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知道放屁吧在後海煙袋斜街,是個男人俱樂部,之所以叫放屁吧,是因為男人在那裡可以完全放鬆。我喜歡放屁吧的氛圍,在那裡可以抽雪茄、侃大山、喝大酒,酒吧內完全可以用烏煙瘴氣來形容,女孩子進去根本受不了。我自己一個人悶了,很喜歡到放屁吧放鬆放鬆,但從未領楊妮兒去過,不知道這個丫頭是怎麼知道放屁吧的。我把車停好,走進放屁吧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門前停的車是否有三菱吉普,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我總有一種被跟蹤的感覺。一推開放屁吧的門,濃霧般的煙氣撲面而來,吆五喝六的粗口讓人為之一振。只見吧檯前楊妮兒正坐在高腳凳上,左手端著個冒煙的大煙斗,右手正晃著一杯洋酒有滋有味地品著,見我走進來,醉眼迷離地向我招招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的寶貝具有頹廢美的樣子,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太美了,我的心願意和這種病態美一起腐爛。楊妮兒見我走過來,深吸了一口煙斗,然後從鼻孔裡往我臉上噴出一對獠牙似的煙霧,媚聲媚氣地說:「親愛的,咱們的寶寶今天晚上一點都不乖,在我肚子裡使勁踹我,我想他可能是想爸爸了,我心想,可憐的寶寶,你狠心的爸爸要逼你媽媽殺了你,你要想活下去必需求你的爸爸。」說著,低頭衝自己的肚子說,「乖乖,爸爸來了,有話快跟爸爸說吧。」
我哭笑不得地說:「妮兒,懷孕的女人不能又喝酒又抽煙的!」
楊妮兒用一種輕浮的語調說:「丁則成同志,你是我什麼人呀,連抽煙喝酒都要管?」說完又猛吸了一口煙噴在我的臉上,然後嫵媚地說:「丁哥,這是哈瓦那煙絲,香得很,幹嗎不來一袋?」
我只好要了一杯威士忌,並且接過楊妮兒手中的煙斗,重新換了煙絲,點上火一邊吸一邊說:「妮兒,肚子裡的孩子拖不得,還是去醫院做了吧?只要你答應去做人流,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楊妮兒漫不經心地說:「我讓你離婚,你也答應?」我語塞了半天說:「妮兒,離婚會影響我的政治前途,你要真愛我,就應該為我想一想。」
楊妮兒氣哼哼地說:「丁則成,你是天底下最自私的混蛋王八蛋,你讓我替你想一想,你為什麼不多替我想一想,不替我肚子裡的孩子想一想?你要是沒有勇氣跟你老婆談,我跟她談;你要是沒有勇氣跟組織匯報,我去跟組織匯報,總之,我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生下來就沒有爸爸,你要是個真正的男人,做了,就應該敢於負責任!」
我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小仙女,又愛又恨又氣又憐,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簡直不可理喻!」
楊妮兒見我不高興了,又緩和了一下語氣,像小野鴿似的低聲說:「親愛的,不瞞你說,我已經拜龍泉寺的政言師父為師,做了佛門俗家弟子,我偷偷問過政言師父,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個什麼命?政言師父讓我抽了個簽,他老人家看了簽後,連忙向我道喜,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宰相命。」
我正想藉機問問楊妮兒,什麼時候認識張晶晶的?一起拜政言師父為師到底是誰的主意,到底想幹什麼?還未等我開口問,楊妮兒接著說:「後來我又為我自己的姻緣抽了一個簽,政言師父看了簽後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楊妮兒抽籤問姻緣,那不就是問心上人是個什麼命運嗎?楊妮兒的心上人是誰,當然是我了,莫非還是習海濤,便迫不及待地問:「老和尚怎麼說?」
楊妮兒憋著笑說:「政言師父說,你這位有緣人啊,身份可挺特殊,好像他當的官,別人管不著,地方沒法管,京城管不了。又當官,又做老闆,幹的是富貴集於一身的肥差。親愛的,你聽聽,什麼官這麼特殊,我想來想去,只能是駐京辦主任。」說完,她咯咯地大笑起來。她前仰後合地笑完後,接著說:「親愛的,我們之間的姻緣是天定的,不信你等著瞧!」
不瞞你們說,儒釋道我全不信,我只信自己。我對楊妮兒解籤的事根本不感興趣,只對張晶晶與楊妮兒怎麼勾搭上的感興趣,便藉機問:「妮兒,今天我去了龍泉寺,政言師父說,和你一起拜師的還有張晶晶,你是什麼時候和張晶晶認識的?」
楊妮兒用曖昧的眼光看著我說:「孩子他爸,我在大學讀書時就認識張晶晶了,那時候我是校學生會文藝委員,多次請張晶晶到我們學校演出,後來她被一個混蛋給毀了,就像我被一個混蛋給毀了一樣。現在這兩個混蛋聯合起來干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張晶晶看不下去,只能求佛祖寬恕那個混蛋了,另一個混蛋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我一個小女人能有什麼辦法,只能求佛祖保佑我們母子平安了!」
楊妮兒說話時的表情像冥河中的水中仙女,她那懶洋洋的*姿態,很有點茶花女的風韻,襯托得我就像是一個無地自容的老鼠。想不到在我腦海中那麼複雜的情節,我甚至差一點將張晶晶與楊妮兒之間的關係想像成一場陰謀,被楊妮兒三言兩語就化解了,我凝視著楊妮兒閃現著夢幻一般迷人光彩的臉龐,模仿著哈姆雷特的口氣,自慚形穢地說:「女神,在你祈禱之中,不要忘記替我懺悔我的罪孽。還是進尼姑庵去吧!千萬不要生下那孩子,為什麼要生養一群罪人出來呢?這世上的罪人夠多的了!我自己還不算是一個頂壞的人,我只是一個與頂壞的人打交道的人。正因為如此,我見過太多的罪惡,為了不讓你肚子裡的孩子看見這些罪惡,還是不要生下來,孩子是無辜的,不要以為美德可以拯救世界,就像美麗可以使貞潔變成*一樣,美德也會熏陶罪惡的本性。不要問為什麼,因為黑與白早就通姦了,當然也就無所謂真與假了!」
楊妮兒憋著笑學著我的樣子說:「殿下,看來有許多見不得人的事盤踞在你的靈魂裡,說出來吧,不然我怕它會產生非常危險的後果!」
這個晚上楊妮兒就這麼一驚一咋地蹂躪我,儘管我快被折磨得發瘋了,但是不得不用戰慄的討好的微笑掩蓋我內心的極度的惶恐。因為她時不時就揚言要去澳洲見我老婆,還時不時用威脅的口吻聲稱讓組織評評理,再這麼拖下去,我會讓楊妮兒逼瘋的。