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永正給大老郭打了電話,讓大老郭到他的辦公室來一趟,大老郭接了電話就過來了。師永正指著陳默的那份材料說:「陳默的入黨問題,再考驗考驗吧!」大老郭一聽就急了,「師局長,陳默干的不賴,還有啥考驗的,以前兩次給陳默提意見,說人家性格各色愛抬摃,人家現在改了,工作上始終是沒挑的,陳默本人也有強烈的入黨願望,要是這批還沒有他,這不打擊人家工作積極性嗎?要是陳默問起我,我咋說呢!」
「你是他的科長,你應該知道咋回話!」大老郭還想爭辯幾句,看師永正把話說到絕處,似不願再續這個話題,他只好怏怏不快地離開了師永正的辦公室。
師永正看看表,已是下班時間,他叫司機送他回家吃了飯,然後就踱步來到檳榔酒店。
葉千山,黃沙,夏小琦已在303房間等候他了。葉千山把和黃沙、夏小琦談話的情況向師永正匯報過了,師永正深深地被自己的生死弟兄感動了。雖然,他們多年來一直跟著他辦案子,也有過無數次的歷險經歷和生命考驗,可是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敵手卻非同一般。他握了握黃沙的手,又拍了拍夏小琦的肩膀,心情有些激動。
他說:「我代表組織感謝你們,從明天開始我們就進入秘密偵查了,在案件沒有完全明朗的情況下,要保證調查工作的絕對保密,在市局機關和辦公室絕口不能談查證的事兒,有事輪流到各家商量。另外,按紀律要求案子上的事是絕對不能跟父母、妻子兒女透露的,但鑒於此案偵查對象的特殊身份,也為了吸取林天歌的教訓,你們每個人都要給妻子留下遺言……咱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呵!」師永正說到這,葉千山就哧哧地笑了。師永正說你笑啥。葉千山說:「我在領導宣佈可以違反紀律之前就先違反了。說老實話,那天一看蔡光槍裡的彈夾是陳默的。我就琢磨著,可不能像林天歌那樣死掉,我就跟我媳婦把我的這點底兒全抖落了,我媳婦怕我死了,比過去對我還好!我豈不是因禍得福嗎?當然現在比較緊迫的幾件事,一是密查一下在四個發案時間,不,應該是五個,貼淫穢畫的那個時間也要摸清,陳默有沒有作案時間。過去林天歌的案子發生以後,咱們也在內部人上下了很大功夫,查了幾十個內部重點嫌疑對象,但說老實話,咱們對刑偵處的弟兄們過於信任了。尤其是陳默,他一直是「1145」專案組中心成員,咱們對他還是相信的,比如他說宋長忠案發時他在上安破殺人碎屍案,他那麼一說,咱們那麼一聽,就過去了。現在要細查,查他是不是在上安,跟誰在一起,要把證據搞紮實了。確定了他有作案時間後,我們再密取他的足跡,查他的存款,還有字跡檢驗……
他們把案情詳細討論了一遍又把工作作了具體分工,由夏小琦負責保管所有查證材料。對查證材料到底保管在哪裡最為安全幾個人大費了一番腦筋,黃沙建議最好還是鎖在辦公室的抽屜裡,值班室24小時都有人值班,陳默即使有查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也不敢在單位裡有什麼動作。師永正同意黃沙的意見,他又問葉千山還有什麼要求只管提。葉千山想了想說:「給我們配輛車吧,好車我們也不要,省得人家又說不但給犯錯誤的葉千山發工資,還發好車!我就要一輛212破吉普車跑路方便點……」
在檳榔酒店研究完案子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師永正不願意再麻煩司機,就溜溜躂達往家走,一邊走一邊仍想著案子上的事兒。確定陳默為重大嫌疑,成立了四人秘密專案組,沉寂了八年的案子終於進入有頭緒狀態,但師永正的心卻越來越重越來越緊。如果確是陳默,那麼每個人都面臨著生死的考驗。對手的手裡有兩把槍,對手隱在暗處,隨時可以襲擊他們,保不準哪一天,他們就真的死於非命。而在案子沒弄清之前,他們的死也將像林天歌,孫貴清一樣,沒有人給他們追認為烈士,想想葉千山、黃沙、夏小琦,他們走進夜色裡的身軀都挺悲壯。他那樣想著上了樓梯站到了自家門口,他掏出鑰匙開開門,剛進到屋裡轉身準備關門時,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陳默在他的身後,陳默就像幽靈般尾隨他立在門口!
剛才師永正心思過於集中在案子上,他一點也沒留心身後,現在他搞不清陳默是從酒店就尾隨上了?還是半路上?抑或就是前後腳趕上了?如果是從酒店,那三個人就全處於最危險的狀態,可是剛剛開完案情會,怎麼就這麼巧?陳默是有備而來?如果今天就死在陳默手裡,師永正覺得實在不甘心,倘若陳默真的對他下手,那麼,陳默也就暴露了,用自己的死換來八年懸案的偵破,為死去的戰友洗盡冤屈,他死亦無憾……
這時妻恰巧從裡屋出來,看見站在門裡門外的兩個人說:「喲,陳默來了,快進來!」師永正畢竟多少年的老偵查員了,他並沒有讓那些焦慮在臉上有一絲一毫的顯露。他拉住陳默的手說:「陳默,你來的真巧,我剛開完會回來,現在這官不好當呀,天天啥會都扯你參加,這不,又佈置明兒個全市範圍內打狗的事嗎,我這肚子還餓著呢!」師永正把陳默安排坐下又對妻子秀淼說:「秀淼,你去到樓下小鋪給我們買點吃的,他那兒好像有真空包裝的牛肉,你給我們弄兩包上來,陳默難得來一回,我們哥倆好好喝點酒!」
師妻覺得師永正今兒個真奇怪,明明回家吃過飯了,非得喊餓,還非得讓她下去買吃的,她就跟師永正說:「陳默自己隊上的弟兄,又不是外人,家裡有啥就吃點啥吧!」
師永正心裡這個急呀。其實他在見到陳默的那一刻起,就在腦子裡飛速地尋找著應急的種種辦法,他想陳默如果今晚要動手,他死了就死了,不能把老婆也搭進去,他是想以買東西為借口把老婆支走,好一個人獨自面對可能發生的一切。
這時陳默忙說:「不用麻煩嫂子了,我吃過飯了!」
「吃過飯了?那不興陪我喝兩杯,我今天高興!」他又走到妻子跟前假意推著實為暗示她說:「你快去吧,我是難得想喝一次酒,你要是真不願去,我跟陳默我們倆去飯館了!」去飯館是他衝口說出來的,他靈機一動,是呵,支不走媳婦他可以把陳默帶離他們家。另外女兒9點半下晚自習也該到家了,總不能讓陳默把他一家一鍋端了吧!那他這個古城的刑偵頭子可就出大名了!「這麼晚了,誰家飯店還等著你們,別去了!」
嘿,妻子今晚是左右都不開竅,師永正也怨不得妻呵,妻什麼都不知,他本來是想回來就告訴她的,陳默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就在著急間,真是亂上添亂,女兒小曼回來了。師永正心說:好嗎,全給人家陳默送上門來了。他心是這麼想,嘴上卻輕鬆地說:「還是我女兒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回來,我支使不動你媽,乖女兒去給爸爸和陳默叔叔買點罐頭,牛肉,火腿腸,午餐肉什麼都行……」
妻子心疼女兒,她才不捨得讓女兒一個人下樓去呢,女兒呢肯定不會違父命,這樣,女兒一定要下樓,妻子只好陪著下樓,他這麼盤算著,果然妻秀淼就說話了:「這麼晚了,再遇上壞人,尤其是遇上專殺警察的那個人,背不准再遇一個專殺警察孩子的,你不成心……」妻的話還沒說完,師永正忙打斷了說:「別瞎說了,你,你們要是都不願意去,我跟陳默我們兩個下館子去了!」
「媽,我爸好不容易求咱們一次,怎麼也得給我老爸一個面子,你要是不放心,你跟我一塊下去嘛……」女兒拽著秀淼就走了,師永正長舒了一口氣轉而再面對陳默,輕鬆多了。
陳默說:「看,我要知道給嫂子添麻煩,我就不來打攪了!我來沒啥大事,就是我入黨的事。師局,你得多關照才是呀……」師永正是萬萬沒有想到陳默大晚上給他製造了一個天大的懸念!陳默難道僅僅是為了一個入黨的問題?
他想剛才那情景如果要是一部驚險片中的鏡頭,簡直精彩絕倫!
他去給陳默倒水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鏡子裡邊的自己是否把虛驚留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