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0)
章星老師剛說了一聲「好!」忽然,家霆嚇了一跳。發現在身邊那棵老槐樹旁邊,站著一個黑黝黝的披雨衣的人。家霆說:「呀!誰?」施永桂也問:「誰?」章星老師停住腳步,又回身走了過來。
那人的手電筒一亮,又熄滅了。天哪!家霆心急如火!看清了,是「馬猴」!這壞蛋躲在這兒監視著呢!啊,家霆真想握著拳頭上去狠狠揍他一頓。但他忍住了,知道不能冒失,冷冷地說:「你在這幹什麼?」
「馬猴」過來了,用一種異常平和的聲音說:「學校今夜不平靜!本來這一片分工讓藍教官查夜。我說我住在這兒,分給我吧。章星老師——」他轉身說:「你們是採集『澤漆麻』的吧?採集到了沒有啊?」
聽來覺得話裡有話,可又估摸不出他是什麼意思。只聽章星老師平靜地說:「採到了一些,多虧這兩個學生幫忙。這是個偏方,要下雨天半夜採集的『澤漆麻』,治病效果才好啊!」聽得出章星是耐著性子回答的。假戲也要真做嘛!果然,施永桂揚揚手裡的「澤漆麻」說:「天太黑了。不然,你就看清這草藥是什麼樣子了。」「馬猴」也不知心裡安的什麼機關,說:「你們這兩個學生,我對你們印象不壞。不過,鬧事兒可得注意,不要亂鬧。事兒鬧大了不會有好處的,你們得要注意。還有,你們回寢室,說不定會碰上邢斌、林震魁,同學之間要和氣,不要鬧起來半夜三更驚動全校!」章星似乎不愛聽,說:「你們別多談了。我,回去了。太遲了!」
她的腳步聲和身影輕輕地遠了。家霆也不想聽「馬猴」噦嗦,心裡好笑:你「馬猴」知道個屁!「兩條狗」早給竇平反鎖在寢室裡了。家霆說:「我們得回去睡了。雨淋得身上涼冰冰的,都起雞皮疙瘩了!」
施永桂說:「馬主任,我們回去睡了。」他有個本事,在學校這些主任、校長、教官面前,總是特別老實,特別有禮貌。
「馬猴」說:「去吧!我也要回去睡了。」他背著手冉冉走了。
雨仍在下,雨星涼森森地落到頭上。家霆覺得一顆災星懸在上空,不知會有什麼禍殃要降臨!他腳步沉滯,和施永桂往熊氏宗祠寢室這邊走,繞的仍是小道。施永桂忽然長吁一口氣,說:…秀才』;我心裡不踏實呢!『馬猴』今夜又監視我們。他的話越說得平和沒有火氣,我越不踏實,老覺得有些捉不到、摸不到的可怕東西在我們周圍。我不是膽怯,是覺得要警覺啊!」
家霆緊鎖雙眉地懊喪地說:「是啊,真倒霉!事兒反正麻煩,我看『馬猴』一定會報告的。真想像不出會怎麼樣!」
夜色在流動,到處如有無形的黑牆,阻擋著,又阻擋不住。
家霆腦子裡亂糟糟的,又說:「我想,明天,我們乾脆發動同學們把事鬧大,轉移目標,趕走藍教官!事兒鬧大了,就是『馬猴』報告了邵化什麼,邵化也顧不上追究了。你說怎麼樣?」
施永桂歎氣說:「不行不行!事鬧大了,邵化狗急跳牆會下毒手的。他們幹這種事是家常便飯。你沒聽說過?有些學校風潮鬧大了,最後總是抓人、開除!」
「那怎麼辦呢?」
「唉,可惜馬上不能再去找章老師商量。這麼大的事要我們拿主意太難了。可是回去找她,再遇上『馬猴』,更糟了!」
兩個人渾身濕透,十分小心地悄悄鑽進了熊氏宗祠宿舍。所幸,既未遇見「狗」,也未碰上「藍舅子」。他倆輕輕進了二號寢室取下蓑笠,脫下了濕衣褲,用毛巾擦乾身子,換上了乾衣,便匆匆躺下。
黑暗中,「博士」仍在咬牙。他曾開玩笑地說:「我是為社會的黑暗和不平咬牙切齒!」鄒友仁也仍在打鼾,像拉風箱。他也慢吞吞地笑著說過:「我是為了喚醒民眾而在黑暗中發出雷鳴般的呼聲!」
家霆蓋上散發出霉昧的被子,身上仍涼津津的,心裡很複雜。他知道:「老大哥」一時也是睡不著的。沒能見到趙騰老師,使他心裡淒楚又遺憾。今夜那只綠色橘柑是怎麼回事?任務算完成沒有?「馬猴」會採取什麼行動呢?明天,邵化會怎樣答覆學生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