色的八一軍旗!」
「血是紅色的,夢是綠色的。」林銳也笑了,「當我們投身黑暗,在槍林彈雨之中與死神接吻,傷痕就是我們最好的勳章!」
「都成詩人了?」張雷笑。
三個哥們哈哈大笑。
張雷伸出右拳:「必勝!」
劉曉飛和林銳伸出右拳,三個拳頭撞擊在一起。
「必勝!」
嘶啞的吼聲,讓不遠處的戰士們都睜開眼睛,看見沒事又都閉目養神。
三個人抽著煙,等待著戰鬥命令的下達。張雷低聲開始背誦一首詩: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只是你要苦苦地等待!
等到那愁煞人的陰雨,勾起你的憂傷滿懷;
等到那大雪紛飛,等到那酷暑難挨,
等到別人不再把親人盼望,
往昔的一切,一古腦兒拋開。
等到那遙遠的他鄉,不再有家書傳來;
等到一起等待的人,心灰意懶——都已倦怠……」
戰士們睜開眼睛,看著張助理背詩。張雷的聲音逐漸強起來: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不要祝福那些人平安!
他們口口聲聲地說——
算了吧,等下去也是枉然!
縱然愛子和慈母認為,我已不在人間,
縱然朋友們等得厭倦,在爐火旁圍坐,
啜飲苦酒,把亡魂追薦……
你可要等下去啊!千萬
不要同他們一起,忙著舉起酒盞……」
戰士們起身,站在不遠處看著三個年輕的神色嚴肅的軍人。張雷的聲音已經很大,在倉庫迴盪。何志軍站在充當指揮車的貨櫃車邊緣,看著他們。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死神一次次被我挫敗!
就讓那不曾等待我的人,
說我僥倖,感到意外!
那沒有等下去的人不會理解——
虧了你的苦苦等待!
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
從死神手中,是你把我拯救出來。
我是怎樣死裡逃生的,
只有你和我兩個人明白——
只因為同別人不一樣,
你善於苦苦地等待……」
在張雷背誦詩歌的聲音當中,參謀長大聲下達了戰鬥命令,三人和戰士們一起起身背上自己的步槍和裝備,跑向動力傘。
倉庫的大門拉開了。陳勇率領的三角翼分隊首先起飛。動力傘分隊在他們後面也起飛了。
外面的黑暗當中,已經是槍林彈雨,戰火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