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切爾夫人說:「日理萬機不難,只要把將做的事,條列下來,做好之後,再一項項刪去就成了!」
辛苦的假象
前幾天你自己走路去火車站,回來之後大聲地抱怨:「天哪!我差點沒趕上火車,你知道路有多遠嗎?足足二十五分鐘,我還是用跑的呢!」
聽了你的話,今天我第一次去搭火車,就早早出門,沒想到一路「走」去,只花了二十分鐘,害得我在車站多等了近半個小時。直到回來質問你,你才說:
「我又不是一路跑去,而是慢慢逛,直到發現時間快來不及了,才用跑的!」
於是我要責怪你——又一次提供錯誤的情報,同時製造辛苦的假象。
這種製造假象的,何止你!許多成年人都會!譬如最近傢俱公司送來我訂製的書桌,雖然比預定交貨的時間晚了十幾天,那老闆打電話通知送貨的時候,還氣喘咻咻地說:「直不容易!總算完工了!」
可是書桌送來,裡面全是木屑,溢到外面的強力膠根本沒清理。結果用我的畫室當工廠,又忙了半天。
看那老闆滿頭大汗的樣子,好像他延誤的這段時間,都在跟書桌苦戰。可是當我私下問工人,一共要花幾個工作天時,工人笑答:「專心做嘛!兩個人用不了四天!」
這樣看來,那老闆不是和你一樣,製造了一種辛苦的假象嗎?
我在台灣也常遇到這樣的事,譬如裱畫,十幾天前就把畫送去,並要求師傅最少計劃在牆上干七天,免得以後變形。卻往往在該交件的前幾天去看,發現他還沒動手呢?
當我責怪他們不早動手時,店裡都說:「沒辦法啊!前面有前面的工,別人的畫也都推了好幾天,如果把你的提前,人家的畫就根本好不了!」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這麼想:如果裱畫店暫停幾天不接生意,或用年節放假時,發憤不休息,把拖下來的畫裱好,使所有的畫都提前三天動手,不是就全能準時交件了嗎?
他們做不到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拖」!而且「拖」具有連貫性,當所有的事,到後來非完成不可,自然拖到一定的時候,就不能再拖。只是當他做這件已經遲了的事時,下一件當然又被拖了下去。
於是一拖,拖了一串!到頭來哪件事都沒少做,卻每件事都沒能準時做好。而且因為他們並沒省事,於是便向人製造辛苦的假象。辛苦沒有錯,造成辛苦的是「拖」,而非事情本身!
拖,應該是人的本性,它基本的原因是「懶」;另外的可能,則是不知道計劃時間。治這個毛病,立即見效的辦法是:到手就做!不要猶豫,因為猶豫己經浪費了時間。許多人碰到事情太多,便亂了方寸,又想從這件下手,又想從那件開始,結果到手就做的人已經完成許多,他卻還沒能行動。
至於不但速效,而且速成的良方,則是將所有的事條列出來,立即決定做的優先順序,並立刻動手!
記得有人問英國前首相撒切爾夫人怎樣在日理萬機之外,還能照顧家庭。答覆是:「把要做的事,條列下來,做好之後,再一項項刪去就成了!」
聽來多麼簡單,真正的道理,是她既能積極行動,又能計劃先後,隨時看情況調整。
當你發現自己總是慢、總是遲、總是趕的時候,請你想想我的話。抓住一個放假的空檔,把未來非辦不可的事列出來,並將已經拖延的事立即完成。便會發現雖然犧牲了一兩個假日,卻使後面的事,都能進入軌道。
尤其重要的是:
別再製造辛苦的假象。當你因為前面拖,而後面趕時,請不要唉聲歎氣!
為你刮鬍子的人,正是把刀片放在你咽喉要害的人!
小心吃口水
今天坐計程車,由於司機疏忽,轉錯了出口,使我們足足晚了三十分鐘到家。
下車時司機直道歉,我說:「沒有關係!」你卻怨我說:「叫他左轉,他偏右轉,這種人不值得尊重!」
現在聽我說兩個真實故事:
有一次我去軍營找位小學同學,他的職位很低,倒茶、送水、跑腿,僅僅在我找他的半個小時中,就被呼來喊去好幾次。
臨別,他對我笑笑說:「別看我被欺侮,其實沒關係,我早報復回來了。有一次一位壞排長的女朋友來,他對我頤指氣使地耍派頭,叫我沖咖啡、倒茶。豈知道,我在裡面吐了多少口水!」
另外,當我在電視公司的時候,有位同事對我說:「某人非常風流,在外面搞七捻三!」我回問:「你怎麼知道?」他則大笑:「不但知道,而且握有證據!」
原來那「某人」對司機非常刻薄,而司機是對他私生活最瞭解的,許多不利於他的傳言,也就從司機的嘴裡出去。而且,因為是近身的人所說,大家都相信!
從以上這兩件事,我發現愈是對職位低的人,愈要客氣。而且你的地位愈高、名氣愈大,愈要尊重位低的人。
孔子有兩句名言————「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許多人把這話想成一般的女性及道德卑下的小人,實際的意思是指家中的婢女和僕人,也就是說與傭人最難處,你太親近,他們會變得沒分寸;如果太有距離,他們又要發出怨言。
雖然這兩句話是說在有階級觀念的時代,但是其中有個千古不變的道理。就是身份愈低的人,愈因為自卑而容易敏感,連你私下無心說的一句話,都可能觸及他們的痛處,更不用講當眾的奚落了!
「不當人面責備」。應該與屬下相處的第一原則。
記得我有一次跟朋友去吃飯,當魚送上來的時候,大家一嘗,就覺得不對。這時其中一位對眾人使了個別動聲色的眼神。接著請出餐館大師傅,很客氣地說。
「您的手藝真沒話講!每道菜都好!」又附耳道:「這條魚您是不是可以端進去再加點辣子,順便嘗嘗!」
過了不久,餐館師傅高高興興地把魚又端出來,且等在桌邊問:「各位客官嘗嘗現在如何?」
心照不宣,那魚已換了一條。
這就是婉轉說話的例子。正如那位朋友事後所講:
「如果我們當眾喊『老闆!你的魚不新鮮!』為了面子,只怕他要堅持新鮮到底。何必呢?彼此都受到了傷害。而且,就算贏了,只怕下道菜,裡面也會多幾口痰!」
我們今天坐車的情況,不也差不多嗎?
他轉錯了彎,經我客氣地說:「恐怕這個方向不太對!」他使繞路回來,而且沒有超收車資,甚至道了歉,我們何不好聚好散?還需要臨走再抱怨幾句,落得彼此不痛快嗎?
在你人生的旅途上,會接觸不少職位低下的人,你爬得愈高,這種人愈多。而你的高,正由於這些低位者的幫助,他們最能捧你,也最能損你。你對他們一分壞,在他們心中可能要擴大為十分;一分好,在他們口裡也可能被誇大為十分。他們會得意而興奮地說:
「沒想到某人這麼大的名氣,這麼高的地位,居然對我如此客氣!」
於是你的美名愈傳得遠了,而且是由最下層傳播,人們會想:「他對下人尚且這麼好,可見是真的親和!」
而在你最危急的時候,真正能幫助你脫身的,更可能是這些人。
記往!
為你每天繫腰帶、掛寶劍的人,也是最能從身後給你一劍的!
為你刮鬍子的人,也是把刀片放在你咽喉要害的人!
死板教育下的產物都一個樣子。
但是哈佛讓學生自由發展,成為他自己的樣子!
哈佛夢想
你知道我小時候聽過的第一所美國大學是哪個嗎?
是哈佛!
高中時,從百科全書上,我知道哈佛的歷史遠比美國長,但早在六十年代,哈佛已經為美國培育了六位總統,我最崇拜的文學家、詩人,如艾略特、亞當斯、梭羅和愛默生,都是哈佛畢業的。
只是當時我連考國內的聯考,都沒有把握,哈佛自然更成為遙不可及的名字。
直到我認識美國駐華大使安克志的兒子安德魯,想進哈佛的心才又動了起來。因為他對我說,他高中成績並不極好,但經過口試卻被哈佛錄取了,當時的口試官說:「我們重視的不是你已經『裝了多少』,而是『未來能裝多少』!」
於是我想:說不定以我這種不怎麼樣的成績,有一天也能混進哈佛研究所呢!
然後我到了美國。才落地,就看見報上登,哈佛大學銳意革新課程,要求每個畢業生,都要精通寫作、數學和電腦,他們認為這是大學生的基本訓練,不能靈活地使用這三者,就難以在未來世界成為第一等人。
報上又說,哈佛認為大學教育,不是培養一批會死記的書獃子,而是指導學生怎樣到不同的領域中,做深入的研究。
正因此,他們取消了以前的入門課程,譬如「美國歷史的主題」和「化學導論」,取代為「中世紀的騎士浪漫主義」、「東亞小說」甚至「非洲禮儀的藝術和神話」。而在畢業需要的課程中,居然「外國文化」和「文學及藝術」類佔了四分之一。
哈佛說他們要的是「國際人」,也就是有國際的前瞻性,而不只是狹隘在本科裡的人。本科修得再好,沒有世界觀與人文素養,還是不夠的。
哈佛變得愈來愈對我胃口了,我甚至在拿到大學副教授的職位後,都想辭職搬到劍橋,去做一個「哈佛人」。
可惜,生活上的顧慮,和你進入史岱文森高中,使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尤其是去年看到統計報告上寫,連平均九十六點三七的高中生,都被哈佛打了回票時,更心想:「恐怕連兒子也進不去了!」
倒是你不死心,到學校圖書館翻出「學院檔案箱」,那是由你們歷屆進入名校的學長,發表大學感言,所集合成的。
你對我說:「哈佛真是太吸引人了!雖然校友都說那裡有天下最難吃的伙食,但是也許:最吸引人的不是教授,而是學生!不是校園,而是氣氛!半夜還有人在校園演奏、街頭舞蹈。走在那兒,簡直就像到了紐約的蘇荷區,每個人都那麼不同!」
「我們要的是不同!不是相同!死板教育下的產物是一個樣子,但是哈佛讓學生自由發展,成為他自己的樣子!」你眼睛裡閃著光彩,使我想起少年時的自己,夢想成為哈佛人。
於是你從高四上學期(按:美國高中為四年制),就開始填申請書、寫自傳,要求哈佛提前批准入學。
「你可以說你幫我做過哪些事!」我建議。
「那不重要:因為學校不把靠自家人的成就算進去。」
「我們可以請大學校長寫推薦函。」你母親說。
「那也不重要!恐怕自己老師寫的反而更可信。」
我們就不再多說了,任你自己去實現夢想。只是當你把自傳拿給我看時,令我濕了眼眶,你說:
「作為一個移民,我能體驗到以新的眼光來看美國文化;但是反過來說,我更能從西方的觀點,回顧中華文化的遺產。由於流著中國的血液,如果能進入哈佛,我希望在西方的個人主義與中國的儒家思想間,找到一種交融之道。我要用自小的中文訓練,幫助我完成這雙語文化的橋樑工作……」
我發現:從你七歲來美,我就天天逼你學中文,不知為此發生多少父子爭執,也不知費了我多少心力。而今突然有了收穫、有不認同。
今天,在這個聖誕前夕,我從地球另一邊寫信給你,充滿激動與對上蒼的感恩。而在信的結尾,我要說:
「祝你成為了哈佛人!
我們以你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