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城市八十公里的郊區,私人農場,午後的陽光,安靜得能聽見每隻飛過的小鳥振動翅膀的聲音。園子裡只有他和他的隨從,而他,低頭照看著正在生長的蔬菜……
我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唐顯,更沒有想到他表現得這麼平靜,他不斷地把玩著一隻鼻煙壺,鏡片後面透出的光芒居然有一種柔和:「純屬意外,或者說——天意!我並沒有想殺死蘇陽,我只是想警告一下他。這個公子哥在玩上面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了,他成天只知道玩車、HI藥、泡妞,不過請相信我,我對他的死非常痛心。他是一個熱情的人,一個值得懷念的哥們。」
「不,他的死對你和你那塊地是一個最好的結果,那塊非法使用的地就此將由一個在沙漠中死去的人來承擔刑事責任。你終於可以交點罰金脫了干係,唐顯從來都是一個聰明的人,就算這次蘇陽不死,他也會因為無力參加越野賽而被你全盤控制,他的爸媽也會被你控制,他欠你太多的錢,他還有間廣告公司……」
「我從來沒有看錯楊一,你比蘇陽聰明多了。但這次你錯了,我並不是因為看上那間廣告公司,我只是想讓他在沙漠失敗後全身心撲在事業上,我真的沒有想過讓他死,只是出了意外,那塊地還得靠他收拾殘局,畢竟三千多萬啊!」
「你知道那塊地根本不可能收拾得了殘局,你只是去找一個人來頂罪,在土地轉讓合同上簽字的蘇陽是最合適的人選,你算得很精準。意外?可在法律上,你這是蓄意殺人,狗子是你買通的。」
唐顯笑了,柔和得像一縷縹緲的煙:「你說得太精準了!我就是這樣計劃的——可惜沒有人能拿出證據,即使蘇陽復活也不能指證我,他那間廣告公司將因為他借了我太多錢而成為我旗下的一個小公司。當然還有漂亮的淺淺,她總是念念不忘蘇陽,現在一切都解決了……至於那塊地,我已讓律師擬好起訴書。傻瓜蘇陽啊,當初是我出資,但以他的名義買下那塊地並辦理一切手續的,我可以指控他們合夥偽造土地使用範圍。相信我,我的律師是國內最好的律師。」
我也笑了,我點點頭說:「看來我從來也沒把唐老闆你看錯,你給出的答案讓我很滿足了,其實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告辭了。」
我起身要離開,唐顯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惺惺惜歎著:「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答應我,以後有機會還回我這裡來,好嗎?」
他用力拍著我的肩膀,我躲閃不及,一支錄音筆從袖口跌落出來。這是我來之前在文具店新買的,錄音的指向性非常之準確,我索性坦然面對著唐顯:「機關算盡,可你沒有算到這件事……相信它會在法庭上對蘇陽有所幫助。」
唐顯臉色大變,示意,他身邊那個身形巨大的隨從伸手便奪走我的錄音筆。武青上前阻擋,那個隨從一個凌厲的側踹把武青踹倒在地,並用最標準的「鎖喉」功夫把武青鎖得眼睛鼓出。唐顯瀟灑地拿走錄音筆,看著還開著的藍色電源,走到一個漂亮的魚缸前:
「再死一個人也無所謂,反正在這個遠離市區的農場裡。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這個隨從是前年全國散打亞軍,現在,我只讓這支錄音筆做出一個自由落體動作,一切就非常完美了。」唐顯把玩錄音筆的手形非常靈活,像個雜耍高手。
武青顯然無法對抗那個專業散打手,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唐顯饒有興趣地看著兩個人高下立判的搏鬥。突然,那個隨從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我看見一截灰黑色的刀尖從他背後冒出。唐顯見狀伸手要把錄音筆扔進水裡,只見一道冷光從武青手中飛出,與此同時,唐顯喉嚨上多了一截啞光刀狹小的刀柄。
我聽見一陣清晰的骨頭斷裂的聲音,武青的脖子一瞬間被扭斷,耷拉到肩上。
一切變化盡在電光火石之間,我突然覺得很想噁心,趴在地下嘔吐了很久……等我清醒過來,發現武青的眼睛還沒有閉上,我輕輕地幫他閉上,說:「我欠你的。」
拿走錄音筆,跨過唐顯的屍體時,發現他平時斯文的樣子其實很醜陋,好像還有大便失禁的味道。
離開農場時,我撥打了110,通知警察速到農場。對於我輕鬆的語氣,他們將信將疑。
春風吹拂著我的臉龐,深呼吸,一切即將冰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