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省城,車隊就散了,王天成的車子向東郊別墅區開去,把他送到家裡,小韓就開上車子,問張青雲去哪兒。
張青雲看了車子後面一大捆材料說,去辦公室吧,把這些東西先扔在一樓的秘書科,交代他們明天打紙漿。這些東西都是各地的匯報材料,王天成一份,張青雲一份,都是厚厚的一大沓,印刷精美,就是為了應付這次檢查。
張青雲坐在那裡開會時都簡單翻了翻,全是一些表揚和自我表揚相結合的東西,套話、廢話多的是,總結得一套一套的,讓人真佩服他們的秘書班子肯定熬了不少夜,搜腸刮肚地才想起來這些東西的,有的人不知道又累死了多少腦細胞。
這樣辛辛苦苦寫的東西全部被扔進了廢紙堆,打成了紙漿,當初佈置寫這些東西的和參與寫這些東西的人,知道這樣的結果,不知會作何感想?
反正張青雲覺得,自己這樣的事情也沒少干,想想簡直是可怕,浪費資源不說,簡直是浪費生命!為了形式而形式,為了應付而應付,誰都知道這樣干沒有意義,但沒辦法,還是要干,還要應付,要幹得津津有味,自得其樂,讓不懂內情的老百姓以為,你們這些所謂有文化的人,有權力的人,所謂的社會精英,整天忙的是國家大事,是為老百姓分百憂解千愁的大事!豈不知你們也是瞎忙活,窮忙活,亂忙活,根本就不如不忙活,你說這悲哀不悲哀!
車子還在路上時,張青雲已經悄悄地給范小玉發了短信,說自己中午去她那裡吃飯,讓她準備準備。
范小玉一看張青雲的短信,就笑了,知道他所說的準備準備是什麼意思,飯要吃,愛要做,這是張青雲一貫的風格。出去那麼多天,自己的男人肯定是憋壞了,自己這幾天也想了,心裡開始煩躁了,抓耳撓腮的,火氣也大了,看來自己離了男人也是不行的,需要定期消消火。
反正今天是週六,不用上班,范小玉早早地就起來了,收拾收拾屋子,買點菜,準備迎接張青雲的歸來。這樣的日子她也慢慢習慣了,雖然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不明不白的,說是老婆吧,沒有打證;說是情人吧,張青雲對她比對鄭麗麗還好,幾乎每天都和她在一起,找借口逃避鄭麗麗。
她也知道,鄭麗麗那個女人沒自己漂亮、年輕,雙方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競爭,要張青雲選擇,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但現實是鄭麗麗還沒有離婚的打算,自己還要和張青雲繼續以情人的身份過下去,不知道拖到猴年馬月才能做名正言順的夫妻!
有時候想起來,范小玉也生氣,氣張青雲婆婆媽媽、兒女情長,就是下不了和鄭麗麗一刀兩斷的決心;氣鄭麗麗不知趣,佔著茅坑不拉屎,自己的男人都不愛自己了,還死皮賴臉地纏著,是看自己的男人發達了,想多撈點便宜。也氣自己,當初為什麼就那麼癡情,一見張青雲,就暗暗喜歡上了,即使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也不顧一切地往裡面跳,其實自己要是不給張青雲機會,他就是再耍計謀也白搭。就是因為心裡不排斥他,才給了他一次又一次和自己親近的機會,直到和他去賓館開了房,上了床,做了愛,順理成章成了他的女人。
可能這就是自己的命,怨不得別人。自己骨子裡還是喜歡才子型的男人,最好有點狂,有點傲,有點書卷氣,遇見這樣的男人,自己雖然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但心裡還是喜歡和這樣的男人交往,甚至有點莫名的衝動。
為什麼?范小玉記得張青雲曾和自己說過,說這個世界有個亙古不變的真理,只要有人類存在,就會永遠演繹著英雄愛美女、美女愛英雄的故事,一代一代,永不停息。為什麼?因為這是人類自身存在的基因所致,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這是一種本能,是上帝造人的神秘所在。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導致了人類一步步優化、發展、進步,走到了今天。
張青雲說,世界上從來沒有任何一種生物,個體和個體之間的差異超過人類。別的生物大不了高點大點,胖點瘦點,強壯點弱小點,基本上沒有什麼本質的差別,豬都是豬,都一樣地在泥巴裡打滾;羊都是羊,都要吃青草,吃麥苗。只有人類,差別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傑出的人和最愚蠢的人,簡直有天壤之別。
為什麼?因為人類有思想,有精神世界,這些是其他的任何生物都不具備的;它們即使有,也是低級得可憐,就像最最聰明的狼狗,被主人誇了兩句,也就是「這條狗好,通人性」,看看,就是最小的孩子,也比它聰明多了。
張青雲經常跟她說,什麼是最優秀的人類,在遠古時候,最強壯最聰明的人,就是最傑出的人,他們有強健的體魄,靈活的大腦,可以在衝突中打敗對手,搶得更多的女人和財物,青睞他的美女自然就多些。
女人骨子裡也需要自己的基因優化,最漂亮的女人都想嫁給最傑出的男人,做他的老婆,給他生兒育女,這樣自然他的老婆就眾多,精力旺盛,後代就相對多點,自己的基因也得到了繼承、延續。
到了現在,科技高度發達,人和人之間的競爭主要體現在拼智慧上,而體魄強健不是最主要的參照物了,美女們青睞的都是在某個領域有特殊才能的人,是社會上所謂的成功人士。這和古代一點也不矛盾,其實質都是一樣的,找到最優秀的男人,讓自己的後代得到優化。即使不生孩子,這樣的搭配也給雙方帶來極大的心理和生理上的滿足。
對張青雲的這些奇談怪論,范小玉將信將疑,她也不考慮這些深奧的問題,那是男人們的事,是張青雲這種才子們考慮的事,自己就是個小女人,國家大事,人類的前途和命運,和自己沒關係,自己就是想本本分分地過日子。她是個現實的女人,想和張青雲結婚,堂堂正正做夫妻,出雙入對,手牽著手,享受人生。而不是像現在,整天偷偷摸摸地,像做賊似的,連公開逛街的機會張青雲也不給,說怕影響不好,耽誤了他的前程。
這樣的日子范小玉過了幾年了,也確實過煩了,她幾次想和張青雲攤牌,讓他說清楚,什麼時候可以和自己結婚;如果不行,就好合好散,這樣拖著也確實沒意思。
張青雲看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知道她是上心了,就哄她說:「快了,快了,鄭麗麗的子宮出毛病了,她現在對我已經不再感興趣,快放我了,你再耐心等一段,快看到結果了。」
范小玉想想這麼多年兩個人都一起過來了,感情已經非常深了,也確實不是說分就能分得了的。再說憑敏感,范小玉知道,張青雲確實也算難得一見的奇男人,這樣的男人錯過了,也不是那麼好找的,想想就心軟了,又隨了他。
小韓把張青雲送到省長辦公樓下,就調頭回家了。張青雲到辦公室裡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什麼特別急的文件要處理,就放了心。看來這世界上的許多事情,離了誰都能過,地球照樣轉圈,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天成雖然出去了那麼久,但幾個副省長都在家,常務副省長林正義又是特別有能力的人,有他坐鎮,省政府照樣運轉。想想王天成,張青雲還真是佩服他的氣派,敢於授權,充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該攬的攬,不該攬的全部下放,讓下面的人放手去幹,決不干涉,這是他最傑出的品格,作為大領導,他之所以一貫能做出成就,這是一條最主要的原因。
不像別的領導,所有的權力都抓到自己手裡,生怕副手奪了自己的權,連一張小票的權力都攥到自己手裡,把副手架空,一點權力也沒有。
天長日久,副手們心裡都憋了一肚子的氣,誰也不再跟他一心,誰也不再給他拉套,就看他一個人手忙腳亂地捂來捂去,拆了東牆補西牆,累得要死,還漏洞百出。副手們都在那裡看他的笑話,袖手旁觀,他就是再有能力,身體再好,也有精力不濟的一天,有撐不住的時候。這樣的一把手,當得最累,最辛苦,也是最不容易出成就的。
王天成所表現出來的,是完全不同的風格,是政治家的大氣,是拿得起放得下,是放眼全局,抓主要矛盾。張青雲經常聽他說:「做大事要有做大事的技巧,抓不住主要矛盾,抓不住牛鼻子,再忙再累,也是窮折騰。當領導的就是要有眼光,知道哪裡是最關鍵環節,至於其他的,自有下級去執行,抓好監督就行了。」
對王天成,張青雲真是從心底裡佩服,雖然有時候他也覺得,王天成也是說得比做得好,有些事情可以不必要興師動眾的,可以採取更加節約、簡便的方式。像這次視察,完全沒必要搞這麼大,但人家畢竟是領導,有自己的考慮,自己這樣一個小秘書,看問題還沒有那樣的高度,說不定王天成另有考慮,想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或者為下一步的領導幹部調整做好準備,看哪些是自己的人。君威難測啊,人心隔肚皮,領導的心思,不可能完全講清楚,只能讓手下的人慢慢琢磨。
況且,現實就是這樣,隨波逐流,大家都不能免俗。他就是想做特立獨行的事,作為一個大領導,也不可能,做官還是穩妥點好,像自己這樣的書獃子,有文人氣質的人,還真是做不了大官。宋朝的大才子蘇軾不是說過嗎:「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唯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在官場上混,要學會中庸,決不做出頭的椽子,那樣容易出事,王天成就是做到爐火純青了,收放自如,渾然天成,不由得人不佩服。張青雲覺得,自己的老闆可惜了,早上了這個省長的台階,前途就更不可限量了,當上國家領導人也未可知啊!
整理了一下桌面,看到自己的幹部任命文件下來了,上面赫然寫著:「關於任命張青雲同志為清河省政府辦公廳省長辦公室副主任的通知」,看看時間,是半個月前就下來的。看起來袁保山的效率還真是夠高的,說幹就幹了,自己已經堂堂正正地成了省長辦公室的副主任了,這種感覺,讓人提氣!
氣順了,心情好了,就想自己的女人了。先用手機和鄭麗麗通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還在東嶺,幾個朋友要見見,明天再回去,又問了鄭麗麗的病情。
鄭麗麗說知道了,子宮的腫瘤鑒定結果出來了,是惡性的,醫生說還得做手術,切除算了。張青雲連忙安慰她,說切除就切除吧,人家不是切除的多了,誰讓咱攤上了,這是命運,沒辦法。等我回去,找最好的醫生,給你安排手術。接著又和兒子聊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放下電話,他又用辦公室的固定電話,和范小玉通了電話,說:「我忙完了,現在就去你那裡,準備好沒有?」
范小玉說:「饞貓,都準備好了,身子洗乾淨了,飯也做好了,你回來就可以開始了。」
張青雲哈哈一笑說:「我這就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放下電話,走出去到了省政府外面,打了一輛出租車,去了范小玉那裡。他不用司機送,自己打車,是為了不讓人家知道,他除了老婆之外,還有一個漂亮的情人。
到了范小玉那裡,吃吃飯,洗洗澡,兩人就上床了。一個月沒見,張青雲看自己的女人有點瘦了,腰窩裡的肉明顯地少了,屁股也小了一圈,就用手環著范小玉的身子,兩隻手捏著她的屁股說:「你怎麼啦,心情不好,怎麼瘦了?」
范小玉說:「你不回來,我自己也不值得開伙,吃飯都是對付,有時候懶了,就到外面吃快餐,難吃得很,所以就瘦了唄!」
張青雲說:「你可不能瘦啊!你這麼高的個子,沒有肉還不成了駱駝嗎,難看啊!沒有肉的女人在床上不好看的,屁股不是屁股、胸脯不是胸脯的,壓著都不舒服,趕緊吃啊,我看瘦了有幾斤。」
范小玉說:「我稱過了,瘦了三斤多。」
張青雲說:「從今天開始,你睡覺前每天喝一杯牛奶,很快就會胖起來的。」
范小玉早就春心萌動了,情緒上來了,翻身到了張青雲的上面,不由分說就抓住張青雲的東西,放了進去,陶醉地上下搖晃起來。
張青雲看她情緒這樣高漲,就逗她說:「怎麼?知道我的重要了,出差一個月,就受不了了?我要是出國一年,你守得住嗎?」
范小玉邊做邊哼哼著說:「別說一年,就是三個月,我就給你弄一頂綠帽子戴戴!」
張青雲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的xx子說:「你怎麼這樣浪啊!你看人家古代的女人,王寶釧為老公守了十八年,你卻連三個月都守不住!」
范小玉說:「她那是傻!我們女人怎麼啦,我們女人也是人,現在男女平等,就興你們男人在外面玩女人,瞎胡混,就不興我們女人找自己喜歡的男人了?那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你跟我說,這一個月在外面瘋沒有,玩沒玩別的女人?」
張青雲心裡一咯登,但想想自己確實也沒露出什麼破綻,知道她是虛張聲勢,故意詐自己,就說:「我整天跟在領導身邊,他去哪我去哪,就是有那個賊心,也沒有那個機會啊!」
范小玉看他不慌不忙,不像在外面干了壞事的樣子,就一邊做一邊說:「你聽好了,我要是發現你在外面又玩別的女人了,我就不給你守著了,給你弄幾頂綠帽子戴戴,咱看誰玩過誰!」
張青雲說:「別,別,我的姑奶奶,你千萬不能這樣啊!就你這樣漂亮的女人,要是在外面胡混起來,那還得了啊!多少男人早就看著你流口水了,我發誓,老老實實,一心一意對你好,把公糧全交到你這裡,保證不走穴!」
范小玉本來就是嚇他的,藉機敲打敲打他,不讓他在外面惹別的女人。自己的男人現在不一樣了,省長秘書,多少年輕漂亮的女人都盯著呢!稍微看不好,可能就被別的女人勾走了,現在自己已經和他不明不白地過了幾年了,妻不是妻妾不是妾的,名不正言不順,雖然張青雲承諾和自己結婚,但男人的話,能夠全信嗎!誰能保證他永遠不變心?
現在的社會,變化太快了,成功的男人面臨的誘惑也太多了,那些小姑娘,一個個精明得很,比自己十七八歲的時候,那可是強多了,一個個就想著走捷徑,傍上一個有錢的或者有權的男人,一出學校門,就有房有車,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至於那個男人有多大,大得可以當她們的父親或者爺爺,她們是不太在乎的。只要有錢或者有權,能夠讓她過上好日子,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多現實啊!
不像自己那時候,有多少老闆提出要把自己包起來,一年給個幾十萬,自己壓根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義無反顧,跟了張青雲,看上的就是他的傲氣、才氣和一般男人不具備的豪氣。但這樣的男人如今也讓人不放心了,女人啊,就是命薄,和男人比不得,老得快,青春太短暫,自己剛過三十歲,就有點老相,和二十多歲的時候那是沒辦法比了。而自己的男人張青雲,卻越活越精神,和二十多歲的小伙子簡直沒多少區別,在床上還是生龍活虎的,折騰個沒完,不知道自己今後還能不能滿足得了他。
這樣想著,范小玉的心情就灰暗起來,做著做著,就沒有勁頭了,停了下來,一翻身,就躺在了床上,看著天花板想心事。
張青雲知道她又有什麼情緒了,就翻身上去,自己邊加快節奏邊哄她說:「你是又為咱們的婚姻擔心了吧,我向天發誓,等鄭麗麗做完手術後,就和她正式談一談,看能不能把婚離掉。反正她對性生活也沒有興趣了,有我沒我都一樣,我多給她點錢,她或許會答應的。」
范小玉見他這樣說,又高興起來,說:「真的?要是她同意離婚,你就再找人借點錢給她也行,反正你今後有的是機會掙大錢,多給她個十幾萬也沒問題。房子的錢我自己還,不用你操心的。」
張青雲說:「錢我找王志遠借,十萬八萬的,只要我開口,肯定沒問題。放心吧。」
范小玉聽了他的話,又相信自己的男人是真對自己好,就有了情緒,下面配合得也積極了,兩個人又拚命折騰了一會兒,同時達到了高xdx潮。
出差一個月,又剛剛和小林折騰了一夜,回到范小玉這裡,為了不引起她的疑心,就又拚命折騰了一次,讓范小玉狠狠地過了把癮才作罷,這樣的車輪戰,張青雲覺得自己還真是吃不消了。
整個下午,他就躺在床上,范小玉和他聊天他都沒勁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讓范小玉覺得很沒意思,就說:「你睡吧,不就做了一次嗎,看把你累的,你原來的勁頭哪去了?和我第一次在金玉滿堂大酒店時,一夜也沒見你歇著,不讓干還不行;你看你現在,簡簡單單地做了一次,就成這樣了!你八成是在外面偷腥了,才這樣!」
張青雲知道她沒有任何證據,是瞎詐唬,就說:「你可不能冤枉人啊,我的工作性質你也清楚,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我就是想有點花花腸子,也沒有機會啊!我是憋不住,自己在外面手淫了,生理衛生你又不是沒學過,這男人的生理結構和女人不一樣,所謂的滿則溢嘛!裡面製造的東西滿了,做夢都會自己跑出來,不用咋折騰,害得我在賓館裡換內褲,狼狽死了,你說我有女人用,用得著這樣狼狽嗎!」
張青雲知道,女人家心眼小,又敏感,你要是經不住她三詐兩哄,把實話說了出來,那你就等著吧,她非把天鬧翻不成,你今後就別想再過什麼安生的日子。沒有事情,不說;就是有事情,也不說,就是不能和她說實話。別管她的思想工作做得多麼好,決心抱得多麼大,你要是說了實話,那才是真正地傷害了她。
在別的女人身上折騰過,這樣的事情,就是心眼天大的女人,她也受不了!換了你你會受得了?欺騙,有時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就像今天,要是和范小玉說了實話,說曾經和小林姑娘有了一夜瘋狂,耗盡了精力,才這樣無精打采的,范小玉肯定立馬就翻臉了,把張青雲掃地出門,從此不再搭理他,或者立即找另外的男人出出軌,報復報復張青雲對自己的背叛也未可知。
對自己的女人千萬不能說實話,只要不是在床上被抓了個現行,就要想方設法地狡辯,糊弄她,千萬不能一詐就守不住底線了,像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什麼都說出來,那樣你才是真正地傷害了她。
你糊弄她,時間久了,她就會忘了你這茬子事,別人就是告訴她,她也不會相信,最多將信將疑而已。你要是以為自己坦白了就能得到她的原諒,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不僅把自己的生活毀了,還傷害了你原本用不著傷害的人。
什麼事情都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生活沒有一成不變的真理,這些張青雲懂,不凡的閱歷和各種生活的磨練,已經把他造就為一個生活藝術的大師,何時該收,何時該放,他已經游刃有餘。
范小玉從他中午回來就開始詐,直到現在,也沒有看出來任何破綻,況且張青雲講得頭頭是道,句句在理,就相信他是出差累得了,就恢復了以往柔情萬種的樣子,加倍體貼張青雲,忙著伺候他吃,伺候他穿,完全以一個最優秀、最善解人意的妻子的標準對待自己的男人。
晚餐范小玉特意給張青雲煲了水魚湯,給張青雲補身子。范小玉沒事情時,愛研究菜譜,喜歡做點好吃好喝的,自己講究,也管住了男人的胃。管住了男人的胃,就管住了男人的心,大約許多女人是信這個的,范小玉也一樣,中國女人,不管外表多麼高傲,骨子裡都有賢妻良母的情結,想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和他過平平靜靜的小日子。
一覺醒來,已經是星期天的上午十點,洗洗澡,吃點東西,換了乾淨的衣服,張青雲告訴范小玉,自己要回黨校的家裡看看,商量商量鄭麗麗住院做手術的事。
范小玉聽說張青雲老婆鄭麗麗的子宮真有毛病了,要做切除手術,作為女人,就動了惻隱之心。畢竟這個女人是張青雲名正言順的妻子,自己是情人,是二奶,按時下的說法,是自己不道德,從她的手中搶走了本來完全屬於她的男人。
雖然兩個人從沒見過面,也沒見張青雲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找自己鬧過,但自己心裡還是覺得對不起對方。有時候范小玉覺得,鄭麗麗大張旗鼓地找自己鬧一場,自己的心裡倒會好受些,這樣倒覺得自己欠了鄭麗麗老大的人情似的。
想想鄭麗麗老公也沒守住,身體也殘缺不全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兒子張方圓了,范小玉就有點黯然神傷的感覺。想來想去,她覺得趁鄭麗麗做手術,自己該表示些什麼心裡才好受些,就拿出自己的錢夾,從裡面數出三千元錢交給張青雲說:「她要做手術,我也不好去看她,這是三千元錢,算我的一點心意吧,畢竟她跟了你十幾年,這幾年你又跟我好上了,冷落了她,她也算是個聰明的女人了,有度量,忍氣吞聲的不容易。怎麼倒霉的事情都讓她碰上了,命運真不好!你把錢交給她,別說是我的啊!」
張青雲看范小玉能夠這樣做,充分顯示了一個女人大氣的一面,就覺得自己真是有眼光,沒有看錯人,兩個女人都不是雞腸小肚的人,感到心裡很是舒坦,就摟著她說:「好老婆!我又一次堅定了自己的看法,你不僅漂亮,而且心地善良,這尤其難得。漂亮的女人大多任性,被人寵慣了,容易自以為是,像我老婆這樣識大體、顧大局的女人,要是生活在古代,那怎麼說也是國母呀,有母儀天下的氣度,不簡單啊!」
范小玉被她逗笑了,揮起粉拳,打了張青雲一下說:「臭男人,沒見過你這樣會說的,怎麼著都是你的理!你是誇我的還是誇你自己的?說了一圈,敢情是我的胸懷就是給你當好皇后的角色,給你管理好一大批女人,要你隨便糟蹋,我還不能表示絲毫的不滿啊!你做夢吧你!我才不幹呢!你想當皇上啊,就你這樣,歇了吧!」
張青雲笑了笑,說:「中國幾千年來,哪個有本事的男人心裡沒有皇帝情結啊!我們這片土地,培養了千千萬萬個做著皇帝白日夢的人,像我這樣的書獃子有時候也不能免俗,為什麼?你打開電視機,看那看不完的皇帝戲,宮廷戲,火爆了一年又一年,經久不衰,為什麼那麼多人看,那麼多人喜歡,不管是當官的還是老百姓?因為大家都想在裡面找到自己的位置。當主子的,學著怎麼耍手腕,玩弄權術;當部下的,學著怎麼溜鬚拍馬,做個好奴才,大家都在勤奮學習,為古老神州培養了一批又一批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奴才和主子,我就是有一些這樣的思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范小玉聽了他這一番奇談怪論,就說:「我說不過你,你是常有理,像諸葛亮一樣,可以舌戰群儒,我一個小女子,哪夠你對付的。回吧,回吧,趕緊回家吧,老在我這裡,也不是個事。」
張青雲收拾好東西,打了一輛車,就回黨校的家屬院了。到了家裡,張青雲看鄭麗麗的臉色雖然不太好看,但看到張青雲回家了,還是努力顯示出高興的樣子。兒子張方圓也在家裡,正在看電視。
張青雲問了問她的病情,看了看檢查結果,就給省衛生廳的馬副廳長打了個電話。馬副廳長原來做過東州市衛生局的局長,去年剛提拔到衛生廳,和張青雲早就熟悉。他老婆是省人民醫院的副院長,著名的婦產科專家,找了他,讓他老婆在醫院打個招呼,一切都好辦。
馬副廳長一看是張青雲的電話,不敢怠慢,馬上和自己的老婆通了電話,反饋說沒問題,明天就安排住院,先檢查,再做手術。
住院的事情安排妥當,張青雲想想鄭麗麗住院後還需要人陪護,自己工作這麼忙,接著要籌備省黨代會了,估計王天成那邊自己是走不開的,就對鄭麗麗說:「讓我媽和你媽兩個老太太都來吧,我媽負責在家裡做飯,帶方圓。你媽負責在醫院裡陪護你,我有時間了兩邊跑跑。」
鄭麗麗想想也沒有別的更合適的人選,就同意了。
張青雲這才打通了弟弟張凌雲的電話,讓他找車去鄉下接媽媽,再把她送到縣城裡,坐上大巴,迅速到省城來。接著又打通了老爹的電話,把鄭麗麗要做手術的事說了。老爹一聽就急了,趕緊催促張青雲的老媽準備東西,等二兒子的車子來接。
老媽晚上七點就到省城了,張青雲在車站接到她,到了家裡,剛坐下還沒喝口水,老媽就打開手中的包袱,從裡面的衣服裡拿出一沓錢交給兒媳婦說:「你要做手術了,你爹說了,我們也表示表示,這是兩千元錢,算我們的一點心意吧!」說著把錢硬往鄭麗麗手裡塞。
鄭麗麗說:「媽,你看你,你們哪有那麼多錢啊,我這次住院,可以報銷百分之七八十的,不用花多少錢。快拿著拿著,我們不用你二老的錢!」
老媽站在那裡,就很尷尬,看著張青雲,以為兒媳婦嫌錢少了。
張青雲一看就明白了,對鄭麗麗說:「接著吧,爹媽的心意,他們二老還有本事,能掙錢的。」
鄭麗麗看著張青雲,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既然他這樣吩咐了,就只好接下了。
老媽這才高興起來,去了趟衛生間,洗了洗手,和孫子親熱了一會兒,就去了廚房,張羅著做晚飯。
趁鄭麗麗到臥室裡放錢時,張青雲走過去告訴她,老年人老了,最怕兒女嫌自己沒本事了,在他們眼裡,兒女永遠都是小孩子,需要他們的保護,你要拒絕他們的援助,他們就會心裡有看法,不高興。你就假裝著很需要的樣子,過後再找個由頭,把錢加倍還給他們,這樣既兼顧了他們的心理感受,又表達了我們的孝心,這樣才妥當。
鄭麗麗現在對自己的男人是越來越佩服,他說東決不向西的,就點了點頭。
鄭麗麗又打電話告訴了自己的母親,讓她明天早上趕過來。鄭麗麗的老家離省城也就是一百多公里,早上坐車兩個小時就到了,安排妥當,兩口子洗洗也就一起睡覺了。
聽老媽和兒子那邊沒有了什麼動靜,鄭麗麗主動脫光了衣服,故意在張青雲面前展示自己豐滿的屁股。張青雲想想自己大約有兩個多月沒和鄭麗麗做過愛了,就覺得有點對不起她。畢竟這是自己的妻子啊,自從有了范小玉後,自己就從心裡嫌棄她了。
她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心裡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是個好面子的女人,為了兒子,也為了自己有個退路,一直給自己的男人留了足夠的面子,努力避免攤牌。張青雲想想,心裡就軟了,脫了自己的衣服,主動撫摩起她來。
鄭麗麗看自己的男人這麼主動,也來了情緒,就對張青雲說:「青雲,我跟了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今後不管你混到哪一步,我都是你結髮的妻子吧,我知道你心野,有大抱負,我不拖你的後腿,等孩子再大些,我就放開你,讓你獨自飛。今晚的我還是一個完整的女人,到明天就不是了,你再和我好好做一次愛吧,我想享受享受。」
張青雲滿含負疚的心情,努力抖擻精神,滿足著老婆最後的一次要求。
再過二十多天,元旦就要到了。每到這個時候,都是省政府的工作人員最忙的時候,小領導忙的是寫總結,寫匯報,年底考核。而到了正廳這個級別的,就忙的全部是大事情了,其中最重要的事情今年有兩項:
一個是省裡的黨代會,五年才舉行一次,對於清河省的官員來說,這是最重要的大事,直接關係到每個人的前途和命運。另一項就是每年都要進行的——「跑部」,到北京中央部委活動,要資金、要項目、要政策。
這兩項對比起來,張青雲覺得,官員們最最關心的還是五年才舉行一次的黨代會。因為每到這個節骨眼上,就要進行省委委員的改選,年齡大的官員,該離休的離休,該去人大、政協的就去人大、政協,就要交出自己省委委員、省委常務委員的位子,為年輕的騰位子。
這對一個為黨的事業、為革命奮鬥了一輩子的黨的高級幹部來說,離開這個位子,心裡是最不情願的,感情是最複雜的。一旦交出了這個位子,就證明你在黨內不再有什麼發號施令的權力了,你已經被邊緣化,老老實實等待光榮離休,你的政治生命已經宣告終結。
不情願也沒辦法,這是組織上的規定,是自然規律,也是官場規則,你心裡服氣不服氣都沒有關係,自己回家好好想想去,現實就是現實,讓你走人就得走人,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現在的清河省,誰說了算,已經非常清楚了,省委書記和省長已經塵埃落定,分別由五十五歲的杜茂林和五十七歲的王天成擔任,這也就是說,整個清河省的大老闆是杜茂林,二老闆是王天成,讓誰幹不讓誰幹這個省委委員,基本上是他們兩個說了算。就是省委常委,中央要任命誰,也要先徵求他們兩人的意見,不然就是任命了,今後也不好開展工作。
張青雲覺得,這就是整個清河省今後五年最大的「局」,要想在這個「局」裡面繼續混下去,他們中間必須至少有一個人為你說話,這樣你才能保住自己省委委員的位子,繼續呆在權力的核心區域,延續自己的政治生命。
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各級官員肯定會不擇手段,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張青雲明顯感受到,到王天成辦公室裡來匯報工作的各廳廳長和各市市長明顯增多了,一上午要接待十幾撥。
來人太多,張青雲看自己的辦公室簡直成了接待站,在旁邊晃悠的都是這市長那廳長的,一律帶著燦爛的笑容,要多親切有多親切,見了張青雲,又是遞煙又是拍肩膀,「兄弟長兄弟短」地叫個不停,好像和張青雲早就認識八百年了。
這些廳長、市長的見了張青雲,也不空手,手裡拎著的大公文包裡早塞了不少好東西,什麼名貴茶葉啊、保健品啊、高級香煙啊,瞅個空子,看辦公室裡只有張青雲一個人時,就趕緊拉開包,從裡面拿出些東西來,硬往張青雲手裡塞。
碰到這種情況,張青雲還真是沒辦法拒絕。人家都是五十歲上下的人了,按年齡可以當自己的叔叔了,再怎麼的,也是威震一方的大官啊,手下管了幾百萬上千萬的群眾,像那些大市的市長、市委書記什麼的,人家憑什麼低三下四地要向你一個毛頭小伙子獻媚?還不是因為你是省長的秘書,巴結巴結你,給你點好處,目的是讓你疏通疏通關係,領導在的時候不要說不在,領導不忙的時候不要說很忙,讓他們能夠及時地向領導匯報工作。要不是為了這個,你還是做你的小教員,你就是急死了,想見這些大爺,你也根本見不上,人家才不理會你這個小毛蝦。
拒絕不了,因為那樣太傷對方的情分,不給對方面子。在官場混,這面子最重要,尤其是這些大領導,你要是有一次得罪了他們,他們就會記恨你一輩子,你這個秘書還能當一輩子啊!等你老闆離休了,不當省長了,沒有權力了,你看你死不死!萬一有一天你撞到他們的手下,你就知道你錯了,小鞋絕對夠你穿一陣子的。
所以在官場上混,得志了也不能太得意,還是曾國藩說得好:「福不可享盡,勢不可使盡,上場當念下場時。」
張青雲知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的道理,所以對待這些來找王天成匯報工作的達官貴人,都慇勤備至,讓座、倒茶、遞煙、聊天,話淨揀好聽的說,讚美得恰到好處,讓他們充分享受到心理的滿足。一來二往,幾乎所有來過王天成辦公室的人,都知道新省長有一個聰明的秘書,叫小張,待人接物有禮貌,說話辦事乾淨利落,一看就知道是王天成身邊的紅人。
張青雲會來事,那些大官就更會來事了,看送張青雲好煙好酒好茶他都沒推辭,就開始送購物卡。
這年頭人真是聰明極了,送錢,太俗了,況且上面有規定,超過五千塊,就可以立案了,要處分人的。沒有人敢要,也就沒有人敢送了。別人接不接張青雲搞不懂,但自己,在東州市委做了三年市委書記的秘書,反正是一次也不敢接。怕出事,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張青雲還沒有那麼傻!
他知道憑自己的本事,今後有的是掙錢的機會,你就給個萬兒八千的,能頂個屁用!但現在人家不送錢了,送購物卡,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張卡,看著不是錢,但和錢也沒有多大區別,到了大的百貨商店裡,想買什麼買什麼,和錢一樣用。
張青雲想想也真是佩服,這商家簡直是太聰明了,發明了這個,不是錢又是錢,大家臉上都好看,人情也到了,事情也辦成了,又鑽了政策的空子,聰明啊!
雖然紀檢部門也有規定,不准收有價證券或者支付憑證,但張青雲知道,規定是規定,但沒幾個去執行的。在東州市委時,張青雲參加市紀委舉行的春節團拜會,所有參加者都有一個小信封,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張五百元面值的購物卡。
紀檢部門都這樣幹,其他的部門就更不用說了,大家習慣這樣了,發購物卡方便、簡單、實惠,誰愛買什麼買什麼,勝似前些年,過年統一發東西,不是被子、毛毯,就是電飯鍋,發東西的人辛苦,選東西啊、搬運啊、發放啊,結果忙了一身的汗,累得要死,別人還不承情,說你吃回扣了,買的都是假冒偽劣產品。
領了東西的也覺得浪費,家裡早就有了,留著吧沒有用,扔了吧都是錢換的,兩頭都不滿意。購物卡的發明一舉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雙方皆大歡喜。
在東州市裡,別人給的購物卡也就是三百、五百的,最多一千兩千的,這樣一年也沒有幾次,況且都是和張青雲關係非常好的一些官員,張青雲幫過他們的忙,他們感激張青雲在王天成面前為他們美言過。
但這次到了省政府,和張青雲打交道的都是這廳長、那市長的,出手一個個闊綽慣了,隨便塞給張青雲一個信封,張青雲等下班的時候一看,裡面不是兩千就是三千的購物卡。
從紀檢部門的規定來說,這樣做是不對,違反紀律,但你要是拒絕了,會傷人家的情分,以為你嫌少,看不起;或者你是做樣子,故意抬高門檻,擺譜。這樣做適得其反,卡沒有收,錯誤是沒犯,但人也被你得罪光了,名譽也臭了,今後就不會有人為你說好話。碰到哪個硬茬子,在領導面前奏你兩本,說你傲氣,不懂事,領導肯定會認為你不會處理人際關係。
東西收了,誰也不知道,也到不了處理的標準,張青雲覺得大家都是這樣做的,換了誰也沒辦法。中國就是這樣子的,人情社會,雖然這樣不合法,但合乎情理,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一部分給老婆鄭麗麗,一部分給范小玉,自己留下一部分,看老鄉、同學時買點東西。
鄭麗麗和范小玉都喜歡這東西,到了百貨商店裡,像不是花自己的錢似的,買的東西都算白撿,這樣確實很過癮。
張青雲判斷,這些天王天成的家裡一定是門庭若市,各方奔走的人也不會閒著,沒位子的想找個位子,有位子的想調個更好的位子,這官場上的事,明眼人都知道,等會議真正開始那一天,你再活動,就全晚了,到那時候盤子都全部定好了,你就是再活動,也是白費力氣。
十二月八號,一個好日子,清河省第N次黨代會正式開幕了。這是全省人民的大事,走在省會城市的任意一條主幹大道上,你都能看到祝賀黨代會召開的大紅條幅。每天沿著清河大道上班時,張青雲都可以看到交通警察早早就清理好了街道,等著各個代表團從下榻的賓館出發,通過清河大道,最終到達省委大禮堂。
王天成這幾天也是忙得不行,參加全體會議、分組會議,還要看望不同的代表團,和代表們暢談下一步的工作思路,展望清河省更加美好的未來。還有沒完沒了的記者招待會、記者專訪,看他在清河省電視台的出鏡率,簡直超過了省委書記杜茂林。
張青雲覺得自己的老闆剛當了代省長,意氣風發,正是感覺最好的時候,但老這樣,就過頭了,搶了省委書記杜茂林的風頭,會讓杜茂林不舒服,畢竟他是一把手,是清河省的老大。
張青雲感覺到,杜茂林在逐漸疏遠王天成,和常務副省長林正義的關係越來越親密。證據有一個,就是杜茂林在看望各個代表團時,都帶著林正義,雙方配合得很融洽,看著真有點親密戰友的意思。
再說了,兩個人也都是外來戶,林正義來清河三年,杜茂林則剛來清河半年,從外省調過來,一步做了省委書記,對清河省的省情肯定還不夠熟悉。他確實需要有一個人,在省政府那邊幫幫自己。
選誰呢?王天成顯然不合適。這省委書記和省長,天生的就是一對冤家,以張青雲這麼多年的觀察,近二十年來,清河省的省委書記和省長從來沒有哪一對和睦過,這一把手和二把手無論怎樣,就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去,這就是活生生的歷史,是現實。
不和睦歸不和睦,但情況也不盡然,有時候省委書記看著強勢些,像老紅軍出身的前省委書記劉震天和前省長趙志剛。劉震天資格老,氣魄大,給人的感覺就是,他這個省委書記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把手,清河省真正的老大。
而到了郭雲石和李大化搭班子的時候,論能力,顯然省長李大化比書記郭雲石要強勢些。李大化的風頭一向超過了書記郭雲石。有人判斷他是故意的,反正知道自己的仕途也就那樣了,手下出了一單又一單的事,件件是轟動全國的大事,他也知道他這個省長也當不了幾年了,能夠做到屆滿已經是組織上對他最大的照顧了,索性放開了做,該拍板的事情就拍板,該用的人拿來就用,誰也擋不住,誰也不在乎。真這樣做了,郭雲石還真是拿他沒辦法,索性讓他任意發揮。
你還別說,李大化的第二屆的政績在外界看來,並不比第一屆差,省裡許多大項目都是這個時候上馬的,整個GDP也突破了九千億元,這是李大化交出的最有說服力、最有份量的答卷,雖然那裡面有不少水分。
張青雲初步判斷,這裡面至少可以擠出來五百億到一千億的水分,因為按弟弟的說法,許多鄉鎮企業的產值都是吹出來的,是造假造出來的,是一部分人想保官陞官憑空捏造出來的,根本就是為了對付上級的檢查,沒有太多的實際意義。一個小小的鄉鎮可以多報三千萬的產值,整個清河省有一千八百多個鄉鎮,如果個個都這樣,那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話嗎!
不會的,既然有人吹,就有人瞞報,故意把有的說沒有,壓低數字,比如創造了一個億,只說出八千萬,打點埋伏,為的是明年日子好過些。因為報得太多了,上面明年照樣按比例下指標,完不成要處分,要撤職,基數報得太大了,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地方官員心裡都測算好了,在自己大約五年的任期內,年年讓它有增長,年年完成任務,目的只有一個,千方百計保住頭上的烏紗帽。
只有想迅速出政績的官員,才一把拋出個嚇人的發展數字,在自己臉上貼貼金,讓上級領導對自己刮目相看,提拔提拔自己。只要自己的烏紗帽升了,拍屁股走了人,留下的問題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萬事自有後來人,讓接任的官員自己想辦法,慢慢消化吧,這是當今官場通行的做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
有瞞報的,有虛報的,目的只有一個,應付上級。發達地區大多瞞報,藏富於民;落後地區大多虛報,不這樣交代不了。
兩相抵消,張青雲覺得,發展還是發展了,看看那麼多的高速公路和機場、大廈,你就明白,李大化的功績是不可埋沒的,就像以往人們評價領導人一貫的說法:成績是巨大的,缺點是渺小的,人無完人,是九個指頭和一個指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