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白領小姐,大清早上班時在電梯前遇到同事樊姐,點頭問好畢,樊姐立即望著她尖聲評論說:"呦,你今天的髮型怎麼瞅著這麼彆扭!你這種尖下巴頦的臉盤千萬別這麼折騰!"說完拊掌大笑。樊大姐的兩句"酷評",弄得她一整天心裡發堵。
一位退休工程師,在路上遇到參加某項活動回來的鄰居,互打招呼後,鄰居問他去做什麼,他說去看電影,那鄰居聽了電影名字以後立刻"酷評":"嗨,那種小市民趣味!不看也罷!"分手後,工程師雖然還是朝電影院而去,但心頭一直梗著"小市民趣味"五個字,到了售票窗口前,心裡竟出現類似罪感的情緒,到頭來沒買那票,改為逛商場,卻始終再難恢復原先的怡然心態。
我們每個人的生命,從心理角度看,其實是存在於連續不斷的情緒之中而好的情緒,或者說興致、情趣,則彷彿心情樹上開放的花,這樣的心花無論是蓓蕾狀態,還是已然燦爛地張開,對於生命存在來說,都彌足珍貴,自己要多多培育,加倍愛惜。別人呢,對之視而不見、麻木不仁,不算什麼問題,因為很難要求他人對你的好情緒花上添香,但如果是看出了你的好情緒,不但不予和風吹拂,反而給你敗興,猶如妒花風雨,摧蕊折瓣,那就有失厚道,不足為訓了。換個位置,別人有好興致,我們不是助興而是敗興,細想想,有的事情似乎極小,但我們施以"酷評"給別人造成的心理傷害,有時甚至用"慘無人道"形容,也不過分。
當然,蓄意敗人興致的惡意劣行,在生活中並不多見。像上面所舉的兩例,那位樊大姐之所以那樣,多半是所謂"心直口快"的性格使然,她並沒意識到自己在敗別人的興,反會在"有話直說"的宣洩中獲得瞬間的快感,弄得人家一天不痛快,她是渾然不覺的。那位直言別人想看的電影是"小市民趣味"的主兒,"酷評"的自覺性比較強,顯然他一直對同樓的退休工程師心存貶抑,也就是不怎麼看得起人家,總以為自己層次高、別人沒水平,所以在那邂逅中,他的譏詞一觸即發,但你要說他有多惡毒,也未必,兩人分手後,他也就把這事拋諸腦後,並不存有處處、事事要貶損那退休工程師之心。
私下裡,背靠背,我們發表點對他人的譏評訾議,在所難免,亦無大礙,但切不可對他人的好興致"迎頭痛擊"。一次在公園裡,我和妻子看見對面走來一對牽手的戀人,那男的比女的矮了一頭,面目似乎也沒女的順眼,我和妻子回到家裡談起,都覺得不大般配,但當時我們沒有交換看法;沒想到,另外幾個小伙子,卻在公園甬路上,當著那一對戀人的面怪笑起來,有的還故意嚷:"呵,武大郎潘金蓮啊!"那對戀人原像盛開的花朵,在這種摧花邪風襲來時,頓時氣惱色變,所幸沒有發作,隱忍住沒與惡謔者爭吵,但他們生命中的快樂心花,在那時慘遭砍折,敗興後的灰暗情緒,不知會延續多久。
我們必須深刻地意識到,不僅選擇什麼戀人是神聖的穩私,就是改變髮型,穿什麼衣服,戴什麼耳飾別針,在書店裡選購一本什麼圖書,喜歡吹一種什麼零食……特別是由於這些日常生活裡的普通事、小樂趣,而使得一個人心花張開蕊瓣,瑟瑟放香時,那生命的尊嚴是不能予以褻瀆的。不僅給自己的心花,也給他人的心花以和風吧。這種修養,是每個人都應具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